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0 孽情
冰涼的刀緊貼在帝祈雲的小腹上,再用力一點,就能開膛破肚。。
在場的人似乎都已經聞到了這血腥的氣味,瞪大眼睛,興奮地等待着關鍵時刻的到來。
不過這人的刀卻停下來了,帝祈雲在裡面晃來晃去,故意躲着刀尖,且天纏絲網太緊,這又是把彎刀,他不太好操作,手腕根本使不上力氣,勾了幾下之後,他不免有些煩躁起來。
“用力啊,早點完事,孤王還得回去。”
帝祈雲脣角勾着冷笑,慢吞吞地催促着他軺。
黑袍男子仰頭看了看帝祈雲,只見他一臉無謂的挑釁,便暗罵了聲娘,手腕往絲網裡鑽,刀尖終於刺進了帝祈雲的小腹中,他頓時雙眼放光,滿臉興奮,抓着彎刀就往裡使勁捅。
“住手!”
那華袍男子臉色一變,上前就要拖開男子,可是帝祈雲的動作更快安。
只見他突然用力一掙絲網,絲網又開始收緊,每一個網格都使勁地絞着,往裡面用力勒,懸吊的機關也開始往上走,男子的手腕被絲網死死絞住,人也被吊到了空中,他一急之下,另一手也來抓絲網,手指也被絞了進去,痛得殺豬一般地尖叫。
“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他這樣急,都忘了用假聲。
帝祈雲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說:
“老七,你這是作什麼?花這麼多錢幹什麼呢?”
“帝祈雲……你……今日爺一定讓你有進無回。”
帝凌旭被識破身份,惱羞成怒,也顧不得再掩飾了,索性破口大罵起來。
“好啊。”
帝祈雲挑了挑眉,又是一掙,絲網再度用力死絞,深深勒進帝凌旭的骨肉之中。絲網噬血,越絞越緊,帝凌旭趕緊扭頭向下面呼救。
“左護法,快放本王下來。”
“蠢貨,割個人還不會,出了錢來送死!”
步綰綰在一邊看着,都忍不住罵了起來。這絲網一放下來,勢必要解開,可是能解開嗎?一解開了,帝祈雲和夜滄瀾兩頭猛虎出來,只要逃出一個,帶來千軍萬馬,不是得夷平這裡?
“死丫頭,等下本王再好好整死你。”
帝凌旭可恨步綰綰了,若不是她給他褲|襠裡丟蠍子,他能成廢人?
他嚎叫半天,左護法終於點了點頭,往前踱了幾步,擡頭看向絲網裡的兩個男人。
“來人,把步小姐和蓮公主吊起來,若那二人敢輕舉妄動,就殺了這兩位美人吧。”
“喂,我是女人,女人!那樣吊起來胳膊很痛的,你們隨便捆一捆,讓我在椅子上坐着好了。那、那,左護法,你看我貌美如花的,你也不捨得是不是?我有錢,我也有貌,你要啥我給你啥,你不吃虧。”
步綰綰說着,扭頭就跑,自己先一屁|股往椅上擠了,雙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一副誓不起身的模樣。
四周的男人,眼中都流露出古怪的神色來,這像俘|虜嗎?這簡直像大爺!尤其是左護法,看着那原本屬於他的椅子,好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步知道,你少給孤王丟臉!有點骨氣行不行?”
帝祈雲臉都綠了,步綰綰也只咧嘴一笑,死佔着椅子不放。開什麼玩笑,反絞着胳膊吊上去,骨頭都會硬生生地扯斷!她這雙手可金貴着呢,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左護法看了帝祈雲一眼,一揮手,低聲說:
“就捆在椅子上吧。”
衆人又一呆,還是第一次有人公然反抗左護法,並且還能好端端坐在左護法的椅子上。
幾人把步綰綰和蓮公主捆好了,用刀抵在步綰綰和蓮公主的脖子上,才把天纏絲網放下,解開了繩子,放下了三人。
帝凌旭顫抖着抽出了手,血肉模糊中,那傷深可見骨,痛得嚎叫不止。
“取藥來。”
左護法擰擰眉,讓人捧上了藥。
“喂喂喂,藥得收錢呀,生意人得有生意人的樣子。”
步綰綰擡起腿,在左護法的腿上輕輕踢了踢。
衆人又往她身上看來,那帝凌旭兇狠地瞪着她,那神情哪,恨不能一口咬死她了。
步綰綰一雙杏眼瞟過來,輕輕一聳肩,又說:
“偌大的山寨,處處要開支,一碼事歸一碼事,一釐一毫也都是兄弟們浴血廝殺,千辛萬苦拼回來的,不能白送。”
居然有人覺得對,連連點頭。
“左護法,這趟生意太虧了,折了我們好幾個兄弟!”
“左護法,這藥確得收銀子纔是。”
“臭丫頭。”
帝凌旭又怒了,跳起來,擡腳要踢她,左護法揮手就攔住了他,沉聲說:
“七王爺,你還是想想怎麼辦吧,這些人既已認出你的身份,我們血玉門並不取人性命,取了腿骨之後,你自己去結果他們的性命。”
“不用你管了!”
帝凌旭看着那些人給他包紮好傷口,怒氣衝衝地揭了面具,也懶得再裝下去,忍痛抓了彎刀就來割步綰綰的臉。
“臭丫頭,你死定了!”
“你才死定了。”
步綰綰往他背後呶嘴,帝凌旭扭頭看時,只見一枚冰涼的薄刀正往他的眉心刺來,他急身閃過,舉刀便擋,險險躲開了一刀。
帝祈雲和夜滄瀾已經從走出了天纏絲網。夜滄瀾倒無恙,只是臉上被勒了些紅痕。帝祈雲的小腹上被劃開了一道口,正在往下淌血,那薄刀是夜滄瀾打來的,步綰綰掉在亭中的柳葉刀。
“左護法,你們血玉門只圖財而已,單單取下腿骨,就不怕孤王出去,夷平此處?”
帝祈雲也不管小腹上的傷,緩緩繫上腰帶,捋平他的袍袖,慢悠悠地往前走。
“站住。”
一聲喝斥之後,數十把刀對住了帝祈雲。
帝祈雲一聲冷笑,耳朵微側了一下,雙手一掄,左右手的二指,各捏了一柄刀尖,往後猛地一送,那二人就被掀得往後飛去。
帝祈雲又繼續往前走,雙手負在身後,長髮被風吹亂了,墨色的雙瞳裡陡然浮出了七彩的光華來,就像兩塊耀目的多彩琉璃,讓衆人都是一陣心神盪漾。
“不要看他眼睛,他眼睛有古怪。”
左護法立刻拿出黑布,蒙上了雙眼,厲聲喝道。
衆人這才紛紛避開了帝祈雲的視線,拿刀逼着步綰綰的人手臂一緊,刀就卡緊了步綰綰的喉嚨。
“別再過來,再走一步,我就殺了她。”
“那丫頭你們想殺就殺,想剮就剮,孤王不在乎,天下美人如雲,孤王想要誰沒有。”
帝祈雲傲然一笑,音賽冰霜,殺機騰騰。
他蜇伏忍讓的時間早就過去了,一路肯讓這天纏絲綁着自己,不過是一時興起,在這出巡的時候順手撈點好玩的罷了。
他這性子,放縱不羈,骨子裡都是驕傲。
他一身白衣,腹前有血泅出來,大團的殷紅,如同夜裡的牡丹,濃烈妖嬈。青絲被冰涼的山風颳得高高拂起,一擡手,雙袖被這風灌滿了,烈烈作響,似是隨時會隨這風一起,撲向面前那些閃着寒光的黃金面具。
衆人又看向左護法,不知要如何應對,這步綰綰殺是不殺?
又是一陣驟風急,明明春夜,卻宛若寒冬,步綰綰猛地打了個寒戰,後背上密密一層雞皮疙瘩。
“殺啊。”
帝祈雲這時又開始緩步往前走去。
黑衣人們持着彎刀,卻在不停地後退,一直退到了左護法和步綰綰的身邊。
左護法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抽出長劍,緩緩擡起,淡淡地說:
“帝祈雲,我們血玉門確實只求財,事主滿足了我們的條件,我們收了事主的金子,不管對方是誰,有多厲害,就一定達成目標,對不住了……取骨!”
這也是個硬主兒!
他話音才落,黑衣人便掄起了彎刀,撲向了帝祈雲和夜滄瀾。
步綰綰被綁得像個糉子,而且這椅子太高,她的腳是懸在空中的,挨不着地,連蹬着後退都做不到。這鮮血呵,如雨一般撲天蓋地,四下飛濺,薰得她一陣陣地反胃。她不願意再坐着,悄然喚出指尖的火鳳凰,燒斷了身上的繩子。
和她預計的一樣,火鳳凰不如白天那般有神,堪堪燒斷繩子,便隱回了手指上,甚至因爲無力,連形都未能完全隱去,就浮在她蜜色的手指上,燙燙的,疼疼的。
步綰綰輕撫了一下手指,起身就跑。
“去哪裡,賤丫頭!”
帝凌旭瞅準機會,撲過來,抓住了她的長髮,把她往後拉。
嬌軟的身體一直往後彎來,像一道虹,柔軟得不可思議,隨即,她一個漂亮的後踢腿,重重地打在帝凌旭的頭頂,手臂一繞,奪回了自己的頭髮。
帝凌旭畢竟是男人,她那一腳沒給他造成太大的傷害,只更讓他激怒,咆哮着往她身上撲來。
“去……”
一聲低斥,一道身影飄下,拎住了帝凌旭的衣領,把他往後丟去。
“師傅。”
看清面前的人,步綰綰一樂,洛君瑜來了!
“站我身後。”
洛君瑜臉色嚴竣,不似步綰綰想像中的欣喜。他轉頭看了一眼蓮公主,雙眼裡隱忍着痛苦,雙手曲刀出鞘,逼向帝凌旭。
蓮公主還被綁在椅子上,正閉着眼睛尖叫,並不知又多了一個人。
步綰綰心裡明白,這就是洛君瑜的蓓兒了!可是和她想像中的差得這樣遠、如此遠、那是白雲和泥淖的曲別。
她還是走過去,給蓮公主解開了繩子。
“臭丫頭,全是你害的。”
蓮公主揮手就打,一巴掌扇到半空,被人一把抓住。
她仰頭一看,迎上了洛君瑜微紅的眼睛,頓時怔住,俏臉白了白,隨即恢復了常態,抽回了手,怒聲喝斥。
“哪來的登徒子,敢碰本公主。”
洛君瑜的嘴角抽了抽,深深看她一眼,轉開了臉,把步綰綰護到了身後,啞聲說:
“丫頭去一邊躲着,保護好自己……不要……管閒事。”
步綰綰點點頭,雖然心疼洛君瑜這樣的忍耐,卻只能退開,看着他撲上前,和那些黑衣人鬥在一起。
蓮公主也跑過來了,就躲在步綰綰身邊的樹後,步綰綰側臉看,她十指緊緊地扣在樹皮裡,雙眼裡全是冰涼的星光。
或者,當年是有情的吧?否則今日不會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會有動容的眼神。
“你配不上師傅,你這個水性揚花的傢伙。師傅找了你五年,你卻在這裡勾|引別人,不要臉。”
步綰綰又忍不住了,忿然罵她。
“你胡說什麼!找死!”
蓮公主轉過頭來,一聲厲斥,臉色鐵青,突然就一翻手腕,拔下了發上的釵,刺向了步綰綰的臉。
“悍婦,yin婦!”
步綰綰抓着她的手,狠狠往後一退,蓮公主又被她給推進了幽暗的潭水裡。蓮公主不會水,在潭裡浮沉着,大聲呼救不止。
一道身影飛撲過來,很快就把她給拖上了岸。
“丫頭,別胡來……祈雲還不想和西崇爲敵。”
洛君瑜一抹臉上的水,也不看蓮公主,只低低地說了幾句。
是他自己捨不得吧,找了五年,找到這裡,找到這麼殘忍的女人!步綰綰看了一眼蓮公主,見她抱着雙臂,縮在地上顫抖,便大步過去,用力抱住了洛君瑜,清脆地說:
“師傅,不要緊,我喜歡你。”
蓮公主飛快地擡眼看來,這一路撕扯,也讓她狼狽不堪,衣裳也壞了,頭髮也散了,溼漉漉地纏在身上,洗去了妖豔脂粉,確實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可以想像五年前那情竇初開的她,是該如何的青澀動人啊……
洛君瑜又看了蓮公主一眼,拉下了步綰綰的手,身形晃了晃,開始了劇烈的咳嗽。
“師傅。”
步綰綰趕緊給他垂背,不消想了,今天在山莊裡看到的兩個舒夜,有一個就是洛君瑜。在大廳裡的是帝祈雲,站在林子裡的也是帝祈雲,當帝祈雲把她拖進小湖到了小屋之後,洛君瑜便悄然頂替了他,站在人羣裡,替帝祈雲分散注意力!
她都不敢想像,當洛君瑜站在那裡,看着一身黃裙的蓮公主匆匆過來,拉住夜滄瀾時,他那時的心情……又是如何一路忍耐着,到了這裡?
蓮公主已經自己爬了起來,依然端起了公主的驕傲架子,看也沒看他們二人,走到了樹後靠着。
帝祈雲和夜滄瀾的人都到了,血玉門這個神秘的組|織,二人都想收歸已有,若不能,目的相同……除去!
眼看着衆人即將得手了,左護法的身形突然暴起,雙手用力一拍,只見四周陡然亮起了絢爛的光芒,如煙花一樣,在暗色的空中大朵炸開。
“糟了,中計了。”
洛君瑜抵在脣邊的拳放下來,又立刻咳得更加厲害。
帝凌旭只是一個替罪羊,一個幌子,還有更大的金主躲在後面,要把夜滄瀾和帝祈雲引至這裡來誅殺!
果然,再加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來,山上的水庫被炸開了,巨大的水流往下衝,大石、樹木、一起往坪裡砸來,小潭裡的水暴漲了,飛快地往人們的腳邊涌來。
除了左護法,這些血玉門人都是陪葬品!
難怪,左護法會大大咧咧地帶着帝凌旭來了這裡,讓帝祈雲和夜滄瀾誤以爲這就是金主,不想卻掉進了更大的陷阱之中,他們要取的不是骨,而是命!
“啊……”
蓮公主尖叫了起來,拎着裙襬往前奔。洛君瑜一手攬着步綰綰,一手去拉蓮公主,此時一塊巨木猛地砸下來,正砸到了洛君瑜的肩上,劇痛之下,他下意識地鬆開了步綰綰,水流就這樣把她給衝倒了。
“綰綰。”
“步知道!”
帝祈雲和夜滄瀾都衝了過來,伸手去拉步綰綰。
步綰綰喝了幾口水,下意識地抓住了一隻手,隨即被他用力地扯出了水面,跌進了他的懷裡,又是一根巨木砸來,那人轉了個身,用自己的背接了這一擊……砰地一聲響,步綰綰都跟着顫抖了一下,莫非骨頭砸斷了?
帝祈雲的臉色鐵青,一口血從嘴裡噴出來,他低着頭,血就這樣嘔在了步綰綰的背上。
下節《夜裡牡丹俏》……肉肉的……嘿嘿……其實綰綰多清純哪!做爲一個清純的女漢子,要有好男人真心疼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