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拳打完，徐浩微微喘氣，收了拳看着兩位導演。
譚俏點評了一句：“不錯。”
楊善軍就說：“小徐，讓你來打拳，是譚導想看看你有沒有潛力。蘆芳生有一些武戲，但是他有些動作做不出來，譚導想找一個武替，我就推薦了你，我就看你不錯，跟蘆芳生的身形比較相似。當然，你自己的意思呢？有沒有這個想法？”
武替？
徐浩有些錯愕，他以爲的好事，應該是導演看中他，給他安排個小角色什麼的。
結果竟然是武替。
替身演員徐浩當然清楚，分爲文替、武替和裸替。文替很簡單，就是大牌沒時間，把一些不需要露臉的鏡頭，交給身形相仿的人來演。裸替就更簡單了，要脫的時候主角不願意，裸替就來脫。
不管是文替還是裸替，還是用來測量男女主角站位、打光的光替，都沒什麼難度，最多裸替的名聲不好聽。
但是武替，那真正是掙的血汗錢。
演員什麼情況下才會要武替，自然是他們做不到、不願做的情況下。這種情況，大抵是動作難度係數大，拍攝場景危險。其實給女演員做武替還比較輕鬆，一般就是打架而已。但是給男演員做武替，那就不好說了。
徐浩看過蘆芳生拍戲，蘆芳生還是可以做一些武打動作的，一般的武戲他自己就能上場。
現在要武替，那肯定是動作太難或者太危險了。
“我接不接？”
“武替！”
“不露臉的武替！”
“武替斷腿斷胳膊的不少。”
“前一陣子不是才曝光，李連杰的武替拍戲死了，就賠了十幾萬。”
“不過，《最後的戰士》又不是動作大片，不至於太危險吧。”
“接來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歷練。”
“怕危險算什麼男人！”
百種念頭，不過是一瞬之間閃過。
徐浩當即點頭：“導演，我可以做武替！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做！”
譚悄呵呵一笑：“不要着急，武替也不是說你想做就能做的，我們得對你的安全負責，需要測試一下，看看你能不能適應這個武術表演，練武和表演是兩回事，你沒有影視表演基礎，做不好是會受傷的。”
這話說的，徐浩一陣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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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是自己願意不願意當武替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當武替的問題了。
不過徐浩是個膽大心細的人，稍稍緊張一下，就平靜了下來，他想到，既然兩位導演把自己叫過來，肯定是看上自己某方面的特質了，要麼是拳打得好，要麼是身材和蘆芳生相似。他們肯定也希望自己能演武替。
那麼只要自己不出差錯，這個武替應該不成問題。
這麼考量一番，徐浩就不緊張了，反而躍躍欲試：“導演，要怎麼測試，我保證完成。”
“好小夥，有志氣。”譚俏看到徐浩不但不害怕，反而很興奮，頓生好感，他也是武行出身，自然喜歡有狠勁的人，“走，我們去外邊，我們來試一試。”
譚俏把徐浩帶到了劇組拍攝的小樹林中一處開闊的地方，周圍已經擺放了不少攝影器材，下午應該就在這裡拍了。
中途楊善軍又喊了幾個劇組的武行，這些武行都是跟着譚俏混飯吃的，大家背後稱呼他們是“譚家班”，跟隨着譚俏跑過很多劇組。
“蘆芳生在劇組裡面的打戲不算多，不過有幾場難度比較大，特別是其中一場跟日本武士的打鬥，一些摔倒的鏡頭，會比較多。我們現在就試試，你倒下去的動作能不能做出來。”
譚俏交代一聲，就安排武行過來，給徐浩穿戴裝備，也是威亞的一種，不過不是吊在天上飛來飛去的那種，而是用來牽引徐浩翻滾倒地的。
武行中一個小隊長，叫阿亮的過來給徐浩做細節指導，指導徐浩等下怎麼發力：“等下我用鞋打你的臉，然後聽口號，他們會一瞬間拉你，你就順着被拉住的這個力道，這樣，利用的腰胯力量，旋轉，然後砸在地上。”
“你的衣服會加厚，不要怕疼，摔在地上肯定有點難受，但是隻要掌握好這股力道，就不會受傷……我們先放個墊子，來回拉幾次，你按照我說的，自己揣摩一下，有不清楚的地方，你就問我。”
墊子拿來，威亞拴好，阿亮自己還特意試了一次，一個凌空轉身，就倒在了墊子上，濺起來一大堆灰塵。
這個破墊子，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了。
“做好準備。”
“OK。”
徐浩吹了吹氣，來回走了幾步，測量一下自己距離墊子的距離。同時也在回憶阿亮之前的動作，什麼地方該用力，什麼時候該發力。自從學會了第五代軍體拳，慢慢感悟拳法招式，徐浩對於身體每一處肌肉的運用，都有了很多的感悟。
在腦子裡模擬了一下即將要開始的動作，徐浩給了在對面拿着鞋的阿亮，一個OK的信號。
阿亮把鞋套在手上，這是常用的招式，電視裡面的腳踹鏡頭，基本上都是用這樣的方式拍攝的。
“好，開始！”
阿亮猛然揮舞鞋子，在徐浩的面前劃過，都帶起了風。
徐浩還沒好好感受到這股風，就感覺到纏在腰上的威亞，被用力的拉起，然後人就不由自主的被往後拖去。
“這時候應該摔倒！”
一道被他反覆唸叨的想法，瞬間劃過靈臺。
下一刻，徐浩就強忍着被拖拉的不適應，腰胯發力，在地上一彈，就以旋轉的姿勢，在地面十幾公分的高度，翻滾成一條線，以平躺的姿勢，然後狠狠的砸在了海綿墊子上。巨大的衝擊力，讓徐浩瞬間以爲自己摔在了地面上，而不是海綿墊上。
五臟六腑都好似晃動了一下，腦袋也嗡嗡了兩下，有些難受。
然後，他就被阿亮給拉起來了：“怎麼樣？”
徐浩忍着難受，轉頭看了看周圍，大中午的，羣特們和工作人員大部分都在休息，這個開闊地，只有譚俏、楊善軍帶着幾位武行圍觀。譚俏坐在板凳上沒動，楊善軍倒是拍了拍手，看到這個訊息，徐浩懸在半空的一口氣鬆開了。
這一次他沒有發揮好，主要是瞬間拉的太快，他沒跟上，錯開了一個時間差，導致摔的時候，沒控制住力，直直的砸在墊子上，沒一點緩衝。但是，楊善軍鼓了掌，證明做出來的效果，還是可以的。
“下一次一定更好！”
心裡面發了狠，徐浩面上卻顯得很平靜：“沒事，我們再來一次，我好像找到感覺了。”
阿亮訝然：“這麼快就找到感覺了？好，我們再來一次！”
第二次。
當阿亮再次揮的時候，徐浩身體就開始緊繃，然後瞬息感到了背後一股拉力，早就等着這股力道的徐浩，幾乎是不分先後的扭動身子開始發力。然後凌空一個翻騰，在威亞的拉扯下，被拖着摔向海綿墊子。
這一次，徐浩很清楚的看到了自己以何種姿勢摔下來。
他甚至有心思調整了一下角度，讓肩膀先觸碰到墊子，再順勢滾了小半圈，徹底把衝撞力都化解在了海綿墊子上。
相比第一次的難受，這一次，完全沒有什麼感覺。
平穩的就像是跳上自己的牀。
“不錯。”譚俏終於是大聲的喊了一句。
得到導演的誇讚，徐浩瞬間就小宇宙燃燒了：“還有什麼測試？只管來！”
譚俏走過來，用力的拍了拍徐浩的肩膀：“我看到了，你的身體柔韌性非常好，這個摔倒的動作，看着簡單，其實很難，你能兩次就把握好，讓我意外。對了，你恐高嗎？”
儘管不知道譚俏怎麼就從柔韌性，說到了恐高，徐浩還是迅速的回答：“不恐高。”
“那就好。”譚俏隨即對楊善軍說，“就用他吧，你給他安排一下。”
楊善軍點頭，招呼徐浩：“走吧，我跟你說說細節。”
細節就是報酬。
徐浩知道臨時五行、外圍武行、捱打武行基本上都是一兩百一天，還有就是像阿亮這種譚家班，都是按月拿工資，也不是很多，六七千塊錢一個月吧。不過他想來，武替應該工資不低，怎麼說也是給明星當替身。
一場戲三五百塊錢，總該是有的吧。
可楊善軍開出來的工資，卻讓他傻眼了。
按天計算，一天一百五。
只相當於一個小特的價錢。
“你雖然是新人，我還是算你一百五一天吧，圈內的老武行都是這個價，剛做武替就能拿一百五很不錯了。武替跟武行也沒區別的，本來武行是要有專業基礎的，對口武校都得看條件，一般人不收。你外形跟蘆芳生相仿，我們也就破個例。”
楊善軍絲毫不知道徐浩嫌錢少，相反，他還覺得自己給徐浩帶來多大的好處：“我也是看你小子機靈，給你一個機會，你在我們劇組跑下來，累積了資本，以後想進這個行當來就容易了。而且，譚導是個愛才的，好好表現，說不定能進步。”
“對了，你是小領隊對吧，以後有要你來替身，我提前給你發通知，你就不要報羣特戲了，我們直接走特約的賬。”
暈暈乎乎的走出攝影棚，徐浩也不知道自己心裡現在是個什麼滋味了。
得到了武替。
高興嗎？
不高興嗎？
“不管怎樣，既然答應了做武替，就努力去做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