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機關陷阱並不用實物攻擊,一般都是毒氣陷阱。笑氣,可以讓人狂笑至死;腐蝕性毒氣能讓人全身潰爛見骨;更有的毒氣無色無味,人走着走着就一頭栽在地上,永遠站不起來……
很幸運,這個艙道里沒有任何異常情況發生,阿爾豐斯屏住呼吸,一直衝到艙道盡頭,也沒有遭遇到突發狀況。他沒有直接下去,而是從原路返回,不時在艙壁摸索,木頭裡的蛀孔,板與板之間的夾縫,這些都是最容易隱藏陷阱的地方。
所有人都太小心了,幽靈船的表面沒有任何陷阱,阿爾豐斯回到甲板,他不但一點都沒放鬆,反而面色更加凝重,這裡沒有陷阱不代表其他地方沒有,船主應該是個老手,設置殺人陷阱的目的是引人入甕,而不是將人拒於門外。要是在艙道設置機關,除了讓冒險者提高警惕之外,也起不到什麼太大的作用。陷阱和謊言一樣,要設就設在關鍵的地方,讓人防不勝防。
“克拉克,你的小隊先進去,在最上層的艙房內仔細搜索,我和韋伯在艙道接應。奧帕,你的人在道口把守,其他人退到船邊,一旦發生意外馬上跳海逃生。”阿爾豐斯果斷下着命令。
十三人魚貫走入艙道,這些是普通的水手室,被褥、枕頭、甚至日常用品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和其他船隻沒有任何區別。
半個魔法時後,整條幽靈船所有的地方都被搜索過一遍,沒發現危險。
那些漁民看到沒有發生特殊情況,也跟着進入船內,留在甲板吃風上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船體的內部結構比意料中的還要堅固,完全可以和大海的風浪抗衡,甚至很多地方都加上了不必要的抗壓夾層。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船,它放棄了船的輕巧,更像……更像……移動的堡壘。”那個上了年紀的老漁民摸着船壁,他在四處不停的敲擊着。“這裡的三層板用得太厚,不但加重了船的負重,而且在轉向時還喪失了靈活性。”
“這種設計本來就不像普通船那樣吃風航行,我們在外邊看到的桅杆和撞角都是騙人的裝飾品。”阿曼奇一語道破整個騙局,“上面的甲板有三十尺寬,但下層船艙的寬度卻足有五十尺,最下面的水密艙又縮到二十多尺,任何船隻都不會採用這種複雜而無用的結構。通常的船都會採用上寬下窄的佈局便於吃風破浪,有些特大型平底運輸船爲了行駛穩定乾脆就弄成方形,雖然慢,卻很穩。”
“這位老爺,你將這船說成一條魚了,只有魚身才會比魚背寬,而魚肚底部又再收窄。”另外一個漁民謹慎的回答着。
“不錯,也只有魚的結構才適合在水下活動,這艘幽靈船也一樣。”阿曼奇點了點頭,“我在找船的動力源。”
漁民們都被他的話驚呆了,水下航行聽起來不可思議,誰都不知道船竟然也可以造成這個樣子。只有奇物製造者纔會有這種天馬行空一樣的古怪想法,也居然真的有人弄了出來,而且一弄就是兩條。
阿曼奇從上到下,又再從下至上走了一遍,他沒有找到自己想象中地動力源,更沒遇到奇怪的事情,幽靈船本來就很奇怪了,但它內部卻沒有任何奇異,所以這種平常就就顯得更爲詭異。
“恐怕這次冒險真的很失望,還以爲可以撈上一大把的財富。”奧帕在駕駛室的長桌邊坐下來,“除了木頭還是木頭,連一塊鐵都沒找到。”
布蘭克把着船舵轉了幾圈,果然和阿曼奇說的那樣,只是個擺設,船還是保持原來的前進航向。
“你剛纔說什麼?請再說一遍好嗎?”阿曼奇看着奧帕。
“我說這船都是木頭,連一塊鐵都找不到。”奧帕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阿曼奇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盤子看了起來,他越看面色越驚訝。阿爾豐斯和其他人都走過去,阿曼奇手裡的盤子裡嵌着一枚小針,小針正在不斷的亂轉。
“這是野外冒險和航海很常見的方向針,可以幫助分辨出南北方向。可它爲什麼會這樣?”布蘭克一眼就認出這東西,“難道我們現在不是向東方航行?”
“是在往東方航行,小熊座的極星在我們的左手邊,它所處的位置就是北方。”阿爾豐斯擡頭看了看天空,以星辰辨認方向是他地拿手本領。
“還記得傳說是怎麼說的嗎?只有兩艘船,所有的問題都會在第三艘船裡得到答案。”阿曼奇拿起桌面的筆,在木頭上圈了一個圈,“這是我們的船”,在旁邊又劃了另一個圈,“這是能夠看到的另一艘幽靈船”,說着伸出拇指和中指在兩點間定好距離,拇指爲軸用力一轉,劃出一完整的圓。
“第三艘船一定在這個圓圈裡!”阿爾豐斯朝外邊大喊一聲,“克拉克,目測船距。”
“兩船相距四百碼!偏差在五十碼之內。”克拉克的聲音傳入駕駛室。
布蘭克用筆在阿曼奇劃出的圓圈上點了兩點,然後在圈上劃了四筆,將四點連成一個四邊菱形出現在衆人眼前,“要是三船地排列成等邊三角形,這兩點就是第三艘船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蘭希觀測了一下兩船位置,現在處身的這條船在第一條船的右舷後方,“如果猜測不錯,第三艘在那裡。”她往右前方一指。
“爲什麼你不說在正對着左舷的地方?那裡也是一個三角點。”阿爾豐斯轉頭看着蘭希。
“女人的直覺。”
蘭希的判斷沒有錯,十來分鐘之後,第三艘船的主桅果然出現在右前方,它也從水裡冒了出來,從外表看上去,和其他兩艘沒有太大分別,只是艙道隱約發出淡淡的瑩光。
“那裡一定有着堆積如山的財寶。”甲板上不知道誰大叫了一聲。
腳步聲響起,十幾人急急忙忙的跑到右舷,這時候訓練有素的士兵和平民的根本差別表現出來了,那二十個士兵包括克拉克和奧帕,雖然眼裡閃躍着極度渴望地神色,可是沒一個人敢擅自離開自己的崗位,他們知道阿爾豐斯在背後看着。
這個部隊的實際統帥平時好像渾渾僵僵,但那種屠門滅戶的狠辣手段早在部隊中廣爲流傳,誰也沒有膽量在他面前公然違法軍令。相比之下名義上的軍團長凱瑟琳雖然同樣冷若冰霜,卻比阿爾豐斯好說話。
奧帕一直跟在阿爾豐斯身邊,當然清楚他是怎麼樣的人,克拉克善長思考,對這位上司的個性也逐漸瞭解,要是離開崗位半步,他會毫不猶豫的幹掉這個不知趣的傢伙,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最主要的是這幫人都不是笨蛋,盜賊和強盜出身的他們當然知道拿到手的錢財比看到的更實在,阿爾豐斯絕不會虧待自己的手下,每次參與行動的人都會得到一筆豐厚的獎勵,這讓部隊中的士兵都希望下次行動中被選上的是自己。
阿爾豐斯很滿意部屬的表現,貪婪而不心急,渴望而不焦躁。功利心是成爲一個優秀士兵地必要條件,而優良的紀律則會讓一支部隊百戰不怠。軍紀是最重要的,然後纔是歸屬感和使命感,現在紀律性已經慢慢植入每一個士兵地心中,剩下的工作就是一步步形成凝聚力了。
第三艘船慢慢向阿爾豐斯所在的船靠攏,看樣子是想連在一起。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可以看出這是個圈套。
現在這艘船上沒有任何危險。不但削弱了人們對幽靈船的警惕,還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只要讓大量財寶出現,絕大多數人都會跳入這個陷阱,思維上的慣性讓人也很容易陷入一個邏輯上的錯誤:這艘船沒有危險,另一艘一模一樣的船大概也不會存在什麼問題,輕度危險和暴富之間的取捨誰都能衡量出來。
阿爾豐斯暗暗佩服做出這個計劃的人,他將人類的心理設想得太周到了,雖然不是十全十美,但也不失爲一個絕妙的誘惑陷阱。
阿曼奇拿着盤子的手微微抖動,他也開始沉不住氣了,一件難得的奇物。
是最好的鑽研對象,肯定能從中學到不少東西,而泊過來的那艘幽靈船,本身就是一件最值得分析的奇物,光是動力推進系統就能讓阿曼奇心跳不已,相比之下那個會走動的合金古盤已經顯得微不足道。
每個人都懷着不同的心情等待着那艘船的到來,卻沒想到他們離馬薩雷越來越遠。
第三艘幽靈船慢慢貼近,最後以同樣的速度並排而行,舷與舷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兩碼,可以讓人一躍而過。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兩艘幽靈船之間的距離拿捏得很好,就算船身起伏也固定在這個距離?”蘭希一直在觀察着第三艘幽靈船,突然提出一個問題。
“注意到了,兩船有着很默契的節奏,當我們這艘稍微靠近,那艘就馬上移開,而我們因爲海浪的影響而分開一點,它就貼過來,這種情況到目前爲止已經反覆出現了七次。”阿爾豐斯沉着的回答,他一點也沒敢放鬆警惕,“它處於完全的主導地位。”
三四個漁民再也按奈不住衝動,縱身跳過對船,旁邊的人也沒有阻止他們的動作。
“快回來,這是個陷阱!那些珠寶沒有人命重要!”那個上了年紀的漁民在大聲阻止着他們,但沒人理他。
阿爾豐斯聽了反而心裡一動,這個老頭還真理智,竟然可以抵抗鉅額財富的誘惑,他看着那幾個漁民衝入艙道,進入最靠近艙門的臥室。
海面一片平靜,海風慢慢吹拂着每個人的衣袖,船是往東航行,吹的又是偏南風,第三艘船在這艘船的右側,海風輕而易舉的將對面船上的氣息送了過來。
阿爾豐斯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像燒焦了而且正在腐爛的物體,一種危險的信號在他心中升了起來,體內的氣息不斷運轉,卻沒有發現身體有任何不適,這不是毒氣。
“全體人員進入戰鬥狀態!”阿爾豐斯低聲下着命令。
對面的艙室裡傳出一陣亂響,好像那幾個漁民在搶着什麼東西。
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跑出船艙,不停揮動着雙手,月光下看得很清楚,他手裡拿着一大串珠鏈,鏈間都是大塊綠色的瑪瑙和翡翠,另一隻手上拿着一個白金項圈,上面鑲滿了紅寶石。
“快點過來,那裡沒有危險,好多好多的寶貝在等着我們!”他興奮得連話音都變了,還沒說完就轉身奔入船艙,生怕自己落後了一點。
五六個起初還在憂鬱的漁民再無懷疑,也跳了過去加入珠寶搶奪行列。只有兩人還留在那個老漁民身邊,他們眼裡都充滿了不甘和飢渴。
“莫森老爹!過去吧,只要兩分鐘,以後我們和子孫後代都不用再爲吃穿發愁了。”左邊的漁民胸膛急速起伏着,估計他也快要頂不住誘惑。
“不準去!”那個被稱呼爲莫森老爹的漁民暴喝一聲,“你要是去了就回不來了!”
那個漁民看了看莫森,又看了看對面隱約的人影,最後鼓起勇氣也跳過去,衝向了艙道。十三個漁民只剩下兩個人,莫森右邊那個年輕的漁民擡腳踏出一步,伸手在面上重重颳了自己一記耳光,纔將身體停了下來,財富的誘惑力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