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讓你們高興成這樣子?”阿爾豐斯推開房門看到他們三個正圍在一張桌子上,桌面鋪了一條黑色的毛巾,凱瑟琳正在用手帕幫雛龍擦拭着眼睛。小龍的眼睛處睜開了一條小縫,見到光馬上轉過了頭,好像非常害怕光線的直射。
“給它取了名字嗎?”阿爾豐斯關上房門,好讓光線不能直射入房間,他用手指輕輕摸着雛龍的頭頂,小傢伙對這種撫摸很是享受,把只有尺來長的小身體整個攤開,舒服的趴到毛巾上讓他摸個夠。
“還沒有,商量出了幾個名字都不太好聽。”凱瑟琳笑着迴應,畢竟她還是個女孩子,對這種小生物非常喜愛。
“叫瘟疫吧,這名字聽上去順耳。”阿爾豐斯也是說着好玩,沒想到雛龍聽到這個名字馬上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朝他的手心一陣**,好像它很喜歡這個名字。
“這麼可愛的小生命,竟然叫這種名字,聽上去令人毛骨竦然。”凱瑟琳撇撇嘴,她不喜歡這個名字。
“叫什麼都沒有關係,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能夠代表它就足夠了。”阿爾豐斯用手指點了點瘟疫的頭,“我知道你也喜歡的,不是嗎?”
瘟疫的喉頭咕咕叫了兩聲,好像認同了阿爾豐斯的話。
阿爾豐斯仔細的看着手心裡一根金黃色的麥穗,顆粒很飽滿,和正常生長的農作物沒有不同。幾百只肥肥大大的熊蜂在田間“嗡嗡”的飛來飛去,七八度的氣溫沒有影響它們的工作。只要能夠有維持整個家族生活下去的花粉它們就得不知疲倦的操勞下去。
這是在第三塊田裡結出的作物,在這塊田裡昨晚和今天一共使用了兩次植物滋生,一次是促進麥子的生長,晚間由熊蜂進行授粉作業,一次是讓農作物結穗,三個魔法時後成熟的麥穗已經進入收割期。
試驗在第四日上午獲得了成功。杜基信徒宣稱上帝在七日之內創造了這個世界,阿爾豐斯只用四天就創造出了一個奇蹟,他的想法,龍的能力,布蘭克對動物熟練的操控,這是試驗能夠成功的三大要素。雖然只是小小一頃地裡的收穫,但帶來的震撼絕對無可比擬,有了糧食,人就能活下去,填飽肚子是人生存下去最基本的原動力。
“恭喜,你的第一步構想已經變爲事實,接下來是進行第二步了吧。大概需要多少時間培育出可以大面積栽培的速長物種?”看着收穫來的小麥布蘭克的臉上充滿了自信,他微笑着向阿爾豐斯說道,“連我也等不及了。”
“十天之後我會告訴你答案,實驗已經成功,道格拉斯定下的期限也不再成爲束縛。這一批種子是第一代,當第六代培植出來的時候可不知道會出現什麼狀況,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它們不需要法術的幫助也會比普通農作物的週期要快,”阿爾豐斯的神情凝重起來,“現在就要開始籌備銷售糧食的事項,這幾天我要一直守在這裡觀察情況,你能不能去辦這件事?馬薩雷的麪包店都在困境中掙扎了,就以凱瑟琳的名義出高價將維持不下去的店鋪購買下來,相信以她的身份和信譽很多老闆都會自動轉讓,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並不是騎士和真正有頭銜的貴族階層,就算有人眼紅也沒有具體的把柄,我們自己去賣麪包。裝備的款子暫時也不用那麼急着要,可以在交付的時候一次付清,那些在龍穴帶出來的錢用作麪包店的週轉活動資金,如果不夠用,再將十幾件珠寶低價售出套現,情況越亂對我們越好,渾水摸魚就要趁現在的機會。”
“萬一你的種子計劃在後面的階段失敗呢?又或者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麼順利,那樣的話我們可以說是沒有任何軍用資金了。”布蘭克有點擔憂。
“那樣就只能去走大舉借錢這條路,年息三到五分,用買來的麪包店作爲抵押,如果到時沒有相應的信用做保證,說不定我會去做一些並不願意做的事情。”阿爾豐斯無奈的笑笑,如果真的行不通,那就只好用別人的人頭來進行支付,和現在乾的事情相比,道格拉斯更願意他去做賞金殺手。
“好吧,這些人裡也只有我能暫時緩出手來做這件事,而且在馬薩雷我還有一些朋友,他們可以幫上點忙,北方地區的麥子雖然只能一年一收,但因爲生長週期長,所產出的麪粉質量很高,而且現在是冬季,領地內的氣溫和北方種植小麥時的氣溫差不多,這個想法可能會對栽培……”
“真是美妙的主意,混種栽培,我們會得到更多的糧食。”
“兩地的麥種對地域和氣候的適應能力不盡相同,混合起來種植雖然在理論上有大面積快速高產的可能,但也有可能雜交品種會出現致命性缺陷,導致顆粒無收,在這點上一定要謹慎,以前我也聽說過有人在不斷嘗試,但總是以失敗告終。”
“知道了,你要記得在收購店鋪的同時,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將熟練的麪包工人留下來,給他們最高的薪水,最好的待遇。只有糧食卻弄不出麪包的話我們將會在這個環節上損失一大筆錢。”
拉下來的幾天時間阿爾豐斯一直都在田裡守着,並且在農夫的口裡套到了不少種植經驗,這些連符號都不認識一個的人們能夠養家餬口靠的全是腳下的土地,他們對土地的熟悉程度是居住在城市裡的人想象不到的,將十頃地分成十塊試驗也是得自他們的建議,使用過的土地在短期內重複使用的話只能造成大量的肥料流失,最後導致土地變得貧瘠而不能再用於耕種作業,而這些簡單的種植常識,是那些在城裡啃着新鮮麪包的人不會也不可能去關心的事,在他們眼裡根本就不值得費腦子思考。
阿爾豐斯以前雖然居住的也是城市,但痛苦的少年時代讓他知道每一粒糧食的珍貴和不易,馬薩雷就像一片長滿密密麻麻農作物的田地,送走了一茬又一茬的十字軍,這塊地裡的肥料已經耗費殆盡,急需養分的補充。現在的自己就是爲土地提供養分的農夫,肥料越是缺乏,所獲得的利益就越大。他將農業知識歸類商業範疇之內,只要有頭腦,手頭擁有一定的啓動資金,就算糞尿都可以變成口袋裡的收益。
所有的事情都有着必定的聯繫,只偏隅一角的人註定一生之中都碌碌無爲,當然,想成功還得加上一點點運氣和機遇。童年時代的阿爾豐斯從沒有得到過運氣的眷顧,但正如這個世界存在一個周而復始的迴環一樣,現在好運總是不斷的出現在他身邊,正應了那句老話——時來運轉。
和那些走路撿到金塊的人比起來,阿爾豐斯的機遇和運氣都是通過自己雙手努力換回來的,沒有長時間的等待和忍辱負重,怎麼可能敏感的把握住身邊的機會?其實以他現在的能力完全可以過上更舒適和輕鬆的生活,但是入世的選擇對他來說卻意味着人生中一場最困難的磨練,所要面對的已經不再是簡單的裹腹需求,而是要爲自己的目標付出千辛萬苦的努力——成長的努力。
十天後,第六代種子被培育出來,經過六次反覆的速成栽培所得到的麥種只有一千磅,全部被撒在最後的五頃試驗田裡,被租用土地的農夫都在無條件的幫忙——誰不想獲得好的收成?既然這些種子能夠令收穫以往年的倍數增長,付出兩個月時間的無償勞動也是值得的。
布蘭克那邊的收穫也不少,直接買下五間面臨破產的麪包店,還和七八間店鋪簽定了爲期半年的租賃協議,這一切的物產都算在了凱瑟琳的名下,還提前爲工人支付了兩個月的酬勞。要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現在只需等待收穫的日子到來。從龍穴裡帶出來的災幣都耗費光了,珠寶也變賣了一半,阿爾豐斯現在只能等着奧帕和洛卡將那幾千金幣運回來以解燃眉之急。算起來他們現在應該在回程的路上,十天之內可以回到蒙利埃。
通過大赦和免債法令而聚集到凱瑟琳麾下的平民遠遠超過想象中的數目,竟然達到兩千人,比米歇爾規定的人數多出不少,殺人越貨的囚犯和真正家境困難的人各佔一半,米歇爾在城外爲他們劃出了一小片地方作爲軍營。囚犯們渴望在新的土地上自由生存,而飢腸轆轆的人則是爲了麪包在賣命。
這些人每天都無所事事,但卻以每天四千磅麪包的消耗量折磨着布蘭克和凱瑟琳,徵召之後他們已經算是凱瑟琳的部屬,她需要直接對部下的一舉一動和生活問題負責,但卻不能從米歇爾手中得到哪怕一片面包的補償。
阿爾豐斯很清楚一點,那就是米歇爾因爲不能從財政上進行補貼,但是爲了尋求平衡則必定會默許凱瑟琳以其它方法獲得軍需資金,不然這支平民部隊發生譁變那可不是鬧着玩的,將麻煩的人集中在一起雖然便於管理,但是也存在很大的隱患,直接對這幫人使用武力並不現實,因爲他們是響應偉大的教皇和皇帝陛下的號召才組成的部隊,也是神聖十字軍中的成員,一旦發生戰爭還是衝在正規部隊之前的擋箭牌,就算是正式的軍人也拿他們沒辦法。所以候爵纔會決定提前將這些人送去馬薩雷,直接將領地內棘手的問題丟給十字軍去解決,要鬧事就到那邊鬧去吧,眼不見爲淨。
軍營外邊總有兩到三個步兵隊進行換班巡邏,對軍營進行全天監視,以免這些人跑到城內惹事生非。阿爾豐斯第一次進入營地的感覺就像是一盤散沙,三五成羣的人圍在一起高聲聊天,隨處可見的排泄物散發着陣陣惡臭,人羣中時不時還爆發出鬥毆的拳頭聲和呼喝聲——這就是凱瑟琳的部隊!兩個月後她就是要帶着這樣的隊伍踏上征途。
裝備、訓練、紀律、甚至基層單位的組織人員,不能或缺的全都缺了。阿爾豐斯深信——月之心城一個普通的中隊,一輪,只需一輪衝鋒就能讓這羣人四散逃命。
凱瑟琳和布蘭克垂頭喪氣的坐在主帥營中,看到阿爾豐斯進來也只是有氣無力的打了聲招呼。
“難道侯爵沒有派任何指導人員來幫助你們按照編制組建起來?”阿爾豐斯問着面前的兩個同伴。
凱瑟琳目光呆滯的看着前方,“這幾天我一直頭痛,這些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軍令,所有人都只按照自己想的去做,誰也不服誰,而且,我們沒有錢再購買麪包了。”她是第一次感到了錢的重要性,什麼高風亮節、視錢財如糞土、騎士的榮譽,在這一刻都已經蕩然無存,這個軍營纔剛豎起三天,現實的壓迫讓這個神聖的聖武士不得不往錢眼裡鑽了。
“能想到這個賣麪包賺錢主意的不僅僅是你,那些來自根諾的商人早就開始做這件事了,我們收購的那些店鋪就是因爲受到他們的聯合打壓纔不得不轉讓出來,他們在各個國家收購大量的糧食供應十字軍,差不多形成壟斷局面。”布蘭克擺出一份紙卷,交給阿爾豐斯,“你自己看看,這是我從麪包店主人那裡收集的數據,其實馬薩雷的麪包價格已經達到三個銀幣一磅,窮一點的人根本吃不起,兩個銀幣一磅的價格是壟斷商人弄出來的,沒有雄厚實力支撐的小經營者扣除麪粉的成本和工人的工資,根本就沒有任何利潤可賺,甚至很多還在虧本經營,要是他們全部破產,麪包的價格一定會再次飛漲,所有的錢都將滾入壟斷者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