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感到難以抑制的疲憊,但路明非還是硬撐着,他裝作不在意地語氣說:“我靠,這種消息你怎麼會知道?”
“學院裡想結婚的人必須先申報,尤其是血統高的混血種,他們結合很容易生出不穩定的後代。因此必須經過諾瑪的血統分析,通過後纔會批准。”芬格爾摸出一張滿是褶皺的打印紙,遞給路明非。“這是我在中央控制室偶然發現的,偷偷打印了一份出來,你看。”
路明非展開那張紙,《關於和“A”級學生陳墨瞳(學號A09003)結婚的申請書》,申請人“愷撒·加圖索”。這是一份格式老套的文件,估計是愷撒找了什麼模板抄的,主要內容是他和諾諾的簡歷、認識時間、相處狀況,以及本着“優秀血統互相加成培育優秀後代”的良好願望,附加一份由學院基因科學系出具的報告,說明根據血樣分析,愷撒和陳墨瞳的後代出現不穩定基因的可能性很小。手續很齊全的樣子,但諾瑪卻神奇地在申請書上刻了一個不通過的章。
路明非眼睛一亮,他看到諾瑪沒有通過的字樣,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別高興的太早,凱撒認爲諾瑪認定有誤,已經重新提出申請。一旦校長、副校長還有加圖索家族都同意這門婚事,諾瑪即便不通過也是白搭。”芬格爾抽走了路明非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出去轉轉。”路明非低着頭一步步地走向門外,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沒有目的地四處轉悠,彷彿一隻被主人丟掉的無助的小猴子。
第二天,路明非來到了辰星的病房。兩人昨晚上都沒睡好,頂着大大的黑眼圈。
“噗,你咋了。”兩人看到對方的熊貓眼,忍不住同時笑道。
“我昨晚沒睡好是因爲想我的夏彌去了,你呢?女朋友都沒有,莫不是看片看多了哦,單身狗更要注意身體啊。不然以後不行的。”辰星打趣道。
“滾滾滾,我好心來看你,你竟然鄙視我是單身狗,太沒良心了吧。”路明非揮揮手,然後問道,“你傷勢應該基本上好了吧?”
“快了,再過個一兩天就可以出院了。”辰星從牀頭的櫃子上拿過一個橘子,剝開皮,吃了起來。“你要吃嗎?”辰星將幾瓣鮮橙色的果肉遞給路明非。
“我剛吃完早餐,肚子還飽着呢,你自己吃吧。”路明非搖搖手,將橘子退到辰星手裡。“話說,夏彌前天還在陪着你,也就昨天一天不在學校吧。你至於嗎,這都能失眠。”
“你不懂,誰叫你還是單身狗。我和夏彌就是這麼離不開彼此,羨慕吧。”辰星一邊嚼着橘子,一邊說道。
“你個魔鬼,夠了啊,再這樣鄙視單身狗我可就要報警了。”路明非說道。
“好好好,我不說了。”辰星停下秀恩愛的行爲,好奇地問道:“講真的,你爲什麼會失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告訴哥哥,讓哥哥來幫你解決。”
“你又是哥哥了,明明比我小。”路明非不想繼續跟辰星皮下去,於是緊接着道出實情,“也沒什麼,就是昨天芬格爾告訴我說凱撒向諾諾求婚了。”
“凱撒向諾諾求婚了?這麼快。”辰星想了想,好像凱撒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向諾諾求婚,好像之後還在帝都發生了點故事。
“是啊,我一開始還以爲芬格爾在跟我開玩笑呢。”轉到這個話題後,路明非有些無精打采。
“看你那一副頹喪的樣子,不就是求婚嘛,歷史上那麼多婚禮現場搶婚的。你要是有足夠的勇氣,到時候我陪你去打爆凱撒與諾諾婚車的車輪,如何?”辰星給路明非鼓氣道。
“算了吧,他們倆感情那麼好,在一起也會過得很幸福,同爲校友,我爲什麼要去破壞呢?”路明非低下頭,望着白色的瓷地板楠楠說道。
“你怎麼知道他們在一起就會快樂?你怎麼知道你給不了自己心上人更好的幸福?都還沒嘗試你就要選擇退縮嗎?”說着說着,辰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過於激烈,於是緩和下來,說道,“現在放棄的話,到時候可能自己後悔都來不及呢。”
路明非心想,你說的確實很熱血,我也不是沒想過這麼做。但到時候,估計結果就是凱撒把我制服在地上,然後諾諾冷冷地對自己說一句傻嗎然後再也不回頭地離去吧。這對自己來說簡直是一場噩夢,而路明非不想經歷這樣的噩夢,這比向陳雯雯告白那一次還要恐怖。
路明非擡起頭,擠出一絲笑容,對辰星說道:“我會好好考慮的,如果有需要,我一定告訴你。”
“嗯,加油吧。”辰星微笑着點了點頭。“有什麼困難儘管說,我們都是你的朋友。”
“嗯嗯。”路明非心中升起一絲暖意,轉過身,拉開背後書包的拉鍊。
辰星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你……你要幹什麼?”
“這是這幾天的作業,剛開學作業還不多,應該很快就能寫完。”路明非從包裡拿出幾本由白色打印紙裝訂在一起的練習冊,上面印有一些習題。路明非將練習冊放到辰星的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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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夏彌讓你送的吧。”辰星沒好氣地說道。
“本來她是打算自己送給你的,但是蘇茜請她去泡溫泉,她就把作業給我,拖我送過來。”路明非說。
我就知道……
“好的,不要再在我耳邊說“泡溫泉“這個詞,想起我就來氣,哼。”說着,辰星將練習冊放到牀頭的白色櫃子上,墊在裝滿水果的果籃下面。
“呀呀呀,是誰惹得我家辰星生氣了?路明非,是你嗎?”突然,熟悉的聲音在病房響起,只見夏彌身穿卡塞爾學院墨綠色的校服,梳着高高的馬尾辮,拎着一隻保溫桶走了進來。
“好香好香。”路明非迫不及待地湊了過去,像一條餓極了的流浪狗。
這不是剛剛還說自己才吃早飯肚子飽着的嗎。原來是在嫌棄我的橘子不好吃。辰星心裡默默道。
“銀耳羹啦銀耳羹!病人吃的,這算什麼香的,我還會煲排骨呢我,下次煲給你吃怎麼樣。”夏彌咧嘴,露出兩個小虎牙。
“好嘞好嘞。”路明非摩拳擦掌,連連點頭。
話畢,病房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辰星和夏彌兩人笑吟吟地望着他,路明非突然意識到自己成了個閃閃發光的大燈泡,撓撓頭,說道:“沒什麼事我就先撤了,你倆慢慢聊。哈哈。”
“嗯嗯,”辰星點了點頭,望着路明非,誠摯地說道,“加油,我們都支持你。”
路明非也點點頭,推開門出去了。房內只剩下了辰星和夏彌兩人。
“呀,是誰的黑眼圈這麼重。昨晚幹什麼壞事去了。”夏彌嘴角帶着笑意,眼眸像一泓清泉,滿是溫柔的波光。
“呀,是誰昨晚跟我說心情不好的,還不理睬我,現在這不是開開心心的嘛。”辰星同樣滿帶笑意地望着夏彌,昨夜的煩惱一揮而散。
“怎麼了嘛,你還不准我開心了。”夏彌撇撇嘴,裝作委屈的樣子說道,“我都是因爲見到你,才忘記了所有的煩心事。”
“怎麼會不准你開心呢,我的黑眼圈就是因爲擔心你不開心纔有的。”辰星伸出手,張開雙臂,“來,抱一個。”
夏彌湊過身,和坐在牀上的辰星緊緊抱在了一起。
路明非應該慶幸自己及時撤離,否則非得被這滿滿的狗糧給撐死。
“我家小夏彌長大了啊,真是越來越“貼心“了。知道我住院沒來上課,特地託路明非給我送作業,知道路明非上課不怎麼聽講,特地託楚子航給我上課;知道我受傷了特地不帶我去泡溫泉。真是越來越懂事了。”辰星“咬牙切齒”地說道。
“嘻嘻嘻,謝謝誇獎。下次我會做得更好的。”夏彌順杆子往上爬,引以爲豪地說道。
“別別別,我身子弱,經受不起你這樣折騰。”辰星連連道。
“好啦,別生氣了,下次我單獨帶你去泡溫泉。這次有諾諾,蘇茜在,本來就不方便帶你去。難道,你是在爲沒能看到諾諾和蘇茜的泳裝而後悔?是嗎,嗯?”夏彌的語氣瞬間從歉意轉爲氣勢洶洶。
“不不不,絕對不是。”辰星三指併攏朝天,表示自己的真心,然後笑嘻嘻地說道,“剛纔你可是答應下次單獨帶我去泡溫泉哦。不許反悔,嘿嘿。”辰星摩拳擦掌,一臉興奮的模樣。
“知道知道,一定會帶你去的啦。”夏彌擰開保溫桶的蓋子,內筒是一層一層堆疊在一起的。最上層是晶瑩的銀耳羹,夏彌雙手拿出最上層,然後從下層掏出白色的瓷勺,舀了一勺,放在嘴前。
“呼~”夏彌輕輕對着銀耳羹吹冷氣。
“啊……”辰星張開嘴,躺在酥軟的枕頭上,等着夏彌將銀耳羹喂到自己嘴裡。
真幸福啊。辰星感覺自己現在躺在棉花糖中,到處都充滿了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