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錯落的房屋樓閣頂部,琉璃瓦熠熠生輝。
六進東院走曲苑繞回廊,跨石橋穿小亭,處處彰顯着精緻,香花蘭草更是充滿雅趣。
廣闊六進東院的深處,一處五角亭中,秋燕珊坐在桌前,對滿滿一桌的菜餚食之無味。
“啪!”
就在巧葉將雞絲幫着夾入食碗中的時候,秋燕珊卻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
“去把我的竹笛取來。”
示意巧葉端茶漱口之後,秋燕珊略有惱怒言語道。
亭邊上的籠中,雀鳥不斷悅耳鳴叫,卻讓秋燕珊更加煩心。
“小傢伙,你別再叫了,擾到了小姐,有你好受的。”紀凡湊近鳥籠小聲笑語,裡面的雀鳥竟很快安靜下來。
“紀凡,它怎麼沒動靜了?”
發現籠中的雀鳥,安穩堆縮在鳥架上,一身紗衣很美的秋燕珊,頗爲訝異道。
“小姐有所不知,我們山裡人都善於傾聽聲音,對於一些生靈的習性也很瞭解,學過一些馴獸的技巧。”紀凡笑着對秋燕珊道。
“馴獸嗎?”
少女有些意外看着紀凡,覺得他有些說得過滿。
其實紀凡也不算對少女說謊,他的聽靈耳,確實是能聽萬物之聲,這還是在錦鯉妖身上剝奪的。
至於雀鳥不叫了,那是因爲被紀凡無形的魂念安撫。
“是啊,小到這種雀鳥,大到猛獸,都難不倒奴才,之前我來府中參選家丁的時候,還心思着能不能當個才士呢。”紀凡一臉很有信心道。
小門小戶對於一些有能力的人,稱之爲賢士與才士,若是換做大家族之中,那就是供奉,同奴才可是一個天一個地。
“紀凡,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連我都敢誆騙,是不是皮子緊了?”少女忍不住對紀凡笑道。
“我怎麼敢騙小姐,奴才會的多着呢,只不過小姐從來沒讓奴才施展過。”紀凡露出了略有深意的笑容。
“一個連字都寫不好的家丁,你還能會什麼?”對於紀凡說大話,秋燕珊心情反而轉好了一些。
“奴才剛來六進東院的時候,也不敢太表現了,只能藏藏拙,可是這兩個月來小姐對奴才好,奴才是真想報答小姐,只是苦於沒有機會罷了。”紀凡對秋燕珊說瞎話道。
“又同小姐胡謅什麼?”
取來翠綠竹笛的巧葉,對紀凡小聲啐語道。
“之前從來沒聽小姐吹這東西,奴才雖愚笨,卻看得出今日小姐心情不佳。”紀凡對秋燕珊探詢道。
“還不是那秋燕曉搶了小姐的風頭。”婢女巧葉話剛說完,就被秋燕珊冷眼打斷。
對於秋燕曉紀凡是知道的,是二房大夫人所生,雖然沒有種下靈根算不上修士,不過卻是很溫柔的一個少女。
秋燕珊拿起竹笛吹了一段有少許瑕疵的曲子,自己也感覺很難聽,就想將之摔了。
其實婢女巧葉不說,紀凡也能看得出來,今天秋燕珊是被落了臉面。
“你能吹嗎?”
秋燕珊問了紀凡一嘴,只是想難爲難爲他。
“奴才倒是行,只怕髒了小姐的笛子。”紀凡笑着對秋燕珊迴應道。
“你若是吹得好就不怪你,若是吹得不好,看我叫管事過來罰你板子。”秋燕珊美顏露出冷笑,不像是隨便說說,讓巧葉替紀凡着急。
“那奴才就傳小姐一首清風醉吧,小姐要看好了。”紀凡接過竹笛,微微一笑說出了讓秋燕珊詫異的話。
隨着紀凡雙手舉起竹笛,將吹孔至於嘴前,笛子略微傾斜,整個的氣質和感覺都不同了,帶給人氣宇軒昂之感。
抑揚頓挫的笛音逐漸爲之響起,時而婉轉,時而縹緲。
在不絕如縷,宛若天籟之音中,最爲讓秋燕珊驚駭的,還是伴隨紀凡吹出的笛音,像是形成了一個音影。
音影悠遊柔轉,伴隨着悅耳動聽的笛音,宛若少女般輕舞。
在綿延迴響的笛聲催動下,音影像是縈繞着無限的遐思與牽念,緩緩飛昇,形態不斷變化,而且舞劍之姿也是飄飄蕩蕩,道道劍氣晶瑩剔透。
“這是?”
秋燕珊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是紀凡使的什麼手段,就連巧葉也在一邊傻了眼。
劍舞形舒意廣,笛聲清脆繚繞,意境遨遊長思,一曲清風醉,直到曲終影散,秋燕珊還沒有回過神來。
紀凡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吹得還行,不過音影之舞,始終不如女子舞得曼妙,沒有清風醉的醉泣寒霜之感。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
好一會兒,秋燕珊才反應過來,驟然向着紀凡看去。
此時站在亭前的紀凡,帶給秋燕珊頗爲高大之感,就猶如身體中蘊藏着恐怖的力量。
“其實也沒什麼,這是靈息之音,小姐天姿卓越,假以時日待到體內靈息強大一些的時候,同樣能催動這樣的小花招。”紀凡就像一個老怪物一般,回頭對紗衣少女笑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即便秋燕珊遲疑,還是意識到紀凡不是普通的山村青年。
“小姐莫要害怕,我來秋府不過是求一個容身之所混口飯吃,沒什麼不軌的企圖,只是想過得好一些。”紀凡故作憨厚笑語道。
“嗖!”
秋燕珊剛將食碗上的一雙筷子拂出,想要對紀凡試探,一股無形無色的意志,就使得時空好似陷入了停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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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凡笑着轉身向亭中的石桌走近,將定在空中的一雙筷子輕輕拿住,放回到秋燕珊面前的食碗上,旋即又將她拂筷沒有收回的秀手安放。
待到紀凡走回亭邊上,秋燕珊和巧葉兩女的驚容有所變化,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而早早他吹笛子的時候,小雙和小宛兩名粗使丫鬟,就已經在六進東院中睡着了,猶如累了很長時間,堅持不住了一般。
從包裹中拿出繡球的紀凡,將之拋起側身一踢,腿腳之勁極巧,動作變換連連踢動之間,就像是展示了一套回光掌腳技藝,繡球在他的拳腳之間如臂使指,即便被踢推到院子的盡頭,也會旋轉而回。
秋燕珊看着紀凡玩着繡球的道道玄妙氣勁,又看了看碗上的一雙筷子,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修士嗎?”
秋燕珊完全沒想到,一直被她瞧不起的紀凡,有着這般手段。
在院子中玩了一會兒繡球的紀凡,收勢轉身一手帶過繡球,這纔再度向亭子中走回。
“小姐,奴才其實可以做靈丁,也願意爲小姐效力。”紀凡對坐在桌前難有反應的秋燕珊躬身,笑着表忠心。
“你真願意幫我?”
秋燕珊一直想要得靈丁靈婢,卻沒料到會有這樣的事。
“每個人想過的生活都不同,我能呆在秋府之中,伺候小姐就已經覺得挺好了,畢竟害小姐你對我也沒什麼好處。”紀凡輕鬆對少女笑道。
“我確實也沒什麼能給你的,若是你真心幫我,我會對你好。”說到後來,秋燕珊略顯尷尬,她沒拿得出手的東西招攬紀凡,唯一自傲的,也就是姿色。
紀凡對巧葉眨巴眨巴眼,好像之前那般站在亭子中,再沒有失了下人的分寸。
“你藏得還挺深。”
巧葉緩過神來,對紀凡嘟了嘟嘴。
之所以巧葉敢同紀凡這樣說話,一則是之前同他相處的挺好,再者他現在也沒有任何壓迫感。
“在秋府可不敢亂來。”
紀凡得意一笑,並沒有掩飾想往上爬,提高身份的心思。
“你是想要我跟老祖宗說讓你當才士,還是有別的要求?”秋燕珊依舊是吃不準眼前的青年。
不只是秋燕珊的修爲,就連她的閱歷,也不足以讓她看透紀凡。
“奴才願意服侍小姐。”
紀凡再度躬身,說得極爲堅決。
“你的修爲如何?”
對於紀凡,秋燕珊有着太多的好奇與猜疑。
“小姐就當奴才是個有些能力的凡人好了,畢竟你也感受不到什麼。”被少女這麼一問,紀凡又神秘了起來。
其實紀凡想幫秋燕珊是假,他更多是想在秋府自在一些。
沒在紀凡口中得到答覆,秋燕珊也不再多問什麼,她心中的驚異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紀凡就這麼站在涼亭中,就好像與之前的僕役身份,沒有太大區別一樣。
直到天色漸暗,送秋燕珊回到了樓閣,紀凡才轉到自己的石屋中。
沒過太長時間,叫醒了小雙和小宛的巧葉,拎着一些尚好沒怎麼動的剩菜,來到了紀凡的石屋。
“你實在是太讓人驚訝了。”
巧葉將酒菜放在桌上,緊緊盯着紀凡道。
“有什麼好驚的,都是些跑江湖的把式,我表現表現,也是希望能過得更好,你也趕緊坐下吃一口吧。”紀凡拿起一隻雞腿,給巧葉遞了過去。
“你不會是騙人的吧?”
巧葉聽說過一些江湖幻術,擔心紀凡想欺騙錢財。
“那倒不至於,我確實是有些能力和手段,能幫小姐做些小事,只是不太強罷了。”紀凡像是餓了,開始吃喝起來。
巧葉並沒有當紀凡真的有多厲害,不過看他還有些信心的樣子,也就跟他一起吃起了飯。
在婢女巧葉看來,若是紀凡真能騙明白,過得比以前好些,那也算是他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