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凱文剛送過來的遠程信件,”蘭希將一張狹長的紙條放在阿爾豐斯面前,“你做事還真是曲折。”
紙條上面寫着:加普滅門慘案,男爵以下一百七十一人蒙難,北上追查盜匪無果。這是顯然是用信鴿傳過來的信息,鴿腳上的小筒只能容納這樣的小紙條。阿爾豐斯笑笑,引起火頭將紙條燒燬。
血洗加普之後,阿爾豐斯帶着十一騎一直往北走,半天之後突然偏離原來的方向向西折回蘭西帝國的境內,再南下回到馬薩雷,中途兩次換馬,出發的時候是十字軍騎士打扮,回到軍營的時候已經是平民裝束,路上多花了一天時間。
“那個男爵的仇家衆多,這件事最後會無果而終。做事有時候曲折點會省下很多精力,放心,勃艮第公國和教廷的人查不到這裡。”阿爾豐斯一派輕鬆的說着。
“確實很難查到,因爲很多民間的強盜團體聲明就對這事負責,”蘭希走到阿爾豐斯身後,幫他輕輕的揉着兩側太陽穴,“無論哪個教會或團體承認這件事是他們做的,那他們在民間的影響力必然大增。僅僅十二人就做了這件大案,如果你舉旗造反,追隨的人一定不會少。”
阿爾豐斯一呆,這種事情還有人願意承擔責任,世上還真是什麼千奇百怪的傢伙都有。不過這樣也好,讓他們互相猜疑去吧,誰知道以後會亂成什麼樣子。
“難道你還想坐到皇后的寶座上?”他閉上眼睛,享受着蘭希恰到好處的按摸。
“不。我那個表嫂,皇后伊莎貝爾自從和奧古斯都成婚後一直鬱鬱寡歡,我實在看不出來當皇后有什麼好,要做就做個女皇,立下不世功業,讓萬民敬仰。”蘭希柔聲笑着。
“皇帝?女皇?將來國家哪個地方出什麼驚天滅門案啊,哪個地方的平民發生暴動啊,隔幾天哪個伯爵大人造反啊,近衛軍的軍費不足啊……”阿爾豐斯不斷數落着,用眼角偷偷看着蘭希,“你等着慢慢享受吧,權利和義務是相等的,就連皇帝也不例外,他可以逃脫世俗法規的束縛,但說起來離完全的自由還差得很遠。”
蘭希的手沒有停下,格格笑了起來,“你以爲我真的想當女皇嗎?就算坐上寶座,這些事情也該交給手下的大臣去做吧?”
“那你應該去祈禱,希望手下的財政大臣不會將軍費裝到自己的腰包裡,那些官員不會將賑災款項揮霍到女人的肚皮和美味佳餚上。”阿爾豐斯雖然不是官員,但最普通的商會都存在挪用資金和濫開虛頭的舞弊行爲,政府機構當然也無法避免,看看巴倫的所作所爲就很清楚官僚的那套做法了。
“你是說當皇帝不是個開心的事?”她垂下雙手,輕輕抱着阿爾豐斯。
“要是當個昏庸的君主絕對會開心快樂,但是想有所作爲,吃的苦頭將比常人多出一百倍,農夫最怕的是莊稼欠收,商人最怕的是生意沒有利潤,一個上位者,最怕就是下面的民心不穩,危及自己的統治。”阿爾豐斯摸着蘭希的小手,“幸好我沒有當皇帝的興趣,不然你就要成爲鬱鬱寡歡的皇后了。”
“誰說我會鬱鬱寡歡?我的情人湊起來都能組成一個軍團,每天給你戴綠帽。”蘭希低頭在阿爾豐斯額上吻了一下,“希望猊下有足夠寬廣的心胸容納我的**行爲。”
這個女人可真敢將這種事說來玩,阿爾豐斯忍着笑站起來,“要是你沒時間呢?難道你能躺在牀上勾引別人?起碼我知道一個很奇妙的方法讓你下不了牀,有時我還真懷念巴倫的那輛馬車。”
蘭希面孔剎那變得飛紅,嬌嗔着罵了聲:“不折不扣的小淫棍!”輕輕一拳打在阿爾豐斯肩頭。
自從回來之後,阿曼奇將自己悶在密室日以繼夜瘋狂的工作,只用了兩天就將搶來的珠寶加工完畢,阿爾豐斯看在眼裡,也不強行阻止,這個人是想用工作來麻醉自己,讓大腦沒有時間思考其他事情,他需要時間來平撫心靈深處的創口。
現在差不多五月中旬了,農民們正在田裡收穫糧食作物,由於克里絲丁的存在,麪包商的利潤也沒有太大的變更,一直維持在四五個銅角的幅度。想不到一個壟斷性的商業行爲最後竟然成爲穩定市場的支柱,阿爾豐斯無意之中也做了件好事。他手頭掌握的糧食已經超過了八百萬磅,用不着再去擔心糧食補給問題,現在關鍵問題已經轉移到運輸的環節上。
船隊!船隊!阿爾豐斯不缺錢,他缺的是遠航船隻,南方海港的所有大型船隻都被徵召入編,想購買也沒可能。如果實在想不出辦法就只能將補給的糧食交給多明哥的商會託運,雖然只是交一點費用,但是混在一起不可避免的和其他部隊的糧食補給產生混亂,而且,哄搶和剋扣士兵口糧是幾乎所有軍隊中無法解決的通病。
在這方面奧馬帝國就做得很好,每個東征的成員必須首先交納三十金幣,作爲支付東征口糧的費用,紅胡腓特烈將這筆錢用於購買和運輸糧食,補給接上來之後馬上按照部隊的人口發放,這樣可以避開不少中間環節,提高整體效率。
阿爾豐斯想得更遠,船隊不單可以用來運糧,而且可以運兵,擁有自己的船隊就等於在海上擁有自己的馬匹,他看過作戰地圖,聖城一帶有着漫長的海岸線,船隊可以在各個地方登陸戰鬥,這是陸軍所不能擁有的優勢,而且一旦作戰失利,則又可以登船逃跑,避免像陸路那樣受到包圍和攔截。
一個月前阿爾豐斯已經開始讓道格拉斯幫忙收購軍用馬匹,離東征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自己的騎兵隊卻一直沒有組建起來,手頭的馬匹少得可憐,只有區區七十匹,平均分配下去,連小隊長也得和平常的士兵一樣用腳走路。但是現在馬匹的供應已經是有價無市,武器弓矢可以只要有鐵礦等原料就能趕造出來,可是總不能讓馬匹也趕着長高吧?
進入五月後,八萬士兵每天都得抽出一個魔法時練習游泳,三四個月的漫長海路他們也得先習慣下來,有大半士兵都生長在蘭西帝國的中北部地區,很少有機會學會游泳,一個陸地上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戰士看到大片藍色的海水就軟成一團泥這並不是笑話,實際上這樣的人在東征部隊裡普遍存在,所以游泳成爲軍隊的必修課。
阿爾豐斯和奧帕兩人也不例外,每天都帶着一千八百人衝到海灘洗澡。部隊高層中洛卡的水性最好,這紅頭髮的傢伙不用脫下重甲都能捉到遊弋的海魚,在水裡潛上半個魔法時根本不成問題,直看得阿爾豐斯一衆人咋舌不已,據布蘭克說洛卡的最高記錄是一個魔法時,因爲他有一個特別的嗜好,喜歡生吃自己逮上來新鮮海魚。
凱瑟琳和蘭希都穿着緊身的連體水靠,兩姐妹玲瓏凸顯的身材不時惹得岸上傳來一陣陣口哨聲,卡爾在帶頭叫好,那幫流氓成性的傢伙連自己的最高長官也不放過,這個規定游泳訓練實際上已經成爲這支部隊悠閒放鬆的最好藉口。
“咕嘟……主人……夠了……咕嘟……”阿爾豐斯將奧帕的頭按入水裡,同爲在沙漠出來,他比食人魔巫師學得更快,用狗爬可以游上個兩百碼距離。奧帕淚水汪汪的不斷求饒,也不知道是被海水弄的還是真的已經喝飽了。
“嗨,阿爾豐斯,咱們比劃一下,別再欺負那個可憐的傢伙了。在地面我不是你的對手,到海里不將你灌飽海水我馬上改姓你的姓。”洛卡探出水面,朝阿爾豐斯招了招手。瘟疫也從水裡冒出個小腦袋,在他身邊悠閒的打着轉,不時用長長的尾巴將水潑到洛卡臉上。黑龍天生就是游水的好手,幾乎用不着訓練,也只有洛卡和瘟疫兩個傢伙敢跑到深海區去玩。
“阿爾豐斯,就放過它吧,奧帕真是太可憐了,我們到那邊和洛卡玩。”蘭希游過來,一拉阿爾豐斯的腳踝,將他整個人拖到海底。
內息的練習最主要的就是調節呼吸,阿爾豐斯有把握屏住呼吸的時間不比洛卡短,可是和他一樣在海底穿梭自如那可絕難辦到。半年前他有過兩次水底戰鬥的經歷,但都是爲求保命而戰,根本談不上什麼游泳的技巧,更重要的是那兩次身上都加持了魔法效果,讓呼吸不受水的影響。他被蘭希這麼一拖,不由自主的嗆了兩大口海水之後才適應過來,畢竟這是個不熟悉的區域。
蘭西在阿爾豐斯面上親了親,算是道歉,然後向前面指了指,瘟疫悠閒的盤旋着向他們遊了過來。蘭希和它還真是臭味相投,都喜歡閒着無事捉弄別人,而它出生後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凱瑟琳就在旁邊,所以它和蘭希、凱瑟琳的感情都很好。
阿爾豐斯跟在蘭希身後手忙腳亂的划着水,突然腳趾一痛,低頭一看,原來是瘟疫叼着他的腳趾頭不放。難得阿爾豐斯有身處逆境的時候,連瘟疫都不會錯過這個機會。阿爾豐斯正要去扯瘟疫的尾巴,這頭小黑龍突然鬆開口,竄到他面前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一陣亂顫,它竟然學會做鬼臉了,肯定是蘭希這個臭婆娘教的!除了她,其他人都沒有時間陪瘟疫玩。他氣鼓鼓的瞪了蘭希一眼,她也學着瘟疫一樣吐了吐舌頭。
阿爾豐斯突然伸手向瘟疫抓去,手指還沒有碰到龍鱗瘟疫已經逃出一大截距離,竟然抓了個空?阿爾豐斯閉上雙眼,這大概就是窮途末路的無奈感覺了,在地上瘟疫不是一看到他就跑就是乖乖的趴着不動,現在角色完全掉換過來,它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寵物,龍族高度的智慧讓出生只有半年的雛龍也學會了落井下石,在對手最艱難的時候進行無情的反擊。
兩人一龍朝前面游去。洛卡已經在前面等着他們。他向下指了指,當先潛了下去。
近海的海底和大海不同,隨處可見大片的礁石,石頭上佈滿鹿角一樣叉開的珊瑚,尾指大的小魚在珊瑚中間游來竄去,幾隻寄居蟹揹着大大的螺殼在沙面爬行,一有異動就縮回殼中。
瘟疫發現了只一尺長的龍蝦,它馬上游了過去。龍蝦背甲上滿是黃黑的斑點,兩條几乎比身體長一倍的觸鬚輕輕擺動,揮舞着兩隻大螯擺出防衛架勢。瘟疫倒退着遊開幾步,繼續盯着龍蝦不放,這東西它吃過幾次,知道是很美味的食物,所以沒打算放棄。
三人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都想觀看這條小黑龍是怎麼捕捉獵物的。瘟疫腳上只有短短的腳爪,連撕開毛皮製品都嫌不足,除了酸液噴吐之外它沒有任何武器對付龍蝦身上堅硬的甲殼。他們和瘟疫保持着一段距離,免得被腐蝕性很強的酸液波及。
瘟疫沒有打算從正面攻擊,它開始在龍蝦四周盤旋遊動。龍蝦慢慢倒退,不停變換着防禦角度。
阿爾豐斯這才知道瘟疫剛纔是在做水下的熱身運動,而不是光顧着好玩,而且,它的遊動範圍很大,有點像人類騎兵的運動戰術,在不停的移動中尋找對方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