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認真的人都不喜歡被打擾。
每個用情的人都不希望被辜負。
如果這個人既被打擾,又被辜負的,那麼他一定會發飆的。或者很傷心,然後非常自私去製造爆炸般的大範圍的傷心。
如果這個人沒有什麼本事的話,那麼就算他發起飆來,也掀不起多大風浪。傷心也只是他一個人的。
可是,現在這個既被打擾又被辜負的人不但有本事,而且有使出本事的能力。
經常在地上行走的人如果動不動就躥上躥下的,會不會由於高度的變化頻率偏高而引發妊娠反應呢?
龍小浪牽着阿狸的手在平穩的地面上晃晃悠悠地走了幾步,然後纔開口道:“你沒事嗎?”
阿狸把手背貼到龍小浪涼涔涔的額頭上,“我當然沒事啦~哎呀,額頭這麼涼,你不會是着涼了吧!”
姑娘你的常識呢?着涼感冒什麼的都不該是額頭髮燙嗎?
龍小浪挪開蘇曉軟綿綿的手,但是被她拒絕了,“那個徐歡城主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沒多久。”阿狸掙脫了龍小浪掰她的那隻手,然後抓在手裡,她的掌心迅速被男生的溫熱捂出了溼度,她又用另一隻手的手背蹭了男生俊俏的面頰,“怎麼你的手那麼燙,臉頰那麼涼?”
“剛纔我去見一個人了。”
“誰呀?”阿狸的目光立刻銳化,就像無害的小草瞬間異化成了荊棘。
“男的。”
“我靠!”阿狸使勁地捶打着龍小浪的胸口,“爲了去見一個男的,你竟然把我一個人留在那裡!小浪你好狠的心!”
任憑胸口棉花一樣的小拳頭砸下來,龍小浪牽着阿狸的一隻漸漸有了溫度的手說道:“他叫林小易。”
“小易?”阿狸的動作僵死在半空,“他怎麼來了?”
“你認識他?”
這個問題可能顯得很白癡,可是這麼一個確認環節並不麻煩,所以沒有特別略去的必要——萬一與事實相左,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龍小浪發誓,以後再也不做關於人物關係以及交際圈方面的空頭推斷了,沒有證據的主觀臆斷簡直是大錯特錯。
“我的小男朋友。”
“呃......”阿狸吞吞吐吐了半天,沐浴在龍小浪溫和的目光下,才忸怩地解釋道:“我小時候的男性朋友。”
“青梅竹馬?”龍小浪問話的態度很隨意,沒有一點緊張的感覺,至少神經大條的阿狸一點都差距不到。
見到男生一臉無所謂的表情,阿狸自覺沒趣,於是口氣也冷淡了下來,“差不多。”
龍小浪不是不在乎。因爲在乎一個人的過去沒有任何意義。在乎改變不了什麼,只要瞭解到就可以了。
這是他的看法。
可是阿狸的看法跟他的存在着一些出入。這也許是她考量龍小浪心中她的地位的一個部分,當她知道一個令她失望的答案的時候,她的態度肯定不會好——因爲她沒有安全感。
龍小浪也想過這一點,可意識自己是個漂泊天涯的浪人之後,他就覺得自己沒有拖累任何人的理由,阿狸跟着他豈非是沒有收穫地揮霍青春嗎?所以他的冷淡似乎也有了被原諒的緣由。
他不是不夠自信。他只是不想對不起她。
因爲男人,要負起責任來。
“嗯。”
氣氛一下子冷卻到了凝點,兩個人的熱絡一下子被這個尷尬的話題給冰封了。
也只有這麼脆弱的感情,才能證明他們的年輕。
“那個,西陵,你還陪我去嗎?”龍小浪拽蘇曉下來想說的根本不是這些話,可是他卻鬼使神差地把話題繞到了這些邊邊角角的地方,他發現自己真是一無是處。
“我......”阿狸在夜風裡抱緊了龍小浪,“你還帶我去嗎?”
龍小浪的答句已經準備好了,如果你不想去的話,我一個人可以走。
這句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這樣:如果你想去的話,多一個人也無妨。
多少,還是偷藏着一點希冀的——畢竟,不想默默地一個人走下去。這種不甘寂寞的情緒,就這麼恰如其分地散發出來。
於是,言不由衷。
“那我陪你去。”阿狸靠在龍小浪的肩膀上,小鳥依人地問道:“你剛纔,想說什麼來着?”
龍小浪想了想,現在的氛圍很好,還是不打破了。
可是總這麼靠着也不是個回事兒......還有很多事要做。
“我要找大叔,或者你的墨乾哥哥。”
“你找他們幹嘛?”阿狸不解。
解釋起來太麻煩的事情,乾脆還是不要解釋了。龍小浪歪着腦袋想了想,然後望着天邊的那輪從烏雲後游出來的明月,悠悠地道:“談談人生,談談理想。”
難道你要我告訴你,我要找從你敬仰的大哥哥嘴裡挖出真相嗎?
時空回溯都沒有辦法洞悉過去,術法無法成爲唯一的憑恃,想要獲知答案必須自己親歷親爲。
“你要怎麼找?”阿狸問。
“我剛纔跟大叔通過話了,他表現得好像匆忙,很急切,你說,他會在什麼樣的人面前表現成這樣呢?”
在龍小浪的影響力,那位不靠譜的中年邋遢男士向來都是很隨意的,不怎麼講究,也不怎麼慌忙,幹什麼都是款款地,慢慢的。
就算是在與那個胖城主的短暫對決裡,他的陣腳也還是穩如磐石的。
“你們那裡,到底還有多少人要過來?”看阿狸猶豫不決地不知道在思考什麼,龍小浪乾脆換了個問題。
“你問我這麼多,我要先回答哪一個?”阿狸的被龍小浪搞得很亂,一天裡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到現在都來不及理清思路。
自從冒險召喚出黑色魔龍之後,阿狸的精力和體力便已很難保持正常行動了。
若不是有龍小浪伴其左右,也許她早就找個安靜的地方美美地睡上一覺了。
從阿狸迷迷糊糊的表情裡,龍小浪似乎找到了她慵懶的癥結所在,“你是不是很累呀?”
自己前些日子幾乎都是一天一夜沒睡覺地在走動,這樣子的事情攤到一個花季少女身上,身體又不是鐵打的,肯定吃不消。
“嗯......”阿狸答應了一聲,隨即又搖了搖頭,否認地呢喃道:“嗯~嗯~嗯~我還好。”
她強打起精神的表情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眼皮子像是綁了一座高山那樣搖搖欲墜,可是卻還死命撐着不讓美麗的睫毛覆蓋水靈的眼睛。
“算了,我們找個地方睡一覺吧。”龍小浪雙手叉腰,做出了這麼一個決定。
三日之期?臣妾做不到呀......
“啊阿!?”阿狸勉強聽清了關鍵詞,“我們?睡覺?”
“你困成這樣怎麼行,還是好好休息要緊。”龍小浪這一刻的語氣溫柔得像一團大棉花。
“那,你是不是,也要......跟我一起休息呢......”阿狸的臉上快速躥上了一抹紅暈,“可是......我,都還沒有準備好呢......”
龍小浪壞壞地笑了笑,扶起阿狸不太穩當的身子,“就你現在這樣,能幹嘛呀?”
阿狸順勢靠在男生懷裡,“你想幹嘛,就幹嘛......”
龍小浪抱着懷裡的女生,張開光之羽翼飛回了閣樓裡的那間屋子,以儘可能安靜的動作,躡手躡腳地來到蘇曉身邊,躺下和衣而睡。
至於那邊仍在喁喁絮語的胖城主,龍小浪在放下了兩道代表性空間屏障之後再沒有別的舉措。
在立場問題,龍小浪不認爲城主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