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密佈,黑夜主宰了蒼穹。
紀凡收了項鍊,趕回到山腳所在的時候,老者三人的屍體依舊刺眼。
除了屍首分離的光頭漢子,老者和女子的屍體,已然被燒焦了,看着毫無價值。
紀凡先是在漢子的屍體上摸了摸,除了一把精鐵錘之外,就一個小錢袋子,顯然黑蛇看不上眼。
“有把圓錘也行。”
紀凡拿起精鐵錘掂了掂,倒是覺得挺有分量,也很順手,至少比他的鐵斧好。
青年的飛劍法器不知所蹤,紀凡估計是被黑蛇吞了。
儘管覺得老者三人,沒懷好心思,紀凡還是抓緊時間,將三人屍體斂在一起,從周圍搬了一些石頭,給三人堆了一個簡易的石頭墳包,不至於讓三人棄屍荒山。
“不知道四個人是幹什麼的,我不能在葬靈山脈久留了,你也躲起來吧,別被厲害的人發現了。”紀凡收拾的差不多,對黑蛇小聲叮囑道。
“絲絲!”
小黑蛇聽懂了紀凡的話,有些不捨之感。
“這是?”
看到小黑蛇吐出一小塊光華,紀凡敏銳認出了,是青年身體融化之後剩下之物。
小黑蛇退開一些,示意這一小塊光華,很有用處的樣子。
“你將這個東西給我了嗎?”
紀凡多少有些訝異,他本以爲,小黑蛇之前將這塊光華吞入腹中消化了。
拾起一小塊晶瑩玉光,紀凡這纔看清了,竟然是有着兩個細小牙根的磨牙。
“這是人牙嗎?”
紀凡覺得好似玉質的大牙很奇異,上面甚至有一環環淺紋,環繞着磨牙的一個針孔小洞。
“絲絲!”
小黑蛇在不停同紀凡示意,發現他不明白之後,竟然用蛇尾在岩土上寫了兩顆靈文。
“換上?”
紀凡自小就學習靈文和古文,倒是看懂了。
凡文易懂,靈文重意,古文蘊道。
據紀凡所知,一些好的修煉功法,多是用靈文所書寫。
“難道我要將自己的牙拔掉不成?”紀凡對小黑蛇的提醒,不免神色古怪。
此時紀凡甚至不確定,手中的玉牙,是人體生長出來的靈骨,還是被刻意煉製的寶物。
然而,小黑蛇卻不停點頭,好像就是這麼回事的樣子。
紀凡乾巴巴下意識做了一個吞嚥動作,看了看手中的大牙。
“看這顆玉牙的樣子,像是被煉出來的,不過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將寶物煉成牙的,而且磨牙扁平,還是靠後的一顆,也不具備尖銳咬合的攻擊,這顆牙有什麼用?”紀凡觀察手中的玉牙喃喃道。
“絲絲!”
小黑蛇向紀凡懷中的獸皮儲物袋探了探頭,隨後張嘴做嘔吐狀,吐出一塊鱗片又吞了下去,似乎大有深意。
“儲物嗎?”
對於小黑蛇的舉動,紀凡也只是猜測,嘗試着用意識侵入玉牙一環環紋理中央那針孔般的小洞。
好一會兒,就在紀凡堅定意識鼓勁的過程中,感知終於有了變化,他發現了玉牙中所蘊含的一丈多見方空間。
發現玉光迷濛的空間沒有任何東西,也不存在任何危險,紀凡的意識很快又退了出來。
“沒想到竟然有人會煉製~這樣的儲物牙器!”紀凡雖訝異,卻明白了這顆磨牙的價值。
扁平的玉牙,顯然是口中靠後的磨牙,即便張嘴笑,也很難被人發現,恐怕同他一樣,少有人會想到,一顆牙齒能儲存東西。
“怪不得之前青年中毒,像是閉嘴咀嚼吞嚥着什麼,他應該在吃儲存在玉牙中的解毒之物吧。”聯想之前青年的古怪,紀凡大致有了一個猜測。
此時玉牙中不算大的空間,沒有了東西,紀凡估計是被小黑蛇吞了。
紀凡不知道的是,有些資質極高的修士,會修煉口裡乾坤和肚裡乾坤的神通,這顆玉牙就是以此所煉。
“拔下自己的牙,它能裝住嗎?”
紀凡對小黑蛇問了一嘴,沒有馬上嘗試。
看到小黑蛇點頭,紀凡將玉牙先收入了儲物袋。
青年四人死了,紀凡得到了一把圓錘、一柄劍、兩皮袋巖鏽,以及一個拳頭大小袋子的碎金銀。
儘管對青年不算了解,紀凡覺得他應該是一個煉氣士,而且層次不會很高。
藉着陰暗的夜色趕路,到了蟒河的石灘邊上,看着小黑蛇依依不捨遊遠,紀凡暗暗嘆了口氣。
找到岩石露出河面稍多的河段,紀凡提氣輕身在岩石凸起上縱掠,過了葬靈山脈的蟒河。
“此一別,以後再難相見!”
紀凡進入樹林,默默祝願小黑蛇能平安。
人和妖獸的道不同,況且紀凡自己生存艱難,對於小黑蛇不跟着他,也不能強求。
“得趕緊離葬靈山脈遠一些才行。”黑夜中在樹林穿行的紀凡,能意識到,灰袍老者四人之所以盯上他,是因爲他的年紀在葬靈山脈中太顯眼了。
紀凡渴得不行,卻沒喝蟒河的水。
離開樹林的過程中,紀凡倒是沒遇到什麼危險,到了下半夜的時候,他出現在樹林外圍邊緣,已經能遙望北祭城龐大黑影。
紀凡對小黑蛇有着情感,沒想過要害它,可卻沒有放鬆對它的警惕。
“一個人上路危險,翻山越嶺還容易惹人懷疑,就算勉強再走一段,離開北祭城和葬靈山脈的範圍,也得另想辦法了。”紀凡將身影藏在樹林邊緣,開始整理着東西,將儲物袋中的物品,逐一移進玉牙中。
留下一些衣物和銀錢,以及鐵斧在儲物袋中,紀凡稍作猶豫,還是將右手拇指和食指探入口內,催動真元用雙指夾在下顎靠後的一顆大牙上。
“呃~~~”
紀凡雙指叫力,就好像鉗子一樣,硬生生將自己的牙拔了下來,一股血腥氣充斥口中。
疼痛對紀凡來說倒是不算什麼,他連忙拿着玉牙嘗試替換。
“滋!”
玉牙一經同紀凡所拔牙位置的牙齦鮮血接觸,甚至沒用他過於矯正,就散發玉光緩緩落根在少了一顆牙的牙齦中。
“沒想到真的按上了!”
紀凡感覺到不再出血,拔牙的疼痛也逐漸平復,不由試着晃了晃裝上的玉牙,落根還挺結實的。
“沒有什麼不適,好像自己的牙一樣。”紀凡左臉動了動,確認玉牙並未造成什麼影響。
有了玉牙,紀凡也沒捨得扔儲物袋,連夜趕路。
“再堅持堅持走遠一些,就可以找尋食物和水了。”擡頭看到被烏雲遮住的月,紀凡盼望着能下些雨。
翌日天亮,陰雲已然消散,飢渴難耐的紀凡,在官道邊上仰面而躺小歇,一身破袍子被血所染,就像是一個死人。
儘管不吃不喝,導致紀凡身體狀況很差,但離得北祭城越遠,他越能體會到這份難得的自由。
“嗖~~~”
看到天上一展霞光往北祭城那邊去,紀凡睜着雙眼,覺得此時的這個形象,也沒什麼好怕的。
“靈師嗎?”
紀凡隱隱能看破,上空的一展霞光,是一名女子在御劍飛行,默默嘀咕了一嘴對修煉者的敬稱。
在紀凡想來,能夠獨自御劍飛行的修士,必定是頗爲強大,而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則是如同死狗。
紀凡不知道御劍飛行的女修,發沒發現他,但很顯然人家沒有停留。
“凡人在修士面前如同螻蟻,更不要說我現在這個樣子!”紀凡暗暗一笑,起身繼續趕路。
或許離得城池遠了,官道來往的行人不多,紀凡偷摸從儲物袋中取出皮水袋,在土地上將皮水袋弄得髒一些,一路上乞討,可即便碰到人,也是被嫌棄驅趕,並沒有成功。
“咚!咚!咚~~~”
直到日頭漸高,兩輛馬車從官道一邊跑過來,發現趕車的一男一女比較年輕,紀凡連忙拿着水袋上前,離得老遠就艱難叫喚施捨施捨。
“閃開……”
也不知道是對紀凡這個要飯的不待見,還是怕他攔車出現意外,趕車的布衣青年一甩馬鞭,大聲喝斥道。
“慢。”
就在紀凡以爲失敗了的時候,第二輛馬車中傳出了輕柔的女子聲音。
“車未至,聲音卻如此清晰,看來不是真元精湛的高手,就是一名修士。”紀凡表面上喘着粗氣,心中猜測道。
“行行好,施捨~施捨。”
紀凡說話也不利索,在兩輛馬車被趕車之人緩緩拉住的情況下,拿着皮水袋上前乞討作揖。
“小師妹又要發善心了!”
第二輛馬車中,一名女子的笑語調侃隱隱傳出。
“趕了一上午的路,就當是停下歇歇腳了。”剛剛喊慢的輕柔女聲,有着嬌嗔之意。
後面那輛馬車的門被打開,在趕車女隨從伺候好踏凳的情況下,一名少女和一名女子相繼走了下來。
“給他拿一些食物。”
看到紀凡年歲不大,飢渴得哆哆嗦嗦不敢擡頭,容貌姣好的紗衣女子,對隨從交代道。
“拜謝恩人……”
紀凡連續躬身作揖,感謝倒是發自內心的,有段時間不吃不喝的他,太需要食物和水了。
“他像是受傷了!”
十二三歲的少女,發現紀凡埋埋汰汰的破袍子好些地方透着血跡,對他有着同情之意。
“生存不易。”
紗衣女子只是對少女安慰一嘴,沒有說像紀凡這麼大年紀要飯的,活不了多長時間。
紀凡拿到食物和水,連連感謝,不敢礙眼,去了官道一側的草叢邊上。
“師姐,此次咱們萬劍宗在葬靈山脈試煉,那裡是一個什麼地方?”少女眺望遠方,有些擔心對紗衣女子詢問,讓草叢邊上的紀凡豎起耳朵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