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沒有斷腸人。
松林古道之內,兩輛四輪馬車不緊不慢地前進着。
野蠻頭領找到了在庫房中的二十套嶄新馬具,由此省下了製作時間。黃小龍其實是在愛惜老頭子,以阿拉丙現的魔力,造兩輛車出來還是不在話下的,但是黃小龍真的沒有心情再去給這些毫無上進心的強盜們以任何的驚喜。但是野蠻頭領手下有個自告奮勇要跟他一起走的人,這人就是血刀。
黃小龍什麼話也沒說,血刀什麼話也沒說。野蠻頭領同樣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緊緊地握着雙手,臉上毫無血色。很多人在罵血刀不義氣,一開始小聲,後來就變成了喊。血刀卻是面無表情,也不回頭,也不回罵。而且他還帶走了兩個人,一個是塞爾文,一個是加德烈。
現在駕車的就是這兩個人,前邊的車子裡三個女子,後面自然就是三個大老爺們兒。
黃小龍覺得這個馬車設計得很是合理,有坐的地方,也有躺的地方,更有一個適合長途旅行的大存貯箱,就在車底。裡面裝着各色食物,還有從城堡中帶出來的幾大壺很純的果酒。
“你對於野蠻和第九十九聯隊有什麼看法?”黃小龍架起了二郎腿,舉起手中的酒杯問血刀,“你跟着我們會不會有什麼企圖吧。我這個人最不希望跟着自己的人沒有安全感,本來我是打算讓你們所有人跟隨我一起打天下,可是後來我卻發現原來這只是一廂情願而已。”
“我先回答您的第一個問題!”血刀嚥下了嘴裡的一大塊熟肉,手裡的酒杯也見了底。“野蠻是個好兄弟,是個好大哥,他從來都只爲大家着想,所以,我們都服他,也一直都跟着他。我是九十九聯隊的副隊長,隊長就是野蠻,這是一個曾經有着光輝歷史的聯隊,在帝國的幾次抗擊外來的侵略的鬥爭中,都立下了赫赫戰功,被稱爲‘帝國右手’。可是現在,這支聯隊已經完了,在我們第一次搶劫那些奸商的時候,就已經完了。”
血刀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似乎從他的眼睛裡能看到閃爍的淚花,很顯然,他對這支聯隊的過去有着相當大的感情,他曾因作爲其中的一員而感到過自毫,感到過驕傲。但是現在,只剩下蒼桑的回憶,甚至是一種罪惡感。
“我跟着你來,確是有着企圖,因爲我知道您的具體想法。我雖然不知道索菲兒公主倒底是真是假,但是從您帶着兩個女子就敢闖入海岸城堡的這份氣魄來說,我真的是太佩服您了。而且,我也能感覺得到,如果您沒有遇到我們,是絕不會去冒這個險的。雖然我也能察覺得出您還有着其他的目的,但這個目的,絕對不
是主要的原因。而從您一開始就要給我們分發黃金,到最後又將海岸城堡中所有物資全都留下,我就知道,我們終於遇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甚至是可以爲之付出生命的人。”血刀說完之後,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就好像去掉了一個極大的負擔。
“所以你就跟着我走了!”黃小龍看着車窗外滑過的紅花綠樹,以及金色的陽光,突然有一種世界爲我而存在的感覺,這種感覺雖然只在他的大腦裡一閃而過,卻是讓他有了一種極爲新奇的心理體驗。他看了一眼血刀,問道:“你以後不打算再回去了嗎?”
血刀聽了,卻是哈哈一笑,說道:“騎士殿下,您認爲我是一個無情義的人嗎?其實野蠻現在正在拿不定主意,可是又不可能直接說出來。我跟着他這麼多年,怎麼能不知道他的心裡是怎麼想的,而做爲他最好的兄弟,我怎麼能不替他承擔這份苦衷呢?所以,我只好跟着您,並把真心的希望您能容納我們!”
黃小龍聽了半天,腦袋裡卻是稀裡糊塗,根本沒弄明白血刀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他又不好放下自己的架子,只好用眼神向阿拉丙求救。
阿拉丙此時也在品嚐着從海岸城堡裡帶出來的果酒,這種酒度數不高,而且略帶甜味,雖然入口時甘洌清純,但是後勁極大,倒是他喜歡的一個種類。剛纔他一直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但其實兩人的淡話一點也沒被他漏掉,黃小龍的眼神他更是看得清清楚楚。
“呵呵!”老頭先是一笑,然後放下酒杯說道:“野蠻是想爲那些孩子們找個歸宿,但是又怕大家在跟了小龍之後再不像以前那樣尊敬這個老大,說白了,他還不算是個識時務的英雄。他也不想想,小龍是個胸懷大志的人,怎麼會什麼事都親力親爲呢?所以,他需要的就是那種能夠駕馭部下的人才,只要對他不懷二心,我們是來者不拒。”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黃小龍打蛇隨棍上,裝作一付高深莫測的樣子,但是隨後他還是忍不住問了阿拉丙一個問題,徹底把自己的內心暴露無餘。“我說老頭子,你怎麼知道我胸懷大志的?你說我懷得是什麼志?”
阿拉丙哈哈一笑,登時氣勢驚天,“我老頭子活了這麼久,直覺向來都很準。我對你的感覺是,你是爲了這世界而生,而這個世界也便是因爲你而存在!”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血刀又倒了杯酒,剛剛送進嘴裡一口,就差點噴了出來。而黃小龍卻是直勾勾地看着老頭子,他現在懷疑這老傢伙說他的精神魔法被禁錮這事,九成九是假的。要不然自己剛剛閃過的一個念頭,他就怎麼知道了
?
“不要這樣看着我!”阿拉丙抵頭聞着酒香,半真半假地說道:“你現在所擁有的力量相當巨大,只是爲了完成一個小小任務也太浪費了。反正咱們時間多的是,閒着也是閒着,再幹點別的事兒,就當遊戲天下了。而且,我也爲你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可以坐等其成,讓我們的目標自己出來,而不用再費心去到處亂找,省着累得慌。”
黃小龍眨巴眨巴眼睛,“我怎麼覺得好像掉你圈套裡了呢?”
“我會陷害你嗎?”阿拉丙一臉的無辜,“害你等於害我自己啊!所以,你必須建立的自己的班底,包括一切人,只要能真心追隨你。這絕不是兒戲!”老頭子最後那句話說得語重心長,黃小龍咬着嘴脣陷入了沉思。
血刀這會兒見有機會說話,急忙說道:“小龍騎士殿下,野蠻大哥其實也並不全是爲自己的名望着想,他只是怕自己開口的話,會有一些不同意加入。因爲有一些是本地人,故土觀念特別強,而這些弟兄都是野蠻大哥一個一個救活過來的,他真的不想把任何一個人給扔下。”
“故土?”黃小龍不禁有些嗤之以鼻,“黃金帝國馬上就要打過來了,如果沒有更強勢的力量加入進來,蘭德早晚都是人家的魚肉,蘭德所有子民到時也成爲了奴隸,哼哼,緊守故土,好啊,在自己的家門口當個奴隸也不錯,至少在家裡人被人燒殺擄掠的時候,倒能做個見證人,沒準還能被寫進歷史。”
血刀沉默了,黃小龍所說的話就像一根針,深深地紮在了他的心頭,刺得他一陣痙攣。他也是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原住居民,對自己的家鄉有着極爲特殊的感情。當初他跟着野蠻東逃西竄,又被海岸霸主追殺,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不願離開這裡,不然的話,蘭德帝國那麼大,又是時逢亂世,哪裡躲不了這區區百十號人,又怎麼會偏偏進入這片死地。
但是現在,黃小龍說的確是實情,皮之不存,毛將附焉?蘭德帝國一十八行省此時已經被佔大半,如果每處居民都是這種想法,還不被各個擊破?亡國滅種那是遲早的事。血刀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地說道:“兄弟們那裡由我去說,但是小人還是有個不情之請,希望騎士殿下能夠答應。”
“什麼事情,只要我能辦到一定會答應。爲了弟兄們,我既然命都拼過,還有什麼不能做的?”黃小龍燦然一笑,“說吧!”
血刀鼓足了勇氣,紅着臉說道:“我想,我想請您回頭親自去找野蠻大哥,給他一個足夠的面子。”
“沒問題!”黃小龍打個響指,喊道:“停車,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