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天下無雙
孫朝恩悠悠醒轉,睜眼時發現已回到縣衙。他想要坐起,可全身無力,剛起到一半胸背又是劇痛,栽回牀上。
旁邊守着縣丞任有爲,急忙道:“大人別動!再動傷口又要開了!”
“李將軍那邊派人去了嗎?”
“大人放心,人已經一早就去了。”
“寥參將那發兵了嗎?”
任有爲遲疑了一下,還是道:“他拒絕發兵,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
孫朝恩撐着想要坐起,聲嘶力竭地叫道:“寥經武!本縣早晚斬了他!扶我起來!”
“大人不可!您現在可不是他的對手。而且擅殺朝廷命官,是要誅族的啊!”任有爲大驚苦勸。
見縣丞不肯扶,孫朝恩喘息道:“我現在就是想去也去不了。我記得祠堂裡有支號箭,帶回來了嗎?”
“就放在堂下。”
“射出去,現在就去!”
任有爲匆匆出去,片刻後號箭在空中炸開,久久不散。號箭中的信息是:衛淵北去,速援。
孫朝恩感知到號箭道力波動,心中一鬆,又昏了過去。此時人事已盡,接下來只能看天命了。
軍壘中,寥經武又在後堂擺酒,只是席上有些沉悶,各人都顯得心事滿腹。一名校尉試探着問:“將軍,縣裡已經是第三次派人來催出兵了。咱們要是再不動,不光朝廷那不好交待,太初宮那也不好交待。要不,派點人意思意思?”
寥經武重重一拍桌子:“那姓孫的不過是個沒根底的,他能殺王得祿,敢動我試試?光是殺王得祿,就夠他誅族了!他只要敢進我的營,老子先把他給拿下斬了,有功無過!”
另一人道:“可是遼蠻雪鷹騎畢竟是從我們軍壘前經過的,咱也沒給縣裡示警……”
寥經武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人一個寒戰,立刻住口。寥經武這才罵罵咧咧地道:“縣城又沒破,就沒咱的責任,你瞧你一個個的那熊樣,有什麼好怕的?老子說過要讓那姓方的死的不明不白,這不是辦到了?至於孫朝恩,呸!老子可是徐家的人,是他一個窮酸能動得了的嗎!”
想到寥經武那如虎熊般的髮妻,衆人稍稍鬆了口氣。
這時房門忽然被推開,幾個人走了進來,爲首的正是李治。他向屋內掃了一眼,就笑道:“寥將軍果然好興致啊!”
李治仙宗出身,又是左近身份家世最爲顯赫之人,雖然沒見過面,寥經武也看過他的畫像,認得出來。此刻李治身後跟着的數人氣勢各異,都有崢嶸之意,顯然非是尋常修士。
當下寥經武強壓心中不安,起身道:“原來是李將軍!怎麼也沒人通報一聲?”
李治道:“一點小事,我說完就走,就想着不用人通報,自己進來算了。”
“李將軍有何吩咐?”
李治道:“兩件小事。一是想請寥將軍發兵北上,接應一下我的兄弟衛淵。”
寥經武當即搖頭:“此事恕難從命!本將軍重任在肩,要護全縣百姓周全,不能輕舉妄動,更沒有爲區區一人興師動衆的道理!”
李治取出一塊令符放在桌上,又拿出一封信,同樣拍在寥經武面前,淡道:“這是張提督的兵符,這是你泰山嶽丈的親筆信,不過信裡估計說的不太好聽,你可以一會再看。寥將軍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看着那兩樣東西,寥經武的冷汗就下來了。張提督是他的頂頭上司,岳丈更是他底氣所在,看到李治拿出這兩件東西,他怎會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寥經武忽然納頭就拜:“末將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李大人降罪!若李大人不棄,末將願從此追隨大人鞍前馬後,赴湯蹈火!”
李治露出淡淡的笑,道:“寥將軍是個聰明人,以後跟着我只要好好做事即可。現在即刻點軍出營。”
寥經武立刻大吼:“點兵!所有人半柱香內都得到,一個不留,不,留五十守營!遲到者斬!”
席上幾名校尉趕緊出帳點兵去了,臨走時一個個都不忘給李治行禮。
片刻後,軍壘中號角長鳴,鐵騎奔出,其後一隊隊精銳邊軍步卒傾巢而出,大軍向北而去。
軍列中,寥經武騎馬走在李治身側,顯得有些不安,說:“李大人,營裡只留了五十人,萬一……”
李治淡道:“沒有萬一。”
寥經武心中一凜,明白了在李治心中一縣百姓和要去接應的衛淵之間孰輕孰重。不過他更爲擔心了,小心翼翼地道:“李大人,末將過去得罪的人有點多,而且也得罪了衛大人,您看……”
李治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淡道:“你今後只要真心誠意跟我,我自會保你無事。但是過去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能再有了,明白嗎?”
寥經武連連點頭,腰都快彎斷了:“末將明白!末將明白!”
曲陽縣東一百五十里處,一艘飛舟徐徐升空,拖起被射落的飛舟,緩緩飛向南方。
塢堡中央樓閣裡,寶芸坐在上首,席上都是來援的各家年輕才俊,一個個家世淵源,儀貌堂堂。此時衆人談笑風生,不時評點評點西晉朝政,時下戰局,個個談吐不凡,顯然肚子裡都是有貨的。
寶芸無須說話,就那麼端端坐着,才俊們就爭先恐後地說話,但怎麼說卻有大學問。又要洞察時局,又要犀利扼要,還不能囉嗦,最好是字字珠璣,落於紙上都是一字不得刪改。所以才俊們一個個都是煞費苦心,這一場酒吃的比宗門大考還累。
忽然有一名老僕走進房間,來到寶芸身邊,細細地說了些什麼。
寶芸臉色微變,當即起身,歉意道:“各位兄長,實在抱歉,我一位朋友出了事,現在要去接應一下。各位慢用,我先失陪了。”
衆人趕緊起身,紛紛道:“我等都帶了兵馬,既然是寶小姐朋友有難,那也就是我們的事!我等與寶小姐同去!”
寶芸顯得有些遲疑:“可這一次要深入遼域,十分兇險。我自己去就行了,各位不必以身犯險。”
“寶小姐說哪裡話?你的事就我的事!”
“我等既然來到此地,怎會有貪生怕死之輩?”
“哈哈哈,如果不到遼域深處走一遭,豈不是讓吾道基蒙塵?”
寶芸一禮,輕聲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謝過各位了。軍情緊急,請各位隨我大軍出發。”
片刻之後,塢堡大開,數以千計的重甲弩士走出塢堡,浩浩蕩蕩向遼域行去。空中還有一艘飛舟隨行。寶家大軍之後,形形色色的隊伍一羣羣、一隊隊地跟着前進,加起來也有三千餘人。
有大陣道術加持,大隊行軍似緩實快,半個時辰就到了遼域分界處。飛舟也隨着大軍進入遼域,舟上浮現一株玲瓏寶樹,枝葉搖曳間灑出點點清光,將周圍黃氣逼退。
在遼域中方走出幾十裡,忽然自南方傳來無匹劍意,一支飛劍由遠及近,其勢如電!黃氣如波濤被飛劍分開,向兩邊翻涌。
飛劍上立着張生,此次卻不再是赤手空拳,而是手提一把青色長劍,凌冽殺機絲毫不加掩飾,瀰漫千丈!
張生倏忽間越過寶芸大軍,只向這邊看了一眼,然後瞬息北去。
飛舟上響起蒼茫號角,這是召喚大軍全速前進的軍令。一衆重甲弩士全都開始小跑,飛舟上的玲瓏寶樹突然增大一倍,光芒奪目,毫光將整支大軍全部籠罩在內,於是數千大軍奔行速度再增,竟然快了一倍!
沒走多遠,就看見張生靜立空中,似是在等待什麼。飛舟上軍號再響,數以千計的重甲弩士橫向展開,轉爲戰鬥陣型,徐徐向前。
遠方地平線上,出現一匹黑色無主戰馬,如風南來。
轉眼間那戰馬奔近,纔看出馬背上還伏着一個人,背上插着好幾枝箭,生死未知。此時大地震動,地平線上出現一條黃色煙塵,越來越高,滾滾而來!煙塵中影影綽綽不知有多少遼騎,每個騎兵都在拼命抽打戰馬,追着前方的黑色戰馬。轉眼之間,煙塵已有數十丈高!
在如高牆般的煙塵之後,還有一隻接天連地的白色雪鷹,扇動只剩小半羽毛的雙翼,快速追來。它的翼尖還有絲絲雨絲纏繞,又有矇矇黑氣生滅不定。
黑馬跑着跑着,忽然一聲長嘶,噴出最後一團稀薄霧氣,蹄上最後一點餘燼熄滅。它前腿一軟,栽倒在地,背上的人則被遠遠甩飛。
眼見衛淵要摔在地上,忽然一團青色劍氣將他一託,順勢削去所有箭桿,然後衛淵就落進了一個異常溫暖、卻似有些纖弱的臂彎。
張生單膝跪地,一手抱着衛淵,卻擡頭望向已經飛臨的雪山巨鷹,也看到了鷹羽間幾縷還沒有完全化去的雨絲。
沙塵也已到了千丈之外,衝在最前的遼騎看到寶芸嚴陣以待的大軍,都放緩了速度。前方一緩,後方遼騎不斷擠了上來,看上去少說也有幾千騎。
此時西邊號角響起,一支千餘人的部隊出現,擺出嚴整陣型,踏步而來。這支部隊雖然不是重甲弩士這樣天下聞名的兵種,可也是西晉邊軍百戰精銳。兩隻部隊一東一西成倚角之勢,終令追來的數千遼騎停步。
巨鷹懸停高空,俯視着地上如螞蟻般的張生,森然道:“把你手中那人交出來,看在你師長面子上,可饒你一命!”
張生道:“你算什麼東西?”
巨鷹剛要暴怒,張生已是一劍揮出!
天地間出現一條曲曲彎彎的劍光,幽幽的,細細的,淡淡的,自左下而至右上,接地連天。這道劍光沒有分毫鋒芒,讓人看了卻有說不出的哀傷,就如月下女子苦等一人,等了年年歲歲,生生世世,自滿頭青絲等至鬢髮如霜,也未等來那人。
劍光下,風沙都弱了,如同天地同悲。
仙劍·離殤!
巨鷹探出的巨爪如同觸到雷霆般縮回,身上羽毛大片大片的掉落,它一聲悲鳴,頭也不回的向北方飛去,瞬間消失在天際。
張生收劍,反手將長劍插在地上,閃亮的劍鋒離衛淵不過半寸。
“怎麼回事?”張生眉目生威,沉聲喝問。
衛淵勉強擡了擡手,展示了一下緊緊抓在手裡的背囊,說:“兄弟的頭被遼蠻搶走了,我就是去搶回來。”
衛淵本以爲會等來一頓斥責,哪知張生道:“下次再有這種事,叫上爲師,我和你同去!”
衛淵看着張生蒼白如紙的臉和毫無血色的脣,就有些猶豫。若只有自己,形勢不利,衛淵可以毫不猶豫地逃跑。可自己這位老師就不一樣了,不管敵人是誰,多半要先比劃比劃再說。
衛淵想什麼,張生哪能不知?當下淡道:“有爲師在,就是遇上法相也沒什麼。你看北遼這隻雪鷹傳得如何如何厲害,還不是被爲師一劍斬退?”
衛淵艱難點頭:“他是挺廢的,一路上我接了他三下,都沒打死我。”
張生面無表情,抱着衛淵的左手微動,指尖夾住一支箭頭,一下拔了出來,順手用劍氣封住傷口。這下拔箭手法極爲粗暴,劍氣封傷滋味更是一言難盡,衛淵頓時一聲痛呼!
張生柔聲道:“徒兒,若是不想說話,可以閉嘴。”
衛淵痛得倒吸涼氣,偏轉目光不敢看張生亮得嚇人的眼睛。他的視線落在張生的右手上,忽然挪不開了。
張生右手倒握劍柄,一直沒鬆開過,與其說是在擺無雙風範,倒不如說是靠這把劍支撐身體,以免倒下。在纖長五指指縫間,不斷有鮮血涌出,順着劍鋒流下。
張生也注意到衛淵目光,趕緊道:“爲師這把劍大有來頭……”
話音未落,長劍劍身突然卡的一聲,出現無數裂痕,然後片片碎裂,張生手中只剩下一個劍柄。支撐一空,張生和衛淵都差點摔倒。
張生看着手中的劍柄,一時竟有些詞窮。其實要不是附在衛淵識海中的那縷劍氣自發護主,導致張生一縷元神湮滅,張生此刻也不會傷得這麼重。可以說七分傷勢都是由那縷劍氣帶來的。但這種內情只能靠衛淵自己去體會,眼下這個光禿禿的劍柄卻不好解釋了。
好在這麼一震,衛淵突然劇烈咳了起來,一邊咳一邊不斷有鮮血自口鼻涌出,雙眼漸漸無神。
張生大吃一驚,也顧不上維持體面,手忙腳亂的去檢查衛淵的傷勢。不查還好,一查頓時心裡一沉。衛淵身體內暗傷無數,法相三擊豈是那麼好接的?張生並不擅長醫道,一時之間竟是束手無策。
就在此時,張生眼前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手心上是枚黃色的果實,圓潤剔透,似真似幻。張生擡頭,就看到了寶芸。
“這是我樹上結的第一顆果子,可以保命。”寶芸說。
張生立刻撬開衛淵的嘴,寶芸就把果子塞了進去。
果實入口即化,衛淵眉心處忽然萌發一株嫩芽,轉眼間生長成一株小樹苗,然後沒入識海。隨後磅礴生機在衛淵體內爆發,無數暗傷迅速癒合,他的呼吸漸漸平順,臉上終於有了血色。
張生鬆了口氣,心情就似在天與地之間打了個來回,居然不知不覺間額頭全是冷汗。他看向寶芸,內心狠狠掙扎了一會,方道:“謝謝你,此事日後我自當有所回報。此外還有一件事……那個,嗯……當年是我把你推出去的,跟你說聲抱歉。”
寶芸開始還沒想明白,轉眼間就是一臉震驚,看着張生,嘴慢慢張得可以吞下鴿子蛋。
“你,你……”饒是寶芸見多了人間陰險,此刻也說不出話來。她當時懷疑過所有人,惟獨沒有懷疑張生。當時張生還跟紀流離一起去揍了徐恨水一頓。此刻回想,實是值得回味。
就在這時,衛淵慢慢睜開了雙眼,打斷了寶芸的震驚。剛剛甦醒,衛淵意識還有些模糊,周圍是一張張熟悉的臉,但一時有些對不上人。
“衛兄!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衛淵側頭,過了一息纔想起來這個人叫李治。隨着意識漸漸清明,衛淵終於把周圍的人都想了起來。只是有些恍惚,上一刻他還在千里逃亡,最後倒在老師懷裡,一睜眼周圍就是這麼多人了。
此時衛淵體內生機磅礴,如同有一口靈泉,在不斷噴涌着生機和靈力。衛淵體力靈力飛速恢復,掙扎着站了起來。現在衛淵明白過來,這些人都是來接應他的。
衛淵正想先向李治道謝,忽然雙眸一凝,在李治身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寥經武!
衛淵早就覆盤出全部的經過,五百遼族鐵騎聲勢浩大,特別是其中還有一百雪鷹騎,必不可能遮掩行蹤。大隊要攻曲陽,就必然要經過軍壘。而遼騎突襲曲陽時,縣裡全無防備,逼得方和同捨身攔截。也就是說,軍壘既沒有攔截遼騎,也未發援軍,甚至都沒有烽煙預警!
衛淵騰身而起,一言不發,大步向寥經武走去。
寥經武神色大變,不斷後退,一邊叫道:“你要幹什麼?我可是朝廷命官,七品參將!你不怕被誅九族嗎?李將軍,李大人,你說過會保我無事的!救……”
李治也未想到會有如此變化,上前一步想攔阻衛淵。這一步還沒邁出去,寶芸忽然出現在他身側,與他並肩而立,柔聲道:“李兄怎地如此沒耐心,不妨先看着。”
自寶芸出現的瞬間,李治面前就多了一道無形屏障,讓他不得寸進。
衛淵幾步就到了寥經武身前,伸手一抓,那支長槍就自戰馬倒斃處升空,如龍騰於淵,瞬間出現在衛淵手中!
寥經武驚駭得不能自已,下意識地拔劍擋在身前!
李治動彈不得,焦急下只能高叫:“寥將軍已棄暗投明!給……”
這句“給我李治一個面子”已經沒有機會出口了。
衛淵一槍橫掃,寥經武就僵在原處,劍身、手臂和脖頸都出現一條細線,隨後長劍、手臂都斷成兩截,人頭則是沖天飛起。血如噴泉,激射逾丈。
幾名校尉眼見主將身死,都是下意識地退後,畢竟真不怕死的,也不會在這支隊伍中混到現在。李治麾下幾位強者則是手握劍柄,明知不敵,也有動手之意,只等李治一聲令下。
衛淵持槍靜立,槍鋒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面上化爲顆顆滾圓小珠。此時衛淵心中無數念頭紛涌交織,平生所見所聞都在這一刻冒了出來。他忽然仰頭望天,看到的是空中一團一團的黃氣,內中似有無數雙眼睛,每一雙都是目露殺機。
衛淵忽然轉頭,對張生道:“老師,你不是說天地有大愛嗎?可爲什麼這裡的天地只想置我們於死地?”
“那就改天換地!”張生斬釘截鐵的道。
“理當如此……”衛淵緩緩閉上眼睛。
此時此刻,三年啓蒙,十年苦修,化爲星河的萬千道基,衛家宅中的老父和辛苦耕作的農人,流民,鮮血,烈火,方和同的人頭,史書中洋洋灑灑數十萬年的人間起伏,想要收自己爲鷹犬的遼族少主,當空落下的巨爪,逆伐天地的第一槍,成仁,王得祿寥經武的人頭,在場只會供人驅策的軍士,李治的錯愕,世家子弟的驚詫,人間清域,遼疆黃氣,天外氣運,天地狂徒,寶芸的第一顆果實,以及天青殿中張生跪地身影,所有的所有,都漸漸融在一處。
天地突然寂靜,隨後滾滾黃氣如退潮般倉皇遠去,百里內逐漸天清地朗,縷縷天地元氣不知自何處浮現,紛紛匯入衛淵體內。來自虛空的元氣越來越多,轉眼間竟形成一道巨大的元氣風暴,衛淵立在風眼,將源源不斷的元氣吸入,有如無底深淵!
識海中,玉蟾忽然躍起,一口將圓月吞下,然後伏地不動,身軀漸漸化入巨石、地面。地面則是不斷延伸,似是永無止盡。
李治頭頂忽然浮現一道金光,光芒中古意盎然的四象三足鼎載沉載浮。此鼎忽然震動,連發數聲顫鳴。四象三足鼎乃是上古人皇祭天之器,此時居然被衛淵散發出的氣息震懾,似有懼意,帶的李治連退數步,面如白紙。
太初宮,萬相殿。
星藍色的大殿突然震動,舉宗皆驚!轉眼間一道道流光破空而來,還在宗門內的真君、真人先後趕到,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變故。
衆目睽睽下,萬相殿突然升高一倍,又加大數倍,巍巍然氣象萬千!
幾位真君同時出手,向大殿一點,萬相殿即刻變得虛無,顯露出殿內景象。
那條由萬千道基組成的星河依舊在,只是此時下方多了塊巨大陸地,托起了整條星河。星河橫亙天穹,自大陸一端起,又自另一端止。
這一夜,湯肅帝一夜數驚,凌晨殯天。宣帝繼位,時年十一歲,改年號天啓。
天啓元年,衛淵鑄成道基【萬里河山】,此道基天下無雙。
第一卷大爭之世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