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捲得均勻。蜂圍蝶陣亂紛紛。幾曾隨逝水?豈必委芳塵。”
“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春天快要過去了,史湘雲看到柳絮飛舞,偶然作出來一首小令,於是召集姐妹們一起寫詩填詞。隨後,薛寶釵的一首《臨江仙·柳絮》,橫空出世,被世人看了,都說她工於心計,一心向上爬。
其中便是這首詞中,“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天雲”的功勞。
聽着王勉意有所指的話,徐浩心中想到,王勉這是衝自己要好處來了,否則他也不必老是提什麼“好風”、“這股力”,他的話很明顯,說的就是他就是徐浩的“好風”,能幫助徐浩敲開門的“這股力”。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徐浩還是懂的。
不過,他也想不到,自己能給王勉什麼好處。
錢?
徐浩心想自己兩張卡,一張農行卡還剩幾百塊,一張建行卡才入賬八百塊,林林總總身上的錢加起來,不超過2500塊了。
其它的?
除了請吃一頓飯,徐浩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好處能給王勉了。要麼就是做小弟,以後⑧,唯王勉馬首是瞻,跟他混了。不過他一個副導演要收小弟做什麼,又不是大羣頭,要拉扯一幫人。
確定自己就是一窮二白的吊絲,徐浩也放開了,一個勁的點頭附和王勉,聽他怎麼說。反正這得看王勉的意願,他要願意幫徐浩接幾個特約,那自然是好事,他要是想要錢要好處,那就一拍兩散。
徐浩給不起。
幾瓶啤酒下肚後,開始上米飯,徐浩因爲之前吃過了晚飯,就隨便意思了一點,基本上就是王勉一個人在吃。吃完飯後,徐浩就把錢給付了,一頓飯吃了三百多,不算少了。
酒足飯飽,王勉打了個飽嗝:“小徐,你的表演還是不錯的,我之前跟導演推薦了你演土匪小隊長,導演也同意了。走吧,跟我去一趟賓館,我把劇本拿給你,你回去要好好揣摩一下,表現好一點。”
聽到自己得到了土匪小隊長的特約,徐浩頓時爽了起來:“謝謝王哥。”
“客氣什麼,我是相當看好你,覺得你不錯,會演戲。”王勉摟着徐浩,裝作很鐵的樣子,“走,我開車來的,坐我車去賓館。”
“王哥,我騎自行車過來的,自行車不能丟了,我還是騎車去吧。對了王哥你喝了酒,能開車嗎,會不會被交.警看到?”
王勉頭一甩:“拐個彎就到了,交.警能知道什麼。你趕緊去,我就先開車了。”
王勉開着馬自達,頂着酒駕走了。徐浩騎上山地自行車,迎着夜晚的風,心情是如此的舒暢,人生大抵就是這麼神奇,前一刻他還在感慨,深陷泥淖無法抽身去演特約,下一刻他就成功的拿到了特約。
儘管還不知道這個土匪小隊長,屬於小特、中特還是大特,但是徐浩看過劇本,土匪小隊長的臺詞有好幾句,能夠發揮演技的空間,比今天演的那個強.奸犯強多了。
索性,徐浩直接就站起來騎車,雙腳猛踩踏板,把車子踩的東邊倒一下,西邊倒一下,歪歪扭扭的蜿蜒飛馳。
幾分鐘後,明前賓館到了,帶着喜悅,徐浩敲響了門。
王勉開的門,那個叫陳芳芳的女助理,估計已經下班走掉了:“小徐,進來,哎呀,我跟你說個事啊,這事也怪我。”
“什麼?”徐浩沒明白過來。
王勉就示意徐浩坐到椅子上,然後說:“剛纔我跟你說,土匪小隊長給你了,怪我沒說清楚,我報給了導演,平時呢,我報上去的角色,導演都會選上,我就沒在意。結果趕巧了不是,剛收到李助理來的電話,土匪小隊長,導演不是很滿意,他覺得你年輕了點。”
“啊?”
徐浩有種過山車從山頂劃落山腳的暈眩感,進門前的喜悅瞬間化作粉碎。
高興了半天,結果只是一個空。
一時間,徐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怪王勉吹牛比害自己白請客,還是該默默轉身的走掉?連特約都沒了,還拿什麼劇本。
他努力的掩飾自己失落的情緒,覺得怪沒意思的,還是走了算了,便說:“導演不滿意,那就算了,那這樣,王哥,我就先回去了。”
說着,就要站起來。
結果王勉一把拉住他:“你不要急,事情不是絕對的,還有轉機。”
徐浩被他一驚一乍弄得暈乎乎的,只好坐下來,聽聽他有什麼高見,事情能夠有什麼轉機。
“小徐,娛樂圈你有好多東西都不懂。”王勉也坐了下來,拍了拍徐浩的手,說。
徐浩有點不自然,把手給收了回來:“我剛來橫店不久,很多東西都不是很熟悉。”
王勉就說了:“敢情我在飯店裡跟你說的,你一句都沒聽進去,娛樂圈,什麼叫娛樂圈,娛樂圈就是要開後門,七大姑八大姨都能塞進去,這叫什麼,這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對不對,別人都能進,還差你一個?”
徐浩眯了眯眼睛,經過剛纔的一陣失措,現在穩定下來,他又恢復了自己的內秀、敏感:“王哥的意思是?”
“徐浩,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娛樂圈就是各種潛規則組成的,潛規則存在這麼長時間了,不是沒有它存在的道理,你要曉得這一點。現在哪個人想要進劇組,不需要付出一點代價,我們每天試鏡那麼多人,角色給誰?”
王勉說的這麼赤.裸,徐浩自然聽出來他的言外之意了,就是要好處。
但是徐浩一毛錢的好處都拿不出來,而且王勉說的這麼直接,上來就是要好處,也讓徐浩瞬間想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什麼導演不同意,壓根就是他編出來的,他就是拿捏這個環節,吃拿卡要。
一頓三百多的飯,顯然沒有滿足王勉的胃口。
還不知道是幾百塊的特約,王勉就這麼貪,讓徐浩對他的所有好感,全部都化作虛無,並且生出了厭惡。就算沒有張政哥哥這層關係,也用不着對一個跑特約的新人,這麼貪得無厭吧,三百多的飯錢,是徐浩跑四五天羣特才能跑出來的收入。
強行壓下內心的憤怒與厭惡,徐浩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的:“王哥,你就直接說了吧,我年紀小,很多話聽着不是很明白。”
王勉看了看徐浩,從外表上看,徐浩的確很年輕,雖然來橫店之後因爲拍戲,曬黑了點,但是總體上還是白白淨淨,有幾分書生,有幾分陽光,像個大男孩。
王勉就不由自主的嚥了咽口水:“小徐,既然話說到這個地步,我也就不打謎語了。只要王哥我一句話,導演那邊再覺得不滿意,也會給我面子,選你當土匪小隊長。每天來求王哥辦事的人很多,王哥看不對眼的,怎麼求都沒用。我就是看你順眼。”
徐浩皺着眉,忽然覺得王勉的表情有點不對勁,怪異的很。
王勉還在說:“王哥手裡面特約很多,中特大特不用說,就是配角,王哥也能做主讓你演上戲。我不求別的。”
說着王勉抓着徐浩的手,就發出了噁心的笑聲:“哥哥就是想摟着你睡一晚上覺,以後什麼角色任你挑選,別的很多人想陪我我都不幹,我就是看上你了……”
他話還沒說完,徐浩豁然瞪大眼睛,震驚了。
腦子裡嗡嗡的就一句話在迴盪。
“哥哥就是想摟着你睡一晚上覺。”
“睡一晚……”
“睡一晚……”
下一秒鐘,徐浩就跟見鬼了一樣,閃電般抽回自己的手,肚子裡翻江倒海,只有嘔吐的感覺。
這個人模狗樣的王勉,竟然是個死玻璃!
王勉見到徐浩抽手,一下子就撲過來:“小徐,你放心,陪我一晚上,我什麼都答應你,你要什麼角色我都給你。”
他張開雙臂,就要把徐浩摟在懷裡,嘴裡的語速很快:“你是聰明的人,你要想清楚,陪我一晚好處那麼多,要是不陪我,你就得罪我了,在橫店你就混不下去了,我關係好着呢,別人不敢收你進組。”
從聽到“睡一晚”開始,徐浩就驚得大腦一片空白。等王勉一番威逼利誘的話說出口,他才徹底反應過來,眼看着王勉就要把自己給抱住了,徐浩兩眼瞪大,感覺到無比的噁心,噁心的要命。
他閃電般往後躲,深怕被王勉給碰到自己身上了,實在太噁心了。躲避的同時,他猛然伸腳,一腳就把王勉踹開。
王勉被踹倒在地,發了狠:“你敢踹我?你今晚就是不幹也得幹!”
爬起來就再度撲向徐浩,嘴裡還說着:“我玩你是看得起你,我在橫店玩過的像你這樣的小男生多了,你們不就是要成名嗎,陪我睡,睡過之後,角色給你挑,這麼好的好處,你不想要?”
“要你麻痹!”
徐浩是真的怒了,一向不喜歡說髒話的他,也開始飆髒話了:“我草泥馬!”
伸手如鷹爪,單手抓住王勉的胳膊,夾住對方的衝勁,然後曲起來膝蓋,照着王勉的肚子就是大力頂撞。
嘭!
力道清脆。
王勉頓時如同麻蝦一樣,弓着腰,跪倒在地上咳嗽起來。
徐浩再往前一個踏步,把王勉跟踩螞蟻一樣踩在腳下:“死玻璃,你要睡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