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不錯,看來你有認真關注和留意相關信息。”魚念真雙手隨意放在大腿處,點評道:“大家都坐過來吧,以前我們在煉獄時都是圍坐成一圈,互相交流的,這麼會比較舒服一些。”
“你們知道,鎮守軍三大副統領,青銅戰隊,預備戰隊,特情戰隊,還有呢?”
回答是,沒了。
魚念真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崑崙鎮守軍的確是弱於以太軍隊,不過僅僅是鎮守軍,崑崙本身卻不弱,真實實力雙方差距不大。”
鎮守軍是鎮守軍,崑崙是崑崙。
稍微簡單計算一下就能有一個估摸。
聯盟兩會是崑崙真正意義上類似於“政府”角色的調控、監督、支配者,他們的權責都在於維持秩序,處理好崑崙內部各種事宜。十三府則都是武力機構,聯盟指揮府真正精銳特三軍三大將軍,其他十二府正副領袖,光是這一部分人加起來從數量上已經不會比二十八位將軍少。
能夠應對四大元帥的人物也有,天外天李俠騫,玉京山嚴先生,蓬萊執劍人歸零。
看似具有懸殊差距是因爲崑崙和以太帝國雙方體制上的不同。
以太帝國是中央集權制,皇帝是絕對領袖,縱然中樞機構和四大元帥能夠干涉他的決定,最終命令依舊是完全由皇帝一人下達,皇權至上。優勢在於政令通達,上行下效,快捷迅速,弱點也有,由於所有軍政權利都在一人身上,一旦個體崩潰就會造成政體危機。所以以太皇帝不得不放棄自己的部分優勢,轉而將下面軍政權利分散,將不知兵,帥不掌將,來回異地任職,除非是特殊情況,四大元帥的權利被架空很多。
崑崙則是延續星河聯盟的議會聯盟制度,一切議案都需要通過聯盟兩會表決,而後再通過崑崙評估,無論是聯盟還是崑崙都無法單方面獨立做出命令。效率自然不如中央集權制,不過卻根基牢固,不必擔心核心弱化和意外崩潰導致羣體危險。但是這個政體也讓崑崙也好聯盟也好有時候法案無法完全落實實施,比如說最早崑崙推行的“實體貨幣制度”,聯盟通過了,可十三府根本不支持,而是暗地裡繼續虛擬貨幣甚至是以物換物,對此崑崙沒有任何辦法。縱然是兩會要進行處罰也無從下手,因爲必須考慮到十三府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說不定最後就會追查到自己人身上,那纔是醜聞。
所以說崑崙看似孱弱,其實是因爲崑崙可調動的人手實在有限,十三府職責就是保衛崑崙,也承諾會派遣精銳戰士前往煉獄,他們也的確如此做了。然而其中卻有一個微妙的調整,人手全是自己定,派出者幾乎都是新人或者是並不那麼強悍的人物,以保留實力,避免鳥盡弓藏。
對此崑崙也給出了迴應。
順應以上的大背景,就此誕生了那個不能說的“契約”。既然十三府要愛惜羽毛,那麼你們就好好在巢穴待着。
崑崙罕見使用了自己的“契約”能力,要求十三府每個破法者都“限時破法”,這是爲了維持崑崙秩序,避免無謂內耗,每一個破法者都是強大戰力,如果內部紛爭出手會給崑崙造成巨大破壞。對此聯盟兩會也是一致通過,強制性要求包括包括自己聯盟指揮府在內十三府爲首的所有組織破法者都必須登記簽訂崑崙契約。
九龍島四奇長久沒有迴應,於是十三府帶人上門——只有一個選擇,要麼註冊簽訂契約,要麼就登上成十三府通緝名單。
結果九龍島的異變和黑海讓星羅府當時折戟,判斷四奇已死作爲結束。
危急時刻崑崙具有徵兆所有十三府破法者投入戰場的權利,這是所有人達成的共識,羣體利益是不允許被觸碰的。
“懂了麼?崑崙力量分散卻隨時可以集合,以太人力量集中卻擔心過於壯大,雙方其實都是小心翼翼的。”
魚念真突然拍了拍魂寵“如意”的魚背:“到了,降落吧。”
所有人只覺得身體一沉,彷彿空氣壓力陡然增加了幾倍,周圍空間也在劇烈顫抖,如同是高速列車的緊急剎車。
空間皺褶消失了,取而代之周圍恢復了之前的正常陰暗色調。
下方是一個巨大的營地,十二石塔串聯起的城牆拱衛着中央一處主堡,四周都是警戒的戰士們,到處都是四翼鳥的蹤跡。
目擊大河豚令衆多煉氣士都拔出武器,鎖定,隨時準備進攻。
下面傳來一個聲音:“是援軍,不必慌亂。”
聲音是從中央主堡裡傳出來的。
魚念真跳下魚背,手一招,巨河豚頓時縮小到手掌中甲蟲大小,變成了一枚玉佩,被她掛在腰上。
衆人跟隨她進入主堡之內。
“你受傷了?”魚念真看着坐在一張鐵王座上的長髮男人:“遭到伏擊了麼?”
明將軍留的中分長髮,面目堅毅,嘴脣抿緊,不苟言笑,身上套着一件銀色筩袖鎧,簡簡單單坐在王座上,散發出一股冷冽軍人的味道。
“不要緊,你來得很及時,只是被大名鼎鼎的第一元帥打了一拳,死不了。”
明將軍道:“他們是這次崑崙排位賽送來的幾個新人吧,可惜韋思浩了。”
靠近了樑左才發現明將軍鎧甲左胸處完全塌陷了一大塊,就像是裡頭的骨頭被人取了出來一樣,由於鎧甲支撐,晃眼之間還並不能發現。
魚念真回頭對幾人說:“你們出去幫忙,我要開始醫治了。”
於是幾人身體就不由自主被一陣風吹了出去。
五人站在巨大的營地內,舉目望去,周圍都是來去匆匆的戰士們,一個個有條不紊地處理傷員、修補藤甲、烹飪食物、種植、挖掘……他們反而變成了其中的異類,有些不知所措。
柳星燦想了想:“我們也分頭行動,兩個小時後回到這裡集合,反正有團隊信息交互,不用擔心。”
樑左選擇的是東南方。
那裡有很多傷員,一個個躺在地上,身上搭着藤條做的軟毯,大多數都閉緊雙目,似乎陷入昏迷。粗略看了下,大多數人都受傷極重,不是斷肢就是深度昏迷,氣息極爲微弱。樑左只覺得有力不知道該怎麼使用,自己的氣還很充足,之前在酆陵的營地處已經得到了補給,可是如何醫治是個大問題。
如果周奇在就好了,這裡很缺醫生。
旁邊有個路過男人發現了他的格格不入:“新來的?”
樑左說是。
“那你過來幫我打下手,這裡有一個需要截肢的。”男人腳步很快,說話都是帶着風聲。
樑左跟到一個小屋子裡,發現裡頭已經被劃成一個個狹窄的隔間,每一個隔間裡都擺放着一張藤條編織的手術牀,上面躺滿了傷員。男人徑直走到進門口右手邊第三個隔間,這裡躺着的是一位女性,她雙目緊閉,右手從肘部往下都被擰成了麻花狀,她卻很平靜:“醫生,麻煩了。”
男人點點頭,從懷裡摸出一把小刀:“把你的氣傳遞給我,我消耗太大,記得傳遞要慢,要勻速,不要太快。”
樑左趕緊雙手輕輕觸碰到對方的後背,體內氣一點點傳輸過去。
他看到手術刀無情地將那一截殘肢給截斷,醫生直接將斷肢用一把火燒掉。
“這樣她不是沒法恢復了嗎?”
樑左於心不忍。
“那裡有以太人的侵蝕能量,不切除她危險更大,先保住命,這是戰場,菜鳥。”醫生用刀將女病人的胸口劃開,手指探入其中,精準地抓出一團扭動的如同蛞蝓一樣的生物,將它們捏碎後給她縫補肚子。
從始至終,女人睜開雙眼,一聲不吭,就像是在進行一場習以爲常的事。
擦了擦汗,醫生說:“你先去休養區休息,記住,這只是初步切除手術,還需要後續移植。”
女戰士有些遲緩地從牀上爬起來,樑左去扶她,反而讓對方感到驚訝。不過還是對她頷首表示感謝。
看着失去手臂的女人慢慢往外走着,樑左心裡一股說不出來的苦澀。
“這裡沒有男人女人,只有戰士,死亡。”
醫生麻利地將另一具軀體扶到牀上:“繼續,菜鳥,這纔開始。一直到你身體感覺被抽空,到血液都開始抽出來,渾身痙攣,你再喊停。”
樑左點點頭,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部回到醫治傷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