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危急之下,守軍的士氣漸漸被壓抑,一種悲壯瀰漫開來。曹仁大爲皺眉,提刀上前斬飛幾個登上城牆的吳兵,一腳將一人踢飛城下,放聲狂喝:“安平國,信都門戶也,門戶不守,何以抗強敵?甘寧所部,皆狼虎之徒,劫掠成性,奸銀妄爲。若門戶不守,我等父老妻子,皆且爲其魚肉!我輩男兒,豈忍坐視父母受戮,妻子兒女兄弟姊妹爲其淫掠?今日之安平國,但有赴死之烈士,豈有退避之懦夫!”
“我隨將軍數載,未知死爲何物,豈能坐視賊兵冒犯軍威!”旁邊士兵被他說得熱血沸騰,一個冀州老兵身中數刀,渾身浴血,眼見將死,聞言忽然爆發一股力氣,大吼一聲。縱身魚躍,抱住一個剛剛登上城的吳兵摔下城牆去。
“以我性命,護我家人!” 一個新兵傷勢深重,即將被擡下,此時受了刺激,忽然暴起大叫,學着那老兵抱住一個吳兵往外推,任由對方拳打腳踢,竟硬生生抱着對方飛摔城下。 兩人的行動,迅速激起連鎖反應,不住聽到安平國城頭有人狂呼:“我們與這些王八蛋拼了!”
衆多重傷士兵但凡可以行走的,或是抱着敵人摔下城,或是全力飛身衝撞,甚至無法走動的,也要用手抱住敵人雙腳,用嘴啃咬敵人軟肉,捨生忘死。 城頭守軍眼見這一幕幕壯烈場面,人不住都發了狂,一個兩個瞪着血紅的雙眼,渾然不顧敵人的弓箭刀槍,全無防守,亡命攻擊,呼喊聲驚天動地。
“殺,給我狠狠地殺!”曹仁看得熱淚盈眶,發了瘋一般狂叫,同時帶了親衛四處尋找吳兵砍殺,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職責是指揮防守。遠處甘寧見開始有士兵登上城牆,不由大喜,以爲安平國隨手可下。
然而曹仁和守軍的堅韌卻出乎他的意料,整整兩個時辰過去,甘寧前後發動三次大規模的攻擊,安平國雖然每次看起來都是彷彿立即陷落的樣子,然而最終都頂住了。看着一個又一個守軍抱着自己的士兵從安平國城頭摔下來,一個隱隱可見身穿紫色甲衣的將領發了狂似的專門找吳兵多的地方瘋狂衝殺,所過之處,吳兵更無一合之敵。甘寧不由有些驚悚,原以爲自己的軍隊已經夠不要命,今天卻見到更加不要命的。
“沒想到曹軍士兵如此悍不畏死!”諸葛瑾站在甘寧身後,看着搖搖欲墜的安平國城上,曹軍爆發出這樣的常人無可想象的戰鬥力,忍不住也是一陣陣驚悚。太陽漸漸西沉,一直陰沉着的天空忽然下起了濛濛細雨,彷彿在爲這人間的修羅場而哭泣。
然而面對東吳大軍一輪又一輪的進攻,就算曹仁有萬夫不當之勇也是無力迴天。在眼看城門即將被攻破的那一刻,曹仁果斷地帶領着曹彰和城內已爲數不多的將士從北門離開的安平國,因爲他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於此同時,平原縣城外,陸遜的大軍終於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那一隊隊整齊的步兵,一羣羣有序的騎兵。和後面跟上來無數的活動箭樓、雲梯、房車、撞車。遮天蔽日的軍隊讓平原縣上所有人心寒。連朱靈手下的親衛們都沒有了信心,更別說這些普通百姓了,不少人都嚇的腿腳發軟,直打哆嗦。
陸遜的大軍三面合圍,陣中奔出一隊騎兵。都是聲音洪亮,嗓門巨大的人,一起大喊叫陣,將平原縣守將朱靈的祖宗和親人們全部問候了進去。朱靈氣的哇哇大叫,要是自己手下兵多,早就殺出去了,怎麼會受這窩囊氣。
“射,給我射死這些傢伙。” 隨着朱靈命令,一陣箭雨就飛了出來。可惜這些騎兵都在弓箭射程之外,只是白費箭支。陸遜在陣中看的好笑,這朱靈如情報顯示的一樣,還是有幾分頭腦的,任你怎麼叫罵,就是縮着不出來,看來必須要攻城了。
“假如你朱靈手下多一些士兵,也許還能多拖住我幾天,可惜你的兵太少了。城牆上站着的九成是普通百姓,讓他們打仗,順風仗也許還好,一旦處於逆境,一鬨而散都是好的。”陸遜不想在多浪費時間,號角聲一變。陣前的這隊騎兵扯開了嗓子大喊:“城上的人都聽着,如若投降,既往不咎。要是頑抗到底,破城之時,雞犬不留。”
隨着鼓角聲不斷變化,吳軍從東、南、西三面圍了上來,至於北面。陸遜故意留着這條道路給他們,平原縣中防守的主力是些普通百姓,圍三闕一雖然沒有多少用處,但是配合上陸遜的屠殺令就有用了。
以陸遜的爲人,是不會搞什麼屠城行爲的。而這次喊出破城之後,雞犬不留。不過是心理戰術,即便攻陷了平原縣,陸遜也不會屠殺百姓的。可百姓們不知道啊,一聽到這句話,心中也打鼓了。不少心思機靈的已經開始盤算怎麼樣逃跑了…
隨着陸遜的一聲令下,大部隊開始行動了,伴隨着嘹亮的號子聲,攻城器械全部開始發威了,城上城下的拋車都發射出石塊,飛向目標。吳軍中的房車、撞車,活動箭樓隨着“吱嘎”的聲音開始前移了。
平原縣上的拋車不多,對射了沒有多少時間就被吳軍摧毀了,吳軍中的拋車更是肆無忌憚的將石頭拋向城頭城牆。平原縣牆上站滿了防守的人,而一塊塊大石頭帶着風聲飛了過來,一砸在城頭上就是一片血雨紛飛,鬼哭狼嚎。
人們只有不斷的祈禱,自己不要被這惡夢一般的石頭砸中。吳軍的箭樓緩慢的開了上來,這箭樓之上全是弩兵,這些弩兵開弩放箭。這一下更是將城牆上的人射的,怎麼一個慘字了的。
飛來的石頭雖然可怕,可是精準度上並沒有多少,更多的石頭還是擊中城牆或者飛過城牆落進城中。可這弩箭就不一樣了,在弩手們的操作下,精準的射擊簡直就是催命符。密集如蝗蟲般飛舞而來的箭矢,不斷的將守軍射死,更多的是被射中,躺在地上哀嚎。
這些哀嚎聲更有威懾力,被射死的一聲慘叫就在沒有了生息,但是這些沒死的卻是最可怕的。人們也許不害怕死亡,但是都會畏懼等待死亡,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看着死亡一步步的向自己靠近,可自己沒有任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