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7

這時,阮廠長老婆、金木親切的漂亮阿姨從桌子上弄了點菜,招呼着鐵柱和金木在小凳子上吃飯,證明了金木的身份——金木這個小子並不是賣藝之人,而是一位客人。金木打心眼感謝漂亮阿姨給自己解了圍。

“誰家孩子,過年在廠長家?一定是廠長有面子,是局領導的吧,看上去長得那麼清秀英俊,將來一定能當廠長……當領導,快上來多吃菜,多夾好吃的。”一位滿臉通紅、酒氣熏天的客人很熱情招呼金木,同時端起酒杯面對廠長一飲而盡,不忘記順水推舟拍馬屁,“祝阮廠長早日更上一層樓!”

阮慶祥廠長穩如泰山,旁若無人,似乎馬屁拍在馬蹄上了。他擺擺手示意:“門衛的兒子!不用管他,咱們喝酒喝酒!”阮慶祥打斷了紅臉漢子的話。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反應迅速的金木臉騰地紅到耳根。此時,他的胳膊已穿過人縫,筷子夾在一根紅燒排骨上。唉,筷子是提也不是、鬆也不甘,金木不知如何是好?他彷彿凝固了一樣,半天沒有反應,癡癡地站在桌旁。

“看門的兒子怎麼到廠長家?難怪看上去營養不良、這個熊孩子,專門夾好吃的菜!”紅臉漢子一臉饜足,噴着酒氣、滿嘴是菜,含糊地嘲笑。

“別掃興了,我的小舅子唉,還不是鐵柱不爭氣,你的外甥你要好好調教調教,門衛老汪生了個好兒子啊!”外星人阮廠長慍惱。

“別……別長人家志氣,滅……滅自家威風,俺靠……靠姐夫不也混得人……人模人樣,吃香的……的,喝辣的!在姐夫工廠下面的小煤窯當了礦……礦長,當個小……小頭子,俺這個土……土老帽,不……不也幹得風生水起。有你在,誰……誰敢小看俺,誰得罪俺,俺……俺就整他!俺家鐵……鐵柱以後照樣當……當礦長……長!呸,礦長太……太小,鐵柱將來當廠長、當領……領導。看……看門的兒子不知還……還有沒有門看……看哦!”紅臉漢子齜出滿嘴黃牙,露出滿臉諂媚,實在是與那身裝束格格不入。

金木狠狠地瞪了那個滿嘴噴着酒氣的紅臉大漢,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吳秘書說阮廠長脾氣壞,我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竟然允許醉鬼如此放肆,他對再文明的職工也是秋風掃落葉,對自己的粗魯失態的小舅子卻和顏悅色,如春天般的溫暖。呸,我看他就是自私自利!”金木心裡暗暗發誓,“永遠不接父親班,我一定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實現華麗地轉身,總有一天會讓你們刮目相看!”

找到自信的金木,立即回過神來,堅定地夾走那根一寸長的排骨。窮人的孩子、乞丐喜歡吃排骨,吃相就難看?難道鐵柱就不喜歡吃?富人的孩子就不喜歡吃好菜?這是哪門子道理?

儘管金木對權貴不再卑躬屈膝,但他胃口全無。他再也沒上桌夾菜,也沒有人過問於他,金木默默地吃完飯,很有禮貌地向鐵柱母親、漂亮阿姨告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早已忘記了“中華”牌煙盒,匆匆離開了鐵柱家。

金木的美好願望終於落空,然而,他此時已無奢望,金木對阮廠長失望之苦澀堪比咬着龍王山未熟的青青柿子。

親愛的朋友們啊,不要因爲自己有了今天,就鄙視窮人哪,有志氣的寒門子弟也是很有骨氣的哦!他們依靠自身的奮鬥,改變命運,他們同樣鄙視那些靠投機鑽營的人喲……

出了紅得發紫的大鐵門,鐵柱已悄悄等候在門口,他熱情地塞給金木一個大紅蘋果,乞求金木:“下次再來幫我把剩下的作業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