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殘廢後,精神萎靡不振,長此以往,谷主擔心他抑鬱而終一心求死。
故而,她命人打造了一輛軲轆車,讓黃本草帶着宗正多到外面見見陽光,希望近些日子在找到吳長天師弟之前能調節下他的心情。
忽一日,碧嫣急匆匆跑來找谷主,說是宗正意欲自殺,被黃本草及時發現制止。
谷主即刻趕往宗正養病居所。
陽光灑在庭廊四周,傾瀉縷縷金光,園中花草肆意開放生長,本是讓人心情愉悅的景象,可在宗正眼裡都成了刺激。
谷主趕到庭院,看見軲轆車翻倒在地,宗正匍匐在地,一臉泥土,披頭散髮的,大失往日神采,黃本草和醫僕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看到眼前的宗正,谷主沒有了往昔的桀驁,她習慣了和聰明人,和強者過招,享受那種擊敗聰明人,玩弄聰明人的感覺,可眼前的人,儼然已經是沒了生存意志的廢人,她怎麼樣也沒自負自得之感。
看到谷主朝自己踱步而來,宗正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就是個廢人,你留我這個廢人還有什麼用,倒不如讓我痛快一點。”
谷主走近宗正,看着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模樣,曾幾何時不曾動過的惻隱之心悠然而生,她不自覺地蹲下了身姿,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或許她自己也未曾發覺。
“我求求你,給我個痛快!求求你了!我活着就是受罪。”宗正的哀求夾雜着無奈,讓人聽起來似能感覺得到他的無限痛楚。
“想想司徒仙婕,你死了,她怎麼辦?你不是一直牽掛着她嗎?”谷主的語氣雖然生硬,看似刻意激宗正一把,實際上也流露出了她相對柔情善意的一面,又或許,她只是純粹想讓宗正活下去好繼續完成自己的目的。
宗正聽到仙婕的名字,忽而沉默了,久久纔回了一句“就算爲了她活着,可我活着終究是她的拖累和負擔,在一起也只是無限痛苦罷了。”
谷主聽聞此語不禁於心底暗自感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愛到深處,卻也無法自拔。”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若死了,本谷主還會留着她嗎?她也只有死路一條。”谷主再次激宗正一把,試圖用仙婕激勵他活下去的勇氣。
“那我再求谷主一件事,倒不如一起成全了我們,她身中劇毒,我已殘廢,留在這塵世也是飽受各種苦楚,夫妻情深,生不能一起享受人世間的快樂,死了能在一起在陰間快活,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一種幸福。”宗正努力地翻轉了身子,直勾勾地看着谷主的眼睛。
“爲什麼?能告訴我爲什麼嗎?”谷主支起了身子,衝着宗正大喊道,百般勸解卻依然打消不了宗正求死之心,她也有些亂了分寸,之前對宗正的威脅有效,可她不明白,爲什麼他變成了廢人後卻可以如此絕情。
“爲什麼?哈哈,爲什麼?”宗正有些發狂,他的笑聲帶着輕蔑和無奈,大有看透了生死的意境。“我就是一攤爛泥,連屎尿都不能自理,你知道活着生不如死是什麼滋味嗎?你知道嗎?你不知道。”宗正一股腦地宣泄了自己的情感,毫無顧忌。
“如果,有法子可以治癒你這殘廢呢?”谷主輕聲說道。
“不,不可以,他們都告訴我了,絕對不可以。”宗正立時緊張起來。
“至少治癒了你的殘廢,她也還有十年壽期。”谷主提醒道。
“然後呢?治癒我了,我就自由了?我就能和仙兒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安度十年幸福的日子?你別自欺欺人了!”宗正反問谷主道,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此次談話很不愉快,谷主看到了無生趣的宗正,心情大爲不暢,不過,自己刻意提到雪蓮之事,宗正竟然一味牴觸,倒是多少又打消了她原本的疑慮。
“把他扶進屋裡,給他清洗下吧!”谷主吩咐醫僕道,隨後冷冷地離開了。
她有想過將此事告知仙婕,讓司徒仙婕去勸服宗正,可是她又有所顧忌。
經過幾日的查找,美人谷的情報獲悉了吳長天師弟的線報,最終找到了胡適聰。
中谷長老負責秘密押送胡適聰到達美人谷,待胡適聰到了美人谷,谷主便第一時間召見了他,初見面,覺得胡適聰也並無奇特之處,免不了要試探真實身份。
“你就是吳長天的師弟?”谷主當着胡適聰的面問道,她想試探胡適聰的反應。
胡適聰聽到吳長天的名字當即激動起來,“你知道我師兄?他在哪?”
谷主自然不會透露吳長天的任何消息,畢竟是她一手造的孽,“我不知道他在哪?我只問你,你是不是他師弟?”谷主正色問道,想以此掩飾她的心虛。
胡適聰默不作答,他只是低着頭,也不看美人谷谷主,因爲他覺得她的眼睛太過毒辣。
“你以爲你不回答就能躲過這一切嗎?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谷主惱羞成怒,不過就是一個小角色竟也敢如此放肆。
話畢,兩名大力士便押入一位南宋小兵,正是王堅派來給他的小護衛,他們在抓胡適聰時便也依照谷主吩咐將那小兵也順道抓了。
谷主從身後的刀架上拿出一把寶劍,拔劍出鞘,朝小兵而去,那明晃晃的劍身讓小兵立時有些心驚,他掙扎着,卻掙不脫兩名蒙古力士。
“你想幹嘛?不要亂來!”胡適聰大喊道。
可惜,太晚了,谷主一劍便刺過小兵胸膛,鮮血直流,隨即便倒了下去,身體在不斷地抽搐,谷主丟下一個藥箱在胡適聰面前,“我答應你,你要是能把他救活,我就放過他。”
胡適聰趕緊打開藥箱,撕開小兵胸口的衣服,按住小兵的胸口,取出銀針在小兵關鍵穴位上下針護住心脈,繼而在紮下止血要穴,眼見小兵口噴鮮血,臉色發白,口中微微喊着“救我”,胡適聰也沒絲毫慌亂,扎針,敷藥,止血帶,他的動作極爲熟練。
忙活了一陣,小兵雖然失血暈厥,卻也保住了性命,可謂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鬼門醫學果然博大精深。”谷主由衷佩服道,這下就算胡適聰不肯承認,她也心中有了答案,她也親眼見證了鬼門醫學的奧妙。
胡適聰剛急救完小兵,臉上滲着汗,就爲了一個答案,眼前之人便將他人性命當做試驗品,不由得覺得眼前之人是多麼的心狠手辣。
“本谷主想請教你一個問題,還希望胡大夫能如實回答。”谷主的語氣明顯帶着命令和威脅。
胡適聰依舊不發一言,沉默以對。
“胡大夫,我可不希望爲了你一個答案再搞出什麼人命,還請您慎重!”谷主再次提醒胡適聰道,臉上已滿是不悅之色。
胡適聰還是知道輕重的,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服軟了,“你問吧!”
“好,希望你如實回答,不要耍花樣,我這有一個病人,他身上的奇經八脈悉數震斷,你可有良方醫治?”谷主直言問道。
胡適聰思慮了片刻,迴應道:“有一劑良方,其他藥材倒是好說,只是這個藥引極爲難得,是否存世,尚未可知。”
“什麼藥引?”谷主問道,極爲關切。
“天山雪蓮”胡適聰如實回道。
聽完這四個字,谷主心中有了答案,看來土元尊者敢對宗正下此狠手是的確有所準備,她心中暗想道。
既然胡適聰知道良方,定然也知道醫治之法,而土元尊者推介的人她始終不放心,所以,她要留着胡適聰去救治宗正。
所以在知道了答案後,她便讓人好好安置胡適聰,並着人就此事千萬保密。
她已經決定了,她要替宗正做決定,不管他是否同意這樣做,仙婕的生死無關緊要,但宗正必須完好地活着,所以她打算瞞着宗正用雪蓮將他醫治好。
爲了繼續牽制宗正,她還必須就雪蓮一事保密,她早就已經計劃好了,待治癒宗正再用已經虛無的雪蓮牽制司徒仙婕,從而繼續控制宗正,這一招心計她用起來可是隨心所欲。
而對於黃本草和那名醫僕,畢竟是土元尊者推介的人,又考慮到胡適聰未必可靠,雖心有懷疑,卻也不敢對他們有所行動。
一切都似乎按照她的意願在順利進行,她依舊感覺萬事盡在掌握之中,想到此,自戀自負的她不禁嘴角上揚,得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