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正公集:日記》:“……十一日,由牡丹社總目阿祿古父子陪同進山,南路卑南番目各自率族衆由本社循山闢路,出至崑崙坳相迎,其附近番社各繳貢物,以示輸誠,並交還所扣日本船民四人。十八日,復有崑崙坳及內社番目率二百許衆來,請領開路器具,願爲前驅;分別賞賚訖。”
“……自牡丹社以降,臺南番社,次第就撫。四月以後,中心侖、媽梨也、阿栽米息、大籠藕、謝阿閣、龜仔籠藕等社番目陸續向化者頗衆。……北路亦有淡水紳士李清琳以桶後六社番民歸化稟。次日,淡水紳士曾捷春呈淡水西潭底、下樓等社男女番民四百餘人名籍來;餘以鞭長莫及,飭歸淡水廳受而遣之。”
“……有成廣澳之番目首領、秀姑巒之通事來營乞撫。其中別有大吧籠社、嗎噠唵社,皆附近強番;節經設法招撫,番目等各率耆老、丁壯由通事引至新城歸化,各賞酒食而歸。吳學亮又送到查撫水裡、審鹿等三十九社名冊,計歸化番丁、番口凡一萬二千六百八十三人。”
“……二十五日,往獅頭社受阻遇襲,兇番晝伏於莽中狙擊行人,夜則燎于山巔誘我出隊。軍民伕役零星行走者,往往爲所伺殺。以致楓港、枋寮各處道路爲之不通。餘恐原先歸附之琅嶠各社受觀望而有異心,遂率隊前往進剿,以連珠槍及排槍擊之,兇番不敵,被擊死者七十三名,餘衆逃散。我勇丁死十二人,傷七人,守備楊秀舉、千總周佔魁受傷。是夜至外獅頭社,各社番目皆來請降。……此次奉撫番之命,以獅頭社之變。易撫爲剿,實出於萬不得已。其主謀助惡各社果能悔罪輸誠,縛獻渠魁,以彰國典,則仰體朝廷好生之德,寬其脅從。”
“初九日,枋山民人有楊文選者,帶至內龜紋社番目野艾、外龜紋社番目布阿里煙;又有射不力社番目郎阿郎者,帶至中紋社番目龜六仔、周武濫社番目文阿蛋及散番等百餘人款營乞降。餘與示約七條:曰遵薙髮、曰編戶口、曰交兇犯、曰禁仇殺、曰立總目、曰懇番地、曰設番塾;以牡丹社首阿祿古、龜紋社首野艾,向爲諸社頭領。拔充總社目統之,着照約遵行。所統番社如有殺人,即着總目交兇;如三年之內各社並無擅殺一人,即將總目從優給賞。其獅頭社餘孽,探悉竄伏何社;即由何社限交,不許藏匿。阿祿古野艾及各番等均願遵約。隨將竹坑社更名曰永平社、本武社更名曰永福社、草山社更名曰永安社、內外獅頭社更名曰內外永化社;脅從各社,均許自新。惟獅頭社罪大惡極,漏網者不許復業。所有內外永化社,即着總社目另招屯墾。以昭炯戒。於枋寮地方先建番塾一區,令各社均送番童十數人,學語言文字,以達其情;習拜跪禮讓。以柔其氣。各番聞之,無不俯首帖服……”
“……此次撫番,南北各社均告以日人時時侵擾,呈送日人刀械爲證。蓋日本自頒‘廢刀令’及‘四民皆兵令’以來。士族武人失其祖業,生計困窘,其政府欲爲轉移之計。遂暗慫之出外海拓殖,近年來日本國內屢有‘徵臺’、‘徵韓’之論,甚囂塵上,又暗奪琉球,窺伺朝鮮,恐他日必爲中國之大患……”
“大人,那四個日本人,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聽了楊在元的建議,林義哲有些奇怪的擡起了頭。
“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楚榮?”
“這四個人報上來的身份是漁民,可我看當中有兩個,不太象是打漁的。”楊在元將一張表格呈給了林義哲,“大人請看,這是他們填的身份籍貫和履歷。”
林義哲接過表格看了一眼,看到兩個日本名字“井上彥之助”和“山田良平”的後面籍貫一欄當中填的是“鹿児島県”幾個字時,心中不由得一動。
“是這兩個人嗎?”林義哲指着這兩個人的名字問道。
“大人怎麼猜到的?”楊在元奇道。
“這個地方過來的人,只怕不一定是漁民,武士還差不多。”林義哲冷笑了一聲,“走,我這就過去瞧瞧。”
楊在元帶着林義哲來到關押四個日本人的木屋前,看到林義哲到來,兩名持槍守在門前的撫標衛隊趕緊推開了木門,“譁”的一聲,將那張沉厚的竹簾拉開,林義哲低頭邁步走了進去。
地下,那四位“貴賓”正蜷曲的斜躺着,聽見竹簾被拉開的聲音,他們全都不由自主的齊齊的痙攣了一下!
林義哲悠閒的走到那四個日本人之前,低頭俯視着他們。
因爲長時間被番民關押的關係,那四張面孔已憔悴枯黃得不像是他們原來的臉了,四張面孔上全染着污泥,血斑灰土,全浮着紫瘀,青烏,晦澀,每個人的頭髮俱是散亂的,上面沾着草屑沙泥。
他們個個兩眼失神,光芒灰黯而沉翳,眼白上佈滿了條條紅絲!這證明他們全是終宵未曾閤眼,四個人的嘴脣皆因未進滴水而乾裂了,襯着他們低微又虛弱的喘息聲,一個個就活像離了水的魚,又像一盞盞即將油竭芯枯,隨時都可熄滅的燈。每一個人的臉上的表情都是生硬而木然的,因此。林義哲浮在臉上的那抹笑意也就顯得生硬而木然了,他皮肉不動的笑了笑,說道:“幾位受驚了。”頰上的笑容在他這句話中,就好像結凍了一樣那麼沒有一點笑的涵意在內了,
一個日本人禁不住簌簌戰抖了起來,而另外一人的驚駭比他則是有增無減,但剩下的兩人還勉強可以自持,但是,滿臉的絕望與悲惻,也足夠寫出他們心中的悽惶及驚懼了。
因爲這些天,他們日日過的,都是擔驚受怕的日子。
臉上根本沒有任何可以顯示出內心思維的表情,林義哲有如一尊石像般的僵木與冷摸,一種特異的青白神色在他的面孔上閃動,襯着他那鐵石般的形態,幾乎不敢令人相信他就是尋常時談笑風生的林義哲了。
緩緩轉過身去,林義哲的目光有如兩柄利剪一樣冷厲而銳的投向了一個蜷縮着的日本人,日本人失了魂似的一陣比一陣劇烈的哆嗦着,心膽俱裂的用漢語哀嚎道:“饒命……饒命……”
“你們都是做什麼的?”林義哲問道。
不待林義哲身邊的通事把他的問話翻譯成日語,那個日本人便又發出淒厲而又駭怖的哭號:“大人……大人……求你饒了我……饒了我……我知罪了……求大人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我再也不敢了……我是身不由主……我是被他們逼迫的……”
“你會說官話?”林義哲一愣,厲聲問道。
“回大人,我懂得貴國語言!”那個日本人忙不迭的回答道,“小人丸山澤,和這位平山一健是日本國小田縣漁民……”
“既是漁民,到這裡來做什麼?”林義哲沉聲道。
丸山轉頭看了一旁的另外兩個日本人,似有畏懼之意,他想了想,剛要說話,另外一個日本人卻突然爆起,動作快得匪夷所思,丸山的號叫甫始飄揚在屋內沉翳的空氣裡,便被這個日本掐住了喉嚨。
這一剎那,丸山的表情是奇異的,迷惘的。他似乎不相信他眼前的遭遇,好像不覺得對方的指甲已陷進了他脖子的肌膚裡;他仍在抖動着,全身卻僵木不能顫動,一雙眼可怕的大睜着,在歪曲的五官下,臉孔上的褶紋全扭陷成了一條不可描述的深溝!
林義哲的一位護衛見狀,搶步上前,舉起槍托,對準那個日本人的頭狠狠的砸了一下,那個日本人一下子鬆開了手,倒在了一旁,暈了過去。
丸山早己嚇得成了半暈迷狀態,他面如金紙,舌頭不自覺的伸出嘴外,淌着亮晶晶的口涎,而他的全身,早已被冷汗浸得透溼了。
另一側,一個日本人的鼻孔大張着,黑大的鼻孔在粗濁的出着氣,就像有人正在抓緊他的心臟一般,他臉上的肌肉一個勁地顫抖着,兩隻眼睛似要鼓出眼眶子之外一般。
他其實是四個人當中比較沉得住氣的,但是,卻也僅僅是“比較”沉得住氣而已,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無論是看的聽的,經的,甚至本身所作的,無不充滿了血淋淋的殘酷,硬闆闆的冷森,陰惻惻的詭異,他可說見了太多世面,經歷太多風險了。但是,他卻沒有嘗試過這些天所經歷的這種滋味,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呢?那種令人髮指的死亡方式,刻骨銘心的死亡氣氛,那種難以言喻的心頭上的可怕負荷……
他的臉一片慘白,幾乎已不像活人的的臉了。他的雙脣微張,深陷的眼窩裡的光芒沉重驚悸,似要窒息,而他臉上的肌肉卻在不停的抽搐,像是裡面有東西在扯動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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