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魔族的要求只是打開通道,並沒有要求我們幫助佔領印記城,不如說服痛苦女士打開通往巴托地獄的傳送門,讓他們的軍隊開進來,這樣我們也就完成了自己承諾,至於能不能夠達到目的,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阿蘭緩慢的蠕動着自己的軀體,向阿爾豐斯提出建議,其實它也存在私心,在印記城內不能大開殺戒的進行大範圍吞噬,只能找一些免費的代替品,無窮無盡的魔族無疑成了最好的糧倉,與其將所有的兵力浪費在血戰戰場,還不如給自己恢復身體更來得實在。
阿爾豐斯右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臂骨,骨頭髮出嘎嘎的刺耳摩擦聲,他只能用這種方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得不承認,友情的拖累讓阿爾豐斯變得前所未有的膽怯,和痛苦女士作戰失利的陰霾始終揮之不去,現在的他很怕死,但並不是畏懼死亡的本身,而是害怕自己一死,身邊的人會受到傷害,他不清楚爲什麼會突然出現這種心情,就算力量再強,也無法抵擋這種心靈上的負擔。
“人一旦開始膽怯,則遇到任何事情都會變得膽怯。”這是毒眼費迪南德常掛在嘴邊的話,阿爾豐斯那時候只是一笑置之,孤獨也有孤獨的好處,不用擔心身邊的人因爲自己的原因受到傷害。有什麼辦法才能振奮起來?這是他現在唯一想解決的就是這個問題。
剩下的時間已然無多,現在再也不能像幾天前一樣隨意回到自己的世界,痛苦女士沒有那麼好說話,把自己困在這裡十年八年也不成問題,但後天之前必須出現在大本營,這是最後的期限。痛苦女士那種超越一切的力量固然是讓人害怕的根源,但最讓他害怕的,就是無從說服這個來歷不明地女人。
一切的挫折不是源於他人。
只是發於自己的內心。要戰勝自己內心地彷徨和恐懼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痛苦女士只是一根導火索,把阿爾豐斯長期以來積壓在心靈深處的恐懼全部引發了出來。就連當初面對赫拉克提,他都感覺不到現在這種苦惱,想得越多,牽掛就越多,心也就越亂。風欲停而心不止,或許這就是阿爾豐斯內心的真實寫照。
阿蘭想出的確實是一個初步的解決辦法,除了牽涉到印記城的安全,痛苦女士不會顧及太多的平民問題,開啓傳送門不是問題,但怎麼讓魔族知道這個信息?印記城外面就有大批低等巴特祖魔族,只是卻無法保證他們能夠將信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回巴托地獄。
一牽涉到陰謀詭計,阿爾豐斯慢慢冷靜了下來,實際情況並不總是能如自己所願,痛苦女士稍微的一次心血**就讓整個計劃發生重大的改變,這次來到印記城已經不再是試探性質了,而是將那個計劃提前進行。他默不作聲的盤算着一切的可能發生的情況。
無論是善蛇還是惡蛇,它們衍生出的都是秩序的力量,掌管各個地獄的魔將、領主之類的強悍人物和神祗一樣,穿不過印記城空洞的封鎖,對這個小小的請求,痛苦女士應該不至於拒絕。至於她的要求,阿爾豐斯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能不能再稍微往後拖延一點時間?不過她也不是笨蛋,就這麼放跑自己,誰知道還會不會遵守諾言。乖乖的回到這裡?將心比心,換作是自己也不會相信空口的諾言。最大的問題就是提出一個可信的方案,穩住痛苦女士,讓她覺得自己不會做出這種背信的事情。
阿爾豐斯能夠想出的最好辦法就是抵押人質,或者讓她在自己身上施加一個降咒。他往阿蘭看了一眼,顯然這個生物地分量還不足以達到抵押的要求。最親近的人就只有蘭希了,但遠水救不了近火不說,他也不願意讓她涉險,萬一自己命喪塔隆,痛苦女士將會用怎樣方法來對付她?一想到這裡阿爾豐斯就不寒而慄。
“我去找痛苦女士,和她就這個問題進行談判。”阿爾豐斯深深吸了一口氣,也許用自己的性命作爲抵押,纔不失爲一個最佳的選擇。
大羣大羣的人在來回奔跑,幾乎都是草菅會的傭兵,其中還夾雜着一些住在本地區的市民,那場瘟疫導致幾個派系之間發生劇烈的摩擦,草菅會一口咬定這是標記者的陰謀,而標記者們和源頭信徒會的人則反駁說這是草菅會含血噴人,意圖將別的派系勢力從印記城中連根拔起,進一步鞏固自己的地位。議會裡無休止的爭吵還在激烈進行着,幾個派系的領導人都在試圖向議員們解釋,但都無法拿出足夠的證據進行辯解。
誰是誰非,阿爾豐斯懶得再去理會,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他一路往外走去,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人,還以爲這個衣衫破爛的人是歸還贈與會裡的行乞者。
在女士區的星光大道上,阿爾豐斯看到了痛苦女士的身影,她已經回覆了本來的面目,再不復那個動人的相貌。本來極爲繁華的道路都好像在遵循着某種原則,再也看不到走動的人,只有少數初到貴地的旅行者還在探頭探腦的看着,或者在他們心中,痛苦女士是印記城中唯一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跟在我身邊。”痛苦女士慢慢向阿爾豐斯說了一句,她早就習慣了被人看着,無論是尊敬還是畏懼,對她一點也帶不來影響,“那件事情這麼快就考慮清楚了?”
“是的,我答應您的要求,不過在我自己的世界上還有事情需要處理,必須回去一趟。”阿爾豐斯稍微落後於痛苦女士半步,看起來就像是她的跟班,這對於印記城的市民來說也算得上是一種殊榮,就算要動用傳送門,也沒人敢直接和痛苦女士如此接近,只能通過代理的方式進行接觸,“如果信不過這個諾言,可以採用任何監控的措施,我絕不反抗。”
“好,沒問題,我親自送你回去,其它要求一起提出來。”痛苦女士答應得爽快異常,竟然沒有任何猶豫,絕口不提任何事情,似乎她並不害怕阿爾豐斯失約。
“開放一個固定通往巴托地獄的傳送門,把他們放進印記城,這對我對你都有好處,沒有外部壓力的城邦纔會發生內戰,如果有一個外在的強大壓力,讓他們在同一條戰線上並肩作戰並不是難事,而對我,也可以完成一個承諾中的一小部分。”這是阿爾豐斯將月之心的情況和印記城相比較之下得到的結果,只要在強壓的干涉下,內部派系的鬥爭纔會暫時壓下來。
“只要不損害通往虛位面的空洞,不管是何種生命在印記城占主導地位我都無所謂,放它們進行也行,但如果你看到自己的同類被屠殺,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麼愉快了,到時候希望你別後悔。”痛苦女士很簡單的提醒着他將會發生的後果。
“我不後悔”,阿爾豐斯淡然回答,“如果這些人在外敵當前的時候都無法聯合起來一致對外,無論是死是活。都沒有太大的分別。”
如果巴特祖族的魔鬼們大舉入侵,其它意圖奪取印記城的派系都只會淪爲弱小的附庸,甚至會被迫撤離這座城市,誰也不願意自己的既得利益落到別的種族手上,這是人類天生的致命弱點。如果這裡的人還有血性和決心進行抵抗,那麼一個前所未有的大聯盟將會就此形成。
“只是這樣一來。您的名聲和舉動會受到居民的質疑,畢竟印記城的傳送門都控制在您手中,魔族的入侵明顯是得到了您的許可。”阿爾豐斯沒有忘記補充開放這條通道對痛苦女士所造成的影響,可能會導致強烈不滿的產生。
“我不在乎,這裡的生命已經讓我極度厭倦,無論是外爭還是內鬥,死活就由他們自己來掌握”,這就是痛苦女士對自己名聲的回答,“就算地獄王阿斯摩蒂爾斯想過來看一下外域的風景,我也很樂意奉陪到底,不過以他的力量,現在還進不了印記城和無極尖峰,除非能夠繼承惡蛇的所有力量。”
確實,就算整個巴特祖族全部遷移到印記城,痛苦女士都不會產生任何畏懼,就算是地獄之王親來,也不見得能在這裡和她一較高低,或者只有雙蛇才能在印記城擊敗痛苦女士,但這種情況顯然不可能出現,除非它們對自己創造出來地歸環感到厭倦,想通過一場終極之戰將之完全摧毀。
就這麼幾句話,阿爾豐斯終於從看起來最艱難的處境中抽出身來,他沒有出賣任何人,出賣的只是自己。用一個承諾換來短暫地時間,其實仔細一想,痛苦女士控制着無數的傳送門,阿爾豐斯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她也有辦法找出來,塔隆沙漠和印記城一樣只是拒絕神力,但並不妨礙傳送門在無盡的黃沙中打開。
這個結果能夠讓阿爾豐斯滿意,也能讓阿蘭盡興享受無數的生命,因爲確定下來的傳送門只會在阿爾豐斯回去之後透露給巴特祖族的聯絡人,再由他們在地獄中自行開啓,免得這些魔鬼懷疑這是阿爾豐斯和痛苦女士串通好了的圈套。
一天後,阿爾豐斯終於享受到了麥迪特海的柔和的海風。他的手臂上有一個小小的三葉葵標記,痛苦女士沒有使用任何有殺傷力的厲害降咒,只是親手爲他印上這個徽紋,只要手指按上去,就會在他面前出現通往印記城女士區的傳送門,一來可以對他實行監控,二來在最危急的時候可以到印記城避難,痛苦女士也有點害怕阿爾豐斯會意外死亡,好不容易等到的人選她可不想輕易放過。
“好多食物。”這是第一次看到海水的阿蘭發自內心的感嘆,阿爾豐斯把它拋入大海,讓它飽餐一頓,上百萬的水族可就遭了殃,成羣的魚蝦貝類被阿蘭消化掉了,四五里的近海變直接成了死域,再也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蹤跡。
阿爾豐斯不得不進行這種對局部區域的徹底破壞,阿蘭身體的復元需要數量衆多的生命,如果不是他嚴厲制止阿蘭的殺戮,不到半年時間,整個麥迪特海都將再也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海里的生態鏈恐怕也將需要好幾萬年才得以徹底地恢復。可能,也就只有無窮無盡的血戰戰場才能滿足他的胃口。
太陽正在逐漸升起,阿爾豐斯並沒有從陸路回到大本營,這樣太過引人注目,他用游泳的方式老老實實的游回掃蕩,易卜拉欣和朱迪思纔不管別人怎麼想,他們踏着海浪,用水面行走術光明正大的跟在阿爾豐斯後面前行。
在船面甲板上竟然沒幾個士兵守衛,事實上有沒有他們差別都不是很大,掃蕩自己就足以完成所有事務。阿爾豐斯從船身的氣孔中鑽了進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別人,而是端坐在椅裡的自己。這是掃蕩弄出來的幻像,不觸摸地時候絕不會有人識破其中的真相。
奧帕、阿曼奇和冷山正坐在一起聚精會神地看着手上的圖紙,不知道正在進行着什麼,阿爾豐斯的生命能沒有外泄,誰都沒注意身邊已經多了一個“阿爾豐斯”。
“他們在幹什麼?”阿爾豐斯很好奇的走了過去,那個坐在椅子裡的幻像逐漸變得模糊起來,最後消失不見。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有時間再詳細告訴你,我們現在正對我的身體進行改裝,別煩我,還差最後一點點就好了。”掃蕩很難得的沒有追問阿爾豐斯有沒有幫自己帶回古代的靈魂,顯然它的興趣全被手頭上的事情吸引住了。
阿爾豐斯走近那張木臺,阿曼奇手裡正拿着標尺逐點逐點的核對着手頭的圖紙。不停在上面打着標記,這是一份船隻的剖面圖,他畫出來的地方赫然就是船體的接縫柳釘。
奧帕則在計算着用料的數目,不過不是用“鎊”和“塊”之類的單位,用的是“顆”和“種”,紙張最上面地標題是“水晶統計量”。
冷山面前擺着兩副圖,一副是人體的解剖結構,另外一張是船隻接合點的面圖,無數的小點被用粗色的黑筆串聯起來,看起來就像是是人體的筋絡。
“你們在幹些什麼?”阿爾豐斯的話有點破壞緊張的工作氣氛,但他確實不知道這些人在玩什麼花樣。
“沒看見嗎?我們正在進行船體的活化……”奧帕眼也不擡的回答着,突然間,它好像明白過來,愣然擡起頭看着阿爾豐斯,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主人,真的是您?”它還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阿爾豐斯本人。
“是我,我完成了一小半的工作。”阿爾豐斯輕輕晃動囚龍棒,一把精美的武士刀出現在三人面前,“現在至少能夠使用了。”
冷山眼也不擡,“那天的戰況激烈萬分,你都沒趕上,憑蘭希一人出面擋住了憤怒的龍王,誰都以爲活不過去了。”他說得很淡然,只是阿爾豐斯絕對想不到會從他口裡說出“激烈”這個詞,就算是在倒海之役、和龍族火拼的時候他還沒有說過這種形容詞。
龍王一定來過了,阿爾豐斯額頭冒出冷汗,幸好大家都安然無恙,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彌補因爲疏忽而造成的過失。
“也沒什麼大事,那幾頭狂怒中的暴龍差不多把三艘船都拆了,所幸它們在動手之前允許我們疏散所有人員,纔沒有造成重大人員傷亡”,奧帕把紙張往前一推,“只是韋伯結結實實捱了一下尾掃,直到現在還沒完全恢復過來。”
阿爾豐斯忍不住有點頭皮發麻,在和痛苦女士對陣的時候他不絕對不會這麼緊張,現在這幾個傢伙的三言兩語就讓他無比恐懼,“我什麼都不知道,臥室完全封閉了,感覺不到外面的狀況。”
“什麼人?”上面的士兵大聲呼喝,易卜拉欣和朱迪思已經登船。阿爾豐斯衝了上去,這哪裡還算得上是甲板?三條主桅斷了兩根,剩下的一根即使勉強還能直立,包裹在外面的木料已經全部碎開,裡面淡黃色的晶體也出現了深深的裂痕,甲板上坑坑凹凹的一片,放眼看去整個甲板已經沒有完整的地方。
無論誰看見這副慘狀,都可以想象得出當日的激烈戰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