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野田壽。”
“年齡?”
“十七。”
“身份。”
“東京都新宿區歌舞伎町野田組,未來的三代目野田壽,現在跟着二代目首領野田浩三做事。”
“野田組?資料顯示你們原本是負責疏通下水道的組織,新修排水系統之後沒事做才安排你們收取保護費,你覺得你們有資格上漲保護費?”
“沒、沒有!”
玩具店內,野田壽縮着脖子坐在椅子上,乖巧得如同一隻鵪鶉。
向他問話的並不是蘇墨,而是那個小學生一般的外國女孩。
原本以他的性格,是不會在這種小女孩面前犯慫的,可眼前的女孩不同,她凌厲的氣勢甚至不比本家執法人要差,以至於他也不敢小覷。
公然玩弄蘿莉本身就已經足夠可怕,更可怕的是這還是一個金髮蘿莉,要知道就連首相都不敢對這種外國女孩下手,蘇墨卻敢這麼做,想到這裡野田壽對蘇墨的敬畏就不由得更深了。
“兩位請喝茶。”
麻生真戰戰兢兢地把茶水端上來。
一開始看到零的時候她還有些擔心,搞不明白小學生和黑道大哥之間會有什麼聯繫,可看到零如此強硬的氣勢,她心中頓時多了不少安全感。
她還從未見到過這個混混如此驚懼的表情,看來她是請對人了。
麻生真沒有如同野田壽一般多想,還以爲零是本家黑道幹部的千金。
不然,她怎麼能對野田組的事情瞭解得這麼清楚?
野田壽只以爲這些情報是黑道大哥蘇墨提前告訴小情人的,看了一眼並不準備開口的蘇墨後,他鼓起勇氣解釋道。
“我不是要上漲費率,只是想正常收保護費,這家店換了店主就不肯交保護費了。”
“按照本家的規矩,玩具店不需要收保護費。”
零冷冷地說道。
蘇墨想要裝成黑道還需要刻意扮演,零卻只需要本色出演就行了,若不是嬌小的身軀影響形象,她扮演大姐大都沒什麼問題。
“可上家情趣玩具店也交保護費了,都是玩具店,爲什麼這個不用交?”
野田壽小聲解釋。
可零不聽他的解釋。
“你的意思是,你想改變本家的規矩,挑戰本家的威嚴?”
她直接上綱上線,嚇得野田壽臉色一白。
“沒、沒有,我可以放棄收保護費。”
他連忙道歉,保護費是小事,挑戰本家威嚴卻是大事,他可不想被本家執法人用這個理由處刑。
雖說蘇墨這個執法人並沒有說話,可他既然讓這個小學生開口質問,顯然是對這個小情人很看重,願意爲她烽火戲諸侯的概率很大,說不定爲了討蘿莉歡心就會斬他狗頭。
然而,他的退縮卻並沒有贏得零的寬容。
“執法人已經出動,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你必須付出打破規則的代價。”
零語氣冷冰冰的說道,說完,她又看了麻生真一眼。
“而根據你的證詞,如果你沒有涉嫌提高費率的話,真小姐也需要爲自己謊報事實而付出代價。”
聽到前面一句話,野田壽眉目間有些恐懼,而聽到後面這句話,他忽然擡起了頭。
看了一眼臉色煞白的麻生真,野田壽顫抖着握拳,大吼着說道。
“不!都是我的錯,和真小姐沒關係,保護費是我要收,費率也是我說過要漲,這都是我的錯,我願意向本家謝罪!”
無論如何,他也不想牽連到麻生真,這是他身爲男人的擔當。
“很好,那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零絲毫沒有爲對方的勇氣而動容,而是繼續冷冰冰地開口。
“您問。”
野田壽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
“你暗戀真小姐?”
“啊?”
麻生真當場懵了。
野田壽如同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一般差點跳了起來,驚恐之後面露兇光。
“這是真小姐的名字吧?”
零拿起桌子上的球棒,上面還刻着麻生真的名字,看清楚這個字跡後麻生真不由得捂臉。
徹底破案了,野田壽之所以每天都過來晃悠,不是爲了保護費,也不是爲了提高費率,單純只是爲了過來看自己暗戀的女孩。
麻生真顯然是沒料到這一點,徹底無言了,野田壽被道破心思,一時間也不好意思說話。
看着眼前的鬧劇,蘇墨的表情卻沒有什麼波動,他的目光沒有投給麻生真和野田壽,而是疑惑地看着零。
他早已知曉這是怎麼回事,零處理的手段也很正常,沒什麼好在意的。
唯一的疑惑就是,零選擇的任務被她親手解決,其中完全沒有蘇墨的插手,那她特意把自己帶過來是爲了什麼?
在蘇墨疑惑地眼神下,零看向野田壽。
“真小姐並不喜歡你。”
這隻冷麪蘿莉直接在他心口戳了一刀,一擊致命。
野田壽寧願切腹,也不願意聽到這麼冰冷的話語,眼前這個蘿莉的心簡直和她那冰雪一般的面容一樣冷,說出來的話比刀子還狠。
而看了一眼旁邊的麻生真,瑟瑟縮縮的好像沒有要反駁這句話的意思,野田壽心中更涼了。
但他還是硬撐着說話道。
“沒關係,我不會放棄的,就算要切指謝罪,只要能拎得動球棒,男人就在歌舞伎町立足!”
作爲高中輟學的混混,他顯然還處於中二病時期。
麻生真不喜歡他不要緊,只要他繼續堅持,讓她看到自己的真心,就一定能追到她,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
可惜的是,零並不會爲這樣話語打動,雖然她有些想法也比較極端,可基本都是因爲過於現實而顯得冰冷。
“我覺得你還是趁早放棄比較好。”
“爲什麼?”
野田壽鼓起勇氣反問,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重視戀情甚至超過生命,自然不能接受零的話。
“只要我堅持下去,真小姐遲早會知道我是真心的!”
一邊如此表白,他眼角餘光一邊瞟向麻生真,似乎是想要打動她。
麻生真一臉囧然,顯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這時,零繼續用冰冷的語氣輸出。
“就算你是真心的,然後呢?你喜歡真小姐,真小姐就必須喜歡你?你以爲你不放棄就一定能回心轉意?”
“真小姐爲什麼要喜歡一個天天在她工作的店裡搗亂,不僅沒有用,而且還會害她丟掉工作的不入流的流氓?而且,你自己難道沒有自覺麼,你帶給真小姐的更多是危險和麻煩,你越是不放棄,就越會給真小姐帶來痛苦,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放棄,就爲了你的私慾麼?這就是你的真心?”
十分罕見的,零直接輸出了一大堆,每句話都如同容嬤嬤的針尖一樣,深深刺痛着野田壽的心臟。
野田壽沒讀過什麼書,人生觀念都來自於熱血漫畫,自覺只要自己是個硬漢就能追求到自己喜歡的人。可零的話語就像冰冷的刺刀一般,將他武裝的盔甲徹底卸下來,告訴他他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男人,而只是一個討人厭的混混,他所謂的堅持對於麻生真來說全部都是惡意騷擾。
不得不說,零的毒舌功底至少有蘇墨八成水準。
就連麻生真,雖然覺得零的話說到自己心坎裡了,卻也不敢直接點頭認可,覺得殺傷性有點太高了。
正面承受大量心理傷害的野田壽更是氣息萎頓的坐在椅子上,直接被噴到破防。
被小學女孩噴到自閉本就十分丟人,更令人氣憤的是他居然完全無法反駁。
看到野田壽被噴到徹底自閉的樣子,零沒有任何憐憫的進行最後補刀。
“你對真小姐來說完全是一個沒用的人,沒用的人必然會被拋棄,你們本來就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你早就應該放棄。”
這番話說完,全場一片寂靜,麻生真看向零的眼神滿是敬畏。
明明是個小女孩,居然能有這樣的氣勢和思維,不愧是黑道千金。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蘇墨則是摸了摸下巴,隱約看出了零的打算。
所以說,零是打算用現實舉例來說服自己?
以她的風格,本不該有這麼多話,必然是提前打好了腹稿,準備給蘇墨來一場伏擊戰,看來她這次的確很認真。
意識到這一點後,雖然他也大體認同零的看法,卻也不得不擡槓一下,來爭取轉圜的餘地。
“就算你這麼說,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也沒有辦法那麼輕易放棄吧?”
蘇墨隨口問道。
而聽到他這話,野田壽還以爲蘇墨站在他這邊,立即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難道說,這位執法人大佬也是過來人,所以想幫助他給黑道人士爭取一個戀愛的機會?
然而,還沒等到蘇墨的反駁,他就被零接下來的話攻擊得遍體鱗傷。
面對蘇墨的提問,零用相當平靜的語氣反駁道。
“喜歡真小姐的人可能很多,他在這些人裡面說不定還排不上名號。不僅如此,他的喜歡還給真小姐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如果失去這份工作,真小姐極有可能攢不夠上大學的學費,以後只能一輩子當店員,甚至可能還難以繼續找工作,這樣有毒的喜歡又有什麼用呢?若是不放棄,遲早會釀成比現在更危險的毒藥吧?”
顯然,她的想法受到了路鳴澤極大的影響。
只有有用的人才不會被拋棄,既然如此,如果自己沒用了,就該乖乖離開,避免釀成更大的苦果。
她自己之所以要離開,估計絕大部分理由也在這裡面。
零的追加攻擊讓野田壽徹底沉默了。
麻生真也一時悚然,雖然不知道零是怎麼把自己的家庭狀況都調查得這麼清楚,但零說的未來的確十分清晰可見。
就連蘇墨,也沒有辦法在事實層面上否定零的推測。
他知道,在原著中,主角組看似解決了保護費的問題,店主卻不願意僱傭招惹了本家的店員,還是將麻生真辭退了。
之後,麻生真還是藉助野田壽的介紹才找到第二份工作,可這份工作並不是正經店員,而是有些擦邊的服務,對於她這個性格正經的女孩來說,這無疑是不妙的結局。
就算後來依靠的是野田壽的幫助,可沒這個傢伙,她也不至於淪落到這一步。
到這裡,蘇墨終於明白零的打算。
她知道自己笨嘴拙舌,在口舌之爭上絕對勝不過蘇墨,所以另闢蹊徑想要用事實決勝負。
事實不需要太多言語修飾,只需要擺在那裡,真相自明。
只要蘇墨不昧着良心說話,冒着毀掉麻生真人生的風險強行贊同野田壽的行爲,那她基本上就能確認勝利。
而以她對蘇墨的瞭解,她相信蘇墨不會做出這種事。
和夏彌小姐一樣,在零心中,蘇墨雖然有的時候不當人,但絕大多數時候他的道德底線其實很高。
——這大概就是母親的濾鏡吧!
不得不說,零是有操作的,她所精心準備的案例也的確很有說服力。
和她所判斷的一樣,就算是蘇墨這樣沒什麼節操的人,也不會在涉及陌生人命運的事情上,昧着良心睜着眼睛說瞎話。
他畢竟不是夏彌小姐。
所以,這一場對決,零媽媽勝率很大。
——優勢在我.JPG.
而面對眼前的局勢,蘇墨的神色並不慌亂。
零的意識雖強,準備得也十分充分,將伏擊戰的技巧發揮到了極致。
但有一點她狠狠低估了,那就是技巧的力量。
在絕對的事實面前,言語的修飾作用的確不大,可如果是槓精出手,言語中甚至能翹起整個地球,更別說是區區事實。
“是藥三分毒,毒和藥的區別在於劑量、以及是否對應症狀,你說他的喜歡是有毒的喜歡,可世上哪有完全無毒的喜歡呢?”
蘇墨沒有睜着眼睛說瞎話,而是在拿着放大鏡擡槓。
“就像是你判斷他對真小姐沒用,那是建立在無法幫助真小姐攢錢上大學的目標上才得出的判斷。可如果東京突發天災,真小姐被埋在玩具店裡面,必須有人營救才能出去,這時候野田壽的喜歡是有毒的喜歡,還是無毒的喜歡?”
若是按照零之前的判斷方法,這顯然是無毒的喜歡,就算麻生真再怎麼想攢錢上大學,也不得不把生命放在第一位。
“可是——”
面對蘇墨別出心裁的擡槓,零本來想直接反駁說他是在隨口預設小概率場景。
可想到東京如今即將淪爲龍王的戰場,白王也會在不久之後重生,蘇墨所說的可能性還真不是虛構。
在這種情況下,蘇墨的話還真不算是擡槓。
“……無毒。”
急智不行的零媽媽只能低下腦袋認同這一點。
“也就是說,野田壽自身沒有改變,他的感情也沒有改變,僅僅因爲變幻的外界,他的喜歡就能從無毒變成有毒?”
抓住這一破綻,蘇墨步步緊逼。
“而且,喜歡真小姐的人很多,這個情報又是從何而來的?”
這個情報他的確不知曉。
聽到蘇墨提起這個,一旁的麻生真這纔有機會解釋,她連忙羞赧的擺手道。
“不不不,你們搞錯了,我沒那麼多人喜歡的!”
她的確沒什麼追求者,戀愛經驗也很欠缺,不然也不會這麼久還沒看出野田壽的心思。
當事人的訴說,似乎是直接打破了零之前的前提條件。
不過,零卻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她徑直反駁道。
“有沒有可能是你太遲鈍了,所以沒發現還有其他人喜歡你?”
“……”
麻生真微微一愣。
她倒不是恍然大悟想起來有誰暗戀自己,而是注意到零明明是對自己說這話,眼睛看着的卻是蘇墨。
源自少女的敏銳直覺,讓她突然發現了一件事。
這兩個人雖然看似在討論自己的事情,實際上討論的卻又好像不光是她的事情。
回想起她認爲的兩人身份——黑道千金和本家執法人,麻生真突然想到了諸多自己看過的諸如大小姐和管家之類的電影,頓時露出恍然的神色,決定閉嘴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