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芷韻的臉色漸漸僵白,此時非比他時,整個皇城都在戒備,若被父王他們知道是她和五姐從中作祟,定然不會輕饒了她們,削除公主身份是小,怕的是,父王一怒,將她們下了死牢,就絕無活路了,目光瞥了一眼五姐的衣袖,芷韻渾身都抖了起來。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龍天行的目光掃過了安若芷韻蒼白的小臉,還有她發抖的肩頭,眉宇間的那絲疑惑更濃了。
安若陌瑢被這樣一問,也有些不安了,莫非龍公子發現了什麼才這樣走過來的。
“我們只是害怕那怪物,才躲在這裡的,剛剛看到龍公子徒手製服了怪物,真是讓人佩服。”
“是啊,是啊,讓人佩服。”安若芷韻尷尬地笑了一下,隨聲附和着。
佩服?
龍天行在這對姐妹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擔憂和不安,哪裡有什麼佩服?按理來說,血魔人已經被制服關押了,她們應該不必這麼緊張了,可她們的神情,好像有什麼東西怕被人發覺,極力隱藏着。
對於安若陌瑢的爲人,龍天行並不瞭解,但從六公主芷韻的附和語氣和眼神可以判斷,平素安若陌瑢一定厲害專橫,讓六公主才這般不敢言語。
冷淡的目光看向了安若陌瑢格外拉垂的衣袖,龍天行輕咳了一聲。
“南戈皇城已經加強了戒備,每個角落,細節,在禁衛軍的監控下,你父王和八皇叔的神經也格外敏感,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驚擾了他們,這個時候誰若被發現有什麼不軌的行爲,暗中使詐,相信一旦被他們發現,絕不會姑息,所以……有些與人把柄的東西,還是不要留着的好。”
這樣的話,讓安若陌瑢原本鎮定的心變得惶恐了起來,事實的確如此,笛子在她的衣袖裡就是禍患,萬一被人查出來,發現了笛子的秘密,知道是她吹走笛子驅動血魔人進攻安若女王,那可是掉腦袋的死罪,怕到時候,父王也不會替她說話了。
想到人頭落地,安若陌瑢就脊背直冒冷汗,安若芷韻也退後了一步,緊張地碰了她的手臂一下。
“五姐……”
“我,我知道了,謝謝公子提醒。”安若陌瑢一把將芷韻的手打開了,和龍天行道了一聲別,蓮步急速向回走去。
柱子邊,龍天行眯着狹長的眸子,他相信安若五公主聽了這話之後,一定會將笛子處理掉的,有所收斂,他之所以只是提醒,而沒有當衆揭穿她,是因爲他也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安若陌瑢做了惡事,何況男女授受不親,他總不能伸手艘一個女子的身吧。
只要目的達成了,龍天行也便放心了,他擡眸看了一眼天色,已經不早了,拓跋嫣兒還在大都的門口等他,他得儘快趕去,至於西子……他從懷中掏出了那枚玉佩,在掌心裡玩味了片刻,臉上浮現了欣慰之色,只要有一點點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南戈大都的城門邊,拓跋嫣兒幾次從馬車裡下來,焦慮不安地向皇城的方向望着,仍舊不見那抹白色的身影,他到底去了哪裡?到現在還不回來。
手裡的絹帕放在脣邊咬了又咬,拓跋四小姐的神色變得越發不安,最近這段日子,雖然她一直在龍公子的身邊,卻怎麼也感覺不出他對自己特別的心意來,甚至承諾的話都不說一句,平平淡淡的,就好像普通相識的朋友。
“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啓程啊?”新僱傭路上照顧她的婆子有些着急了,走過來問了一句。
“再等等。”
拓跋嫣兒皺着眉頭,伸長脖子看着,街頭上的人又少了許多,卻仍不見龍天行回來。
“剛纔的公子是小姐的哥哥吧?”婆子問。
她的哥哥,爲何不說是她的男人或者未婚夫婿呢?可見龍天行從頭到尾的表現,都斯文守禮,眼神也沒流露什麼,婆子纔會這麼一問。
抿了一下嘴巴,拓跋嫣兒扭頭看向了婆子,說她多嘴,若是再囉嗦,就換人了,婆子一聽忙閉上了嘴巴,爲了多賺幾個金葉子,她也不敢再說話了。
可婆子的話還是入了拓跋嫣兒的心,讓她的心惴惴不安,從北馬國到南戈,一路上都是她在嚷嚷,說什麼龍公子會和她去納日帝國的拓跋世家,她還在西子的面前吹牛,說龍天行到了拓跋世家就會向父親提親等等,現在想想,這一路,他只是大步走在前面,多餘的話沒說一句,甚至沒多聽一言……
手中的絹帕幾乎撕破了,不耐煩的一瞥之後,她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喜色,龍天行的身影出現了,他正大步朝這裡而來。
“回來了,回來了,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出發。”
拓跋嫣兒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吩咐着婆子收拾一下,讓馬伕檢查一下馬匹,一會兒就上路了。
眼看着龍天行走近了,身後該跟着兩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拓跋四小姐有些奇怪,龍公子的武功已經很高強了,怎麼這一路還需別的幫手護衛嗎?
“這位拓跋小姐,路上,你們一定要保護她的周全。”龍天行指着拓跋嫣兒對兩個壯漢說着,兩壯漢點點頭,牽過了馬匹,走到了馬車的旁邊,等待啓程。
拓跋嫣兒聽着龍天行的話,又看了看兩個騎馬壯漢,幾步奔了過來。
“龍公子,我沒聽明白,有你在……何需多餘的兩個人?”
面對拓跋嫣兒的疑問,龍天行的濃眉微微一挑,聲音有些低沉。
“拓跋小姐,我不能和你去納日帝國了。”
“什麼?”
拓跋嫣兒愣了一下,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不是應該和她一起去拓跋世家嗎?然後一起見了父親大人,挑明他們之間的關係,定下婚約……雖然這是拓跋四小姐一個人的規劃,卻已經根深蒂固在了心頭,成了她認定的事實,可現在,龍天行竟然說他不會去納日帝國。
“拓跋小姐,你表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但納日帝國並不適合我。”龍天行一直都知道拓跋嫣兒接近他的目的,是月飛羽指使,但因爲拓跋小姐未明身份,需要他仔細觀察,也便沒有戳穿,現在他很確定,這個女子並不是他要找的人,一切也該到此爲止了,有些話更加不必說得太過清楚。
提及月飛羽,拓跋嫣兒的血一下子涌到了臉上,紅打了耳根子,她一直以爲龍天行不知道她最初接近他的目的,現在聽他這番話,才知道他早就覺察了。
“因爲這個,龍公子生了我的氣,不同我回拓跋世家嗎?”拓跋嫣兒擡起眼眸,眼裡閃動着晶瑩的淚光,也許最初她是想幫助表兄了,可現在她的心意已經轉變了,表兄的無情讓她意識到了龍天行的好。
龍天行搖了搖頭。
“我並沒有生拓跋小姐的氣,這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
這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這話說得多麼淡然麻木,好像一些事情根本不爲龍公子所動,他是一個無喜怒哀樂的人。
“那是爲什麼?”拓跋嫣兒急迫地追問。
“因爲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這是最簡單的回答,龍天行沉睡一千年,只是爲了尋找重生的嫣兒,至於其他的事情,對他來說,都是浩瀚江河的一點小小的微波而已。
“公子要找的人?”
拓跋嫣兒細眉微聚,龍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在找什麼人嗎?那個人和她有什麼關係?
猛然之間,拓跋嫣兒的眼前一陣陣發花,腳下有些站立不穩了,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龍公子接近她,只是想調查她是不是那個人,並沒有真的喜歡上她?爲什麼會是這樣的,她當真接受不了,先是表兄月飛羽對她冷漠異常,現在又是龍天行,他們一個個,都沒對她用過真心。
看着拓跋嫣兒慘淡的臉色,龍天行勸解道:“我無心插手擁日大陸七國紛爭,更加沒想過要支持哪個國家,希望拓跋小姐能夠明白,這一路我已安排了好了,提前讓人快馬加鞭趕往拓跋世家,相信小姐不到納日帝國境內,便會有人中途迎接了,所以倒不必擔心什麼。”
“那……你呢?龍公子要去哪裡?”拓跋嫣兒的脣瓣咬出了血,和蒼白的臉比起來,格外刺眼,龍天行在這裡和她分別,是要留在南戈國嗎?
“我會留在南戈國,我想……我要找的人在這裡。”
“是安若西子嗎……”
拓跋嫣兒垂下了眸子,問出這話的時候,淚水都流了出來,一定是那個女人,一定是她,她當真將龍公子迷惑了,什麼找人,不過是龍天行的藉口而已。
隱隱的痛恨,讓拓跋嫣兒的心都要撕碎了。
“龍公子這樣都不能說實話嗎?”拓跋嫣兒擡眸冷問。
“我只想確信,她是不是在這裡?”龍天行不想做過多的解釋,他和嫣兒之間的約定,外人無權知道。
拓跋雅兒站在原地,突覺風也變得瑟瑟冷冽了起來,手裡的絹帕已經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