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柳飛完好,慕容清雪怔了怔,隨即莞爾一笑,道:“活佛不必心急,信徒們只要能夠一睹活佛尊顏,已感莫大安慰,不會再有過多的要求。當然,活佛要是能爲他們解惑釋疑,那就更好了。”
柳飛瞪視着慕容清雪,無語。
慕容清雪顯然體察到柳飛的心思,忙道:“活佛剛剛甦醒,身體想來還很虛弱,所以不適於太過勞累,所以,還是隻在廣慈宮的浮屠之上向衆信徒們揮手示意一下就好了。”
“那好,走吧。”柳飛說道,在慕容清雪的陪伴下出了房間,來到浮屠的欄杆之前,俯瞰外面廣場之上正在頂禮膜拜的信徒們。
“快看,是小活佛出來了。”
“天啊,活佛!真的是活佛麼?”
“已經近萬年沒有活佛臨世,我還以爲我們被佛者拋棄了,原來佛者只是暫時隱退。恭迎活佛降世!”
“恭迎活佛降世!”
這些狂熱的宗教信徒!柳飛只得獻上一臉燦爛的笑容,朝下面的衆人揮手示意。
靈魂中忽聽屍圖驚道:“咦,主人,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哦。”
柳飛心中一動,與他靈魂交流道:“怎麼?”
屍圖道:“莫憂那個賤鬼也在。”
“嗯?”柳飛微微一驚。
屍圖道:“主人,這裡可是衆信徒朝聖的所在,她一個賤鬼在這裡溜達明顯不懷好意。放我出去,讓我吃掉那個賤鬼,免得她象只蒼蠅一樣來騷擾主人。”
莫憂,也就是白忘憂,一件由鬼煉製而成的魂器,可是柳飛並未發現有鬼影似的魂器在附近出現。
天啓卻已有所感應,道:“老爸,那女魂器附在人類的身上了,多半是怕被廣慈宮的幾位祭祀姐姐發現,她們可都是靈體特異的人。白忘憂要是以魂器本體面目出現,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她特意附在人類身上跑到廣慈宮來做什麼?難道是想套得什麼消息?”柳飛納悶,沉吟片刻,問道:“天啓,你的靈犀一羽能夠監視那種魂器麼?”
天啓道:“呃,以我現在能發揮出的實力,靈犀一羽還無法做到隱形,所以無法監視那種東西。平時她都是透明的,如果身上沾了一個小羽毛,肯定會被發現。”
屍圖自告奮勇道:“主人,不如讓屬下去將她擒來問個清楚。”
柳飛道:“不必,在弄清楚她的來歷之前,我暫時還不想讓你與她過多的接觸。一旦與她接觸,她勢必會發現你已經和她一樣被人煉製成了魂器,說不定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當初曾聽她口中提過‘水夫人’,就是不知道這個水夫人是哪號的人物?”
他這裡與衆手下正在商議,下面廣場上一衆信徒中間,也有一小撥人聚在一起,假意朝拜,實際上卻是聚攏在一起商議。
“你們看,那個小子身材雖高,但面想很嫩,肯定還不到十五歲,真的象清雪大祭祀所說的那樣,能夠施展傳說中的大智慧菩提印,並且用九界無上印陣封印了國葬大墓?”一個身材瘦長、面容白皙、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少年低聲置疑說道。
“誰知道?當初在古墓中見到他施展九界無上印陣的只有清雪大祭祀一人,話也都是她一人所說,具體情況怎麼樣,咱可不知道。”另一個少年也與同伴低語道,此人四方大臉,濃眉大眼,原本長得不醜,可惜臉上長了好幾個大痣,着實壞了他的相。見第一個少年怨怪地看過來,這少年立即改口說道:“呃,我不是說清雪大祭祀的話有什麼問題,而是覺得她……她可能被那小子給騙了。”
“大志說得沒錯,我也覺得這事很不可思議。活佛只存在於萬年前的傳說中,怎麼可能真的存在?人們都被信仰矇蔽了雙眼,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現實了。”第三個少年則是小眼塌鼻,個頭不高,黑眼珠老是在眼眶裡咕嚕嚕地轉,看起來甚是精明。
與他們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少年,卻是肥頭大耳,胖臉拳腮,肥大的身軀給人一種憨厚之感,但其是否真的憨厚那就不得而知了。此時只聽他說道:“我倒覺得錯不了。聽說,幾位長祭見清雪大祭祀從古墓內平安而出,都已經親身前往古墓驗過,大墓確實是被九界無上印陣完全封住,現在,從外面的機關都打不開那座古墓了。”
柳飛站在浮屠牆頂之上,遠遠地看到有四個少年正在交頭接耳,並不象其他人那樣虔誠的膜拜,忍不住問道:“清雪,你可認得那四個人?”
慕容清雪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四個腦袋正湊在一起,看樣子明顯是在議論着什麼,便道:“那身材瘦長的,乃是我的十六兄長慕容遷;臉上長痣的名喚王大志,是十六兄長的伴讀;小眼睛的叫江城子,是碧眼銀龍江氏家主的一個庶子,因爲母親出身賤籍,所以無法入族譜‘懷’字輩,因此名字也不象同輩的其他子弟有個‘懷’字;那個胖子是宰相拓跋洪之子拓跋天,雖然模樣不咋樣,但龍氣修行方面還是不錯的。這四個人在咱們京城天宇城很是出名,人稱京城四少。”
此時,只見那江城子在慕容遷耳邊低語了幾句,慕容遷便開口朝浮屠塔上喊道:“請活佛爲我等開清聖之光洗禮。”
這一建議頓時引來衆信徒的附和,紛紛臉現無上虔誠,一邊頂禮膜拜,一邊求請:“求活佛爲我等開清聖之光洗禮。”
“求活佛爲我等開清聖之光洗禮。”
慕容清雪看向柳飛,柳飛卻搖了搖頭。有鬼附體在人類身上深處廣慈宮,不知是敵是友,他可不想泄露出佛源之心。
慕容清雪朝衆信徒喊話道:“活佛身體剛剛恢復,尚還虛弱,待他日身體康健,必定爲衆人開光洗禮,以增福壽。”
慕容遷道:“切,看來這傢伙真有問題。我看他明明精神得很,哪裡虛弱了?分明就是沒有傳說中的清聖佛光。”
那拓跋天道:“十六皇子,清雪大祭祀說得要是真的怎麼辦?聽說小活佛爲了施展九界無上印陣功體受損,自從從小羊泉回來就一直暈迷着,現在剛剛甦醒,身體上可能真的還很虛弱。”
慕容遷沉吟片刻,低語道:“江城子,可還有什麼辦法再試探他一試?”
江城子想了想,道:“十六皇子可與他探討一些佛法,既然是活佛,在這方面應該很在行吧。”
王大志道:“可是他一早就做足了功課,看遍了佛學經典,咱們問不住他,那不還是一樣試不出他來?”
江城子道:“佛學講究個‘悟’字,如果他只看,卻沒有佛性,無法參悟其中真義,根本沒用。”
慕容遷當即又開口喊道:“敢問尊者,可否爲我等信徒開宗明義,廣宣佛法?”
柳飛劍眉挑動了一下,啥哦,居然讓我廣宣佛法?我可是隻有一知半解啊。沉吟片刻,忽地想起佛源之心融入自身之前,那個奇怪的身影提出的問題,腦中靈光一現,便即開口問道:“誰爲尊者?誰爲信徒?”
慕容遷怔了怔,道:“尊者便是活佛,我等皆是信徒。”
柳飛又問:“活佛是誰?爾等又是誰?”
慕容遷無言以對,看了看旁邊的江城子。
江城子忙道:“還請活佛爲我等宣示奧義。”
柳飛道:“活佛、尊者,不過名稱而已,非是真實存在。說你是尊者,你便是尊者;說我是尊者,我便是尊者。活佛、信徒等等,亦復如是。”
慕容遷沉吟片刻,又道:“敢問尊者,‘佛’之一字,是爲何義?”
柳飛道:“‘佛’之一字,不過一個字而已,其義便是如此。”
慕容遷眉頭不禁皺起,嘴脣努了努,終於還是喊了出來:“尊者此話,與沒說有何區別?”
信徒們不禁一陣唏噓,都朝慕容遷投過來慍怒的眼神。慕容遷的話無疑對活佛很是不敬。
柳飛含笑說道:“區別就在於悟與不悟。”
王大志沉吟道:“還請活佛明示。”
柳飛道:“悟者,當知佛無所在,亦無所不在;知佛無所來亦無所去,無相亦非無相,一切如來。不悟者,‘佛’不過一字而已,毫無意義。”
“唔,好深奧呢。”拓跋天讚歎道,看着柳飛的目光若發地崇拜,並且五體投地地膜拜起來。
慕容遷低聲道:“大志,江城子,你們明白他的意思麼?”
王大志道:“我想我是明白的。正如江城子最先開始說的,關鍵在於一個悟字。”
慕容遷咂吧下嘴,道:“可是我怎麼半句也沒聽明白?什麼無相非無相,什麼無所在無所不在的,聽起來就象是在玩兒文字遊戲。”
忽見浮屠頂上的小活佛轉身回進了塔中,塔的走廊裡只剩下慕容清雪喊話:“諸位教友,時候不早,活佛身體尚弱,要去休息了。大家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活佛希望大家不要因爲他而耽誤了日常的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