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再三的告誡,不要和清國海軍起正面衝突,你卻偏偏如此的莽撞行事!真是枉費了老師的諄諄教導!”伊東佑磨越說越怒,
渾沒注意到,跟着走出來的西鄉從道陰陰的臉。
在出兵之前,伊東佑磨和伊東佑亨兄弟曾去拜見老師勝海舟,請教如何進兵事宜,勝海舟則嚴厲的告誡他們,千萬不能和中國海軍起衝突,否則不但會給他們個人,還會給整個日本帶來極大的麻煩。對勝海舟的告誡,伊東兄弟當時都銘記在心,但出了海,伊東佑磨表現得還相對持重,伊東佑亨卻在看見中國艦隊之後,把老師的告誡忘得一乾二淨。
“嗨咿!”伊東佑亨讓哥哥訓斥得面紅耳赤,不敢多說話,只是一個勁的低頭答應着。
正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陣陣的步槍射擊聲,伊東佑磨轉頭望去,赫然看到“東”號上的日本水兵正在用步槍向仍在海水中掙扎着的中國士兵射擊!
遠處,“日進”號和“孟春”號上的日本水兵,也在用步槍向落水的中國士兵射擊。
“這是你下的命令?”伊東佑磨回過頭來,望着伊東佑亨,怒道,“馬上叫他們住手!”
伊東佑亨的眼中閃過遲疑之色,他的嘴動了動,但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馬上按伊東佑磨的要求下達命令。
“八嘎!老師的教誨,你都忘了嗎?”伊東佑磨見狀大怒。上前狠狠的給了伊東佑亨一個嘴巴。伊東佑亨被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差點沒摔倒在地。
伊東佑磨大聲喝令道:“傳我的命令!不許射擊失去抵抗能力的清國士兵!馬上把他們救上來!”
“算了吧!伊東少將!”西鄉從道的聲音從伊東佑磨的背後響起。“我們要抓緊時間登陸,展開進攻行動,沒有時間去照顧俘虜!”
伊東佑磨氣得渾身發抖,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西鄉從道沒有理會他,而是目光嚴厲的瞪了伊東佑亨一眼,伊東佑亨擡頭,目光剛一觸到西鄉從道的目光。便又趕緊垂下頭來。
“西鄉君,你想要讓日本軍隊的聲譽徹底毀掉麼?”伊東佑磨指着不遠處的日本方面僱傭來運送陸軍士兵的美國商船,大吼了起來,“你想要全世界都認爲日本人是野蠻人嗎?”
“那就讓他們自己游上岸好了!”西鄉從道想起了在遠處觀戰的美國巡洋艦“蒙那肯”號,惡狠狠的回了一句之後,便轉身大步離開了。
“告訴他們,不許向落水的清國人射擊!”伊東佑磨對伊東佑亨吼道。
伊東佑亨趕緊命令手下阻止水兵射擊。並向“日進”號和“孟春”號發出旗語信號,很快,收到了信號的“日進”號和“孟春”號駛向了運兵船,海面上的槍聲也平息了下來。
“狗日的!”
看着日本軍艦漸漸的遠去,抱着木板在海面上半浮半沉掙扎着的澎湖水師協統吳奇勳的親兵楊景春吐出了一口海水,狠狠地罵了一句。
此時的海面上。到處都是漂浮着的屍體和掙扎着遊向岸邊的澎湖水師同袍。
現年25歲的楊景春,是福建廈門人,在澎湖水師當兵吃糧已經多年,因爲略識文字,加上爲人機敏。辦事勤勉,被協統吳奇勳看中。調入協標衛隊,成了親兵。對於吳奇勳對自己的提拔,他一直感銘在心。
剛纔自己所在的師船被日艦炮火擊中,他和好多同伴瞬間都掉入海中,被浪頭吞沒,危急之中他抱住了一塊木板,纔沒有沉下去。
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惡戰打蒙了的楊景春,就這麼在海水裡漂着,直到現在日艦遠去,他纔回過神來。
忠誠樸實的他這時第一個念頭,便是尋找吳奇勳。
楊景春轉過頭在海面上搜尋起來。
海面上到處都是屍體,很多屍體已經殘缺不全,向外滲着血水,讓本來墨藍色的海水變成了暗紅色。
看着那麼多的好友同袍就這樣的送了命,楊景春禁不住流下淚來。
在來這裡之前,他所知道的這次行動的任務,不過是阻止所謂的“日本生番探險隊”在琅嶠登陸,誰也沒想到,碰上的竟然是日本人的大隊兵馬和軍艦!
楊景春顧不上去罵日本人,他抱着木板,一邊遊着一邊左右張望,尋找着上官的身影。
終於,在遠處的一片船板上,楊景春看到一個伏着的背影是那樣的熟悉,他立刻丟開了木板,奮力遊了過去。
“大人!大人!”楊景春遊到了船板旁邊,他認出了這就是吳奇勳,立刻焦急的呼喚起來,並沒有看到,吳奇勳身邊大片被鮮血染紅的海水。
楊景春踩着水來到了吳奇勳身邊,他看到吳奇勳面朝下一動不動的伏在那裡,心中惶急,他用手扳過吳奇勳的身子,翻轉過來,看到吳奇勳雙目圓睜,滿面怒色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他試着用手探了探吳奇勳的鼻息,這才發覺吳奇勳早已沒有了呼吸。
看到吳奇勳胸口和腹部被擊穿的黑乎乎的流着暗紅色的血的兩個血洞(估計是被日艦炮彈的破片擊穿),楊景春禁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幾名同袍聽到哭聲遊了過來,看到吳奇勳死去的慘狀,也都哭了起來。
楊景春抹了把眼淚,伸手合上了吳奇勳的眼皮,和大家一道推着船板,向岸上游去。
好容易上了岸,楊景春和大家一道,在一處海及浸不到的沙坡處用手挖了一個大坑,將吳奇勳的屍體埋葬。
葬好吳奇勳後,楊景春等人在墓前跪拜,面對着吳奇勳的墳墓。楊景春在心裡發下了誓言。
如果這一次能平安回去,他就要去參加船政水師。爲吳奇勳和諸多死難的同袍復仇!
陸續又有多人上岸,大家集合到了一處,在營官彭柏文的帶領下,躲進了山林。
在登上一座山坡後,楊景春伏在一塊大石後面,向遠處望去,看到遠處的海面上,四艘日本運兵船已經放下了小船。向岸上運送人員和輜重,已經上岸的日軍如同蟻羣一般,東一片西一片的聚集在了一起。
“倭寇這是想要佔咱們臺灣啊!”不知是誰說道。
“事態緊急,咱們趕緊抄山路,前往臺南報信!”彭柏文觀察了一下,當即做出了決斷。大家無別議,當下跟着彭柏文一道。向臺南的方向走去。
而差不多與此同時,在另一處山頭,幾名身背步槍和弓箭的排灣族獵手也在緊盯着日本人的動作。此時已是中午時分,當他們看到已經登陸的日本人在沙灘上開始吃飯時,便留下二人繼續監視日本人,其餘幾人則飛奔回去報信。
“這飯糰怎麼回事!”坐在椅子上的西鄉從道吃了一口部下送上來的飯糰。嚼了一會兒,便皺起了眉頭。
“這飯糰爲什麼是餿的?”陸軍少將谷干城吃了一口飯糰,也是一愣,但本着不浪費的原則,他還是用力把這一口飯糰嚥了下去。
“負責軍需的是哪個混蛋!”西鄉從道看到谷干城把餿飯糰嚥了下去。自己不好意思已經入口的餿飯糰吐出來,也只好咬着牙把飯糰嚥了下去。
“只是稍微有些餿了些。不要緊。”一旁的水野遵吃的飯糰可能不那麼餿。是以他很體諒的爲軍需官開脫了一下,“這些飯糰都是在國內做好運送過來的,放了這麼多天,有的是有些變質了,但還能吃。”
聽了水野遵的話,西鄉從道不好意思再說什麼,而是吃光了手中的飯糰,他轉頭看了看正在吃午餐的日本陸軍士兵,看到大部分的士兵吃着飯糰並沒有說什麼,只有幾名薩摩藩來的武士在咬了飯糰之後,直接吐到了沙灘上,拔出了腰間的武士刀,大聲嚷嚷着要砍掉軍需官的頭。
西鄉從道隨即吩咐召開軍事會議,幾名士兵搬過了桌椅擺好,一位軍官將一幅由李仙得提供的臺灣島的地圖在桌面上鋪開。
“我們將由南至北,對生番的部落展開全面的掃蕩!”西鄉從道抽出了天皇御賜的寶刀,在地圖上比劃着,“必須要讓生番對帝國軍隊不再有輕侮狎慢之心!誠心臣服在我大日本帝國的太陽旗下!”
“由生番佔據的臺灣心髒地帶,那裡的高山、湖泊、林產、礦產、畜產,可以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只要打敗了生番,就將歸我們所有!諸位有沒有信心,將這些寶藏掌握在手中?”
“有!”在座的日本將官們受了西鄉從道的激動情緒感染,也都變得興奮起來,齊聲答道。
“那麼,讓我們立刻開始行動吧!”西鄉從道收回了寶刀,看了一眼衆將官,躊躇滿志的說道,“讓我們爲帝國的振興而奮鬥!”
“爲帝國振興而奮鬥!”衆將官再次齊聲吼道。
不一會兒,一支約有100人左右的日軍偵察隊伍便出發了。
見習軍官安綱利之走在林間,地上落滿了樹葉,那股濃郁的味道,搔得安綱利之的鼻孔發癢。大地直冒熱氣,催安綱利之入睡。大地真象個搖籃,有人在輕輕地搖它,在靜寂中搖它。
安綱利之似乎聽得見,有隻螞蟻邁着細碎的小步,爬了過去,它腳下的沙粒散落下來,發出沙沙的聲響……萬賴俱寂。寂靜真是一種奇怪的玩藝。自從軍以來,安綱利之一直不曾領略過寂靜的滋味。不錯,倒幕戰爭期間,安綱利之們有幾次從前線撤下來休整,可是前線並不太遠,地平線那邊老是傳來敲擊戰鼓的嗵嗵聲和武士們震天的喧囂的聲音。那段時間裡,安綱利之渾身上下完好無損,沒碰掉過一根毫毛;現在,前線已經離安綱利之遠去了,領隊的來自熊本鎮的福原豐功少尉帶着那幫步兵也跟着走遠了。此地只剩下安綱利之一個人……安綱利之走在這片小樹林裡,側耳傾聽。四周萬籟無聲。寂靜,就象一池清水。
安綱利兩眼凝視着一棵棵小樹樹梢支撐着的天空。這兒一年到頭悶熱無比。即使在樹林背陰的溝坡上,也象火爐一樣發散出一股股熱氣。
天上白雲悠悠,一長條一長條的,彷彿風兒把遊絲飛絮吹了上去。天清雲淡。安綱利之攤開雙臂,一股熱乎乎的蒸氣把安綱利之託了起來,象潮水一樣卷着安綱利之向前流去。剎那間,安綱利之感到神志恍惚,不過不是象聞了迷藥後的那種感覺。而是一種甜滋滋的輕鬆感覺。
安綱利之想起了離開日本前的一幕情景。安綱利之早晨起來,在鄉下的播種田裡看見了陶工草井的小女兒裕子,她挑着擔子,沿小路走着。她小小的個兒,輕盈的體態,苗條的身材……時光還早,播種的莊稼在田裡剛剛露出苗苗。遠處呈現出一層層樹林的淡紫色的輪廓。使人感到,這個姑娘頃刻間就會同這片淡紫色的輪廓融化在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壓根兒就沒有這個人似的。此刻安綱利之心情正好,爲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分回憶起那個早晨呢?或許,恰恰相反。正因爲安綱利之回憶起那個早晨,所以心情才這麼好的吧?
安綱利之閉上眼睛,站在那裡,彷彿睡着了一般。從船上下來後,安綱利之就象正月裡的狗灌那樣貪睡。大概。他們給安綱利之輸了瞌睡蟲的血吧。整個航行期間他都沒有睡足,現在可得找補一下了。安綱利之感覺到。一股股暖流在自己的血管裡流淌,舒服極了。
忽然,安綱利之驚醒了,因爲離他不遠的地方,似乎有個人跑過!
這個人身體很輕,幾乎沒有一點兒份量,就象輕風捲起的一團塵埃。周圍一個人影兒都沒有,一丁點兒聲響也沒有,不過安綱利之心裡很清楚,對於這樣的響動,他可不能掉以輕心。
他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哪裡。
安綱利之朝林中那片空地掃了一眼。空地乾涸了,長滿了青苔,有些地方盛開着紫色圓點的不知名的小花兒,空地的那一邊是黑壓壓一片茂密的叢林。到了這兒,安綱利之纔看清了,原來是一隻小鹿。它在這片樹林的映襯下特別顯眼,那淺色的側影彷彿貼在深色的底子上。過了一會兒,它象是在玩耍一樣,縱身一跳,四條細腳立時騰空,便沿着樹林旁邊那條沙路飛馳而去。它跑得那樣輕快,四個蹄子簡直沒有着地,似乎它只要想的話,便可以這麼飛也似地直上藍天,跑到遊絲一般的條條白雲裡去。
安綱利之放心了。
鹿就是鹿,不是別的。他現在該走了,要不就要追不上了。
日近中午,太陽的光芒透過條條白雲,射出蒼白的光芒。已經沒有那種火辣辣的威勢了。安綱利之抖掉身上的樹葉和遊絲。可是,好奇心又使安綱利之停下了腳步。當然嘍,鹿無緣無故是不會在樹林裡亂跑的,一準是有誰驚嚇了它,安綱利之倒想看看是誰。正是因爲安綱利之有這份好奇心,西鄉從道才把安綱利之調到了偵察部隊。
“大概是他們回來了。不過,也可能是生番吧?”安綱利之心裡暗自估摸着,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於是將肩上的步槍取了下來。
雖然是見習軍官,可以擁有和佩帶手槍,但他還是額外領了一支步槍。
作爲武士家庭出身的軍官,他本來應該帶上祖傳的寶刀的。但作爲參加過倒幕戰爭的人,他知道,在火器面前,再好的刀法也沒有用。是以這一次來臺灣,他除了帶上兩把左輪手槍之外,還特意的領了一支步槍。
一羣毛色豔麗的叫不上名字的小鳥亂哄哄地拼命叫了起來。它們只有在樹下有狗或者獵人時,才這樣抓抓地亂叫。
小鳥們在樹林裡“啪啪”地撲打着翅膀,在枝頭上跳來跳去,大聲叫着,這是些奇怪的小鳥,花裡鬍梢的,聽到它們的叫聲,安綱利之產生了一種怪怪的感覺。他感覺自己看到這種鳥凶多吉少的象徵,它們是害人的東西(其實那便是臺灣番民十分尊崇的祖靈鳥)!
一條獵狗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是一隻當地的土狗,它搖晃着那對耷拉的耳朵,時不時兇狠地朝上斜睨幾眼,它那隻大鼻頭沿着沙路的車轍,東嗅嗅西聞聞,彷彿在滾動小球。這是一條肥碩的大狗,不是良種。狗的左眼周圍有一圈深色的,象烏青塊一樣的斑記,使這條狗有一種醉醺醺的兇相。這條獵狗未必是一直這樣由自在的,它頸脖上那塊淡黃色的毛倒下來了,說明不久前還拴着繩子。
獵狗朝安綱利之這個方向膘了一眼,沒有理他。它嗅了嗅路,便撒開四隻長腿,循着鹿的足跡追了下去。安綱利之又等了一會兒,想看看獵人會不會出現,但是看來,獵人隱蔽在岔路口的什麼地方候着鹿。他知道,如果這隻狗不是自個兒追逐獵物的話,那麼一定會有獵人的。
ps:高大媽愛喝片兒湯,天天做。家人早煩了,有天終於集體提出了意見。高大媽接受批評,問:你們想吃什麼?高大爺:米飯炒菜。大女兒:打滷麪。小女兒:餃子。高大媽一一答應,晚飯做了高大爺喜歡的米飯炒菜,大女兒喜歡的打滷麪,小女兒喜歡的餃子,然後把它們倒在一個鍋裡,又加入了自己喜歡的片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