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瀾島上空的扭曲,猶如雲捲雲舒,讓凡人感覺不到太多的異樣,就好像是一瞬間失神了。
“呼!”
黑金身影在半空翻身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在紀凡家所在的小院之中。
狄鎧的身形很胖,可是雙手持着的兩柄斧子很小,有着極不協調的違和感。
此時狄鎧的一雙小眼,還在謹慎注視着小院中人,而殷寶兒幾女只是禮貌的對他點了點頭。
“怎麼,還怕我們害你嗎?”
一座泥石屋中,紀凡調侃的笑聲響起。
“你怎麼在這裡?”
狄鎧的戒備沒有放鬆,或許這就是森羅道成員之間的相處方式。
“我們已經在這明瀾島住四年了,是你突然冒出來的,這靈墟界雖大,有時卻又覺得小了點兒。”紀凡對於遇到故人,笑着感嘆道。
狄鎧動了動,沒能再說出什麼。
“看你的樣子真是狼狽,這麼着急跑,有什麼人追殺你不成?”略暗的泥石屋門戶中,紀凡從中隨意走出,後邊跟的是化爲人形的悠悠。
“浩瀾雲天被打開了,裡面有着一個很可怕的古修大能屍身,力量壓迫無孔不入。”狄鎧不相信紀凡藏在明瀾島沒有目的,他還是簡單提起了所發生的事。
明瀾島距離浩瀾雲天算不上遙遠,但狄鎧確實是猜錯了紀凡。
紀凡一家子在來到明瀾島之前,也去過浩瀾雲天,但只是走走轉轉,並沒有想打古藏的主意。
看着狄鎧的一身裂紋,紀凡臉上噙着笑意,沒有了再開口的意思。
“到屋裡坐吧,免得被島上的漁民看到。”殷寶兒想讓狄鎧收了兩把小斧子,表達出了善意的笑容。
“我可不會長久留你。”
狄鎧前腳剛進屋,紀凡就開始嘀咕,顯然是不太歡迎他這個不速之客。
“原罪,你是不是有離開靈墟界的辦法?”狄鎧入屋稍有猶豫之後,還是收起了兩把斧子。
“辦不到。”
以前將阮晴送到過繁仙界,紀凡都已經頗爲後悔,更不要說狄鎧了。
若是紀凡能找到繁仙界以外的出路,他會毫不猶豫轉向放棄之前的打算。
“靈墟界越來越危險了,我必須要想辦法離開才行。”狄鎧深吸一口氣直視紀凡道。
“那你可得好好想想。”
紀凡懶散點了點頭,對狄鎧的沉語不以爲意。
“前些年任素秋谷主和紀寶鋒被誅殺九天台,就連你師孃寧安媛也損於冥族之手,你還在靈墟界做什麼。”狄鎧的逼問,讓紀凡的心臟猶如一瞬間被捏緊了一樣。
一同進來泥石屋的悠悠、殷寶兒,以及封曉嫣三女神色大變,這讓狄鎧也不由微微一驚。
“胖子,話可不能亂說。”
殷寶兒難得變得嚴厲,她甚至不敢想象狄鎧的話,會對紀凡造成何等的影響。
“你們不知道?”
看到紀凡擡手,喉嚨卻隱晦動了動,狄鎧這才反應過來。
“好了,別因爲這樣的小事亂哄哄了,你與其在這裡打我的主意,倒不如趕緊自己找尋出路。”紀凡抹搭着眼皮,有着拒絕相幫之意。
儘管紀凡的冷酷不念昔日同道之情,但這一刻狄鎧退卻了,小心翼翼從屋中退出,生怕眼前這個男人喜怒無常,將他當成發泄的對象。
“別聽那個胖子瞎胡說,或許他就是想故意刺激你也不一定。”泥石屋中陷入了沉靜,看到悠悠和殷寶兒想說什麼開不了口,封曉嫣對紀凡勸解道。
紀凡笑了笑,有着他沒事的安慰之意,在狄鎧離開之後,向着泥石屋外走去。
明瀾島北方的一塊礁石上,紀凡安靜而坐,看着輕柔的海浪不斷涌來。
“你沒事吧?”
好長時間,封曉嫣纔來到了紀凡的不遠處,關心對他問了一嘴。
“還好。”
紀凡看了封曉嫣一眼,旋即深吸一口氣。
“我修煉了五百多載,所殺的人記都記不過來,修煉界就是這樣,爭得是一線生機,可是很多時候,面對的更多卻是危險。”紀凡平靜言語道。
“你相信那個胖子的話?”
封曉嫣雖然覺得勸解沒什麼說服力,但還是對紀凡問道。
“任素秋谷主和師孃,都算不上甘於寂寞的人,這種事情狄鎧也不會亂說。”紀凡坐在礁石上一動不動,只是這麼說着。
此時的封曉嫣不由暗歎,怎麼就被那個胖子撞到了明瀾島。
“你先回去吧。”
紀凡對封曉嫣笑了笑,示意她用不着太過擔心。
“嗡!”
沒等封曉嫣離開海岸,就看到紀凡所在的空間扭曲,將他身形沒入其中。
一方逝葬虛空,進入的紀凡,只覺得情緒動亂難以抑制,甚至猶如要瘋了一樣。
紀凡雙拳緊握,想殺人發泄,但他不確定這瘋狂的情緒是不是仇怨。
就像是紀凡所說,從修煉到現在,他殺過的人也不少,一些死在他手上的修士也有家人,如果從異樣的思維考慮,總不能他殺人就無所謂,而不允許自己的親人被殺。
活得時間越長的老怪物,看待事物的想法就越是會不同。
“樂極生悲嗎?”
紀凡的言語,就像是從嘴中呲出來,臉上的笑容已經扭曲。
不同於紀凡獨自在一方逝葬虛空撕扯着失控情緒,此時小院中的悠悠幾女,神色卻有着掩飾不住的擔心。
尤其是悠悠右小臂上的凡字姻緣印,像是被魔火所侵一樣。
“要出大事了。”
殷寶兒一臉鄭重,回想起曾經與師孃寧安媛相處的一幕一幕。
儘管殷寶兒的心境有波動,但從她的神色也看不到仇恨。
其實衆女之中,只有悠悠知道,紀凡對於師孃寧安媛的感情,她跟着紀凡拜入玄陰宗,與師孃相處的時間也最長。
“不管是誰,都得死。”
悠悠一手捂着右臂,她擔心紀凡,卻知道有些事情是過不去的。
“他表現的很平靜,可越是如此越是嚇人。”封曉嫣對幾女提醒道。
“在這兒嘀嘀咕咕什麼呢。”
紀凡的聲音響起,小院空間扭轉,只見他抱着銀色蟾蜍從中而出。
看到紀凡雙眼略微泛紅,而銀色蟾蜍伏在他懷中很安逸,殷寶兒總覺得不太對勁兒。
“你們去繁仙界吧。”
紀凡臉上露出笑容,對着悠悠幾女安排道。
“不走。”
悠悠很少逆紀凡的意,可是這次卻執拗的沒答應。
“呼!”
紀凡長出一口氣,左眼光華流轉,星界盤光幕已經在小院開了出來,所顯現是浩瀾海域的景象。
待到悠悠幾女跟着紀凡進入星界盤光幕,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在南方浩瀾雲天的遠處。
“回來。”
離開了明瀾島,紀凡臉色沉了下來,在沒收斂星界盤光幕變化的同時,陰森低沉出聲。
沒有讓紀凡等太久,悠悠幾女就看到瞳力光幕中,一名布衣少女的身形從中走出。
“楨兒。”
殷寶兒發現寧楨的忐忑,不由意識到了紀凡爲什麼招她回來。
“拜見主子。”
梳着粗辮的布衣少女,上前蹲身對紀凡見禮,卻是被殷寶兒所擋。
不只是殷寶兒,就連悠悠幾女也察覺到紀凡握拳,有着怒意像是要對寧楨出手的樣子。
“在截仙宗過得可好?”
紀凡握起的拳頭鬆了鬆,邪意笑着對寧楨問道。
“楨兒,你可知道焚天谷之人和寧安媛前輩出事?”看到寧楨雙眸盈潤不說話,殷寶兒柔和對她詢問。
“焚天谷之人出事,是在三道爭鋒之後,傳言是仙修勢力所爲,奴婢進入截仙宗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晚了,寧安媛前輩的事,奴婢不敢說。”寧楨有想過紀凡早晚會知道,但她確實不敢親口將之道出。
之所以寧楨絕口不與紀凡聯繫,是怕他失去理智。
“無用啊。”
紀凡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人分不清是在說寧楨還是他自己,但這三個字不可謂不重。
悠悠給了寧楨一個眼色,讓她退去了一邊,以免紀凡更加怒不可抑。
殷寶兒同寧楨瞭解一些情況和細節,旋即回到了紀凡近前:“楨兒都這麼說,是確有這方面的傳言了。”
“真真假假現在是說不好。”
紀凡抹搭着眼皮,想到了以前在懸巖州時所聽到的紀寶鋒死訊。
眼見爲實耳聽爲虛,這一點紀凡自然是明白,從寧楨的說法中,他沒聽出真實細節的肯定。
怪寧楨不說嗎?紀凡要怪也是怪自己不夠主動,這些年沒了解過外界的狀況。
自從金屬佛面潰碎之後,紀凡已經有些年不窺伺別人了,他甚至認爲過些平靜的日子也挺好。
當年還了師孃寧安媛的恩情,再到阮晴利用手段阻止金屬佛面的威能,這讓紀凡不免寒心。
“好了,在這道途上本就是九死一生,也談不上什麼仇恨,別說是外人,即便是我有一天遭遇不測,你們也用不着有什麼多餘的情緒。”紀凡雙眼微睜,強勢對衆女大聲道。
“真的無關緊要嗎?”
悠悠衆女心中都產生了疑問,覺得紀凡現在之所以這麼說,更多是事情有待於確認,這件事不可能這麼過去。
距離紀凡衆人所在的遠方,就是浩瀾雲天,磅礴的力量波紋層層疊疊,內裡似是蹲坐着一個巨大的人影,佔據着海天之間,那些飄渺的雲霞既像是人影的呼吸,又像是肉眼能見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