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用柺杖戳了一扇門出來率先走進去，樑左韓靖跟上。三人進入了一間頗爲寬敞的房間，在客廳裡有兩排相對的沙發，中間有張木製小圓桌。
“器木所爲了圍殺你們阻斷了你們回去的路徑，把你們的通道截取了，讓你們進入了他們封閉的指定房間。以後你們要小心，不要被人定位了，被人長久關注就可能會被下手段。”
韓靖疑問道：“他們冒充聯盟指揮府對我們出手，這樣不能夠舉報給崑崙嗎？”
“不，嚴格意義上來講，十二戰隊也具有和指揮府類似的權限，指揮府是沒法直接指揮他們的，必須通過崑崙來迂迴。”白搖搖頭：“總之不要將十二戰隊真的看成是十二個只知道戰鬥的隊伍而已，他們每一個都有完善的內部結構和秩序，哪怕是擁有監管諸戰隊的玉京山，沒有得到許可也是無法直接進入山門的……”
白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下面給你們講一講我們五指戒的歷史。”
他一頭白髮呈現三七分大背頭，眉宇間有些縱慾過度的虛浮，看起來倒是更像一名花花公子，而非黑道大佬。
“五指戒是最早由一個不甘於被十二戰隊打壓的人‘雨生’在蓬萊創立，原本含義是五指成拳，通力合作保護自己的意思。經過了很多年的嘗試，雨生髮現五指戒並不具備成爲大型組織的條件，於是索性將它定位成精英團體，所以在座的倆位，你們都是精英啊。”
這句誇獎又讓樑左想起青和骷髏人的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韓靖倒是聽得很有興趣。
“我們五指戒是一個信息組織，依靠收集販賣信息作爲主業，偶爾也會接納一些別的業務，你們也可以自己想辦法創創業什麼的。我是絕對支持！”白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戒：“進入組織之後我們以代號互相稱呼，從建立到現在五個代號一直沒有變過，依次是拇指玉戒、食指青戒、長指金戒、環指紅戒、尾指銀戒。每一屆都是玉戒作爲話事人，其他人配合輔佐。”
怎麼冒出了話事人來了！
樑左不由悲哀地想，我怎麼莫名其妙就成了黑社會了呢？這下正兒八經加入了黑暗勢力，未來彷彿也變得暗淡起來，他已經看到了和兄弟們一起去砍人搶劫的樣子……說殺你全家就要殺你全家，做人要講信用！
“樑左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有點餓。”
“對了，韓靖你現在的狀態不是很好。”白丟了一個瓶子給韓靖：“喝這個，你現在是能量逸散過多，已經影響到了自身基礎結構，喝這個能夠迅速補充穩定一下。”
韓靖一口喝光，挑眉：“這是‘還魂水’？”
白點點頭：“沒有它名字那麼神，只是能夠幫助穩固身體內部結構，避免崩潰，具體還是需要不斷補充逸散的能量。好了說到哪了？哦，對，五個人的定位。”
五指戒一直是亦正亦邪的組織，和大多數黑暗勢力一樣，他們會和聯盟兩會一府或者十二戰隊合作，也會暗地使壞，具體要看委託人的要求。五指戒內部相對寬鬆，並不會有很多條條框框，要遵守的只有兩點，一、一旦接下任務委託人的要求一定要一絲不苟完成，完成不了就付違約金，二、不得對外泄露組織本身以及各成員秘密。
“首領，問一下，我記得紅給我說過，黑暗勢力之上有蓬萊，指的是蓬萊能夠和崑崙抗衡嗎？”
樑左進入角色很快，開始提問學習。
“叫我老白就行了，我們可不像十二戰隊兩會一府那麼搞官僚化……”
老白站起來將傘變消失，單手一託，一張由綠色光線組成的三維立體圖像就出現在他身側。
“假設整個崑崙世界這麼大。”
老白雙手在上頭繪製了一個巨大的圓。
“崑崙管的是這一塊。”
他單手在中央位置畫一個小圓。
“蓬萊是這一片區域。”他又劃了劃大圓和小圓之間的環狀帶：“這裡嚴格意義上被稱爲虛空，又叫做不穩定界，歸屬蓬萊。崑崙和蓬萊的關係說法衆多，都有各自的依據和理由，不過我這裡就說目前比較得到公允的一種。蓬萊和崑崙本是一體兩面，崑崙負責維持秩序的區域，也就是聯盟兩會一府爲主十二戰隊爲輔的呈現樓狀態的區域，蓬萊則是穩固混亂的不穩定虛擬空間，崑崙區域在不斷增大，長遠來說會壓縮蓬萊的區域，不過目前來說蓬萊還是佔據最大的空間。崑崙管理十分細緻，從各種組織的設立到規則實施它都會插手，程序化流程它每一個都會自我過濾。蓬萊不一樣，它基本是不怎麼管事，只是想要在它區域生存也必須報備，以它作爲媒介互相聯繫。所以被稱爲黑暗勢力的蓬萊各組織被聯盟排擠，根本性問題在於黑暗勢力能夠不被崑崙體系約束，也不被兩會一府支配……很多人都猜測，蓬萊之所以不管事是因爲它一直處於沉睡狀態，如果崑崙出了狀況就會變成蓬萊主導這個巨大的世界，原本崑崙就會和它互換位置，變成新的蓬萊。大概就是一個早晚班交班的過程……”
老白突然一停，走到樑左面前：“你的眼睛，左眼……有混亂的氣息，讓我看看……”
老白雙眼突然隱隱發紅，一瞬間就恢復原狀。
“原來你已經提前在身體裡注入了‘燼’，倒是省了我很多事。咦，韓靖你也有，不過……是在心臟位置。”
韓靖不言。
樑左則是老實道：“上次血夜我遇到了一個混亂產物入侵，沒躲開被它舔到了眼睛，然後一直就感覺眼睛裡有東西，也根本沒法清除。”
“不用清除，是好東西。”老白擺擺手，一笑：“崑崙裡的人很多人對於混亂的定義有問題，他們總是下意識恐懼一切無法被分析識別的東西，這也算是生命體一種對自我的保護。不過要在蓬萊生存下去就必須面臨夜魂，它們是蓬萊天然的產物，本身就是混亂信息與各種暴躁能量的混合物。當然也有很多人死在它們手中，變成了它們的一份子。理論上夜魂是無法被徹底消滅的，因爲包括我們在內的一切能量都處於不斷逸散狀態，溢出的能量混合了那些無序與混亂的意識碎片就變成了夜魂。它們大多數沒有特定目標，渾渾噩噩，依照本能不斷通過互相廝殺或者捕獵落單的人來強大自己。也有一部分相當強悍的夜魂恢復了一部分自我，哪怕我們遇上也得繞道……但是對蓬萊的我們來說，夜魂也是能量來源之一。只需要捕獵它們，將它們體內的混亂的意識剝離出來，只取剩下的能量體。也有一部分組織在研究利用混亂意識，不少武器都有加成，從這個角度講夜魂又是蓬萊的珍貴財富。不說其他，光是器木所每年都要從我們這邊購買大量夜魂。”
大長見識的樑左求知慾一下子上涌，趕緊指着眼睛着急問：“可是你還是沒有說這個。”
“這叫鋪墊啊年輕人，耐心一點嘛，看看你的夥伴，多鎮定。”老白調侃了一句後正色：“回到你的問題上來，在蓬萊無可避免會遭遇夜魂，要與夜魂戰鬥，夜魂習慣於羣體出動，它們數量太多，哪怕你再強也無法幹掉所有夜魂，只能夠被它們消耗而死，它們會不斷圍攏互相支援。‘燼’是它們的標誌之一，這是一種夜魂獨有的能量特徵，混合了混亂意識，會影響宿主神智，不過利用得好其中限制構成約定後也是一種非常好的戰鬥助力，也是一種避免被普通夜魂攻擊的保護。這些韓靖應該已經知道了，他體內已經結成了和夜魂的契約，具體你可以問他。好了，這幾天你們就暫時住在這裡吧。權限我已經對你們倆放開了，只要不被大人物瞄上，在崑崙裡頭隨時都能夠回到這裡。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完了會聯繫你們。”
老白來得快走得也迅速，話完人已消失在沙發上。
韓靖整整休息了一整天，中途只做一件事，吃！樑左帶他去吃了十碗海鮮拉麪纔算恢復過來。
“分開之後的事情你再給我講一次。”
飽腹之後韓靖又變回了那副寵辱不驚的高冷模樣，好像自己從未出現過飢不擇食的吃相一般。
“那天完了就是十二戰隊選人，我落選了……”
樑左講得很仔細，韓靖聽得認真，講了整整一個多小時才完畢。
稍微思索了一會兒，韓靖問他說：“也就是你到現在爲止還是處於LV9的狀態對嗎？”
樑左點點頭。
“很好。”
韓靖少有地稱讚。
“爲什麼啊？”
樑同學不懂。
“崑崙之下，蓬萊之上，氣闡始，元截破，力橫空。講的就是兩個涇渭分明的區域，還有三種認知世界與力量體系。練氣士不用講，修元的人又俗稱修仙者，他們有一個最嚴苛的要求，就是絕對不能對身體使用太多強化幣，體內意識與能量越是純淨越好，所以他們全部都沒有抵達過十級，但是絲毫不影響他們號稱同級最強戰力。器木所我也認識了一個修仙者，就是最後來送我的那個姑娘，她叫做樓荻，她的體測只有LV1，沒有吞食過任何一枚強化幣，當然她和我們不同，是在崑崙裡出生的原住民。”
樑左吃驚道：“崑崙裡還可以生孩子？”
韓靖瞥了他一眼：“我早說過了，不要把這裡看成一個虛假的空間，這裡一切都是真實存在，只不過是超出了我們以前的理解，它的基礎和構建都和地球上是完全兩回事。不過本質上依舊有相同之處，都是爲智慧生命提供空間和能源的聚居地，我們現在都是意識體，爲什麼不能夠誕生意識體？夜魂不就是在崑崙裡自發誕生的意識體嗎？”
這倒是，樑左無法反駁。
“修仙者的觀點裡，崑崙前期對於他們是直接助力，幫助他們更好地理解這個世界，力量的運用，規則的洞察，能量‘元’的親和與利用。不過到了破法者的階段，崑崙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阻礙，整個世界都是它的意志和編制的規則條框，修仙者也無法避免被它影響。所以他們要想衝向更高的程度，抵達傳說中‘神遊’的階段，就必須儘可能不依賴崑崙，甚至和它脫離直接的關係。強化幣作爲貨幣是崑崙直接操控的東西，你想想，蘊含崑崙規則的強化幣進入身體裡……不要把它看成消化，在這個世界裡沒有消化系統，只有能量和規則。你想想，是不是相當於在你的身體裡嵌入了一枚芯片？或者再極端一點，那就是一條引線，一顆被崑崙植入你身體裡的控制器，能夠隨時引爆你身體裡的能量。”
一番話聽得樑左不寒而慄。
“不會吧……”
“當然這只是修仙者他們的觀念體系，他們崇尚突破限制，像當初真正崑崙遺蹟裡頭那些天尊一樣，和崑崙比肩。自然而然，對崑崙就不會抱有多少信任。但是他們大多數終究是要依仗崑崙，所以這是相當矛盾的一個現象，你不依賴崑崙很難成長，你依賴他，你的上限就被固定死了。作爲我來講，我不是依靠蠻力戰鬥的類型，所以哪怕力量層次上的削弱對我影響不是特別大，你不同。”
面對韓少爺的銳利眼神，樑左一陣激動，果然，韓靖一早就有打算！
他已經自動忽略掉韓少爺言下之意中他是蠻力戰鬥的類型。
“下面我要講的是我這幾個月反覆思考，詢問，做調查後得出的一個關於崑崙的大概猜想。”韓靖突然說：“我記得你進來之前在讀大一，會編程嗎？工科應該都會學習纔對。”
樑左點頭：“會一點，hello world我會編寫！”
“那是初中生都會的吧……”
韓靖一陣語塞，搖搖頭繼續自己的思路：“我的觀點是，不妨把整個崑崙世界看成一個巨大的虛擬程序世界。一個程序最基礎的是掌握自身，精準控制自己的所有力量，保持時刻運行，下一步就是製作自己的專屬工具，達到這一個步驟就可以被稱作造法者。接着下一步是利用自己的工具解析他人的規則，甚至是崑崙本身的重重規則限制，達到這個程度已經無法被崑崙完全限制，能夠破除很多規則，所以叫做破法者。程序理論上越龐大越精密，能夠做到的事就更多，有的程序擅長破壞，有的程序擅長修復。如果把每一個人的身體看成純粹的數據集合，那麼很多事情都迎刃而解。比如說對氣的理解，可以看成是基礎的能量吸取和補充，到造法者層次就是自己製造出蘊含自我意志的固定造物，破法者已經是可以穿透不少規則的霸主，需要的是對於規則的理解和自我掌控，所謂神遊，已經是理想狀態，將自己變成了另一個崑崙，具有強烈個體意識和感性一面的崑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