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地下水池豢羣魚,圖謀不軌有依據。
二十一載轉眼過,列寧沉海方爲序。
一明一暗分陰陽,一正一邪互仇敵。
當頭卻說一人飾,何爲真相何爲虛。
話表當時源稚女對二人道:“哥哥,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一件事,橘政宗是一個卑鄙的小人、騙子,而且野心勃勃。無論是對你,還是對繪梨衣,他始終都在利用你們,達到自己的目的。”
源稚生蹙眉道:“找到神?”
源稚女搖頭道:“不,是成爲神。”
源稚生自然不信,冷冷道:“這聽起來像是猛鬼衆乾的事?”
源稚女嘆道:“你以爲你那位老爹是什麼人?”
源稚生變色道:“你什麼意思?”
源稚女道:“哥哥應該聽說過王將這個人吧?”
源稚生道:“猛鬼衆的領袖,據說他大約二十年前出現在了日本,始終帶着一張能劇面具,就連猛鬼衆的高層也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
源稚女點頭道:“大差不差。不過不是二十年前,而是二十一年前,就是列寧號墜入高天原的時候。他是跟着那條船來的。”
源稚生聞言一怔,只見那源稚女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紙袋,擲了過來道:“看看吧。這是克格勃的一份軍官檔案。”
那少主不解其意,當時打開觀瞧,即見其上畫影圖形,撰名道:邦達列夫。
源稚女道:“這個人現在的名字叫橘政宗。”
此話一出,驚得那源稚生猛然擡頭。
源稚女又道:“二十一年前,就是他把列寧號沉入了高天原。”
源稚生雙眉好似打結一般,呆着半晌,問道:“你是說他們兩個當時都在列寧號上?”
源稚女卻搖頭道:“誰說他們是兩個人了?”
這一席好便似晴天霹靂,將源稚生打個措手不及,竟往後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所幸那櫻上前,將他扶住,勸慰道:“少主,你不要聽他的一面之詞.”
話未已,那源稚女冷笑道:“一面之詞?這是被你們口中的大家長隱瞞起來的、赤裸裸的真相!”
那櫻卻不示弱,厲聲問道:“大家長的事先不提,王將的事你是從什麼地方查到的?別告訴我,你是聽光顧你的客人說的?”
源稚女聽她質問,忽笑道:“我更喜歡現在的你,哥哥的性格太被動了,需要一個主動的女孩。”
那櫻被這話弄得不知如何言語,又聽源稚女道:“風間琉璃只不過是我的其中一個身份而已。我還有一個你們耳熟能詳的身份——猛鬼衆的龍王,地位僅此於王將之下。”
櫻面色陡變,卻聞源稚女嘆氣道:“但我並不打算屈從於他的掌控,一直試圖找機會殺他。可惜的是,都失敗了。所以我意識到,孤軍奮戰是沒戲的。猛鬼衆裡都是一些瘋子,不能爲我所用。想來想去,只有哥哥了。”
他指定那牆上天照造像,說道:“你是站在陽光下的天照命,又自詡爲正義的夥伴,難道會眼睜睜地看着我沉淪於黑暗嗎?”
那源稚生此時心緒微平,深吸了口氣,與他道:“自從你選擇了黑暗,加入了猛鬼衆,我們就已經分道揚鑣了。你們利用進化藥把活人變成了死侍,把日本變成了你們的試驗場,難道還想獲得救贖麼?”
他雙眼掃過身周許多人魚,冷冷道:“你能控制他們,有什麼資格要我幫助你。殺了王將,你也會變成下一個王將!”
源稚女聽罷,默然片刻,卻笑道:“你說這些怪物?哥哥,那只是夢罷了。”說着,只聽他啪一聲打個響指,霎時間源稚生與櫻二人眼前一花,便見那許多人魚盡數消失,好似從未存身。
源稚生不由怔住,卻聽櫻小聲“啊”了一下。他甩臉看時,只見櫻前襟劃開,露出大片春光。
正驚處,只聽源稚女笑道:“哥哥,你從來不知道我的言靈。它叫夢貘,可以把人拉入幻夢之中,你們兩個第一眼看到我時,就已經被影響了。隨後出現的人魚死侍,是被我虛假幻化出來的,只是爲了讓你們乖乖聽我說話,嚇唬你們的。畢竟我一個人,對付哥哥你們兩個,再加上繪梨衣,絕無勝算。”
說至此,他轉向櫻道:“至於櫻小姐,還記得你們坐下後我斬過去的一刀麼?那一刀切斷了藏在衣服下的通訊裝置,以防你通知橘政宗或者其他什麼人。事實上,你的確這麼做了,在夢貘的作用下,你以爲裝置完好,一直在通過微調心跳頻率的方式發送摩斯電碼,發出求救信息。不得不說,作爲一個忍者,你是極爲合格的。”
那櫻揪住前襟,怒目望來。
源稚女卻不理睬,隨手將那“繪梨衣”鬆開,推了過來。
源稚生急忙攙住,見她並無大礙,才舒了口氣。
只聽那源稚女又道:“我並沒有在夢貘中嘗試殺死你們,足以展現我的誠意。現在,讓我帶你們去看看橘政宗的罪證,你們在夢貘中看到的人魚死侍並不是空穴來風,他們此時就在這棟大樓的下面。“
那源稚生與櫻聽了,互望一眼,將信將疑。
源稚女看在眼裡,喜道:“看來我總算沒有白費功夫,成功引起了你們的懷疑。那就跟我走吧。”
說罷,他便綽着刀,拽不往門外就走。
源稚生對櫻道:“你還好麼?”
櫻點點頭,問道:“少主,你相信他麼?政宗先生真的”
源稚生默然片刻,將房中櫻紅長刀交在那“繪梨衣”手上,攜定往外走去,說道:“去看看就知道了。”那櫻便也點頭,隨在左右。
這一行四人便就出了房間,走在電梯之內。
那真的繪梨衣在暗中聽得清楚,看得分明,盡數與路明非說了。
路明非哼了聲道:“好一招欲擒故縱。且跟上瞧瞧。”
師徒二人便也攜手而出,隨在身後,一併乘電梯而下。
卻說那鐵穹神殿之下,源氏重工地底深處,是一處寬敞暗房,名喚作“那落珈”。正中擺放一座水箱,其上水輪機械旋轉而鳴,過濾器具嗚嗚作響,自下水道中取來污水,經由濾換,復又排除,教這箱中時刻有水,源源不斷。
那水箱中,幽冷藍光映處,只見水流嘩嘩作響,遊弋許多人面魚尾之怪,有男有女,有大有小,爪牙鋒利,形貌醜陋,被豢在這裡,如養魚作戲。
又見那水箱前,站立三人,皆女子模樣,正是那龍女與明璫、明暘姊妹倆。她等身着白領西裝,原來是假作源氏重工僱員,自樓上偷潛而入。
瞧見此情此景,感慨多時,即聽那明暘道:“師父算得白王將來此處?怎不見人?”
那龍女嘆道:“畢竟我如今有疾,許有差錯,時辰有異。且多待幾刻,便知分曉。”
明暘聽了,點頭不再多問,便看向那水箱中道:“這養魚的是個外行,無人看顧不說,也不定時飼餵.”指定水中數具魚骨道:“直教自相殘殺,久而久之,還不知剩下多少。我看非是養魚,卻是養蠱。”
她絮絮叨叨,評說不停。那明璫一眼瞪來,斥道:“少在這不懂裝懂,充什麼能耐梗?少說兩句!”
明暘有三分怕她,撇撇嘴欲駁,卻忽聽得叮一聲,便住了嘴,轉過身來,正見電梯落下,門將往兩側而開。
那龍女道:“休多嘴了,先避在暗處,瞧瞧來者何人。”
三人就了個法兒,將身影隱去,躲在暗中靜觀。即見那門開處,走出四人,便認出其中一人正是“繪梨衣”。
那明璫認不出變化,還道是繪梨衣本人,就壓低聲音,與龍女指道:“那個就是師叔愛徒,叫個繪梨衣的。果有本事,是個天生的殺材。師父您如今不比以往,且多加留意。”
龍女早在以前,便算到有繪梨衣此人,卻一直未見過面,如今瞧來,點頭道:“罷了,果是個修行的好苗子,師弟他比我有眼光也。”
那明暘聽了,老大不樂意道:“師父說得教人心寒,從來都是別個家孩子稱心如意,不將我兩個放在眼裡。”明璫見她口不擇言,急扯了扯,使眼色教她閉嘴。
卻聞那龍女笑道:“多大個人,反就吃醋?我卻有虧待你兩個處?分明是你自不爭氣,反倒怪爲師麼?你若在我身邊待得煩了,便投你師叔去!”
那明暘吐了吐舌頭,陪笑道:“師父且莫動怒,我就隨口說說,當不得真!當不得真!那魔王喜怒無常,又是個色中餓鬼,我這一去,豈不是羊入虎口?師父,你卻不知,我姐姐在他夢中見了什麼?說與聽時,十分不堪入耳。怪道他說什麼傳女不傳男,全是未作好心。”
說至此,明璫不耐道:“你無有正事,快快閉嘴,休亂聒噪。”
那明暘委屈瞥來,被姐姐一瞪,沒了脾氣,自顧悶氣一旁。
卻聽那明璫與龍女道:“這小師妹不知爲何來此?我雖與他二人未處多時,卻足見他對其寵愛,記憶未復時便見端倪,如今想來更甚。小師妹有三分頑童之性,七分懵懂之態,師叔必不放心她一人來此,怕是就在附近。”
龍女聽了,深以爲然,說道:“徒兒啊,說得確有道理。自夔門一役,被他傷了元神,再難掐算於他。如今動向未知,卻不可輕舉妄動。那是個敢反天的強人,你我奈何不得。可要謹慎。”
明璫、明暘聽了,紛紛點頭稱是。
卻說此時,那源稚女引着三人來在水箱之前,怎還需言語?教源稚生看時,已見他怒髮衝冠,將雙頰憋作通紅。那櫻也看得眼詫,當時怔楞。
源稚女道:“中國人有句話說得好,眼見爲實,耳聽爲虛。哥哥,這次你該信我了罷?”
那源稚生憤而不語,待了半晌,才道:“我要聽他親自來給我個解釋!櫻,你去把他請來這裡,就說繪梨衣找到了。”
源稚女聽了,正合其意,忙道:“要是這樣,我先躲起來,看他怎麼解釋。一方面也可以暗中保護哥哥你。”
源稚生未睬他,又對櫻道:“要小心,把烏鴉和夜叉也一起帶上。”
那櫻領命點頭,便就乘電梯而上,尋橘政宗去了。
源稚女道:“她真漂亮,是不是?哥哥你什麼時候對人家表白?”
話音剛落,卻見那源稚生轉過身,擡起手臂,一把將他推在那水箱上,哐噹一聲響亮,望着他眼道:“我現在還沒有完全信任你,如果讓我知道你有什麼陰謀的話,我還會像上次那樣,絕不留情。”
那源稚女只笑着說:“哥哥,這還是上次之後,你第一次離我這麼近”
此言一出,慌得那源稚生急忙後撤,偏頭道:“你少來這些把戲,我”
話猶未了,便聽得腳步急促,擡頭看時,那源稚女已閃身躲在水箱之後角落,衝他眨了眨眼。
源稚生呆了呆,旋即嘆了口氣,轉對那“繪梨衣”道:“過一會兒,你在一旁自己小心,一旦有什麼變故,就用審判,不要留情!不要讓任何入傷害你。”
這“繪梨衣”是白王所化,自然十分乖巧,甜甜一笑,點了點頭。
看得那源稚生愣住,喃喃道:“你原來不常笑的。”便摸了摸她頭道:“繪梨衣還是笑起來好看。”
卻說那真的繪梨衣見此情景,十分氣惱,跺了跺腳,便抓起路明非手來,放在自己頭上揉了揉。即聽路明非問道:“你作何來?”
慌得繪梨衣忙放下手,說道:“繪梨衣很委屈,想教白王那廝從哥哥身邊滾開!”
路明非聽此言,便問道:“你這番話,從何學來?”
繪梨衣即道:“從師父你和夏彌姐姐那裡,不好麼?”
路明非道:“便真教諾諾說個正着。你以後學話,多與那楚子航學來。”
繪梨衣卻道:“可那個面癱的哥哥基本不說話呀,我想想,有一箇中文成語.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路明非聽了,更不知如何講來。正憂慮處,忽聽那繪梨衣道:“師父,電梯下來了。”
那源稚生與白王也轉身來看,即見兩側門開,櫻率步而出,隨後是夜叉與烏鴉並肩走在外面。其後,即見一位老人大跨步而出,上下着一身戎裝,挺直如槍!
這一出,有分教:真真假假,鬼鬼祟祟。暗藏鬼胎,各有肚腸。師徒現身施法,龍女相助白王。畢竟不知這老人作何演說,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