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被砍掉的那隻左腿已經被黑火燒成了灰,這部分元神修爲算是損失掉了。幽火也不知是什麼來歷,極爲霸道,短短几息就燒掉了整條左腿,讓衛淵搶救都來不及。不過短刃現在已經在衛淵的道基裡躺着了,回去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研究。
此刻衛淵頭頂一株手掌大的嫩芽正不斷閃爍,灑出濃郁生機,匯入衛淵左腿。而它中央一片幽影般的葉子正在緩緩轉動,似乎在觀察着這個世界。
一妙寶樹雖然還是株幼苗,但畢竟是七妙寶樹的生之果實所化,蘇生之力極強。衛淵新的左腿已經在生長了,但不是由小變大,而且直接勾勒出完整左腿的輪廓,然後一點點填充。
在衛淵感覺中,此刻左腿只能稍微活動,一點力量都沒有。
這座小山看起來還不錯,衛淵剛打算原地休整一下,等待左腿長好,忽然間心有所感,就見另一座小山山頂上勾勒出幾個身影。巫女一出現就冷冷的盯着自己,眼中殺機濃得幾乎要溢出來。
衛淵心中一凜,這巫女還真是陰魂不散,怎麼總能找到自己?他低頭看了一眼,見腿根處還有一點幽火沒有被完全熄滅,正在和自己的道力拉鋸。
此刻衛淵道力還有着一點仙樹氣息,但這樣都無法壓制幽火,甚至還略有不如,只能靠量一點點消磨掉幽火。巫女想必就是感應到了這點幽火,才能萬里追蹤而來。
大敵來襲,衛淵倒也不懼,他單腿立着,手中多了仙劍憂愁。
這把仙劍威力實在平庸,僅比絲雨這種仙劍之恥強一點。但要是巫女託大敢過來進攻的話,衛淵不介意請她嚐嚐真正的離殤劍氣。
但巫女靜靜站着,不靠近也不離開。
衛淵心中微沉,就知道她在等幫手了。這巫女手段極多,相當難纏,還好自己先用手段把一對蝴蝶短刃搶了過來,這等如拔了她一隻爪子,要不然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對峙僅僅一盞茶的功夫,巫女身邊突然出現一團陰影,陰影拉長伸展,出現了一個氣宇軒昂的巫士。
他的臉和人族有七八分相似,以人類標準來說也是極爲英俊,更兼有一種睥睨世界的霸氣,比崔聿都要明顯勝出一籌。曉漁容貌之美能勝他半分,但霸道大氣上卻差了三分。
看到他,衛淵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座山脈!
他的道基光芒不顯,但是身週一切都有些微的扭曲,扭曲的範圍足有數千丈!看着他,衛淵如同看到了天地論老師當年說過的、可以牽引億萬裡之外的物體的天上大星,
衛淵立刻明白,這是大巫,而且不是一般的大巫!
衛淵馬上就準備逃跑,光是一個巫女就夠棘手了,現在又多出來一個大巫。要是他們分開、單打獨鬥衛淵或許還會考慮周旋一二,但絕不是身上只有一條半腿的現在。
那巫士望向衛淵,神色竟是出奇的溫和,全無敵意和殺氣,反倒是好奇居多。
但衛淵可不會被他迷惑,已經在思考是不是要立刻迴歸本界了。這裡距離他埋下印記的地方相當遙遠,迴歸本界後下次再來還是出現在地底,被發現的機率相當低。
正當衛淵思索退路之際,忽然一物若疾電般飛來,直撲他的面門!
衛淵隨手一劍將那東西斬落,居然發出噹的一聲金屬鳴音,那物落地後拼命掙扎,不斷髮出嗡嗡鳴叫。
衛淵斬落的是居然是一隻巨大的蟲子,足足有臉盆大小,形如放大了幾十倍的馬蜂。它身體上下生滿了鱗片,閃動着金屬光澤。背上則是生了兩排綠色的小眼睛,不斷轉動。
被仙劍斬中後它身上燃起白金色火焰,痛得不斷原地打轉。衛淵一劍斬開了它的後背,砍斷了一隻翅翼,留下一道深深傷口。
幽寒界一隻蟲子也這麼難纏?憂愁雖然不怎麼樣,但也是仙劍底子,等同於人階道基。這樣一劍居然連只蟲子沒砍死?
衛淵本以爲這是對手放出來的手段,但抽空望去,卻見巫女臉色大變,揮刀不斷斬擊,將一隻只巨大飛蠅斬落。那邊的飛蠅數量明顯更多。
那位大巫神態依然從容,但此刻沒有袖手旁觀,而是和巫女巫士一齊動手,在原地開始搭建防護棚。
看到他們的舉動,衛淵忽然想起了什麼,運足目力,向着飛蠅來的方向望去。就見極遠處的天際線上,出現了一線黑潮,無以計數的飛蟲正鋪天蓋地而來。
這是幽寒界天災之一的飛蠅天!
衛淵心中就痛罵食夢,罵得十分難聽。自己這次過來明明用過預測天氣的法術,得出的結果是無風無雨,結果卻來了個飛蠅天?而且當初說天災的時候,食夢也沒說過這些飛蠅一個個足有兩尺長!
幽寒飛蠅習性很特殊,它們一般不會攻擊建築,只會攻擊活物、吞噬元神。並且它們來去如風,從來不會在一地停留,所以巫族應對幽寒飛蠅也有了固定方法,第一件事就是要搭建工事。
工事不需要特別堅固,但至少要經得起飛蠅羣衝撞和攀爬,否則一旦在蠅羣中被弄塌,就算大巫也是死路一條。
那邊山峰上,巫女巫士們取出一個個工事構件,開始搭建。
所有構件都是煉製好的法器,可以隨時取出使用。但是法器煉入元神就會有數量限制,被元神強度和道基所限。這些巫女巫士每人都能拿出三個大型構件,修爲算是不錯了。
但是這種構件煉入元神,就會擠佔真正法器的位置,相當影響戰力。太初宮衆修中如曉漁、寶芸等,連極品法器都沒有煉入元神,就是在爲將來的法寶預留位置。
巫族衆人手法嫺熟,構件設計也很合理,轉眼間就搭起了個一丈見方,半丈高的防護棚。防護棚搭好,衆巫都魚貫鑽了進去,包括那氣勢如山的大巫,然後把門關死。
只是防護棚實在太小,裡面頓時擠得滿滿的。
衛淵見一個一個體型碩大的巫族消失在小小的防護棚裡,莫名地想起了許文武提到過的一種叫罐頭的東西。
防護棚中,巫女盯着還在茫然站着的衛淵,恨恨地道:“就這麼讓寒蠅咬死,真是便宜他了!”
大巫靠在角落,雖然衆巫都在互相擠,儘量不觸碰他的法體。但他也仍然沒有轉身的餘地。看着還呆呆站着的衛淵,聖心略有些遺憾地道:“寒蠅就是這方天地清理外來者的方式。他明顯還不懂防護,恐怕在劫難逃。唉,本界將來又少了個有趣的對手。”
“聖心大人,我們的敵人已經夠多了!”巫女有些不滿。
聖心脾氣極好,並不在意她的冒犯,失笑道:“也對。”
另一名巫士笑道:“他只有一個人,再怎麼樣也搭不出防護工事,現在逃也來不及了,這次他死定了!繪心大人也能出口惡氣。”
巫女咬牙道:“還是太便宜他了。”
此時衛淵也面臨兩個選擇,要麼立刻迴歸本界,要麼試着生存,看看飛蠅天究竟有多恐怖,同時也看看巫族是怎麼應對的。
眼見巫族搭好了防護棚,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樣子,衛淵忽然臉色一變,感覺周圍天地都變得粘稠,自己如同被粘在了幽寒界,居然無法迴歸本界!
幽寒飛蠅所過之處,居然還有封禁天地的效果?衛淵一時遲疑,現在已經走不了。
此時衛淵心念如電,轉眼間就有了決斷,不就是個防護棚嗎?連續建了好幾個城市,再看了許文武的心得,衛淵對於建築已經有了自己的理解,融匯本界和異界所長。
他手中光芒一閃,就多出一隻又大又方的扁鼎,往地上一插,就是塊半丈的矮牆壁。隨後衛淵又插下兩隻扁鼎,就連成了一面牆壁。
衛淵手中再出現一隻方首三足扁鼎,往已經放好的鼎上一插。三隻排成一排的鼎足恰好插入下方的鼎口,就聽咔噠一聲輕響,已經卡在一起,嚴絲合縫。這面扁鼎一插,就成了丈許高的正常牆壁。
衛淵手中光芒不斷閃爍,一隻只扁鼎出現,轉眼間就搭好了四面牆壁,然後扁鼎橫置,就是屋頂。其中四隻構成牆壁的扁鼎還各有一個相對的缺口,拼在一起就成了兩個不足尺許大小的窗口,僅能容一蠅出入。兩個窗口一個對着蠅羣,一個對着巫族,衛淵好看看他們都在幹什麼。
窗口上還各附加了一隻扁鼎,打開就是窗戶,合上就是牆壁。自然,開合件也得有,這個略有點糙,就是幾把絞在一起的微型仙劍絲雨。窗板上還有插銷,乃是五層小塔。屋頂置一把仙劍僞日,去溼照明。
整個房子在幾息內就拔地而起,然後通體掠過光芒,居然融爲一體。都是衛淵道基中的一部分,衛淵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於是衆巫面前,就出現了一座丈半方圓、一丈高的石屋,一看就是堅固厚重,窗口裡還有溫暖的光。並且這麼大的房子,居然只給一個人住!?
衛淵一雙眼睛在小窗後出現,觀察着巫族。
幾個巫族目瞪口呆之餘,竟都是痛心疾首。
他們爲了誰多帶一個構件、誰少煉化一個構件都要爭得頭破血流,有時甚至要幽巫出面才能平息紛爭。除了繪心這樣的天才巫女外,其餘巫族都要兩個以上才能離開國度,爲的就是搭建一個最小防護棚的構件也要六個,得兩個巫族才能煉化進元神。
若是換了他們在衛淵處境,恨不得只建一個三尺見方、兩尺高的小盒子,能裝得下自己就行。
有個巫女恨不得撲過去咬衛淵幾口,惡狠狠地道:“這隻狗肯定沒造地板!”
包括繪心在內,所有巫士巫女一齊點頭。
此時衛淵腦中閃過巫族搭建防護棚的全過程,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他神念如電,瞬間就想起巫族第一個構件是鋪在地上的。
看看泥土的地面,衛淵就明白原來還少了塊地板,工事並沒有完全封閉。這事好辦,不過是心念一動,光芒閃爍幾下而已,一塊厚實地板就出現在衛淵腳下,上面還多了塊地毯。
衛淵看看房間,覺得有些空,於是從道基裡搬了些石桌石椅出來,好好佈置了一番。桌上甚至還擺了些茶具,就是石制的茶具看上去有點糙。
萬事俱備,只差瓜果。不知月桂仙枝什麼時候能結幾枚果子。
此時巫族們已經透過窗口看到了衛淵乾的一切,連聖心都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