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時候,涅白從帳篷裡走出來時,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炙熱地照射着地面,昨夜下的那點小雨也幹了,樹木更加濃綠了。
天桀乖乖地跪在空地上,一點都不敢含糊,他見涅白出來了,忙衝他招招手,涅白跑過來,貼着天桀跪了下來。
“怎麼不叫我一起來跪?”
“這事兒是我慫恿的,我多跪一會兒,你就可以少跪一會兒了,娘,半柱香的時候,你跪小半柱就可以了。”天桀笑着說。
“你們對我真好……”
涅白的鼻子一酸,差點流出眼淚來,他知道自己不是龍帝和龍後的親生兒子,可他們對他好像親生的一樣,涅白髮誓,不管發生了什麼,他都要遵從龍帝和龍後爲父母,爲聖地着想。
小兄弟兩個又跪了小半柱香的時間,殤便下令讓他們起來了,隊伍要準備一下,便要出發了。
冷侯宗雖然沒有醒過來,病情卻穩定了,呼吸也正常,按照芷樓的說法,他隨時會恢復知覺,只是暫時不能行走自如,但隊伍可以繼續上路了。
芷樓將幾個藥方交給了冷侯世家的弟子,讓他們回去候,按照這個藥方進行調理,相信不出半個月,冷侯宗便能正常走路了。
“謝謝龍帝,龍後,還有鳳大當家的此次相助,對於此等大恩大德,冷侯世家將沒齒難忘。”
冷侯世家的弟子紛紛跪拜,說出的話語都是發自肺腑的,現在冷侯世家只有冷侯宗才能撐起這個重擔,若大當家的有個三長兩短,冷侯世家就徹底沒落了。
“不必客氣。”
殤讓大家都起身,希望今後冷侯世家和鳳家莊永世修好,團結一致,不管誰是盟主,都該馬首是瞻。
“是,龍帝,鳳盟主,冷侯世家今後絕無二心。”冷侯世家的弟子都紛紛點頭,心生敬畏。
鳳雲錚點點頭,目光看向了冷侯宗的帳篷。
“冷侯大當家的胸襟寬廣坦蕩,值得我鳳雲錚學習,今後我和冷侯宗就是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這樣的一句話之後,冷侯世家和鳳家莊的弟子都歡呼了起來,個個面露喜色,這是自冷侯宗悔婚鳳七小姐後,第一次冷侯世家和鳳家莊互相得到了諒解,團結一致。
帳篷之內,冷侯宗吃力地睜開了眼睛,他聽到了鳳雲錚在帳篷外說的話,眼睛微微發紅,激動無比,能和鳳家莊真正冰釋前嫌,是他今生最大的夙願,看來現在已經實現了。
雖然無法做成盟主之位,可冷侯宗的心卻是安慰的,他虛弱地環視了帳篷內一週,目光最終定格在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身上。
“你和龍帝又救了我一命……”
鳳芷樓見冷侯宗醒了,心也放了下來,笑着說:“你忘記了嗎?我是一個大夫,豈能見死不救。”
“芷樓……”
冷候宗移開了目光,痛楚眸中浸透了淚水,他的手指動了一下。
“能……握一下手嗎?”
冷候宗不知道自己的要求是不是過分了,但這次握手之後,他會強迫自己忘掉這個女人,就算有武術奢望,她都不可能再屬於他,鳳七小姐擁有一個更值得付出的男人。
芷樓點點頭,慢慢俯身下來,伸出了手,握住了冷侯宗的不算溫暖的手掌。
“冷候宗,除了你肩負冷後世家不可推卸的責任之外外,別忘記了,你還是你自己,你要有自己的生活。”
這樣的一句話,讓冷侯宗的眼睛更紅了,這麼多年來,他確實麻木了自己,只當自己是柄利劍,沒有感覺,沒有自我的機器,忽略了很多感受,此時躺在這裡,他更加明白芷樓這話的深意。
“我會好好想想的。”冷侯宗點點頭。
就在芷樓握着冷侯宗的手時,帳篷外,殤挑簾走了進來,目光落在了芷樓和冷侯宗相握的手掌上,眸光微微一凜,他自認不是什麼心胸狹窄的小人,可這樣的一幕,仍舊讓他感到有些不適,隱隱有醋意升起。
冷侯宗見殤進來了,將手指自然伸開,讓芷樓將手抽了回去,他勉強笑了一下。
“龍帝,能……能浪費你一點時間嗎?就一會兒……”
“當然可以。”殤點點頭。
芷樓不知道冷侯宗和殤要說什麼,卻很擔心殤因爲剛纔的握手產生什麼誤會,剛纔不過是一個病人的請求,什麼都代表不了,而且冷侯宗現在的樣子,芷樓拒絕不了。
不安地看了殤和冷侯宗一眼,芷樓轉身走了出去,雖然心裡明知道殤不能和生病的冷侯宗起什麼衝突,卻還是有些不安。
芷樓站在帳篷不遠處等待着,天桀和涅白跑過來,圍着她問這個問那個,她回答得心不在焉,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殤挑簾走了出來。
芷樓緊張地盯着殤的眼睛,發現他的神情還是十分平和,沒有生氣發怒的意思,看起來兩個人談得還算投機,只是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大家準備一下,收拾東西,馬上出發。”殤吩咐着,然後大步地走了過來,還不等芷樓開口詢問,便叮囑芷樓帶着兩個孩子先上馬車,他會騎馬跟隨在左右。
芷樓支吾了兩句,卻什麼都沒問出來,只能一手拉着一個上了馬車。
中午的時候,隊伍出發了,鳳雲錚和楚顏玉走在前面,芷樓和小魚的兩輛馬車走在中間,殤和白鷺、飛淵尾隨其後,偶爾的殤會揚馬過來,看看芷樓和孩子們。
天桀很興奮,一直自言自語地猜想鳳家莊是什麼樣子,在他的眼裡,鳳家莊是一個比異界還神秘的地方,要比聖地好上十幾倍。
“鳳家莊可沒你想的那麼好,娘在那裡生活了那麼多年,沒覺得哪裡有很特殊……”芷樓提醒着兒子,去了鳳家莊,可別失望啊。
天桀這樣嘰嘰喳喳的,很吵,倒是涅白顯得安靜了許多,芷樓奇怪的看着涅白,問他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好像有心事一樣。
不等涅白回答,天桀就搶先說。
“娘,他不知道怎麼了,昨天說,能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可我卻沒聽到,一定是他採藥入迷了,出了幻覺,難道何首烏有心跳嗎?”
“心跳?”鳳芷樓皺起了眉頭,等待涅白給她一個解釋。
涅白眨巴了一下眼睛,垂下了頭,用極低的聲音說。
“這會兒就沒聲音了,不過……昨天,在那個地方,好像真的有聲音,好像心跳。雖然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幻覺……”
涅白越說越沒底氣,有些分不清是真的,還是假的了。
“嗯,等返回聖地的時候,娘和你去看看,好不好?這樣你就不用這麼悶着了。”鳳芷樓撫摸了一下涅白的頭髮,這孩子從小就心思重,若是不解開他心裡的謎團,一定會一直這樣悶悶不樂的。
“真的?”
涅白立刻瞪圓了眼睛,沒想到娘會這麼重視他的事情。
“當然,不過你現在要開心起來,因爲鳳家莊的人不喜歡小孩子愁眉苦臉的。”芷樓笑着說。
“嗯,我好了,真的好了。”涅白眼睛一眯笑了起來,他長得越來越像他爹涅容至了,有着龍族的明顯特徵,只可惜涅容至已經死了,若是他能看到自己的孩子這般健康,也會後悔自己被貪慾矇蔽了眼睛,失去了這樣的父子之樂。
伸手將天桀和涅白摟在懷中,芷樓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有摯愛的丈夫,有可愛的孩子,她還奢求什麼呢。
隊伍走了一段時間,天黑的時候在中途安營紮寨,孩子們都睡了,芷樓才湊到了楚墨殤的身邊,問及他和冷侯宗對話的內容,說來一盞茶的功夫也不短,若細說,也能說不少事情。
“冷侯宗說……”殤看了芷樓一眼,眸光一眯,竟然賣起了關子,自然惹來芷樓的一端紅粉拳頭。
“哈哈!”
殤大笑了起來,將芷樓的雙手擒住,拉入懷中,低聲在她的耳邊說:“他說唯一感覺擁有過,就是握住你手的一刻,而我卻擁有了你的一生,一切,所以……”殤在芷樓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說他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聽了殤的話,芷樓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兒,鼻腔竟然一陣陣酸澀,能想象得出來,帳篷裡的情景,冷候宗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多麼淒涼,無奈,他真的只擁有了片刻,握住鳳七小姐的手……
瞬間的,芷樓的淚水從眼眶中滾落涌出,冷侯宗對她的情,她怎能無動於衷,那個男人幾乎窮盡所有想彌補曾經的過錯,可結果,仍舊是一無所有,值得回憶的,也只是那片刻的握手而已。
“也許他對你的愛,並不比我少,所以我是幸運的。”
殤輕輕地擦拭着芷樓的臉頰,親吻着她的眼眸,一個女人對於這種至誠專注的愛,若不是感動,她就是冷血的,芷樓是個性情中的女子,聽到這個,怎能不流淚,但他要吻幹她的淚水,讓她以後都不再哭泣。
“殤。”
芷樓撲進了楚墨殤的懷中,緊緊的抱着他,許是感受到了冷候宗那種欲罷不能,卻又不能擁有的痛苦,她才更加珍惜眼前的男人,希望和他長相廝守,一生一世。
(快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