西郊碼頭的那起慘案,對雲卿來說始終都是個無法解除的心結。這混蛋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事,不是誠心給人心裡添賭嗎?
顧堯辰被對方瞪了一眼,也知道自己剛剛口誤說錯話,急忙去瞧一直沒吭過聲的墨雲卿,只見她擰着眉頭,手捂着左眼,思緒似乎沉浸在別的事情上面,所以剛剛他不小心提到西郊碼頭幾個字的時候,並沒有引起對方的注意。
白麒楓也看出幾分不對勁,起身走到她面前:“雲卿,你怎麼了?”
正捂着左眼的墨雲卿驚了一跳,這才發現軍帳中所有的人都看着自己。
她剛剛彷佛感覺到龍龍的氣息,可一眨眼的工夫,那氣息又弱了下去。
自從上次被傅凌雲關在地窖中與龍龍有過一次交談之後,龍龍就消失得不見蹤影。
一連數月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剛剛那強烈的氣息驟然出現,讓她心底沒來由的產生了幾分期盼……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小校的急促的腳步聲,對方闖進軍帳一頭跪倒在地,神色慌張道:“元帥,大事不妙,剛剛探子回報,說三裡之外,發現大批敵軍正向我方前進。”
“現在是子夜時分,大批敵軍在這個時候出現,難道這傅凌雲真以爲他手下被他指揮的人馬是陰兵陰將?”項子易帶兵打仗多年,還真沒見過大半夜兩軍交戰的先例呢!
白麒楓也覺得這件事十分詭異,便對段修寒道:“我帶人出去瞧瞧,你給雲卿把把脈,她看上去好像有些不舒服。”
墨雲卿搖頭道:“我沒什麼大礙,辦正事要緊,先去看看外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麒楓見她態度堅決,便也沒再反對。
他率衆人爬上城牆,拿過遠鏡,在火把的照耀下向遠處望了望,就見一羣黑壓壓的人影踩着井然有序的步子,正逐漸向這邊涌來。
他放下遠鏡,對李亮道:“看來敵軍是想趁夜搞偷襲,你立刻下令,調派鐵甲營和弓箭手準備應敵。”
李亮神色一肅,急忙點頭道:“末將領命。”
這時,用遠鏡向遠處眺望的顧堯辰咕噥了一句:“我怎麼覺得那些兵將的舉止十分怪異呢?”
同樣用遠鏡往遠處看的項子易也點頭道:“的確很怪,你有沒有發現他們走路的姿勢很僵硬?”
“莫非是殭屍部隊?”顧堯辰還有心情開了個玩笑。
“給我瞧瞧……”
墨雲卿從白麒楓手中拿過遠鏡,雖然夜裡光線不明,但城牆四周插着明晃晃的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下,她還是隱約看清前方的情況。
因爲她的左眼曾經受過傷,與龍龍元神合體之後,左眼的視力比正常人好了不止百倍千倍。
此刻,她拿着遠鏡向前方定睛一看,雙腿瞬間向後踉蹌了幾步。
白麒楓見她一臉明顯受驚的樣子,驚道:“雲卿,你怎麼了?”
墨雲卿心有餘悸的將遠鏡放了下來,揉了揉自己的左眼,心臟怦怦直跳,是她的錯覺吧?那些正向這邊涌來的兵將,爲什麼一個個都滿臉生瘡,血肉模糊?
她再次將遠鏡擡起,試着再仔細看了一眼,只見黑壓壓的流動大軍,邁着一模一樣的步伐,踢踢躂躂的向這邊通了過來。
定睛一看,那些兵將都穿着統一的黑色軍服,手中拿着戰槍和長矛,目光呆滯且又面無表情的向這邊一步步前進。
因爲左眼視力異常驚人,她再一次確定,那些人臉上的皮膚已經發生了讓人難以忍受的潰爛,那副畫面,真比地獄中走來的魔鬼還要可怕。
莫非這附近也種植迷幻草?
她四處張望了一圈,發現這種軍事要地附近根本就沒有什麼草木。
白麒楓見她神色惶然,憂心道:“雲卿……”
墨雲卿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在他耳邊小聲咕噥了一陣,白麒楓聞言之後大吃了一驚:“你確定?”
她與龍龍合體的事情,當今世上只有白麒楓一人知道。就算龍龍暫時消失了,但云卿的眼睛與常人有所不同,卻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此時聽她說起那些士兵的神態,這讓白麒楓心底也產生了幾分疑慮。
她將遠鏡遞到他的手中,小聲道:“你再看看。”
白麒楓接過遠鏡看了一眼,由於那墨壓壓的大部隊越走越近,他逐漸看清那些人的樣貌,但看在他的眼裡,除了發現那些人步伐過份統一之外,還真沒發現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這時,被李亮調遣過來的鐵甲營和弓箭手已經準備就緒。
鐵甲營的將士每人手中拿着一塊堅硬無比的盾牌以做防禦之用,而裡三層外三層的弓箭手則隨拉弓搭弦,隨時待命。
當敵方大部隊慢慢接近衆人視線的那一刻,白麒楓厲聲道:“放箭!”
剎時,鋪天蓋地的羽箭就像雨點一般齊齊射向那些敵軍,不少人被箭射中,直接插進了胸口,走在最前面的那幾排人馬,更是被這天女散花一般的羽箭射成了刺蝟。
可讓站在城牆上的衆人感到詫異的是,那些明明中了箭的人不但沒有倒下,反而還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無壓力的繼續向前走。
這一幕可真把在場的衆人驚得不輕。
那些蹲在首排的弓箭手一個個都面面相覷,心道:這是怎麼回事啊?十幾二十支箭齊齊射到同一個人的身上,就算不能瞬間斃命,估計也和死人差不多了。
但那些人不但沒倒下,反而還繼續向前逼近,難道說,他們真的是鬼不成。
親眼看到這一幕的白麒楓等人也被這個陣勢驚得不輕,尤其是那些擋在最前面的鐵甲營將士,眼看着那些身上插了箭,卻不疼不癢的黑色大軍向自己這方面逼人,衆人都本能的向後退怯。
不是他膽小怕事沒膽量,如果今天和他們對決的是人類,這些受訓多年的將士自然不可能會產生半點退怯心裡。
但此時所有的人都親眼看到這些敵軍在中了箭之後,不但沒倒下,反而還像被灌注了神力一樣,如鬼魅般繼續向自己壓來,這可真讓大夥產生了極度的恐懼感。
“元帥,看來這批軍隊很有問題啊!”
項子易揉着下巴,蹙着眉頭,心裡暗道:他行軍打仗十數載,各種奇聞怪事也算是見得多了,可今日這個場面對他來說,倒真是他人生之中難得的一場經歷。
顧堯辰吃驚道:“莫非,他們真的是殭屍軍隊?”
段修寒點頭道:“的確詭異得讓人不敢相信。”
李亮指着爲首的幾個敵軍道:“元帥,那些個將士我認得,他們曾經任職於劉將軍麾下,您快瞧,走在最前面的那幾個,分明叫趙勇、盧傑、喬柄齊,他們都是劉將軍的心腹愛將,沒想到……”
順着李亮所指的地方,就看到被他叫出名字的那幾個人,身上插着數十隻箭,他們個個面無表情,那樣子倒真和死人沒什麼區別。
白麒楓的眉頭越斂越緊,隱約猜到,傅凌雲今日之所以會搞這麼一出,一方面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另一方面,也想用這種邪惡的招式來攪亂軍心。
在想到對策之前,他不能讓自己麾下的將士被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所影響,便下令道:“所以將士,立刻撤退,關緊城門。”
衆人聽到這個命令,全都返身而退,大夥齊心協力,將兩道堅固的大鐵門牢牢關在了一起。
再瞧那些明明中了箭卻面無表情的敵軍,此時已經涌到城門口,並以血肉之軀,開始用力的撞擊城門。
“匡匡匡!”
撞擊聲越來越響,聽在衆人的耳朵裡,真比地獄傳來的鬼嘯聲還要令人毛骨悚然。
因爲墨雲卿的眼睛與旁人有些許不同,她無意中發現,被撞擊的城門上竟有斑斑血跡印在上面。
既然有血,就說明那些人並不是死人,可如果他們不是死人,怎麼可能在中了那麼多箭之後,還能直立行走呢?
“明傑!”
她轉身小聲對趙明傑道:“你能不能找個機會,抓幾個敵軍,給我查看一下?”
“墨姑娘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
“暫時還不確定,但我總覺得,那些人的身上,肯定藏着什麼秘密。”
趙明傑點點頭:“抓一兩個回來應該沒問題,墨姑娘就等我消息吧!”
接下來,白麒楓讓李亮調遣先鋒部隊,嚴守城門,在想好對策之前,切不可妄自行動。
而衆人則返回軍帳準備從長計議,這件事發生得實在是太過突然了,別說那些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的士兵被嚇得不輕,就是以李亮爲首的幾個軍中老將,也全都被大半夜出現的這一幕給驚個夠嗆。
他們活了大半輩子,各形各樣的活人見過不少,像今天這種怎麼射也射不死的活人,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
衆人七嘴八舌說着自己的想法,有勸白麒楓趕緊撤退的,也有說和那些不人不鬼的敵軍奮死一戰的。
就在衆說紛紜的時候,趙明傑和白麒楓身邊幾個心腹侍衛,將兩個黑衣敵軍送到了衆人面前。
這兩人被五花大綁綁得十分結實,仔細一看,兩人臉色慘白,目光呆滯,如果不是他們被壓跪在地上,倒真和停屍房中的死屍沒什麼區別。
墨雲卿之前用遠鏡不小心看到這些人臉上生瘡,血肉模糊,此時近距離一看,那種感覺又莫名消失了。
“不像是殭屍啊!據我所知,殭屍的雙腿應該不能打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