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下,萬毒城以西的一座宅邸,月光徐徐爬上了窗扉。
一盞燭火旁,殷寶兒靜靜看着手中的字言小冊。
“主……”
白雪巖將一碗蓮子羹端進小樓,看着殷寶兒欲言又止道。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殷寶兒心中透亮,對白雪巖柔聲問道。
“主一個人太孤單了,紀主到哪兒都帶着枯荒刺蝟,主也應該爲自己打算打算。”白雪巖用極小的聲音道。
“悠悠作爲主母很努力,這話以後不要再說了,讓誰聽到了也容不得你。”殷寶兒對白雪巖雖不嚴厲,可卻由不得她亂說話。
“紀主的心思現在越來越大,這樣下去,一定會出事的。”白雪巖顧不得那麼多,對殷寶兒提醒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家都是處在困頓之中,雖說紀凡沒有賜你逆天修煉根基,但也算是對你不薄。”殷寶兒在坐榻上,擡頭看了白雪巖一眼。
被殷寶兒看穿了心思,白雪巖連忙跪下,不敢再多言。
“對誰有何屬意,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想要爭稱號,又可曾想過這一路走來,紀凡身邊那些死去的人?”殷寶兒嘆了口氣道。
“沒有稱號戰力,花飛花和盧君就會拉開與我的差距,她們都是變異靈根,又身懷重寶,修煉的功法也極強,再往後,我可能會死。”白雪巖很清楚,跟着紀凡一路走下去,會有多麼的危險。
“你走吧。”
殷寶兒對於白雪岩心中有着失望,但還是給了她出路。
“主子,你要保重……”
白雪巖向着殷寶兒叩拜,有着真誠之意。
夜裡,有了殷寶兒的安排,白雪巖離開府邸很順利。
看着窗前微冷的月光,殷寶兒想起了以前在玄陰山脈的桃花林中,同紀凡第一次見面的情景,美顏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多年的烈淪山脈望斷天涯,年年歲歲苦苦相思,花樣年華早已經枯萎。
相比殷寶兒在萬毒城府邸中住的閨閣,紀凡與悠悠所住的石屋,則是比較簡樸。
坐榻的小桌上,化爲小刺蝟的悠悠,不斷用爪子撥着雙指能圈的蜘蛛,使其慌不擇路,玩得很開心。
小桌的另一邊,紀凡手上擺弄着一圓好似石化的蟲球,有着斟酌之意。
這一圓蟲球,正是在紀元時風暴過程中,紀凡施展蟲甲術的黑食損。
對於這種奇蟲,以前紀凡與通妖峰首座惠榕,倒是有過探討。
黑食損也被稱之爲噬古蟲,與另一種葬古災劫也有關係,正是因爲其可怕,紀凡對於飼蟲纔不是那麼熱衷。
在紀元時風暴受創之後,一衆黑食損就團成了蟲球,好像石化了一樣,但紀凡非常清楚,這些黑食損不但沒有死,反而有了一定的蛻變。
“四十三條黑食損,每條大約是六級靈蟲的程度,結成蟲甲術正面硬接紀元時風暴未湮滅,或許到了將它們喚醒的時候了!”紀凡若是不來萬毒城,還不會屬意黑食損。
“滋!滋!滋~~~”
隨着紀凡向蟲球中注入凡古靈息,很快就被一條條表面上有着龜裂,看似石化的黑食損吸收。
“咔~~~”
蟲球收緊的同時,一條條黑食損就像褪殼了一樣,兩端的圓形鋒利口器,將自身崩碎的殘破軀殼都吃了。
“都老實點兒。”
看着一條條黑食損飢渴,就要向手上咬,紀凡拉拉着臉,小聲對一衆黑食損沉語道。
儘管紀凡沒有催動給黑食損種下的噬天經印記,但他將一衆黑食損從小甲蟲養到現在,對黑食損說話還是很好使的。
只見一條條黑食損消停了下來,重新纏成蟲球,紀凡這才通過左手掌,繼續向蟲球中輸入靈息。
“它們似乎能斷開,會越來越多的。”悠悠的脆聲在紀凡腦海中響起,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
紀凡笑了笑,帶給人心中有數之意,眼下修煉資源頗爲寬鬆,他也想看看,飼養這黑食損,能到什麼樣的地步。
“敖府!”
想起了昨日來到萬毒城,悠悠在城東一座廣闊府邸發現的毒龍魂息,紀凡多少有些介意。
據紀凡所知,輪迴也是有着法則的,多是隻能往後後世輪迴,不過毒龍之魂的輪迴,同紀卓可能還不太一樣。
紀卓輪迴之前是仙道,而毒龍則是古道。
“主子。”
外面老婦人花飛花的聲音響起,似乎是有事稟報。
“嗡~~~”
紀凡魂念一動,石屋的厚重石門,就已經被他的意念打開了。
“大致打聽到了一些情況,先說說萬毒城,這裡是由萬毒宗所管制,不允許殘害凡人,修士的生死萬毒宗不管,只要不在城裡造成破壞,修士在城中被殺死,萬毒宗也不理會,還有,這裡的靈殿荒破了,裡面甚至住着一些小乞丐。”花飛花到了石屋中,給紀凡和小刺蝟躬身道。
“荒破,也就是說以前有靈殿勢力,後來不知爲何出了變化嗎?”紀凡一手拄在嘴邊,有着好奇之意。
“大約是四年前,靈殿在萬毒城的教衆就消失了。”老婦人花飛花點了點頭道。
“消失?”
紀凡對花飛花所提到的這個詞,似乎有什麼想法。
“奴婢打聽了,黑風宗在西部大約消失了五年,但尚不能確定與萬毒宗有什麼關聯。”花飛花有些害怕,紀凡手中躁動的蟲球。
“以靈殿如此勢大,又怎麼能允許萬毒城這樣的地方超出管控,這其中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啊。”紀凡雙眼隱藏着謹慎之意。
“再有就是敖府,在萬毒山脈,敖氏一族是比較有名氣的修煉世家,宗族中的老祖在萬毒宗擔任長老,修煉時間過三百載,有着生死境浴劫期的修爲。”花飛花所說的敖氏一族老祖,同紀凡心中想的對不上。
“近一百五十載中,敖氏一族還出了什麼有名的人物嗎?”紀凡在意詢問道。
“敖原野,敖家三代四子,一百六十年前在大炎王朝的炎龍學院歸來,實力極爲強勁,如今已經到了生死境的道基期,被稱爲是最有可能繼承敖氏宗族家主之人,但他並不是萬毒宗的修士。”花飛花打聽的還算細,讓紀凡覺得很可能是這個人。
“這是萬毒志,裡面記載了一些萬毒山脈和萬毒宗的情況,算不得什麼秘密。”花飛花給了紀凡一個卷軸。
“萬毒峰這個宗門,雖沒有宗脈,卻出奇的龐大,宗門修士到了金丹期,就可以被賜下山峰,招收弟子了。”紀凡即便不看萬毒志,也知道這個宗門的所在地,是極爲磅礴的萬毒山。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沒有峰脈的關係,萬毒宗的修士頗爲自由,宗門的長老殿是權力核心所在。
“主子,還有一件事,白雪巖留書走了。”花飛花拿出一封書信遞給紀凡,觀察着他的神色。
紀凡雖知道白雪巖出門了,但並不清楚她和殷寶兒說的話。
“走了也好,我所要面對的危險,一直超出你們的承受。”紀凡看過留書之後,並沒有埋怨白雪巖過都沒過來就離開了。
花飛花躬身告退,雖沒有表態多說什麼,可是卻要一直跟着紀凡,即便是死也不會有任何動搖。
看到桌上的小刺蝟將毒蜘蛛吃了,紀凡收起蟲球,將她抱在了懷中。
“道途不好走,以後的事情咱們自己都說不清,離開就離開吧。”紀凡拂了拂小刺蝟道。
小刺蝟安靜在紀凡懷中蜷着,點了點頭。
一夜的時間緩緩流逝,紀凡就這麼抱着小刺蝟,而殷寶兒在樓閣則是四更未寢。
微微天明的時候,殷寶兒房間中的一盞白蠟,已經燃燒融化到底,漸漸的熄滅。
到了中午,紀凡才出了石屋,小刺蝟被他放在了腰包中。
“叮鈴~~~”
兩具屍棺吊墜被紀凡拋出,花飛花和盧君多少有些意外,沒想到會這麼快。
不過花飛花和盧君兩名婢女什麼都沒問,很快就躺在了放大的屍棺中。
“再在萬毒城中轉一轉,咱們就從西城門出去。”紀凡有了要去沉淪沼澤之意。
其實對於萬毒宗的情況,紀凡不可謂不好奇,但他知道不能再探索下去了,有些時候好奇心會帶來危險,而且現下也不是一個好時機。
“這麼多年,你應該買了不少府邸吧?”殷寶兒從樓閣中出來,看到了紀凡將兩具屍棺吊墜收起。
“不能露頭多長時間!”
紀凡苦笑着搖了搖頭,同樣是有所無奈。
“按照這個情勢,大戰一定會開啓的,就是不知道*會是什麼。”殷寶兒對於以後,多少有着預計。
“開啓大戰,蒼巒靈殿毫無疑問佔據着主導地位,同樣不知道會先對付我,還是對一些勢力下手,我猜很快就要來了,畢竟對於一些人來說,好時候已經不多,再不趁相對強勢的狀態做些事,以後能不能有機會了都不好說。”紀凡笑着向府邸的大門走去。
“一些人的強勢時期,同樣也包括你。”殷寶兒笑得嫺靜,性格很像紀凡的師孃寧安媛。
戴上寧神木面具的紀凡,心中無奈暗歎,若是放在前一段時間,或許還挺有把握,可是自從他將重寶留在層層丹田氣海,可就不太好說了。
萬毒城中正午的時候出去很熱鬧,行走在街上,賣毒蟲毒物的很多,甚至有些商家用活修士給毒蟲做巢,當街展示肌膚下方遊竄蟲子的修士,一旦有人要買毒蟲,直接會從被封了口的蟲巢修士體內取出,手段極爲的殘忍。
紀凡和殷寶兒也意識到了,爲什麼城中的地面上,會有濃郁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