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象你曾被一個人騙過一次,下一次就算這個人對你講了真話,但你仍舊免不了會懷疑他話裡的真實性。又或者,一個人說了一千句的話,其中只有一句是謊言,其他的都是真實的,許多人就會相信這個人所有的話都是真實的。
這一陣雖是被千飛斬的第三技能海市蜃樓引動,卻有效地利用了人類的思維貫性,柳飛不能不驚歎設陣之人的高超。“嗯,等我的千飛斬能使出這招海市蜃樓以後,我也要注意利用人類這種思維上的弱點。”柳飛有些受教地想道。
“恭喜你,破了第一陣。”識海內響起天獨的聲音。
聽天獨的語氣裡竟然有些看好戲的意味,柳飛很是怨念地道:“高外祖,剛纔我差點就死翹翹,可是你在我的靈魂裡待得倒是挺悠哉啊。要不是我着急問你,你是不是要一直這麼沉默地隱匿下去,根本不會管我死活?”
“哈哈,你想死翹翹還沒那麼容易。”天獨大笑道,“你看看你身上有半點損傷嗎?”
“我肋骨都斷了兩……”柳飛話未說完,忽地發現方纔被龍骨勒斷骨頭的地方此時完全沒有痛感,好象他根本就沒有受傷。
“咦?”柳飛又細細地檢查一遍身上,發現確實沒什麼傷,包括剛纔被幾條龍骨同時擊中,受到震動的臟腑,此時也完好無恙。“這是怎麼回事?”柳飛大奇。
天獨道:“在藥廬封閉後,能夠進入藥廬的,都是有我族血脈的後人,這陣法雖然強大,但旨在考驗,並不會傷害我族後人分毫。”
“哎呀,原來如此啊。”柳飛嘆道。
“不過,”天獨語氣一轉,“呵呵,這第一陣你已經領教過了,那種痛苦的感覺是真實的,你破不了陣就得一直處身這種痛苦之中,生不如死。”
柳飛道:“所以,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破陣,是吧。”
天獨道:“正是。”
看了看滿地的龍骸,柳飛好奇地問道:“高外祖,你方纔說,能夠進入藥廬的都是咱們刻骨一族的後人,這麼說,這裡過去應該是咱們刻骨族的地盤,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龍骸?感覺就象是一個巨大的龍的墳場。”
“唉!”天獨長長地嘆息一聲,不無悲愴地道:“日後時機成熟,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繼續往前走吧。”
聽出天獨語氣中的淒涼感傷,柳飛不敢再多問,“嗯”了一聲,繼續朝前走去。
“前面的一陣,應該是以你本身的龍氣強度和龍氣神通爲引。飛兒,你身負七種龍氣神通,第二陣勢必比第一陣有更多的變化。”天獨說道。
“嗯,我會小心。”柳飛道,謹慎地行了一刻左右,已然離開了巨龍墳場,來到一片綠草茵茵、林木青青的樹林。
當他的腳剛從黃土地踏上這片青草地,迎面便見一條大腿粗細的木藤夾帶着呼嘯風聲朝他襲來,柳飛飛身而起,躲開木藤這一擊,幾個起落,下一刻,他已落在了草地深處。
但立足未穩,他就駭然地發現,落腳點竟是一個不過一平米的小沼澤,他的雙足正在迅速下陷,不但如此,沼澤內似乎還有什麼東西纏住了他的小腿,令他無法施展輕功。
這是水、土、木三種龍氣神通結合而產生的攻擊技能。
柳飛眉頭微皺,心意一動,血龍破體而出,噗的一下吐出千飛斬。千飛斬有如一條小金蛇,拖着長長的金色殘影,迅速竄入沼澤之內,三兩下就斬斷了沼澤內那纏住柳飛的藤條。柳飛一個提氣,從沼澤內飛射而出,落在一棵碩大的樹冠之上。
然而,一瞬間,那樹冠便如一朵巨大的食人花張開了大口,樹枝詭*往兩邊一閃,露出一人多寬的一個豁口。柳飛猝不及防,腳下一空,想要提氣而起時已經來不及,迅速掉落下去。樹枝合攏,將柳飛五花大綁地捆在樹冠深處。
千飛斬再出,但見一道道金色刀光漫天而起,噗噗噗數聲,片刻間就將那碩大的樹冠削得光禿禿的,綁在柳飛身上的樹枝也斷了開來。
柳飛一腳在一根斷枝上輕輕一踏,運起飛猿縱,在旁邊幾棵樹冠之上幾下起落,迅速往樹林深處趕去。
無論是草坪還是樹頂,都會迅速變成攻擊利器,將柳飛套牢,柳飛哪裡還敢在這裡逼留?只想迅速地穿過林子。
可惜,他的如意算盤打得雖好,現實卻不容他這麼輕易地離去。
密林中,風聲簌簌。在山林中,這本是最自然不過的現象,然而,令樹林簌簌而響的風,在臨近柳飛之時竟突兀地變成了風刃。
對,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風刃,而是到了柳飛眼前時才驟然變成了攻擊力極強的風刃,這讓原本疾速奔逃的柳飛根本無從躲避。
噗噗噗數聲,柳飛只覺得頭上、胳膊和雙腿都傳來被刺穿的劇痛,只有胸腹因爲有那件背心的保護沒有被風刃刺穿。
他的眼前一陣昏花,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他覺得他的意識正在離他而去,而且全身上下都傳來刻骨的寒意,好象……
他就要死了。
“高外祖,你不是說,這陣只是爲了考驗,根本不會真正的損傷進入者分毫麼?”柳飛恍恍惚惚地想,隨即徹底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飛感覺腦袋昏沉沉地,努力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處身一片黑暗之中。天空偶爾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伴之而起的閃電,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光源。
但閃電一閃即過,柳飛根本來不及細細觀察這個世界。
他記得,他被無數風刃刺穿身體,似乎已經死了。
“高外祖說過,他是以靈體重新開始修煉的,這麼說我現在存在的形式很可能就是死後的靈體。”柳飛心中思忖,在這片烏漆麻黑的空間裡盲目地走着。
眼睛在這裡根本無用,他只能通過其他的感知來增加一些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地板是硬的,空間很大,沒有任何阻礙。黑暗之中,有透體的寒氣不斷地涌上身來,就象柳飛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感受到死亡臨近時那種刻骨的寒意。還有就是偶爾響起的雷聲和一閃即過的藍色電光。
他努力地調動起各種感觀,但所體察到的就只有這些。
他有些懵懂地前行,每踏出一步都小心地先用腳尖在地面上輕點,感覺沒有問題纔敢把腳落實。當他踏出第九千九百步的時候,空間突然出現了變化。
那一隻腳一經落地,前面的空間立時變成光芒萬丈的白晝,白光晃花了柳飛的眼睛,他不得已轉過頭閉過這乍然而起的強光,目光落在身體的另一側,赫然發現另一側的空間仍舊是黑暗無比。
從強光那一頭迅速襲上身來的火熱,讓柳飛整個人爲之一震,更難過的是,尚在另一側黑暗空間內的那一半身體仍舊感受着死亡降臨時的刻骨寒意。
一黑一白,一邊冰寒入骨,一邊熱火如荼,兩種極端充斥在柳飛體內,在他身體裡爭奪地盤,忽而白光取勝,柳飛便覺渾身如沐岩漿;忽而又是黑暗取勝,他便如同墜入冰窖。
詭異的空間!
柳飛心中暗歎,不知是該繼續前行,還是要退回黑暗世界。微一沉吟,他試探着往前邁了一步,赫然發現身後黑暗竟然也跟着他邁了一步。他又退了一步,前方的光明亦跟着他退了一步。
接下來他前行數步、後退丈許、左行、右轉……無論怎樣行動,都是一半處身光明一半置身黑暗,完全沒有半分改變。
“我靠,這尼瑪到底是怎麼一個狀況啊!”被逼得進退無門,加上身上痛苦難捱,柳飛不禁連爆粗口。
他覺得空間忽又開始變動,似乎一冷一熱兩股氣流有交匯之勢,慢慢地開始旋轉,他被氣流推動着也旋轉起來。還有他體內的“氣”,他清晰地感覺到,修煉武功所得的真氣也好,修煉《血龍真經》所得的龍氣也好,都跟着旋轉起來。
太極?
柳飛剛覺訝然之際,一股氣流竟推着他迅速飛退,眼前景色變幻,下一秒鐘,他已經回到了遍地龍骨的黃土地上。
“咦,我怎麼又回到這地方來了?”柳飛不禁訝然,微一沉吟,忽地明瞭,他根本就沒死,只是沒有成功破陣,被逼着退了回來。
“高外祖,你還在嗎?”柳飛試探着問。
“幹嘛?”天獨問。
柳飛嘴角抽了一下,心道:“您老人家待得倒是安生,看我受苦怎麼連吭都不吭一聲?害我以爲自己已經死了,你也已經不在我身體裡呢?”
見柳飛尚還稚嫩的小臉拉得老長,立在那裡默不吭聲,天獨又道:“你是想問我怎麼破陣?我也不知道哦。我只知道,這第二陣是由你自身的龍氣強度和龍氣神通所引動的,所以,肯定是在你能夠破陣的程度。”
“可實際上我根本沒有破陣,還被扔了出來。”柳飛皺着眉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