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芬格爾莊嚴的咒文中,倫道夫·卡特和校長助理並沒有任何反應,除了一臉的疑惑和些許尷尬。
“可惜。”
路明非遺憾地想道。
如果能把這個傳奇調查員帶回卡塞爾,那即使找不到印斯茅斯,這一趟也不虛此行了。
不過仔細一想,現在就讓這個傳奇調查員接觸龍族相關的事物也未必是好事。
戰團還沒有做好應對神話時代存在的準備。
“在安葬了船員的骨灰後之後,我就對他的來歷進行了調查,並找到了他的故鄉。”
說完,倫道夫卡特從他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支鋼筆和一個便籤本,在上面寫下了一串地址。
路明非一看,和那個船長的外祖母的故鄉在同一個區域,兩個村子相距不到五公里。
看來印斯茅斯就在這附近沒錯了。“感謝你的指點,倫道夫·卡特教授。希望之後還能向您諮詢神秘學和民俗學方面的問題。”
路明非伸出手。
“我也很樂意和你這樣富有且慷慨的紳士聊天。”
倫道夫·卡特調侃道。
除開給學校的捐贈,戰團還會單獨付給他一筆諮詢費,足夠他在外面再浪一段日子了。
調查員都不會很窮,但也不會很富。
因爲他們總是不斷地投入,但得到的收穫卻不一定能變現。
諮詢結束,一行人回到了伯明翰,然後婉拒了少女校董的出遊邀請,和運送裝備的船一起到了蘇格蘭。
蘇格蘭歷史上是一個獨立王國,被英格蘭吞併後也在一直尋求獨立。
而溫莎家族作爲老英格蘭正米字旗貴族,在蘇格蘭的實力要薄弱一些。
不過,遮掩一下他們的行動還是沒問題的。
兩輛黑色的奔馳貨車開下了貨船,一輛裝着動力甲,一輛裝着其他人的裝備。
在下午三點左右,他們終於抵達了倫道夫·卡特提供的地址,費斯鎮。
這是一個典型的漁業小鎮,到處可以見到晾曬的魚乾、漁網還有各種捕魚用的器具。
今天似乎不是出海日,鎮子裡的人不少,不過大部分都是中老年。
即便是那些年輕人,臉上也帶着被風吹日曬出來的麻木。
而路明非這羣人的到來,他們身上澎湃的生命力就像黑暗中的篝火一樣醒目。
一個穿着針織毛衣,戴着漁夫帽的老年人正躺在門口的椅子上抽菸,見到他們便起身迎了過來。
他環視了一圈戰團衆人,然後把目光在路明非和楚子航之間來回逡巡。
就算是在英國,這兩個人的身高也有點高過頭了。
這個塊頭,在球場上就算被犯規,受傷的也只會是對方吧。
“你們是誰?”
老人問道。
“我是劍橋大學的社會學教師凱恩·威廉姆斯,他們是我的學生。”
康尼站了出來,並拿出了證件。
至於證件嘛,當然是真的,只是上面的照片被換掉了而已。
劍橋大學在英國還是頗有幾分牌面的,老人頓時少了幾分警惕。
“劍橋大學的上流人士,來我們這種漁村幹什麼?”
老人哼了一聲問道。
“我的這些學生都是外國來的留學生,非常喜歡蘇格蘭文化。所以我趁着假期帶他們來蘇格蘭旅行,順便做社會調研。”
康尼說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臺詞。
“嗯,伱們對蘇格蘭都瞭解什麼?”
老人並沒有輕信他的話。
“我們.”
“我沒問你,我問的是他們。”
康尼剛準備說話,就被老人粗暴地打斷了。
路明非凝視着老人飽經風霜的臉,種種跡象表明他在小鎮裡的地位應該不低。
“風笛、凱利舞、方格裙、彭斯晚宴。當然,最重要的是你們的威士忌。”
他如數家珍地說道。
老人原本嚴肅的表情立刻鬆弛下來,就像一隻扇貝打開了它的殼。
“很不錯,年輕人,你等一下。”
他轉身走進了房子,很快就拿着一瓶威士忌出來了。
“我叫尼爾,是這裡的鎮長。這十二年的格蘭多納純麥芽,乾了這杯,我就允許你們在鎮子裡調研。”
尼爾朝路明非露出了發黃的牙齒,就像一隻年老的鯊魚。
雖然這個年輕人看上去不好惹,但他老尼爾也不是吃麪包長大的,他可是征服過大海的男人。
蘇格蘭威士忌大致分爲三種:純麥芽威士忌、穀物威士忌和兌合威士忌。
純麥芽威士忌是以泥煤烘烤過的大麥芽爲原料,用罐式蒸餾器蒸餾出來的酒類。
由於釀造工藝簡單,剛釀出的威士忌裡含有大量的雜質,不能直接飲用,需要陳釀時間至少五年以上。
陳釀七年至八年的酒爲成品酒,而最優質的的時間則是十年到二十年之間。
像尼爾拿出來的這瓶十二年的威士忌,度數至少在47度以上。
在高度酒這個度數倒不算什麼,關鍵是他拿出來的杯子。
標準的高球杯,至少能裝下250ML。
就算在華國那些號稱能喝的省份,能一口氣喝完二兩半的47度白酒也算是好酒量了。
而這個量剛剛好卡在酒精中毒的上限,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鎮長算好了的。
“如果我喝完這一瓶呢?”
路明非淡定地說道。
“那你們就可以在費斯鎮隨便參觀,我還給你們提供免費的食宿。”
尼爾毫不猶豫地說道。
“好。”
他瞬間抽走了尼爾手中的酒瓶,然後拔掉了上面的軟木塞子。
“嗯?”
老鎮長有些發愣,自己的酒什麼時候到這小子手裡的?
咕嘟嘟.
路明非仰着頭,如長鯨吸川般將瓶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這小子”
尼爾看得目瞪口呆,那可是整整600ML。
“喂,你沒事吧?”
他有些擔憂地問道。
尼爾只是想給這些城裡人一點顏色看看,可不是想鬧出事來。
“沒事。風味很特別。”
路明非稱讚道。
“當然,這可是十二年的純麥芽威士忌。”
尼爾自豪地說道。
要不是看這羣人是劍橋大學的高材生,他才捨不得拿出來打賭。
“不過,你真的沒事嗎?小子。你可別硬撐啊。”
尼爾打量着路明非的臉,雖然沒有變紅,但酒量不行卻不上臉的人也有不少。
“And surely I'll be your pint-stowp,
And surely I'll be mine,
And we'll take a cup o'kindness yet”
路明非微微一笑,吟唱起一首英文詩。
他的聲音洪亮飽滿而富有磁性,頓時吸引起了其他鎮民的注意。
“真是個好男人,我要是有個孫女,一定讓你做她的男朋友,可惜,我只有兩個又醜又調皮的孫子。”
尼爾朝他胸口錘了一拳,哈哈大笑。
路明非唸的詩叫《友誼地久天長》,是蘇格蘭著名詩人羅伯特·彭斯根據當地流傳的民歌改編的詩句,在全世界範圍內很有名。
而這首詩也是蘇格蘭的驕傲,尤其是裡面那句“你來痛飲一大杯,我也買酒來相陪”更是搔到了老鎮長的癢處。
順便一提,羅伯特·彭斯本人據說也是因爲常年酗酒導致心臟病惡化而英年早逝。
“進來坐吧,我們這裡難得來外面的客人。”
尼爾熱情地說道。
該說不說的,屬實有點前倨後恭了。
在鎮民們的圍觀下,衆人表情各異地走進了鎮長的房子。
而在圍觀的人羣之中,一雙陰冷的眼睛目睹了一切。
攏起的袖子裡,溼漉漉的手指不斷地抓撓着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