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我想我要
“人虎相搏,勇者勝,可得這把琴。。”
沈溪澈雙手托起這琴,春水盈盈的眼睛掃過衆人。
一把琴,值得用命相搏?有錢人真是閒得慌!步綰綰纔打消興致,卻聽沈溪澈說:
“這琴是採自深海的寒玉雕琢而成,精妙之處在於灑水成冰。”
他拿起了手邊的茶碗兒,往上面輕輕一倒,那水珠子四散飛濺開來,居然真的成了一顆顆的冰珠子,落在地上,碎成冰渣渣榛。
好貨!
步綰綰眼睛一亮,若有這東西在身邊,她又多了幾分樂趣呢!這琴,能否把她宅子外的小湖變成一片冰湖,她可以在湖上溜冰起舞?
“想要?銥”
帝祈雲握住她的手腕,低低地問。
“嗯。”
步綰綰點頭,眼中光芒更亮,她準備進籠子一搏!
“你就這三腳貓功夫?還真是不怕死啊。”
帝祈雲讀到她的心思,嘴角笑意凝固,滿臉黑線。
步綰綰愕然地轉頭看他,這人還真成了精了,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出去找煙兒,你在此處先好好吃喝,切記我的話,別逞強,小心變成了肉餅。”
帝祈雲又飲了一杯酒,站起來朗聲說:
“本公子去換套衣裳,衆位兄臺先請。”
“快去吧,莫晚了,這琴就歸本公子了。”
有人對着他直樂,眼神不懷好意,笑意之中帶了些糜糜之色,似乎是覺得他要出去乾點什麼特殊的事。
“總得爽快不是。”
帝祈雲也笑,朝着門外大步而去,那邊站着幾位秀色男子,正在衝他招手。
步綰綰收回了有些厭惡的目光,又興奮地看向籠中之虎。
“哪位先請?規則與以前一樣,不能殺死,只許打倒它,並且讓它站不起來,沙漏裡的沙流完,無論輸贏,都得出來。”
沈溪澈微微一笑,又托起了一隻沙漏。
這沙漏精美,用薄薄的白瓷製成,懸於燭下,裡面是硃色的沙,一倒過來,這沙就開始往下漏去。
他演示了一下,才把沙漏放回燈下,溫潤的笑眼掃向衆人。
“我來吧。”
一位面孔稍黑的男子站了起來,摩拳擦掌地說了句,雙手解開華錦衣袍,大掌一揮,也脫得只剩下長褲,露出強健的胸膛,邁開沉穩的大步往籠中走去,一看就知身手不凡。
“東方將軍,小心呢。”
沈溪澈微微一笑,輕輕一撣手指,壯漢們就拉開了鐵籠上面的欄杆,東方將軍身形躍起,跳進了籠中。
呵,還是位將軍!這地方還真是藏龍臥虎!步綰綰舉着酒杯,小抿一口。
第一個去闖關的男人,往往會成爲英雄。她無意看鮮血橫飛的場景,等着這些人去把老虎的精力消耗光。
如此一把好琴,既然沈溪澈敢用虎來搏,這隻虎只怕不是凡物,若不把在座的人都搏個遍,絕不會倒下,她得另尋個方法,一招致敵。
她微微側臉,看東方將軍和虎在籠中相搏,這虎勇猛異常,東方將軍也是鐵血人物,硬碰硬的結果,便是兩個都掛了彩,老虎的眼睛中了一拳,東方將軍的肩上捱了一爪子,都沒討到便宜,鐵籠被二人撞得咣咣直響,衆人看得興高彩烈,撫掌喝彩。只有陪着東方將軍的那名俊俏男兒,一臉憂色,長眉輕擰,緊張地看着籠中的情形。
沙子一漏完,壯漢立刻用長杆隔開了二人,把東方將軍拉了出來。
東方將軍掛了彩,氣喘吁吁,十分不服氣。陪着他的美男子立刻過來,柔情蜜意地撫過他的胸膛,轉過臉,對僕人說:
“快去,把我房間裡的薰香拿走,我要給東方將軍上藥。”
“小木,還是你好,本想贏個琴給你。”
東方將軍還喘|粗氣呢,已經抱着這美男親了個嘴。
步綰綰愕然看着這一幕,心頭髮毛,兩個男人……實在很好奇啊!而且……明明有女人,爲何要有這些怪嗜好,就算是真愛,也真是讓人難以理解啊。難道是男人太多,女人太少,所以無法分配平均了嗎?
又有幾人進了籠子,都被老虎給咬了出來,還有一個甚至被咬了|屁|股,疼得哭爹喊孃的。
步綰綰看得樂不可吱,突而感覺到有兩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轉頭一看,沈溪澈正朝她看着。
如果以春花形容一個女人,那簡直土爆了,可是用在沈溪澈的身上,你能聯想到春天裡一切美好的事物,比如花朵、嫩綠的新芽,盈盈的湖水……
步綰綰眉眼彎了彎,站起來說:
“本公子也想一試。”
“哦,請。”
沈溪澈笑笑,語氣越加溫柔。
步綰綰要被這美男溫柔的笑給淹死了。她定了定神,挽起袖子,暗自扣好那把柳葉刀,往鐵籠邊走去。
那些人會武功,都是一步躍上鐵籠。
步綰綰卻是助跑幾步,雙手抓住欄杆,在老虎的爪子抓來之前,人已經像猴子一樣,靈活地爬上了這高達兩米的大鐵籠,然後從籠頂的小門上跳了下去。
“貓兒,過來。”
步綰綰眯眯眼睛,衝着老虎勾手指。
這老虎前後歷經五人,野|性被打擊得去了一半,瞪着大眼睛,衝她咆哮,卻沒有立刻撲過來。步綰綰搏虎,不想浪費時間,準備直擊虎的脖子,讓它麻痹不能動彈,這是以前對伏惡犬的法子,也是搏擊術最直接有效的招式,狠狠打中大動脈,讓大腦缺血,直接暈倒,十分有效。
“大貓,來給你吃小魚。”
步綰綰又勾勾手指,老虎銅鈴一般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一個惡虎撲食,惡狠狠地往她身上撲來。
眼看巨爪就要落在身上,步綰綰身子一貓,靈活得像小豹子,從惡虎的爪下躲開,又攀上了鐵籠,身形在半空中飛轉一下,落下來,騎於虎背之上,雙掌狠狠往它的脖子上打去。
她力道差一點,老虎吃痛,在籠子裡跳得更狂躁了。
步綰綰這才知道這琴不好拿,經歷了五員猛將之後的大虎,戰鬥力絲毫沒有減弱。
她緊緊地抱住老虎的脖子,不敢有一點放鬆,被顛下來可不得了!
“打呀,打它。”籠外的人開始起鬨,不肯止步於就這樣騎着虎,還真是兇殘!步綰綰惱火地轉頭去瞪在籠外起鬨的人,卻意外看到了一個有些熟的身影,但虎正亂跳,那人見她轉頭,也立刻躲到了柱後。
步綰綰分神了,惡虎一個撲騰,把她甩了下來,眼看來不及滾遠一些,一個頎長的身影從籠子上方落下來,一手掐住了老虎的下巴,往後狠狠一抵,硬生生讓老虎翻了個跟斗,跌在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巨響,腦袋撞上鐵欄,摔暈過去了。
步綰綰驚魂初定,看清闖進來的人是帝祈雲。
“不自量力的東西。”
帝祈雲低罵一句,拉着她跳出了鐵籠。
“這個怎麼算?”
衆人不樂意了,若能兩個人一起進去,他們也要重來。
“不算,這琴還在本公子的手裡,若想要,明兒再來。”
沈溪澈也算公平,笑吟吟地看了一眼衆人,又深深地盯了一眼步綰綰,起了身,慢步往簾子外走去。
壯漢過來擡走了鐵籠,又有一名俊秀的男兒出來,向衆人抱拳行禮,笑嘻嘻地說:
“公子說,今日的一切由公子請客,衆位只管開懷暢飲。”
“哦,那就謝公子了。”
衆人大樂,紛紛道謝。進來一趟的費用可不低,就連打賞的錢,沒有個十金二十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帝祈雲綠着臉,把步綰綰拖回桌後坐着,惡狠狠地捏着她的手腕問:“誰許你去的?”
“我想要那個琴。”步綰綰立刻就說。
“你怎會如此貪財,貪得不要命了!”
帝祈雲又罵,臉都扭曲變形了。
“你管我,你找到人沒?”
步綰綰不客氣地頂了一句,端起酒杯去喝,這時才發現肩骨疼得厲害,連端杯子都痛得發抖。
一定是撞在籠子上撞傷了,又或者是被帝祈雲扯傷的——總之,得歸罪於帝祈雲身上來,是他帶她進來的!
步綰綰又痛又失落,從小到大,她想要什麼東西,爲什麼總這麼難?只是一把琴而已,她如此拼命,可最終卻連一根弦都得不到。
她沒人疼愛,什麼都得靠自己爭取,爭了一世又一世,卻還是孑然一身,沒有一樣東西、沒有一個人是隻屬於她的,反而到了這裡,她的命運更加苦澀。
她情緒低落,連喝了好幾杯酒,燒得心裡生出無底的燥意。
絃樂又起,殿正中是十二美男子獻樂,鼓響琴緩,簫箏笛鳴,又有香霧輕繞,錚淙如泉水淌過,如同踏入仙境一般,可場面卻開始不純潔了,一個抱着一個的,壓在桌邊親吻撫|摸,還有人開始剝了衣裳大行好事。
步綰綰又羞又好奇,忍不住去看。
“你這個小浪|貨。”
帝祈雲聽着她有些急的呼吸聲,臉更綠了。
“你好純潔。”
步綰綰也氣了,是他帶她來這種污|穢地方,強迫她接受這些亂七八糟的場面,能怪她嗎?她有點好奇之心,這不是很正常嗎?她又不想裝得三貞九烈,純情如他的絳芸和玉瑩。
“走。”
帝祈雲站起來,拖着她就走。
步綰綰又被他拖住了那隻疼的手,可連抽回來的力氣都沒有,硬是被他拉着痛了好一會兒,冷汗直冒,才咬着牙,從齒縫裡擠出一句:
“放開我。”
帝祈雲側了側耳朵,鬆開了她的手指,小聲問:
“你怎麼了?”
“色|心大發了。”
步綰綰狠狠回了一句,捂着正受痛楚折磨的肩,快步往前走。
“你站住。”
帝祈雲手一撈,只撈到她的長髮,她頭皮吃痛,人就往後彎來,像一彎虹。
“你……”
她越加氣,反正這是宮外,不如殺了他!她想着,臉色一寒,柳葉刀就出手了,直刺他的咽喉。
她是來真的,帝祈雲察覺到她這意圖,頓時臉色大變,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怒聲質問:
“你要做什麼?”
“看不出來嗎,我要殺你。”
步綰綰當即就回答他。
這是在淳祀宅,這裡的幕後主人神秘莫測,這裡出入的都是王孫權貴,每次帝祈雲想安排人揪住這小院的把柄,卻總會受到各股勢力的阻撓。
這裡隱藏着帝祈雲摸不透的秘密,可步綰綰卻想在這裡殺他!
步綰綰是率性的,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沒有中間。
帝祈雲卻是權謀的,喜歡也裝成不喜歡,討厭也裝成不討厭,全是反的。
這兩個人碰在一起,就像豹子遇上了猛虎,不撓個頭破血流,那還真叫奇蹟。
不過步綰綰打不過帝祈雲,被他揉進了懷裡,死拖着她往院外走。今天來找煙兒,是因爲據監|視的人說,煙兒姑娘昨晚在這裡出現過,可今日來,卻一無所獲,還可能被步綰綰打草驚蛇,他爲什麼帶她來?腦子進水了!
可拖她到了宅子邊上,他一直緊握着步綰綰手碗的手指卻漸漸鬆開了,一臉沉靜地轉頭看她——
她想要那把琴,就是爲了把湖面變成冰,然後在上面滑着玩?
以命相搏,就爲了大玩一場?
讀到這裡,她心裡強大的力量又彈了上來,把她的心事又給掩回去了。
可她的失望失落,讓帝祈雲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情緒,他的雙手慢慢垂到了腿邊,沉思幾秒,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又幹什麼?”步綰綰恨恨地問他,折騰着來去,到底要幹什麼?
“把那琴買下來好了,你既然喜歡,我送你。”
他轉過臉來,淡淡地說了一句。
步綰綰愕然,看他的眼神越加震驚,他發什麼神經?他怎麼知道她喜歡?
“我要求見沈溪澈公子。”
帝祈雲帶着她到了那大殿前,攔住一名步子匆匆的男子,這男子正是先前通知各人今晚不用出錢的人。
“公子已經睡下了,舒夜公子請回。”那男子微微一笑,轉身要走。
“請通融一下,在下有要事相告。”帝祈雲又攔住了他。
“不行,公子睡下,不見任何人。”男子搖頭,語氣堅定。
“請通融通融,只煩請去通稟一聲。”帝祈雲又攔上去,截住了那男子。“到底何事?”男子轉過臉來,狐疑地看他。
“我想買琴,多大代價都買。”帝祈雲沉吟一下,朗聲說道。
男子一聽,卻笑了起來,連連擺手,“舒夜公子請回吧,這琴是不會賣的,只給有緣人。”
“那我來進籠中與虎一搏。”帝祈雲又說。
“算了。”步綰綰突然有些不快活了,上前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說。
“請二位進來吧。”
沈溪澈的聲音此時卻從前方傳來,帝祈雲一拉步綰綰,大步過去。
“溪澈公子,我想買下那把琴。”
“可淳祀宅的東西是不賣的,只能拿東西來交換。”
沈溪澈打開門,只着一件水藍色長衫,腰帶鬆鬆垮垮地繫着,露出白玉一般的胸膛,這模樣還真夠風情得可以。
“溪澈公子請提條件。”帝祈雲傲然一笑,或者是覺得這天下沒有他辦不成的事。
沈溪澈也笑,微微垂眼,小聲說:“只要你陪本公子一晚,這琴一定相贈。”
帝祈雲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凝固了,雙瞳裡有了些暴躁的光。
他可不想和男人同牀共枕!
步綰綰此時伸出小舌尖,在脣上一舔,用手指捅他的腰,“我要琴。”
“要什麼要!”他扭頭,低斥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