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通天寺和短刀會現在是不會出手的,但並不代表他們永遠不會出手。
一旦秦國做得過了,一旦秦國想在吞併朝陽帝國時,通天寺和短刀會絕不會坐視不理。
而通天寺和短刀會如果出手,那太學府就要出手,這場戰爭將會席捲整個大陸,不管是士兵還是修者都將會參與進來。
而如此大的戰爭,一定會驚動頭頂的這片天。
到那個時候,這天會做出什麼決定就沒有人知道了。
鐵英最擔心的還是這個。
如果天怒,這人間是否有能力來承擔?誰能知道這天怒時是什麼模樣?也許青雪知道,因爲她活得太久了。
可青雪不會人言,就算會她也不一定會說出來。
鐵英擔心,一旦世間的戰爭太大,天怒下來的話,會將整個人間給清洗了。
到那個時候,纔是真正的大災難來臨。
到那個時候,這整個人間纔會明白,不管是什麼國家,他們其實都是一家人,都是人間的人,而他們的敵人,正是頭頂這片天。
可惜,現在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相信他的話,包括杜貴妃也不會相信。
天是什麼?有眼睛有嘴巴會說話嗎?雖然天天能看到天,但並沒有知道真正的天是什麼,他們不相信天還有生命,杜貴妃自然也是不信的。
可鐵英瞭解過很多這片大陸的歷史,包括那些久遠到不爲人知的過去,鐵英知道,幾萬年前的祥獸大滅絕就是天怒的後果,雖然並不知道那些祥獸做了什麼惹惱了這片天,也許什麼也沒有做,就是天看不過去了,所以天出手了。
天怒的後果,就是那些第一代生物基本上全都滅絕了,剩下的僅僅有幾隻存活於世間。
又過了不知道多少年,這片大陸上纔有了人類。
祥獸能滅絕,人類更加的能滅絕,而且只會比那些小獸更加容易。
鐵英永遠在擔心這些事,他的擔心遠遠的凌駕於任何人的擔心之上。
當別人在爲俗世中的瑣事所擔心時,鐵英卻在擔心他們想也不敢想的大事。
這便是站在衆人之巔,這便是站得高看得遠。
鐵英站在了一個衆人無法企及的高度,所以他也要擔衆人所根本不會想到的心。
此時。
朝陽帝國。
短刀會。
“師尊爲什麼不答應聖上?”
一個弟子輕聲的問風笑日。
風笑日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朝陽帝國殺了秦國四萬大軍,秦國當然要報仇,這是聖上自己惹來的麻煩,終歸是要解決的。”
“可如果秦國將朝陽帝國給滅了呢?”
這名弟子擔心說道。
風笑日一笑:“滅了?哪有說的那麼容易。朝陽帝國雖然不如秦國強,但想滅掉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可這並不是沒可能。”
風笑日沉默了一下後說道:“沒錯,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但秦國不會那麼傻,因爲他們如果想吞併朝陽帝國的話,將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而且還會有未知的代價在等着他們。”
“可如果師尊出手的話,現在的局面就有可能改變呀。”
這名弟子不忿說道。
風笑日望着他:“師尊明白你的心情,也明白你們大家的心情,畢竟你們都是朝陽帝國人,可你們不要忘了,師尊同樣是朝陽帝國人,朝陽帝國也是師尊的國家,你們擔心,難道師尊就不擔心?師尊不出手,那是因爲不能出手。你們想過沒有,朝陽帝國一直號稱籠罩在佛光裡的國家,因爲以前的通天寺就在朝陽帝國,朝陽帝國有一半人都是佛宗的信徒。出了這樣的事,通天寺自然有理由出手來幫朝陽帝國,可通天寺沒有出手,這是什麼原因?通天寺不出手,自然有不出手的理由。這畢竟只是場戰爭,縱觀這個世間,大戰爭和小戰爭是不是每天都發生?只要存在着人類,這些戰爭永遠無法避免,也永遠不會停下。真的出了手,你們當太學府那幫人是吃乾飯的?你們當秦國號稱世間第一大國是白來的?是他們騙來的?是因爲秦國只有強大的軍隊嗎?不是,如果只有強大的軍隊而沒有強大的修者的話,這根本不能稱爲強國。”
風笑日說了這麼多,停了一下喝了口茶,然後接着說道:“太學府裡有很多強者,鐵英、原酋、韓昌,這些人都是強者。如果菜農不死的話,菜農一個人可以頂得上一個小國家的所有修者。秦國的強大是各方面的,並不是只有軍隊強大。沒錯,師尊是可以出手的,師尊也可以夜偷敵營將帶兵的陳年給殺了。但這有什麼用呢?師尊今天殺了陳年,明天就會有修者去殺了秦虎,甚至是聖上。通天寺都不出手,我們急什麼?相信鐵英心裡有個度,他不會過份的,因爲他知道,如果太過份,會有人看不過去出手的。到那個時候,這片大陸就真的不會平靜了,但究竟會帶來什麼,相信現在沒有人知道,因爲沒有經歷過,所以不能妄加推測。”
風笑日說完了,衆弟子面面相覷,他們聽明白了一些,但大多都沒有聽明白。
比如師尊所說的帶來什麼,究竟會帶來什麼?可風笑日已經說完了,並且不會再重複一次,他們只能帶着納悶離開。
這個時候。
通天寺。
講經首座一臉愁容的站在一片黃雨之中。
講經首座不管走到什麼地方,這片黃雨就一直在他的頭頂。
就算回了自己的大殿也不行,況且,講經首座現在並沒有心情回到自己的大殿,他站在建秋的房間外。
建秋無疑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她性格是很堅強,但這是世界觀的崩塌,就算建秋再堅強也受不了。
建秋回了自己的房間,並且閉門不出。
講經首座派了衆僧人捉拿杜林,他自己則來到了建秋的房外。
雖然人在房外,可講經首座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的站着。
他身上的僧袍已經被淋得透溼,全都裹在他的身上,可他並沒有去彈一下這些水珠,就只是這樣靜靜的站着。
房間中。
建秋並沒有想象的那樣撲在牀上哭泣,相反,她站得筆直,兩眼直視着房間的牆壁,她的眼中沒有任何的感情色彩,無喜也無悲,空洞得嚇人。
一直以來,建秋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
建秋理所當然的認爲自己是個孤兒,她是被通天寺收養的。
她一心修行,只想爬到修行的最頂端,爲此,她付出了太多的努力,所以,她纔會站在同代的巔峰之上。
但今天,她一向奉爲神明的講經首座在她的心裡崩塌了,杜林的一番話讓建秋對講經首座不再相信,甚至影響了她的整個判斷力,還影響到了她的心。
心靜,則自然平。
建秋現在心不靜,所以看什麼也不可能是平的。
自己竟是講經首座的女兒,講經首座是個僧人,怎麼會有自己這個女兒?佛宗首戒****,講經首座怎麼能有自己這個女兒?
自己的母親呢?聽杜林的意思,當年爲了某些不爲人知的原因,自己的母親死了,而母親的死極有可能是跟講經首座有關係的。
母親死後,如果不是主持,自己也被燒死了,當年自己是那樣的小,可爲了掩飾他的錯誤便要燒死自己?這些如果都是真的,那講經首座就再不是什麼神明,他便是這個世間最爲殘忍狡猾的人。
說什麼爲了整個人世間,擺什麼悲天憫人的樣子,都是騙人的,都是騙子。
建秋的整個世界觀都崩塌了。
她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