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將源稚女口中毛巾扯出來，下巴的固定也鬆開。
解開面甲後，繪梨衣注意到他那佈滿血絲的赤紅眼瞳，簡直如同惡鬼一般可怖。
然而，這樣兇暴的惡鬼，在面對蘇墨的時候，眼神卻微微顫抖，下意識地想要後仰。
在源稚女眼裡，蘇墨可比所謂的惡鬼可怕多了。
惡鬼都沒他惡毒！
注意到他這副姿態，蘇墨滿意地點點頭。
“源稚女，你也不想看到你哥哥被人吃幹抹淨吧？”
他這才悠悠的開口道。
聽到這個威脅，源稚女心中一顫。
正當他咬了咬牙，心中一狠，準備嘴硬一波的時候，就聽到蘇墨繼續補充。
“我勸你想好再回答！”
“這次只是接吻而已，等下次說不定就是舉辦婚禮。”
“你哥哥並不是什麼聰明的類型，在此之前他也一直沉湎於過去，你這個弟弟在他心中的分量可比繪梨衣這個妹妹重多了……但妻子不一樣，他們以後可是會生孩子的。”
聽到前面蘇墨說自己不聰明，源稚生眼角一抽，忍住了沒反駁。
聽到後面說會生孩子，他和櫻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些羞赧。
而聽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源稚女心中猛地一顫。
看到源稚生和櫻臉上的紅暈，他更是宛如胸口中了一箭，胸口彷彿撕裂一般的痛。
的確，他的確是很恨這個哥哥，想要和源稚生算賬，甚至想要殺死他。
但恨的另一面是愛。
無論是愛還是恨，在源稚女心中，源稚生都是最重要的人，沒有之一。
而對於源稚生來說，也同樣如此，至少在之前，源稚生一直活在殺死弟弟的陰影之中。
他之所以一直想要逃離這個城市，便是因爲他一直揹負着殺死自己親弟弟的罪孽，這份陰影一直纏繞着他，不得解脫。
相愛相殺，用來描述這一對兄弟之間的關係，再合適不過。
對於源稚女來說，對於這種狀態下他雖然滿腔怨毒，卻也並不抗拒，反而有點沉溺於其中。
他眼中最重要的仍是源稚生，源稚生眼中最重要的也是他，這樣就夠了。
無論是相愛還是相殺都不重要，只要他們心中最在意的是彼此，無論是他殺死了自己的哥哥，還是源稚生再次殺死了他，還是兩人一起死亡，對於源稚女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結局。
這份感情，如同莬絲花一般陰暗且扭曲，糾纏到死。
無論源稚生是愛他還是恨他，他都不在意。
只要源稚生最在意的是他就可以了。
這是源稚女最爲麻煩的一點，也是源稚生認爲很難讓他開口的原因。
然而，蘇墨這番話卻正中源稚女的軟肋，直接擊中了源稚女心中最爲恐懼的地方。
他不怕源稚生愛他，也不怕源稚生恨他，最怕源稚生忘記他、無視他。
尋常情況，他對源稚生和他們兄弟之間的情感十分有信心。
可一旦涉及到他哥哥的孩子，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就連源稚女本人，想到源稚生的孩子都會不由得心中一顫，殺意頓消，更何況是他的哥哥？
如果哥哥真的有孩子的話，真的有可能會遺忘他！
察覺到這一點後，源稚女臉頰蒼白，臉色頓時虛弱下來。
蘇墨兵不血刃，在沒有實際接觸的情況下，就用言語給了源稚女狠狠一刀。
注意到他的臉色，蘇墨再度開口到。
“只有過去的源稚生，或許會心心念念想和你了結恩怨，不論如何你都是他心中最爲重要的人。可若是他邁向未來，被孩子佔據心思的話，那過去的弟弟可能真就只能停留過去了，你就算殺了他，他心裡想的也不會是你。”
源稚生雖然傻了點，卻並非不負責任的人。
現在的他，或許還願意和源稚女解決以往的恩怨，可若是有了孩子的他，就不會這麼做了。
“夠了，不要再說了！”
源稚女嘶啞着低吼，不讓蘇墨繼續說下去。
蘇墨的話語簡直如同尖刀利刃一般，一直往他心中最爲擔憂的地方戳，刀刀見血。
他感覺他不阻止的話，蘇墨大概能繪聲繪色的詳細描述他是怎麼被哥哥忘記的，這話總感覺簡直如同鈍刀子割肉，實在太不當人。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情報，我說！”
他低聲吼道。
被折磨到現在，他居然都不知道蘇墨想問什麼。
聽到這話，蘇墨搖搖頭。
“不是我想知道什麼你說什麼，而是你知道什麼，全部都告訴我。”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隱瞞，不過到時候，你哥哥結婚典禮的照片和視頻，我也會發給你看的，讓你一起高興高興。”
聽到蘇墨這毫不掩飾的威脅，源稚女徹底無力了。
“我說，只要你閉嘴，我全部都說！”
他已經徹底怕了蘇墨了。
在這種程度的精神拷問下，這位猛鬼衆的龍王徹底服軟。
見狀，蘇墨立即退開，將空間讓給源稚生。
關於猛鬼衆的情報，他並不感興趣，還是讓源稚生來處理比較簡單。
半小時後，看着源稚生整理好的資料，蘇墨不禁有些無語。
“猛鬼衆的龍王，所謂的二號首領，就這？”
看着一系列一涉及到詳情就沒有準確信息的情報，蘇墨搖了搖頭。
“這不和你之前一樣麼，完全就是被架空的傀儡，關鍵權限都不在你們手上，你們甚至連關鍵位置的情報都不清楚，小頭目都比你們知道得更多。”
源稚女的確供出了不少情報，可這些情報要麼太過於寬泛，要麼完全是無用的垃圾情報，真正有價值的內容極少。
他甚至都不知道王將的身份是赫爾佐格，而這一點如今的蛇岐八家都已經知道了。
聽到蘇墨的話，源稚生不免有些尷尬，橘政宗在的時候他的確如同傀儡一般，擁有少主的名義卻沒掌握多少關鍵權限。
本以爲源稚女作爲猛鬼衆的二號首領，地位如此之高應該也能瞭解不少情報。
卻沒想到，源稚女知道的也極少。
“怎麼感覺我這兩個兒子都不大聰明？”
聽到這話後，上杉越忍不住嘀咕道。
一個兩個都被人利用了。
至於女兒……
看了一眼貼在蘇墨身邊的繪梨衣，他頭疼的揉了揉腦袋。
因爲之前的言論，繪梨衣擔心蘇墨會離開，所以緊緊攥住了蘇墨的衣袖不放。
見狀，上杉越忍不住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是女兒傻，只是蘇墨太狡猾。
而後，他思索數秒後，突然開口道。
“說起來，橘政宗和王將的操作是不是有點像？”
上杉越突然提出這個看法。
“都是藉助影皇血脈鞏固自己的位置，從而部署自己的權勢，最後反而將我兒子架空。”
“我記得之前搜索橘政宗家的時候，本家的人也曾被猛鬼衆襲擊過吧，雙方有沒有可能有聯繫？”
他的直覺意外的準。
聽到這話，源稚生卻搖了搖頭。
“兩人都是那個國家出身的人，戰術作風相似也不奇怪，不過當初猛鬼衆的襲擊的確有些問題，我已經展開了調查，只是目前還沒有結果。”
按照橘政宗的說法，他和赫爾佐格博士應該是死敵。
可就上次的襲擊來看，似乎並非如此。
除此之外，橘政宗周期性支開家族的保鏢，和外人溝通的事情，也有很大的疑點。
在橘政宗信用徹底崩塌的現在，源稚生自然是不會信任他的任何言語。
所以，對於他之前所託盤而出的話語，蛇岐八家目前都還在進行調查求證。
說完，源稚生看向蘇墨。
“稚女的交代應該沒有特意隱瞞，我反覆詢問過幾次，他的確只知道這麼多。”
看到源稚女被蘇墨輕鬆破防的樣子，源稚生也察覺到自己在這個弟弟心中的重要程度。
原來他怨恨自己怨恨得那麼深，只是因爲他把自己看得那麼重。
“現在他的狀態，的確不會說謊。”
蘇墨點點頭，認可了源稚生的判斷。
“可是，就算是在這個狀態，他也有想要保護、並且刻意隱瞞的東西。”
說這話的時候，蘇墨圈出了源稚女給出情報中的一個重點，這點情報語焉不詳，和其他情報看不出什麼區別。
看到蘇墨特別圈出來的內容，源稚生忍不住唸了出來。
“極樂館？”
聽到這話的時候，源稚女身體再次一僵，看向蘇墨的眼神充滿不可思議。
對於源稚生的其他詢問，他都毫無隱瞞，因爲他並不在意猛鬼衆毀不毀滅，這對他來說無所謂。
可涉及到極樂館，他就忍不住想起來，還有一個笨女人在那邊等他回來。
所以他隱瞞了這個地方的具體位置。
原本，這個情報在衆多他並不瞭解的情報中不算顯眼，畢竟他不知道的情報太多了。
可誰知道，蘇墨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注意到源稚女的反應，源稚生不由得有些疑惑。
“極樂館，似乎是猛鬼衆籌集資金的場所……爲什麼你要特意隱瞞？”
如果說源稚女看重猛鬼衆那也就罷了。
可看他之前的表現，明顯對猛鬼衆不太在意啊！
“不是爲了錢，那就是爲了女人吧？”
蘇墨隨口說道。
聽到這話，源稚女微微一愣，神色居然有些茫然。
女人……在他心中，是將櫻井小暮視作自己的女人對待麼？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這個自覺的事情，被蘇墨戳破後，卻讓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而另一邊，上杉越聽到這話則是眼前一亮。
“蘇墨，你確定？”
大兒子婚事剛確定下來，現在這麼快就輪到小兒子了？
“我猜的。”
蘇墨搖搖頭，然後微笑道。
“但看他的表情，大概沒猜錯。”
聽到這話，上杉越頓時大喜過望。
“極樂館是猛鬼衆的重要資金來源地，既然有線索，我以橘家家主的名義提議，我們蛇岐八家有義務將這個地方抹除！”
思索數秒後，上杉越拍拍大腿，一副正氣凜然的表情。
聽到這話，源稚生怎麼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雖說他的性格不是因私廢公的類型，可上杉越的理由的確說得過去。
“和學院本部和解後，的確可以對猛鬼衆進行一番打擊。”
他點點頭說道。
“雖然不知道橘政宗和猛鬼衆有什麼聯繫，但我們可以從赫爾佐格博士，也就是王將身上調查起，如果他們的目標都是神的遺產的話，我們絕不能放着不管！”
內三家中兩家已經發表了意見，只剩下繪梨衣所代表的上杉家還沒同意。
於是，源稚生和上杉越十分自然地將目光投向了蘇墨。
顯然是明白，繪梨衣這一票捏在蘇墨手上。
“壓制一下猛鬼衆的確不是壞事。”
蘇墨點點頭，自然不會拒絕。
畢竟極樂館這個話題，就是他故意提起來的。
而在蘇墨的授意下，繪梨衣立即表態。
“我也同意蘇墨哥哥的話！”
看她的表情，大概都不知道極樂館是什麼東西。
內三家達成一致後，這個提案基本就能推行了。
聽到幾人三言兩語就敲定要解決極樂館，源稚女再次急了。
他已經意識到了蘇墨的可怕，卻沒想到蘇墨居然會如此可怕。
一次兩次，專門往他心窩子裡面戳。
“小暮……她不是我的女人！”
他立即喊出聲來。
看到他這麼急躁的樣子，上杉越立即前去安撫。
“兒子，你不用擔心，我們是去把你老婆帶回來的，保證不會傷害兒媳的！”
上杉越心中則是思忖道，小暮？這個兒媳的名字也挺好聽的，看上去配得上他兒子。
聽到上杉越這麼說，想到他之前也的確阻止了源稚生用刑的說法，源稚女這才略微有些放心。
正在這時，蘇墨卻橫插一句。
“等等！你剛纔說什麼？那個叫做小暮的女人不是你的女人？”
“當然不——”
源稚女立即嘴硬的想要否認。
但在話沒說出口之前，就被蘇墨打斷了。
“如果你說不是的話，那我們下手的時候可就沒有輕重了，如果對方負隅頑抗，我們也無法保證她的生死。”
“當然，如果你願意承認的話，作爲猛鬼衆二號首領的姘頭，她的情報價值或許會很高，再加上考慮到橘家家主的特殊要求，照顧一下他的兒媳也不是不可以。”
說着，蘇墨給零一個眼神。
無需使用言靈蛇傳遞信息，零立即明白了蘇墨的意思，默契的打開了手機錄音功能。
而後，看着源稚女焦急的表情，蘇墨才繼續開口道。
“所以說，那個叫做小暮的，到底是不是你的女人，你的回答會影響我們之後的行動方針。”
“是，或者否？”
蘇墨強行逼問道。
在他的逼問下，源稚女不得不再次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是的，櫻井小暮……她是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