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腥風來的極快,在他們邁出步伐時還在黑暗中的深處,只不過瞬間的功夫,甚至他們的腳尖還沒真正的踩落地面,那股洶涌而來的兇猛就到了他們面前。
是的,是面前,不是腳下。
因爲那些紅通通的巨眼,跟他們的眼睛是差不多高度的。
只不過在它們的眼睛之前,還有一張巨口。
這些通紅的眼睛雖然沒有燈籠那麼大,但那張嘴,卻比一個井口小不了多少。
此刻無數張巨口,露着白森森的岩石一般大的利牙,吐着令人聞之慾嘔的腥臭氣息,往他們身上咬了過來。
他們根本來不及看清這些是什麼東西。“快走。”蘇永右手一拉蕭長風,兩個人霎那間倒移了近十米。
火把的光芒受這速度影響搖擺了一下,但他們也堪堪避過了那五六張巨口。
兩人瞬間閃開,再顧不上細看,同時轉身狂奔了起來。因爲在他們身後,那些灰濛濛的東西一咬不中,立即就用一個更爲恐怖的速度追了過來。它們的速度比最快的響尾蛇還不知要快上多少,那腥臭的氣息幾乎就貼着他們的腰間。
他們甚至察覺到腰間的肌膚都因爲那些近在咫尺的白森森的巨牙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一個衝在最前面的怪物嘴巴撞上了蘇永那把突然後擢出去的血刀刀尖,似乎刺穿了一個血洞,猛地嘶聲哼了一下,發出“咔”的一聲響,那沙啞低沉的聲音就像聽着金屬磨着碎玻璃那麼的難受。
以蘇永與蕭長風如同奔雷一般的輕身步法,竟是隻能堪堪與這些怪物走了個前後腳持平,佔不到一絲優勢。
蘇永此刻雖然已經頓悟了血刀第四式的心中無我,奈何瞬息之間,卻是無法集中意念去抵抗身後的怪物,更何況身旁兩側結實而整齊無比的岩石壁面似乎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直到他們堪堪轉過那個拐角,蘇永一直用眼光看着的一塊尖銳的石頭才突然斷裂下來,往他身後砸去。
呯的一聲,顯然砸在了一個怪物的身上,再次傳來一聲怪叫。
但也就在他們衝過拐角這裡之後,陡然覺得身後一空,那股壓迫而來的兇猛瞬間失去了氣勢。
他們又急步走了一段距離,確認後方真的再沒有東西追來,才遲疑的停住了身影。
“他們似乎走不過那個拐彎處。”蘇永眯眼往那端看了看道。
此刻蕭長風手裡的火把只剩下一根紅色的火炭,火光早已在奔跑中熄滅。他用火摺子重新點着火把,揮動了一下,才道:“莫非是這裡太窄了?”
過了那處拐彎,那通道確實是大了很多,奇怪的是好像是有人專門佈置過,那種整齊與肅穆的感覺不像是天然的造化能生成。
但追擊在他們身後的巨大怪物至少有七八個之多,還有更多的跟在後面。
而這拐彎之外的通道,雖然比那走廊一般的地方要小個三四倍,但那種怪物還是可以過來的,只不過不能同時擠下那麼多而已。
此刻它們並沒有追過來,是因爲一下子堵住了,還是因爲其他的什麼?
“莫非它們只能追到那處?”蘇永皺眉道。因爲即便是一下子因爲高速而堵塞住,此刻也早該脫身衝出來了纔對。
蕭長風心有餘辜的搖了搖頭,忽然問道:“你看清楚那是什麼了麼?”
蘇永微微搖頭:“我沒敢回頭……但好像……是老鼠?”
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老鼠?那簡直就像是巨蟒一般的巨怪。有着井口一般大的嘴巴,磚頭那麼大的牙齒,跟矮倭人的燈籠那麼大的紅色眼珠……
但他的感覺,那後方的巨怪確實像是老鼠。
蕭長風微微一愣,沉吟一下點頭道:“我也感覺是老鼠。”感覺是件很奇怪的東西,無論它外形多大,畢竟還是有個輪廓,而那巨怪給他們的感覺,正是那令人慄然的老鼠。不說那種腥臭的味道像,就是那種令人全身發麻的氣息也跟老鼠一般無二。
只是,如今不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了,而是他們被老鼠追的狼狽而逃。
兩人再次對看一眼,無言苦笑一聲。這時他們也明白了那馳野爲什麼在此地扔掉了燈籠刻上那幾個大字。那種怪物根本不是人能抵抗的。
甚至就連高手也很難抵擋。因爲那種氣勢和速度就可以嚇倒你,即便是他們這種英雄人物,在這些巨怪前也生出一種無力感,那一刻腦子裡一片空白,就只剩下快逃的觀念。
幸好它們似乎受到了什麼約束,不能走出此處。兩人默默想着,緩緩朝來路走去。
站在那幾個大罈子之前沉默了一下,蘇永道:“這些事情還是先瞞着他們,不然只怕造成恐慌。”
蕭長風若有所思的點頭道:“正是如此。此地極爲詭異,島外有白浪亂流,這島下還有個古怪的地宮通道,也不知通往何處。這些事情如貿然公開,只怕會引起大家好奇,從而引發災難。”
單就那些巨鼠,如果人們一時大意拓寬了通道讓它們奔竄出來,恐怕就沒有幾個人能夠抵擋得了。這根本就是一個巨量的炸彈。
蘇永看了看蕭長風還有些鐵青的臉色,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不用遺憾,如果可以,以後我還想再來探探。”
蕭長風精神一震,笑着接道:“到時叫上我。”
於是兩人分工,一人出去叫大夥接上更長的繩子,另一人則在裡面綁上一個個罈子,讓士兵們小心的拖了出去。
最後他們甚至還在洞口處堆了些石頭作爲阻隔,以防止還有其他人留意到這裡。
打開罈子,果然正是一些稀有的寶物,除了成色奇好的美玉翡翠瑪瑙之類,還有極爲精緻的古董花瓶及不少名家書畫,可見這馳野果然是個極爲識貨的傢伙。衆人點算一番,盡皆記錄在案。
“好了,還不到一個月,蘇將軍與蕭將軍可是攻下了矮倭的這個海上基地,把對方數百戰船全部收歸己有,並扼守住了這個海上咽喉重地,倭寇再要作惡恐怕是很難了。這天大的功勞自有皇上封賞。”楊一虎在大堂上眉開眼笑的說道,說到皇上時抱拳對天拱了拱:“我先代沿海一帶的百姓謝過兩位。”
蕭長風笑道:“我早知楊將軍多年不曾歸家,此刻也正好鬆一口氣,向血統領要個長假回家好好聚聚。”
蘇永卻擺了擺手,呵呵笑道:“能攻破銅鑼島,楊將軍功不可沒,這功勞哪能少了兄弟與鐵獅將士們的一份呢?”
此戰雖然大勝,但短時間能得到這種成果,自然是離不開鐵獅軍的鼎力支持。其他的不說,如果不是仗着大半的鐵獅將士,黑旋風幾千人哪裡可能攻的下這鐵桶一般的銅鑼來?
不過說回來,這鐵獅軍本就是皇上聖命下來要全力配合他們的,他們所作的也不過是分內事。沒有蘇永等人的精密算計料到了銅鑼的所在並出奇兵冒充倭人前來探察,那鐵獅軍也沒有用力之處。
楊一虎正是要聽他這一句話,聞言心裡石頭落地,笑道:“那就請蘇將軍代在下及兄弟們美言幾句了。”
蘇永奇道:“現在說此話爲時尚早吧?”
“還早?”蕭長風也不禁驚訝道:“眼下海上基地已破,倭寇戰船大多在我們手上,對方如果再有船隻過來,也不過飛蛾撲火而已。我看佈置駐軍在此,不日就可盡消東南之危,還地方百姓一片安寧了。難道矮倭還能有什麼作爲?”
蘇永站起來,走到門口,看着那片港灣裡寧靜的海面,半晌才搖了搖頭,手掌拍到了門板上:“我一直信奉的是,爲惡終有報。矮倭人做過多少壞事,我們不說要他加倍償還,但至少不能虧本。”
楊一虎濃眉一揚:“蘇將軍的意思是?”
“哈哈,”蘇永放聲大笑道:“你們說的沒錯,如今矮倭人戰船大多在我手上,我們更有着製造出來的比他們的數量更多的戰船。你說,現在是誰怕誰?”
“當然是矮倭人更怕我們,我想沒有十年八年,他們都不敢再輕易過來東南一帶搗亂了。”蕭長風道。
蘇永微笑着轉頭望向他:“蕭大哥,你還記得當時我在龍翼城用火藥包炸了雁蒙人之後怎麼做的嗎?”
蕭長風低頭略一沉吟,忽然眼睛一亮:“你當時說殺入草原……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殺去矮倭國?”
蘇永重重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來,矮倭人從我們炎龍掠奪了多少財寶與物資?更有那難以說明價值的書畫著作,給地方百姓造成了多大的危害……你說,不打過去,我們吞得下這口氣嗎?”
“打,打他奶奶的。”楊一虎一巴掌把桌面拍裂:“我在東南一帶多年,每當看到地方民衆流離失所,心裡就對這狗日的更痛恨一點,恨不得把那些雜碎都切成片扔海里喂烏龜……打過去。我老楊跟你一同去,殺盡這些牲口。”
“對,現在戰船在我們手裡,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蕭長風一擊掌,對蘇永的氣概與目光更是欽佩不已:“正所謂秋風吹戰鼓擂,這個世界誰怕誰?我蕭某誓死跟隨蘇兄弟,轟轟烈烈的幹一場。他奶奶的。”
蘇永笑着點點頭,又緩緩的搖了搖頭,道:“一個國家發起侵略,終究是上層某些人的貪慾與意志,而不是大部分百姓所想。所以,”他臉色冷厲起來,一言一言道:“我們不是像他們那樣的畜生,我們炎龍人,講究的是以德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