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動員,搜遍了君山上每一寸土地,非但不見逃走的姜不幸,也不見了司馬多聞,而蒙面怪客也不見影子,卻相信這些人還沒有離開本島。
似乎“天一會”中人並不知道還有個曲能直也在此。
麥遇春召集副會主、護法及壇主以上人物開會,別人都不願多說話,冷心和獨孤有疾卻不客氣,這也是他們事先有了默契的,冷心道:“會主,既然司徒孝奉馮副會主傳達姜姑娘藏在夫人處的消息,就絕對可信。”
獨孤有疾接道:“卑職也有同感!”
麥遇春道:“連本座也有同感。”這三人想法相同,也就不會有人提出異議了。
獨孤有疾道:“但有一點卑職必須說明一下,前馮副會主把這邀功的機會成全司徒孝,似無必要,而告訴他之後,又說不必急在一時,令人費解,至於司徒孝果然又遲了兩天才報告冷兄,這就更加令人費解了。”
麥遇春點點頭,把司徒孝又叫了來,道:“司徒孝,爲什麼馮副會主叫你告密的事,你要遲延兩天?”
司徒孝也死心眼,矢口不談馬芳芳交代的事,道:“徒兒本想自行向會主告密,又怕師孃責怪,才遲遲告訴冷副會主的。”
這理由在司徒孝來說,是很能站得住腳的。
冷心道:“司徒護法可知馮副會主和百里護法去了何處?”司徒孝道:“卑職不知道。”
冷心道:“當然,如果馮副會主早有叛意,他造此謠言,使會主與夫人反目,使本會中人自亂陣腳,也並非不可能,那麼,姜不幸可能已被這二人帶走。”
這說法自也有人相信,卻無人出聲支持或反對,因爲剛纔冷心和獨孤有疾說是在夫人處,連會主都寧信其有。
獨孤有疾道:“不管姜不幸是否被馮副會主及百里鬆救出島外,至少蒙面怪客他還沒有走,因‘鄱陽三蛟’遊氏兄弟以及‘扶桑三鰲’瀨戶兄弟率部下已把四面八方的水底嚴密監視,而快船出島又要受嚴格盤查,除非他會飛,應該仍潛伏在島上的。”
冷心道:“這一點不容置疑!”
麥遇春道:“此人如仍藏在島上,是否證明島上有內奸?”這次回答的人有三四個之多,麥遇春道:“各位不妨猜測一下,內奸會是什麼人?請注意,說錯了無妨,本座曾交代過,就是本座的眷屬通敵,也一律按會規行事。”
這一次卻無人說話,因爲沒有人能拿出證據來。
這會議沒有結果,只是奉命繼續搜索,嚴加戒備。
***葉伯庭被押在一小屋中,由於有鐵門窗,且他內傷嚴重,所以沒人看守。深夜,有個人影在後窗外輕輕敲了兩下,葉伯庭吃力地爬到後窗內,低聲道:“誰?”
“是我!”
“噢!是你?有什麼事?”
“你想不想脫困?”
“我以爲目前的情況,我幾乎已經絕望了。”
“如我能使你復原,你能不能去幫助一個人?”
“是誰?”
“蕭辰!”
葉伯庭愕了一下,道:“我能,不知他在何處?”
“暫時你不必知道,待你內傷好了再說。”
“我的內傷太嚴重,又無藥物治療,只憑運功自療已經力不從心了。”
“不妨,喏!給你藥。”一大包藥自窗簾中丟了進去,道:“一日三次,服藥後半個時辰再行功自療。”
“請問這是誰配的藥?”
“‘續命郎中’曲能直。”
“啊!他配的藥和‘惡扁鵲”差不多,莫非他已經……”
“對,他也在島上,你要加緊復原,將來黎庭掃穴,是要借重你們父子的。”
“我真想不通,我叛了麥遇春數次,這一次最不可恕,他爲什麼要留我的活口?”
“我猜想還有利用你的意思,上次他自你手中騙回幾箱寶藏,事後研究,可能不是全部的。”
“你以爲呢?”
“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這是主要不殺你的原因,如果還有原因,那就是賣弄人情給部下看,表示他重視情感。”
葉伯庭也相信是這樣的,道:“多謝,此恩此德,我們父子都會牢記在心。”
“不必感激我,報答蕭辰就可以了。”
葉伯庭感慨萬千,本以爲她對麥遇春死心塌地,矢志不移,原來骨子裡完全不是那回事。
他以前以爲蕭辰是個老笨蛋、老荒唐,如今的看法整個改觀了。
***麥遇春會沉迷酒色嗎?當然不會。
他之所以會被黃氏兄弟的一些尤物迷住,樂此不疲,是因爲每次“同樂”時,他的“有”在黃氏兄的“無”相形之下,那些尤物對他的青睞,使他重建了男性的雄風,儘管“有”、“無”之間的差距微乎其微。
至少他以爲過去和陸聞鶯在一起時,他沒有建立這種雄風,儘管她常說,夫妻的相互回饋,應以靈性爲優先。
這些女人是不是未見過“世面”,真正爲黃氏兄弟甘心守寡到現在的呢?這一點,黃氏兄弟可以猜出,麥遇春也心照不宣。在“怒堡”中,這些妻妾是沒有資格進展覽室去欣賞那些標本的,但事實上,她們看得更頻。
“怒堡”的“七龍”、“十二豹”中的三個人,左右逢源,應接不暇,真正是夜夜春宵,得其所哉。
當然,當“怒堡”在凌鶴等人及八大門派聯手合擊潰敗時,這三個淘虛了身子的“魚”
首先被殺,目前這些女人故作喜歡麥遇春的樣子,那是黃老大授意的。黃氏兄弟受寵,他們的族人兩百餘,爲島上基本嘍羅的主幹,黃氏兄弟深知使會主不自卑的重要性。
此刻,一個蒙面人自馬芳芳院中射出,有如一縷輕煙消失於夜色中。
“醉翁”獨孤有疾在獨酌,由於麥遇春知道他的毛病,就派了個丫頭到他院中來伺候,這老賊也表示過,較欣賞小腳女人,派來的荷花,雖不是三寸金蓮,大約也不超過四寸。
此刻獨孤有疾一邊飲酒,一邊把玩荷花的金蓮,卻又閉着眼睛,並不去欣賞荷花。
荷花並不知道這老傢伙除了夾菜或端酒之外,爲何老是閉着眼睛?這正是所謂“男不知女痛,女卻知男樂”的小腳一雙,眼淚一缸。舊曆八月念四,爲小腳姑娘生日,女童纏足都選在此日,而這小腳姑娘是誰呢?傳說是南唐李後主宮嬪睿娘,因其善舞,乃命作金蓮,高六尺,飾以珍寶,曲上作新月狀,舞於蓮中,迴旋有凌雲之態,人多效之,此纏足之始也。”
其實也有人說纏足始之滿清入關之時,但讀司馬遷《貨殖傳》上有“趙女鄭姬長袂、利展。”“利”字即有尖足(小腳)之意,而宋元明清也都有小腳記載,在此不再贅言。
雖說“男不知女痛,女卻知男樂”,但荷花卻不知獨孤有疾爲何閉目把弄她的金蓮。
其實說穿了也沒有什麼,荷花的小腳在島上是標準的,但容貌卻不敢領孝,眼小、鼻掀、腰粗、腿短,這四種只要有一種,已與美女絕緣。
獨孤有疾見過小腳而美貌的女人,此刻在聊勝於無的情況下,自然是眼不見心不煩了。
這時人影一閃,室內巨燭立熄,一個人已站在桌前,荷花收回金蓮,獨孤有疾已自座上彈起來。
他算是曠世高手,而且他成名時麥遇春還不甚出名,他曾這樣想過:“退回十年以前,麥遇春爲我提鞋還嫌他的指頭粗呢!”
他的身子才彈起,人家反而在他之上,他急打千金墜,足一沾地,人家又比他先落地,老賊大駭,“野馬分鬃”,全力卯上。
蒙面怪客不接不架卻閃開了,似是嫌他的手把弄一雙臭腳太髒,獨孤有疾再低吼着施出一招“巧數寒萼”、又被閃過。
荷花往外奔去,蒙面怪客揮手在桌上一撥,一顆花生米奇準地擊中荷花的“神堂穴”,立刻雙腿一軟僕下,在未撂倒獨孤有疾之前,怪客不能讓她出去窮嚷嚷。
老賊連攻八九招,始終未得手,信心大挫,突然撤出了他的兵刃金鉞。在武林中,非要他撤兵刃不可的對手已不多見,如今金芒交瀉閃爍,又攻了七八招,居然和撤兵刃時差不多。
“你到底是什麼人?看你的年紀應該不會超過三十歲。”獨孤有疾膽寒心顫。
“你又何必知道這些?知道之後你不是更加痛苦?你老賊一生中毀了不少的女人,給你個痛快已經夠仁慈了……”怪客身子一旋,老賊也急忙轉身,卻不見了敵人。
一生中很少害怕的人一旦害怕,必然手足無措,其實這怪客旋到他的身子後側,已冉冉上升,正因爲升得不猛,老賊連衣袂聲都未聽到。
接着,一隻手掌已按在他的頭頂上,這人是倒立的,獨孤有疾在這瞬間幾乎知道人家要如何給他一個痛快了。
他並不太怕死,但不免悲哀,聽口音才二十出頭的人,居然能使他死得如此窩囊,其實就連窩囊的時間也如閃電般閃過腦際,“格支”一聲,一扭一按,奇景出現,獨孤有疾的頭幾乎全部縮入胸腔之中了。
血水自七穹中噴出來,屍體未倒,人已自頂上穿出窗外。
獨孤有疾的死訊和死相傳到麥遇春耳中,立刻到現場看了一下,這工夫,荷花還躺在地上被點了穴。
馬芳芳解了荷花的穴道。道:“你叫什麼名字?是誰點了你的穴道?”
“我……我叫荷花……我也不知道是……是誰。”
“你到這院中來幹什麼?說!”
“關於她被派到此處的事,本座知道。”麥遇春道:“獨孤兄頗好此道,尤其是對小腳的女人着迷。”
馬芳芳道:“會主也不能因某人愛好什麼就給他什麼,卑職直言,請會主原諒!”
“本座最尊敬直言的人,馬副會主不必客氣,只因島上沒什麼消遣之處,對有特殊嗜好者,儘可能順其所願……”
馬芳芳道:“荷花,殺人者是誰,你一定見過。”
荷花瑟索顫抖,因爲那種死相太可怕了,她道:“小女子看是看到過,但不知他是什麼人,因爲他……他蒙了臉,只露出一對眼睛。”
馬芳芳厲聲道:“在那蒙面怪客到達的當時,獨孤副會主在幹什麼?”
“他……他在喝酒。”
“你在幹什麼?”
“我……我站一邊侍立……”
“胡說!”馬芳芳厲聲道:“有一字不實我宰了你!”因荷花一腳上有弓鞋,一隻腳是赤裸的。
“馬副會主饒命……當時小女子坐在一邊伸出腳……讓他一邊喝酒一邊把玩……”
司徒孝在門口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麥遇春一巴掌把他打到門外去了。
馬芳芳道:“引人一到,獨孤副會主不會不和他交談,來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總可以聽得出來的。”
“是男人……而且年紀大約在三十以內……”
再問,荷花自然就不知道了,麥遇春道:“獨孤有疾是技不如人,他也沒有犯什麼過惜。”
馬芳芳道:“會主,人在那種情況之下,精神必然不能集中,要說沒有過失,卑職不便苟同。”
“是……是的,馬副會主所言甚是。”麥遇春對冷心等人道:“前車之鑑,各位定要記牢,大家必須小心,更要盡一切努力把這蒙面怪客抓到。”
***陸丹和司馬多聞耳鬢廝磨,都是情竇初開,少不更事,一旦熱了起來,真是片刻無法分離。
此刻正是晚膳時刻,陸丹和司馬多聞同桌用餐,她夾了一塊魚子放在他的碗中,他夾了一塊排骨往她口中送去。
陸丹含情脈脈地看他一眼垂下頭,道:“你壞!”
司馬多聞道:“我壞?”
“我是說昨夜……”
司馬多聞道:“丹姊……小弟一時情不自禁……因爲我長了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挺拔的……”
“你說……你還敢說!”陸丹揚手要打他。
司馬多聞連連求饒道:“不敢了,丹姊,以後再也不敢偷施祿山之爪了,除非有你的特許。”
“以後要打通腿睡,同牀而不共枕/“丹姊,那樣睡當然好,但小弟可要把話說在前頭,我的腳很臭!”
陸丹戳了他的前額一下,道:“你可要老實點。”
凌鶴和馬芳芳雖是同牀,凌鶴卻十分小心,自那次爲了迴避申屠長虹的搜索,和她摟緊的姿勢,老實說,就是木頭人也會起火。
凌鶴和馬芳芳都是過來人,在那種只隔了一層薄薄的褻衣的密貼之下,雙方心身有何劇烈的變化,是瞞不了對方的。
所以凌鶴重下戒心,絕不可走錯一步,而馬芳芳有那一次惹火的緊抱,實際上和男女好合僅是些微之差之後,更下定決心,不能磋蛇這現成的機會。…在另一方面,她也要儘快達到目的,所以她十分注意陸聞鶯的行動,馬芳芳知道陸、蕭兩人必有默契,而姜不幸一入陸手,連麥遇春都找不到,可見這島上仍有秘密藏人之處,這是蕭辰告訴陸聞鶯的。
、馬芳芳盯上陸聞鶯,凌鶴也不放鬆,只是他沒有馬芳芳方便,因爲她隨時都可以到處走動。
每次馬、李兩人不在屋中,凌、曲兩人就會密談,曲能直在他耳邊道:,、凌鶴,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但你千萬別讓馬芳芳看出來。”
凌鶴道:“我會小心的/曲能直道:“師妹婉如說,馬芳芳這女人很絕,你千萬小f、t,,“怎麼個絕法?”
“門羅和不了和尚之死,都是她——:…”忽然傳來了衣袂破空聲)談話立即停止,回來的果然是馬芳芳,她是何等聰明之人,見兩人在一起,就立刻想到曲、李同門睡在一屋,甚至一張牀上,誰敢說李婉如會不泄漏她的秘密?但她察言觀色,相信曲能直雖有泄密之心,可能還沒有說出來,馬芳芳忽然警覺,曲能直實爲眼中之釘,肉中之刺。
馬芳芳年紀輕輕,喜怒不形於色的涵養還真到了家,道:“凌大哥、曲大俠,千萬小心,風聲緊急。””、“這是必然的/曲能直道:“獨孤老賊的死,寒了他們的膽,自然要搜遍君山上每一寸土地,把蒙面人揪出來。”
凌鶴道:“馬姑娘,麥遇春有未想到是我?”
“有人提起過你,但麥遇春似乎不信你能獨接六大高毛,他認爲不可想像。”
曲能直道/不信最好,要是信了,由麥遇春親自出動偵察,那就不妙!”
馬芳芳道:“曲先生,你是施毒大家,有你在,爲什麼不利用你的特長呢?”
“施毒?’>”
“是啊!要毒就毒死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姑娘可有什麼計劃屍馬芳芳低聲說了她的計謀,凌鶴道:“此計不錯,雖不能就此瓦解‘天一會’,也可以使他們元氣大傷,自亂陣腳,看情形可以先把阿幸弄出去。”
曲能直道:“果然是好計。”
“不過仍要倚仗曲先生的毒,在數百人打鬥的場面上施毒,非大家不可,曲先生,看你的了。”
“方家這怎麼敢當?”曲能直道:“還要姑娘運籌帷幄呢!”
***君山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卡,真可謂刁斗森嚴。
樑士君走到馬芳芳院門口,見馬芳芳向他招手,立刻進入抱拳道:“副會主有何差遣?”
“別客氣,裡面坐!”
樑士君知道有事,進入屋中,李婉如到院中佯作修剪花木,其實是在監視四周有無人覬覦。
“樑大俠,雖說名利總墜庸俗,意氣終歸剩技,但這是高調,爲人處世,總在力爭上游,所以本座對你在此所受的委曲,至表同情。”
樑士君本有一肚子牢騷,但技不如人,夫復何言?況他爲八大家之一,來此作個壇主,主要是想藉外力爲子復仇,而如今這希望也破滅了。他冷冷地道:“副會主的同情,樑某至感,惜乎技藝淺薄,不堪大用……”
“樑大俠,關於令郎的事,那時本座也在‘怒堡’之中,對黃氏兄弟的偏激和狠毒至感憤慨。”
樑士君被觸到痛處,面色冷下來,道:“終有一天,我要宰了這兩個野人。”
“嗨!黃氏兄弟也是過分,他們知道樑大俠是爲他們而來,終是感到威協,就在會主面前說你的壞話。”
“副會主,他們又編排我什麼了?”樑士君像一隻發怒的刺蝟。
“嗨!不說也罷,反正這種化外之民……”
“副座,請說出來!”
馬芳芳道:“他們說了這麼一句話:按樑大俠過去的身分,至少應爲護法,但以樑大俠的身手……”
樑士君氣得發抖,身爲八大家之一的人物,可以說倒了血媚,道:“副座,樑某也知道‘須冷眼觀物,勿輕動剛腸’的道理,但樑某到此地步,他們仍不放過我,他們最後那句話是……”
“過分,過分!”馬芳芳道:“黃世海對麥老大說,壇主也高了些,堂主比較襯配!”
樑士君瑟索顫抖,馬芳芳作了個安慰他的手勢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其實我看他們也不順眼,樑大俠,你帶來多少人?”
“護院十四人,門徒三人。”
“也夠了,喏!給你這個……”遞了一小袋東西。
樑士君接過愕然道:“副座,這是什麼?”
“‘七步倒’毒藥,是我未來本會之前,在‘惡扁鵲’處偷來的,你分給門下及十四護院,叫他們以此藥去對付黃氏兄弟數百族人,留一小部分由你對付黃氏兄弟。”
“‘七步倒’是啥意思?”
“就是中此毒後、最多走出七步而後倒下。”
“真有這麼靈?”
“要不,‘惡扁鵲’怎會毒名大噪,人人敬而遠之?”
“謝謝副會主,不過這件事卑職要……”
馬芳芳作個手勢打斷他的話,道:“放心,宰了黃氏兄弟,我會在會主面前爲你頂着。”
“可是萬一會主問起黃氏兄弟爲何中毒?中的是啥毒?我怎麼說?”
馬芳芳道:“我就說是黃氏兄弟自南荒帶來的毒,由於雙方衝突,他們兄弟沒有把毒藥之使用方法及禁忌詳告族人,就倉卒分發了他們,結果他們自己都中了毒。”
樑士君道:“那些族人可能如此,黃氏兄弟本人中毒又怎麼說?”
馬芳芳道:“到時候我會幫你,就說是我見他們兩人要向自己人下手,只好爲你擋一擋而推出一掌,結果沒毒到別人,反而害了他們自己。”
“多謝副會主,只不過黃氏兄弟在會主面前吃香,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
“對,我也相信,但如果他們的實力瓦解,還能吃香嗎?況且我們把先動手的責任推在他們兄弟頭上,會中規定,自己人是嚴禁互相殘殺的,但自衛是不禁的呀!”
樑士君欣然領命而去。
稍後,馬芳芳召見了遊氏兄弟。
***“扶桑三鰲”瀨戶兄弟是東珠養殖戶,自幼在水中討生活,練武功尚是餘事,也可以說是水性第一,武功第二。
他們到中原來,主要是好奇,而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鄱陽三蛟”遊氏兄弟身上,他們是漁戶,但上一代卻是水中高手,水中高手加上漁戶,後代自然就以水性爲標榜了。
“天一會”水中好手都住在湖邊,“扶桑三鰲”分駐在君山的東方及北方,遊氏三兄弟駐在南方及西方,他們手下當然還有些熟諸水性的次流人物各十餘人,特別爲他們建了些房舍,出門就是湖邊。
晚晚,二更左右,東方湖邊屋中的瀨戶一郎和三郎正在飲酒,還有小頭目於得水作陪,以前瀨戶兄弟及遊氏三雄未投靠前,於得水是島上的“水軍都督”,現在自然數不着他了。
一郎照照杯子,說道:“於桑,幹……”他們的中國話雖經不錯,但還是十分生澀,中、日文混合運用。
於得水舉杯一飲而盡,道:“阿里格中割宰一麻絲!”(謝謝)。
瀨戶三郎道:“於大俠……不要客氣,黃護法有到你的房子去嗎?”日本人說中國話,很喜歡用這個“有”字,而且多不妥當,有沒有到你家去(或住處去),往往說成“有沒有到你的房子去”?於得水道:“瀨戶三俠,黃老二昨夜還去過,兩位知道,他想跟我學水中功夫,尤其是潛水。”
瀨戶三郎道:“聽說……他們兄弟有很多‘慕死媚’(姑娘),運來島上?”
“有,有,而且‘奇麗矣哪’!”(日語“漂亮”之意,於得水常和他們兄弟聊,學了不少的單字。)瀨戶三郎色迷迷地道:“於桑,要學潛水,我可以教他,只要他送我一個‘慕死媚’。”(於桑,奧乃蓋一打細麻絲!拜託之意。)於得水道:“當然,當然!要學潛水,他該找你們兄弟,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哐啷”一聲,門被推開,三道人箭射了進來,不一會兒於得水已在一柄分水鵝眉刺下腦袋開了花。
原來是“翻陽三蛟”遊氏三兄弟,剛剛三人衝入,本想以施襲方式一舉擊斃或擊傷懶戶三兄弟之二的,但他們的警覺性高,適時閃開,於得水作了替死鬼。
瀨戶一郎操起只匕手怒聲道:“你們要幹什麼?”這六人正是所謂同行相妒,勢同冰炭,素日互不服氣。
尤其“天一會”中人較爲信任瀨戶兄弟,多少有外來的和尚會念經之意,遊氏兄弟就不舒但、如今聽說瀨戶兄弟向會主建議,要對他們不利,不由惱火,乾脆拼了。
遊老二遊夭虎道:“你他孃的裝什麼老羊?想把我們兄弟驅出島外,門兒也沒有!”
瀨戶三郎大聲道:“你胡說什麼?馬鹿!”
遊老大冷峻地道:“你們向會主進言,要我們三人帶二十名弟兄駐在島外,作爲第一防線,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孃的,以爲我們不知道這件事?”
“什麼?有這種事?”瀨戶一郎道:“連我都不知道這件事,巴格鴉魯!”
遊老三遊天彪道:“大哥、二哥,何必和這些番奴磨牙,上!”
遊天龍撲向瀨戶一郎,遊老二和老三雙戰瀨戶三郎,論水性,雙方伯仲,論武功也差不多,但遊氏兄弟知道瀨戶三兄弟老大和老三在這東方駐守,老二在北方駐守,實力分散,所以才以多吃少。
這就是爲什麼任何幫會安窯立櫃步入正軌之後,嚴禁自相傾軋的原因了。
在此同時,樑士君來到了黃氏兄弟的住處,卻不見人,原來他們又陪麥老大“同樂”去了。
樑士君估計也不會太久就會回來,就藏了起來,樑不凡被閹之後,他幾乎痛不欲生,這比殺了樑不幾遠要使他悲絕,從此,他們樑家已絕了後代。
他常常想,如果被閹的是他自己有多好?他已屆天命之年,有沒有都無所謂,至少他的老妻曾如此表示過。
三更過了多時,外面有了動靜,樑士君不免緊張,不要說兩個人,就是黃氏兄弟任何一個他也拾掇不了,可是他雙手中有“七步倒”。
他對“七步倒”的信心遠超過自己的所學,這工夫腳步聲已到了院中,黃老二道:“大哥;似乎有人來過!”
樑士君心頭猛跳,只聞黃老大道:“怎見得?”
黃老二道:“大哥,我們出門時,我把這第二道門半掩着,現在卻是開着的。”
“嗯!要能。”黃宗海到正屋門外,推開門道:“的確有一股酒味,誰在裡面?”
樑士君心中打鼓,難道黃宗海這個野人生了個狗鼻子不成?如不施襲,他接不下黃氏兄弟兩人任何一個的三十招。
就算要施毒,也以施襲方式爲佳。
只聞黃宗海道:一這人剛喝過酒,一定不是外人,是哪一位?”爲了表示他不怕,推門走進明間。
樑士君以爲,如被他進入內間,就算能施毒,總還要七步才能倒下,在對方倒下之前,他可能先要倒下,只怪他剛喝過酒,自是爲了壯膽。
“黃宗海。”樑士君道:“是我,樑士君。”
“是你?”黃世海輕蔑地道:“八大家的名宿。”
樑士君道:“咱們這筆帳總要算算了。”
黃宗海道:“應該,只怪你一直沒有動靜。”
“本來我還可以忍一陣子,你們兄弟又在會主面前說我的壞話,我已忍無可忍了!”
黃宗海道:“我們說你的壞話?”
“他真會自嘲!”黃世海道:“咱們會說他的壞話?”
樑士君冷冷地道:“你們沒有向會主說我幹壇主高了些,堂主還湊合?這是王八蛋說的?”
黃世海大聲道:“樑士君,是誰告訴你我們在會主面前說過這些話?”
“反正有人聽到過!”
“說出來聽聽,這人才是工八蛋!分明是惡意中傷。”
樑士君閃出門後,撩起門簾時向外撒出了“七步倒”,爲了自保,立刻自後窗穿出。
黃氏兄弟中毒得很輕微,因爲他們以掌力把“七步倒”劈了回來,只吸入少許,所以兩人追到屋外。
這後窗外是個大花園,這光景花園中自然無人,樑士君在看看兩人是否中毒,就藏在大魚缸之後窺伺。
黃氏兄弟來到花園中,黃宗海道:“二弟,小心點,這老小子居然會用毒!”
“我以爲他不會用毒,如果是名家,剛纔我們兩人非倒下不可……”就在這時,樑士君把所有的“七步倒”都撒出來了。
黃氏兄弟大袖交揮,看來還是傷不到他們,但絕未想到被他們震出去的,‘七步倒”,忽然又無聲無息地回來一部分。
正因爲這些“七步倒”像小米粒那麼小,緩緩被震回,不帶一點風聲,所以黃氏兄弟發覺時,已經中毒。
黃老大大叫一聲“不妙”,向後倒縱,真妙,正是七步,剛回到院中,兩人雙雙倒下。
樑士君莫名其妙,卻也知道必然有人暗中相助,一問可知,必是馬芳芳了。果然,耳際傳來了“蟻語蝶音”的女聲,道:“快追上去,他們已深深中毒了!”
樑士君聽出是馬芳芳的口音,立即掠回黃氏兄弟院中,乍見他們倒臥院中,不由眼紅,拔劍就刺。
絕未想到,竟然有人哼了一聲,自屋中劈出一掌,暗勁洶涌,把樑士君震退三四步。
屋中漆黑,自然不知是誰。但能自屋中施出劈空掌把他震退三四步的人,至少是“冰原老人”冷心或已死的“醉翁”獨孤有疾等人才有此功力。
可是這兩人要殺他實在不必藏頭露尾在屋中發掌,這一掌雖未受傷,已使他血氣翻涌,不禁駭然。
樑士君能就此虎頭蛇尾走了嗎?當然不甘心。他再次挺劍向黃宗海的心窩刺去,只是這次他有了提防。
果然,又是一股暗勁涌到,樑士君一閃,未能完全閃開,踉蹌栽出三步,但黑暗的屋中卻傳來了“忽忽”的劈空掌聲,似乎有人幹上了。
樑士君信心盡失,兩個人躺在地上他都殺不了,還是八大家的名宿哩!簡直是白混了。
這次挺劍,這次距黃世海較近,一劍正中胸腹之間。
樑士君恨極,直到劍尖刺人地面泥中才抽回,再次刺向黃宗海時,忽聞數聲暴喝,三個黃氏兄弟的族人適時趕來,三柄大刀樓頭罩下。
樑士君以爲,就算這條老命賠上,也不能讓黃老大幸免,就地一滾,一劍掃出,這一劍掃在黃老大的左臂上,一條左臂幾乎砍斷。但當他正在躍起時,一柄出手刀呼嘯而來,正中他的背後心,他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若不能宰了黃老大,仍是死不明目,就在身子下僕時,集殘餘真力把劍擲出。
這三個黃氏族人本以爲他已完蛋,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手,要救已是不及,“撲哧”一聲,劍尖插入小腹中,劍又倒了下去,劍一落地,血水自黃宗海小腹中涌出起。
樑士君大笑一聲,仆地而亡。
黑暗的屋中兩人已交換了七八招,今夜星月無光,屋中漆黑,而兩人又都是絕世能手,其中一人自是馬芳芳,但另一人又是誰呢?馬芳芳在附近監視,若非她相助,把“七步倒”
毒藥散而復聚震了回去,黃氏兄弟就不會躺下,今生今世,樑士君要報仇就太難了,現在他雖也死了,卻死而明目。
馬芳芳覺得此人可能就是麥遇春,就她所知,只有麥遇春和凌鶴纔有此功力,但是,麥遇春不會藏頭露尾,凌鶴也不會不知是她。
當然,麥遇春不公開露面也可以解釋,那就是不想讓馬芳芳知道他已看到這件包庇部下炎並,甚至有製造糾紛可能的事件。
馬芳芳突然把內力提到八成,連劈七掌,對方被她的氣勢所懾,連退五步,然而,對方立刻反擊七掌,也反她逼退五步。
“這是什麼人?”她內心這麼想着、雙方卻不出聲,似乎都想在沒有全力施爲之前,能掂出對方的斤兩來。
三十招過去,馬芳芳失望了,屋中根本看不見人,只憑豐富的經驗、靈敏的反應和機變,還要加上膽大心細才能接那突如其來的招式。
任何一個人不具備頂尖的身手,早已被重創或者倒下了。
馬芳芳認定那淡淡的影子又攻出一招,但是,這人居然不接,滴溜溜地一轉,“呼啦”
一聲穿窗而出,待馬芳芳追出,鬼影子已不見了。
剛剛趕來三個黃氏兄弟的族人也不見了,馬芳芳立刻離開了現場,當然,也是蒙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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