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歸寧召集所有人來到了正事樓的大廳裡,大家坐在沙發上圍成一個半圓。
“很遺憾,我們終究沒有能夠走到最後。”
他說。
“上場的戰友們應該也清楚了,這次的確是技不如人,沒能夠找到辦法剋制對方的韓越譚鄂兩個點,以及忽略了他們還有一個第三點……對於沒有上場的隊員們,我簡單講一下這次失敗的整個過程。”
羊歸寧翻出計量本,上面寫滿了整個作戰時發生的事,很簡潔,不過幾乎沒有遺漏。
麒麟對戰寒潭全紀錄:
地形爲山地地區,發現蹤跡,寒潭佔據了制高點。
韓越擊殺姚笑。
圓慎拖住譚鄂,渡鴉偷襲未果,受輕傷。
羊歸寧“行軍之陣”陣法被對方破除,進入拉鋸戰。
貝志豪射殺對方術士。
渡鴉和圓慎合戰譚鄂,譚鄂傷,退。
渡鴉圓慎被佯裝退走的譚鄂引入包圍,圓慎點後,渡鴉重傷。
韓越擊殺渡鴉。
貝志豪射殺對方射手。
圓慎被譚鄂壓制。
寒潭剩餘一名遊擊偷襲麒麟後方,貝志豪將其射殺,貝志豪重傷,羊歸寧輕傷。
韓越與譚鄂擊殺圓慎。
貝志豪被譚鄂貼身擊殺。
羊歸寧投降。
戰鬥結束。
很簡單的記事,描述了每一個影響戰局的關鍵性改變。姚笑一上來就被韓越遠程射殺,導致羊歸寧的雙射手抗衡韓越計劃破產,不得已他只能夠兵行險着,嘗試強行突破對方防禦。前面的渡鴉受創,陣法被破,都還在他可以接受範圍之內。真正讓原本麒麟的“弱勢”變成“頹勢”的是寒潭那位之前一直默默無聞的遊擊,竟然孤身一人摸到了麒麟後方,想要斬殺貝志豪。
被羊歸寧識破之後雙方大戰,臨死之時他也重傷了麒麟攻擊重任的核心貝志豪。
在他拖延的這段時間內,麒麟最後的屏障圓慎被對方兩名核心合力擊殺。
貝志豪殊死一戰,陣亡。
整個過程並不複雜,完完全全的簡單硬碰硬,沒有什麼婉轉的餘地。
樑左看見姚笑一直默默低頭,拳頭捏緊,閉緊嘴脣,不敢和其他人對視。
俗話說,死了一個士兵,丟失了一個陣地,丟失一個陣地,輸掉了一場戰爭。尤其在旗鼓相當的交手時,比拼的就是誰少犯錯。
姚笑的陣亡就讓麒麟的陣型被拉開了一道口子。
接下來完全進入了寒潭的節奏,縱然羊歸寧智謀滔天也無法逆轉這個滾雪球的過程。
羊歸寧直接總結爲:技不如人。
“過程大概就是這樣。”他看向姚笑:“你的失誤導致了一開始我們就陷入劣勢,這就是普通射手和頂級射手的差距,學到了嗎?”
羊歸寧說話時總是很平和,所以哪怕是訓斥的話,聽起來也不會過於刺耳。
加上他那兩道火一樣的眉毛,更讓人難以厭惡他。
姚笑只是低着頭,拉緊背上裝武器的黑盒子。
敗者是沒有藉口的。
羊歸寧看向其他人:“姚笑的失誤我要佔其中一半,如果我能夠預估更精準,換上季梵真或者樑左上場,也許結果又會不一樣。隊伍的任何問題都不是一個人負擔的,一個人也承擔不起。不過,能夠看到大家包括我自己,尤其是新人們的成長,我由衷高興。下一年,我們的機會依舊是有的。”
對於最後一戰,寒潭對決流浪者,羊歸寧反而沒有了興趣。
“那麼,這第四屆排位賽對於我們麒麟已經結束,現在是休賽期,等到再次開賽,我會通知諸位,當然那時候你們也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可以考慮其他隊伍。不過我想,沒有其他隊伍能夠在後勤與完善度上與麒麟相比,明年再見。”
說完,羊歸寧拱拱手消失不見。
圓慎也朝其他人說:“再見。”
他說話很少,能說這句已經殊爲不易。
隨着圓慎的消失,姚笑也沉默着走了出去。
“我們也先走了,拜拜。”
魚龍府的兩姐妹,季小姐和佐曉轉瞬也打開一扇門離開。
韓靖突然喊住了欲要離去的渡鴉:“渡鴉先生,過一段時間我們可能會去廢棄區,到時候會叨擾一陣,還請麻煩一下。”
“好好好,來就是了,不必客氣。”
渡鴉笑呵呵道。
“來了直接通知我就行,我最近幾個月應該都在廢棄區,那些孩子的‘黑海詛咒’需要我去壓制一下,避免擴散開來,我就先走了……”
等他離去,樑左望向韓靖。
“我們去廢棄區做什麼?”
“當然是搞研究。”韓靖淡淡道:“這次必須去,這個項目的重要性幾乎可以比擬地球被毀這一項目。”
樑左來了精神。
大項目!
“還記得嗎?剛進入樓內的時候,崑崙設置了直接吞吃交易貨幣可以迅速提升身體強度,這個過程你不覺得奇怪嗎?”
韓靖帶他再次回到實驗室,將門關上,摸出計量板,在牆壁上投影出一張人體透視圖。
“這是我的體內結構圖。”
他在計量板上劃拉了兩下,畫面猛地擴大,變成了一個類似於大腦的巨型組織。就像是某種具有很多枝杈的植物一樣,這東西有無數細小糾結纏繞在一起的環狀帶,那些環狀帶竟然都是螺旋結構,在越是靠近中央處越是精密精緻,往裡看去竟然再看不見任何縫隙,每一個螺旋都如同是在畫上畫出來的一般,嚴絲合縫。
“這是我腦內可被觀察到的意識中樞形態。”
韓靖用一種毫不帶感情的語調說着,用計量板自帶的光點在大腦外部晃點了一圈:“這些是外部新催生的意識碎片,目前我對意識中樞的研究還比較粗淺。暫時有一個設想,不太成熟,不過可以作爲一個假設。假設,原本我們每個人具有的是最裡頭最無法分割的意識樹狀分叉,這一部分意識羣落包括‘生存’‘繁衍’兩個最基礎的核心,在這兩個核心的結構上又開始有了分支……”
在“生存”這一塊區域下面有的分叉是“飢餓”、“水”,再往下是“維生素”、“蛋白質”、“稀有元素”、“鐵”等等細化的需求。
“繁衍”科目下面有兩個,一是性,二是後代,兩個分支又可以有很多衍生。性之下有異性戀、同性戀、雙性戀、跨種族之戀等等,後代一欄有多後代需求(食物充足時)、少後代需求(食物緊缺時)、不需要後代(環境與生理影響)等等。
這是韓靖一個關於人類“本能”和意識中樞聯繫之間的研究。
每個人都有一套固定的“意識中樞”體系,包括生存和繁衍兩個分支,每個分支的主脈絡早就固定,下面是飢餓、水,另一邊是性慾與後代。就如同是一個生產加工的工廠,要製造一輛車,需要的重要零件是統一的,發動機,底盤、車身、電氣設備四個部分缺一不可,至於其他的,比如真皮座椅,敞篷,流線造型,三廂車還是兩廂車,加速如何,轉彎如何,這些都是在原本基礎上衍生出來的不同脈絡。
韓靖的假設就是,人和汽車是類似的構造。
每個人都擁有同樣的硬件結構。
可每個人幾乎都是不一樣的,這在於身體本身發育過程之中就會根據環境和飲食等各種影響物細微調整,不同的陽光和水源製造不同高度和形態的樹木,是同一道理。
“在原本基礎的意識中樞上,我們不斷增添不同的意識碎片,這也造成了我們大腦內信息的不均等,從而間接影響每個人的性格,生活軌跡,關於這個課題我可以講很多,不過眼下重點不是它,是這個東西。”
韓靖將射線瞄準意識中樞邊沿,那裡有一層特殊的,類似於鎖鏈一樣形態的小小螺旋,如果不去細緻查看,樑左幾乎不會發現。
“這就是服用那些貨幣造成的‘意識入侵’。”
他的側臉變得嚴峻,一雙眼睛也牢牢盯着那“鎖鏈螺旋”處。
“換句話來說,這就是崑崙鼓勵新來者進樓後吞噬貨幣,想要達到的真正目的,理論上具有隨時隨地監督、控制在它範圍內被它植入過‘信息’的人。它用貨幣,在控制着崑崙的新鮮血液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