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貝志豪來作爲這次作戰指揮官。”
當羊歸寧冷靜地在正事樓大廳裡說出這句話,所有人包括豪哥本人都震驚了。大家都是同樣一副“這是什麼鬼戰術”的模樣,由於忌諱豪哥在當場,誰也不好意思率先開口,於是都變得支支吾吾,連大塊頭圓慎和老成的渡鴉也是同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以隊長身份反對!”
沒想到是豪哥率先站出來否定自己。
“我根本不會指揮,這麼安排倒不如直接認輸好了。”
豪哥說話倒是極爲直爽。
“雖然你們都不說,我也明白,我腦子裡想的和你們一樣啊,我根本當不了指揮……”
大家都是一副“人果然貴在有自知之明”的讚賞模樣。
眼下這個不是重點。
豪哥站起來,用一種激動的語氣說:“羊歸寧你來的時候我就說清楚了,我只是想要混吃等死而已……其他我不管,不上場也沒關係,只要每天保證美食,住在寬敞的房子裡,能夠看看美女跳大腿舞就好。當時我們明明說好的,你怎麼突然變卦了。這可不行!”
原來是這樣的交易。
樑左心想,搞了半天,美食也好藝姬也罷,都是爲了豪哥準備的,說起來自己還應該好好感謝他。福利完全是來自於豪哥的要求!
“不,我來麒麟不是爲了這個戰隊的名額。”羊歸寧也站起來,赤眉之下一雙眼睛平靜地看着有些頹廢的貝志豪:“麒麟重新組建的理由只有一個,因爲你。”
“我不知道你還需要準備多久時間才能夠調整過來。”
羊歸寧第一次以咄咄逼人的氣勢看着貝志豪:“你是隊長,這點你不應該忘記。我還記得第一次看到你們戰隊作戰的樣子,那是一個偶然,從一個朋友那裡得到了一段影像資料……”
稷下學宮子弟向來有遊歷四方的一貫傳統。
前幾年羊歸寧去過六道,去了龍伯國,也去廢棄區冒險過,這一年他卻遲遲沒有決定自己的路線。一切都是因爲“二羊一柳”名氣驟起,說是二羊一柳,其實真正讓三人聲名鵲起的卻是羊荃,她在煉獄戰場表現傑出,利用一次絕地奇襲擊潰了以太人小隊,讓她的名字從煉獄戰場一路漂洋過海揚名崑崙。在稷下學宮的有心引導下,於是“二羊一柳”的說法就變得被大家熟知起來。
就像學宮長輩們所說的,沒有無緣無故突然崛起的天才,也沒有毫無理由的成功。
一切的功成名就都是順理成章。
羊歸寧並不反感輿論攻勢,這在稷下學宮是必修課程之一,善加運用絕對會讓人事半功倍,一個無名小輩也能夠被包裝成絕世英雄。有趣的是,只要英雄不出手,他就不會暴露自己。所以,高手一般很少出手,越是神秘,越是安全。
藉着羊荃師姐東風,羊歸寧和柳星燦都必須恰到好處地展示出自己來。
不同於羊荃這樣實打實的逆境表現,羊歸寧與柳星燦雖然藉助力也得有自己真正拿得出手的東西,否則這一陣風過他們將會再次泯然衆人矣。
倆人選擇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柳星燦擅長蠱惑人心,攻心計一流,她偷偷做了一件大事——將奇物山莊鶴掌門離奇失蹤一案重新獨自調查。經過多方取證,柳星燦得出與多年前嚴弗同樣的結論,鶴掌門不是什麼神秘失蹤,而是在奇物山莊被疑似無麪人入侵,抓走了鶴掌門。而奇物山莊之所以保持緘默,是因爲鶴掌門正在偷偷研製一項崑崙禁止的技術。
其造成影響的級別和“轉生之術”、“力士”等禁術是一個量級的。
這纔是奇物山莊不敢聲張的關鍵!
後來的事就不難想象了,她將原本那層薄薄窗戶紙捅破,稷下學宮也只能將她禁閉,也是保護。對此,崑崙組織玉京山進行了調查,並沒有發現“禁術”的蛛絲馬跡。後來順着無麪人這條線反而發掘出烽火樓和以太間諜陳年往事,方澤被找到,繼而透露出鎮守六道弟子苗戌與烽火樓高層之間曾經的摩擦,所有事件的中心都是烽火樓當時實權派許副掌門,可許副掌門卻戰死在煉獄戰場。光是他以身殉職的行爲已經足夠證明,他絕不是什麼內應。
接着破陣堂又主動自首說他們也和以太間諜王林有關係……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更多的組織和大人物被涉及,原本想要殺雞儆猴的聯盟也不得不投鼠忌器。
而後方澤在玉京山古怪自殺。
於是這件事畫上了休止符。
外人並不知道,一切的起點,都是在柳星燦身上。她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讓自己的名字被重要人物們記在心中,無論評價是正面還是負面。終究是成名了。她的兵行險招也取得了回報,終於和“二羊一柳”前後照應,“名副其實”。
羊歸寧選擇的方向是“戰隊排位賽”。
與羊荃以奇勝,柳星燦擅動人心不同,羊歸寧行事大大方方,以正合,運用堂堂正正之師正面擊敗對方。
所以戰場是他最好揚名的地方。
可選擇也是非常重要的,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若想做出一番成就,選擇合適的人和方向就是極爲重要的首要環節。在到處探聽各路人物時,羊歸寧無意之中於一次酒會上看到有人給其他人展示了一段幾十秒的影像。
影像上,一個絡腮鬍子男孤身陷入包圍網中,他的隊友似乎都已經被擊殺,就剩餘他一人而已。
他手持一張黑色長弓,造型平凡,只是弓中央處有根掛着三角形小金屬墜子的裝飾物,看起來有些古怪。
身陷敵人包圍圈的射手,被金剛和遊擊正面接近,遠程還有兩名射手封鎖他原本就捉襟見肘的移動空間,敵方指揮官還是一名遊擊,簡直對射手是一個死亡之組。
弓手沒有投降,他彎弓搭箭瞄準遠處的敵方射手。
可僅僅是這一個動作已經讓遊擊接近他一刀扎向他的脖子,接着弓手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動作。他根本沒有躲避,而是低頭裝入了遊擊的懷裡,遊擊一刀劃破了他的後脖頸,弓手在地上打了個滾站起來。而敵方另一名遊擊竟然搖搖晃晃倒下,化爲一團光點。
羊歸寧看得很仔細。
剛纔被遊擊奪命一刀時弓手裝入他懷裡讓其他人無法看清倆人之間空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用弓擋隔住對方長刀,以遊擊腋下那一點狹窄的空間作爲瞄準架一箭射出,目標卻是一旁毫無防備的遊擊。精準地射擊配合對方的大意直接將敵方射手幹掉。可他也付出了代價,脖子上鮮血淋漓,動脈被割破,已經遭受重傷。
可他絕地反擊也激怒了對方,絲毫不給他機會,想要在他認輸之前進行虐殺。
金剛和遊擊雙人包夾,遠程雙射手卻也被幹擾地不敢像之前那樣持續射擊,而是遙遙瞄準,等待最合適的時機。
弓手沒有認輸,沉默地朝後撤步,手中搭上三支箭,左手握住長弓,右手拉直那原本掛着小墜子的長繩,鮮血從他脖子上不斷流下,這短暫片刻已經染透了半邊衣裳。
他一直繃緊弓弦,直到對方敵方金剛和遊擊和他只有兩步距離時鬆開了弓箭。
金剛和遊擊下意識擋住面門。
可他們立刻發現,這三支箭竟然攻擊的不是他們,而是遠處的射手!
當着勁敵的面還去攻擊遠方的人!
倆人感受到被羞辱的憤怒,毫不留情揮舞寶具砸向弓手。弓手腳下還在移動,用右手勉強緩衝了倆人的又一次攻擊,右臂整個被卸了下來落在地上,哪怕做到這樣對於一名射手已經是極爲不容易了。可接着他竟然用左手拉住弓臂,掛小墜的繩子已經纏在弓弦中央處,他嘴上將掛着墜子的線拉直,咬着弓弦再次拉弓,中間的繩子被繃得筆直。
可在長弓上並沒有箭。
羊歸寧終於明白,原來這東西是在受創嚴重時用來替代手臂校準的。
弓手牙齒鬆開,輕微弓弦顫動聲。
兩個衝過來的近戰戰士突然眼神渙散,緩緩倒在地上。
羊歸寧第一次驚訝。
弓手腦子裡十分清醒,佯裝攻擊他們身後的射手嘲諷讓他們瘋狂失去防備。最終使出了他真正的殺人之箭,無形之箭破壞對方的意識中樞。
可弓手還沒有停手,他用右腳撐住弓臂,左手拉緊弓弦,嘴上叼着掛有小墜子的繩子。
羊歸寧終於看清楚了,原來弓手的“箭”藏在小墜子之中,那墜子散發出劇烈的能量波動,導致他牙齒都有些控制不住。
那是他的箭袋。
畫面在他以身體爲弓弦射出一箭時驟然消失。
弓手以一敵五,已經擊殺了對方三人。
羊歸寧心中火熱。
這就是他最需要的射手,冷靜,冷血,機器一樣精準,拋棄生死。
他必須得到這個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