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劍刺中陳又廷小臂,卻只是劃破一條血痕,反而被其單手牽引往後拉扯,樑左腳下穩住,棄法劍改掃腿。
陳又廷退步,左手掌心向前迎,右手握拳收於腰側。
太極以柔克剛就是如此,以極小幅度的輾轉破解敵方攻勢,這是慢。
樑左法劍再削其腿——改變陳又廷露出破綻必須以下往上。沒想陳又廷不躲不避,迎面而上,大腿被無形法劍洞穿,與此同時他雙手錘至樑左胸前,樑左面前張開單掌擋隔,被對方一拳擂中胸口,悶哼往後退了兩步。
他不用看傷勢都已經明白,胸口處必定已經塌陷下去,旁邊心臟也受到壓迫,要不是有另一隻手掌緩解了一下自己說不定已經重傷不支。
太極以柔克剛,以快轉慢,反擊式動若雷霆後發先至,這是快。
傷勢處麻痹感極強,這是陳又廷獨家絕學陽極禁,利用強力麻痹封鎖對手身體肌肉與氣的運行,敵人與他打越打越弱,他則越戰越強。
樑左無法再拖延,腳後跟一踏,手中法劍“御物”而起,一分二二分四,四道法劍疾馳陳又廷面門,陳又廷雙手光芒大盛,畫圓,抱球,無形之中彷彿他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堵流動水幕,將法劍粘入內部,這是太極之中的“以圓化直”,以小勝大。
樑左與陳又廷可以說是兩個極端。
陳又廷一身所學均來自於原本自己從小勤練的“陳氏太極”,後來進入崑崙也沒有忘記自我,依舊以氣爲輔,圍繞“太極”的概念與武學精神繼續延展,越來越精純,甚至他後來直接放棄了“寶具”如此誘人的模式。
以太極爲核,專注,精純,不偏不倚,不爲外界誘惑,陳又廷一身本事全在一個“純”字上。
樑左則是所學駁雜,不斷更改思路,爲了活下去,爲了應對各種遭遇戰和新環境,他不停改變改造自己,從煉氣士到手機寶具,龍咆刀,蜂巢炸彈,定位傳送術,借象體系,元氣攜帶者,融合體。每一個都可以加以深度鑽研挖掘,他沒有那個時間也從未想過用一項本事衣食不愁,他如同海綿一般吸納他能看到的一切知識,將自己的觸覺散佈四面八方。
倆人就像是物體的兩極,互相印證,又無法再次靠近。
陳又廷終於第一次邁步前搶,他腳下輕盈,如同貓一樣輕起輕落,偏偏不影響他重心穩固,看似緩慢,卻只兩步就拳至樑左胸腹。
樑左運起借象·雲手,嘗試捕捉糾纏住對方雙臂,陳又廷卻只一手反向纏繞住了樑左,他甚至一笑:“原來你學了我的纏絲手。”
纏住樑左蘇杭手,陳又廷手中一採,挒住樑左雙臂關節,肩膀一靠,樑左胸骨破碎往後踉蹌,陳又廷再上前,手按樑左雙手,拉,二靠,側身肘擊,樑左右臂徹底失去知覺,陳又廷低頭避開樑左反擊的“斬鐵”反手上掤。
他輕輕一撩,樑左就如同破布袋一樣飄向天上。
周遭突然沒來由颳起大風。
太極·白鶴。
陳又廷身影消失在一片驟然而至的風中,再次出現時雙臂張開,輕盈若彤白鶴,一擊崩拳,將樑左從上而下砸落地面,陷入重重裂紋之中。
他落下的一腳卻沒有踩到原本已經被打得無法還手的敵人身上,只是看向身後方向。
那裡,樑左咔嚓扭動被打碎骨頭的手臂,那隻手竟然又能夠活動起來。
“超快速再生麼?”陳又廷面無懼色:“拿出你最強的本事。否則今天死的人裡一定有你。”
樑左接到的信息之中,陳又廷去年已獲得了琉璃府英靈殿“四”的稱號,這位昔日好友比起洛七月更強。
無法突破他的防禦層,樑左就沒有勝算。
捨棄寶具誘惑,自走自路的陳又廷此時強得可怕,樑左沒有任何僥倖可言。
他雙手握拳,全神貫注,不管生死,全力以赴,用盡所有所學,自己的一切經驗和戰法,和眼前對手決一勝負。
樑左和陳又廷都往前迅速靠近,再次拳腳相交,樑左最大限度使出借象之術,火燒身加持下他速度快到極致,加之化身存在,猶如三四個樑左圍繞陳又廷不斷圍打。
武器,至少是以樑左武器庫中的兵刃奈何不了陳又廷。陳又廷原本就是極爲稀有的具有強悍陣地戰能力的遊擊,反手超強,樑左的最強殺傷性“法劍”都無法突破他佈下的網,法劍消耗巨大,樑左這麼持續下去將會率先體能不支。
唯有面對面,近戰中才能夠找到撕破陳又廷“無懈可擊”的方法。
陳又廷有陰極勁,陽極禁雙重體系,前者以柔克剛,後者以陽鎖陰,前後呼應守望,肉搏時這個雙體系戰法讓金剛也會陷入下風,不斷被蠶食,直到越來越遲鈍麻木,被擊潰。
他唯一的弱點在於速度。
講究後發先至,步步爲營,就失去了速度和先機。
樑左此時將自己的速度優勢發揮到極致,不斷圍打試探,沒有任何戰法是完美無缺的,連破法者三個層次都有自己的侷限性。
他只需要找到陳又廷的真正命門所在。
樑左付出的代價是急速消耗的體能力量,陳又廷依舊氣定神閒,樑左才稍露疲態,他突然發難,單手壓住樑左的“斬鐵”,另一隻手掤式上攬,氣發神至。
“這招叫,太極·攬雀尾。”
被崩斷整隻手臂的樑左往後退了兩步,斷臂處麻痹得失去了感知。他單手嘗試阻擋陳又廷第二步,被輕易撥開手腕,陳又廷虛握拳頭正中樑左咽喉擊碎喉結,同時攥拳頭的手指彈開,樑左下顎也被擊穿。
“太極·彎弓射虎。”
陳又廷突然低頭一看,自己的左腰多了一道傷口,傷口很淺,卻血流不止。
用手捂住咽喉的樑左失去了說話能力,卻依舊雙目牢牢盯住陳又廷,找到了,他的破綻。就是他出手的一瞬間,原本“渾圓天成”的防禦陣勢會自然而然流動,這是力量轉移的必然。腰部是調動中樞,就是陳又廷動作那短暫剎那的破綻!
只是此時樑左已經付出了太大代價,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能有效擊倒對方的時候。
樑左劇烈咳嗽着,眼前已經有些模糊。
陳又廷突然收起手勢,氣勢收斂朝他走來:“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別打了你受傷太重再繼續你會死的……”
樑左支撐着,突然眼前其他景物一片漆黑。
只有陳又廷的腦袋從脖子上落下,在地上滾了一圈滾到自己面前,和樑左四目相對的雙眸中還帶着之前的關切,溫和又毫無殺意。
屍身慢慢倒下。
樑左看向屍體後面,祝迦葉手握逆刃無影刀,面無表情。
耳邊突然接到了一個通知:“任務完成很好,回來吧。”
祝迦葉從呆呆的樑左身邊走過,撿起陳又廷死不瞑目的頭顱放在懷裡,道:“抱歉,任務原本就是這麼計劃……”
殺手消失在原地。
樑左跪倒在地,看着昔日戰友無頭屍身,想哭,哭不出來,想喊,喉嚨已經啞掉。他渾身發抖,嘴脣動了動,雙手抱住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