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出逃 t
黛藺冷睨這羣八卦女一眼,心情沉重,往男人的方向走去。
起初她也以爲是夜澈,因爲男人同樣高高瘦瘦,穿着夜澈的淺色系精品襯衣,腕上還戴着夜澈的腕錶,短髮清爽。但只要想一想夜澈回錦城市赴任那一天的情景,就不難發現這個人根本不是夜澈,而是他的男秘書易峰!
易秘書經常本色出演慕夜澈,將他的一舉一動描摹得惟妙惟肖,幾乎以假亂真,但對於這次的扮演,黛藺只是倍感沉重與擔憂,看着轉過頭的易秘書。
易秘書鼻樑上戴着眼鏡,對她頷首輕輕一笑,將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推至她面前,道:“蘇小姐,這是慕市長讓我送回來的離婚協議書,慕市長已簽字,一切離婚程序都已辦妥。您不要再擔心會有人在此大做文章,慕市長不會讓您和孩子受到傷害,他與您結婚離婚,都是以不傷害您爲前提,更不會讓您揹負亂倫的罵名,如果您說只是形式,便只是形式,不會有其他。”
黛藺的心微微一抖,看着簽字一欄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夜澈他現在在哪?”
“在外旅遊。”易秘書依舊在微笑,並不覺得這是一件讓人傷感的事,反而覺得這樣會更好,繼續笑道:“最近慕夫人精神狀態極佳,帶着侄女走遍了大半個美洲,打算環遊世界,慕市長也一同前往,排解心中煩悶。估計再過一個月,慕市長會調回來,依舊是以前的慕夜澈。不過——”
易秘書話音一頓,尾音拖長,雙眸在仔細端詳黛藺的面部表情,笑意不減,“易某倒是覺得慕市長這樣做,能重新與蘇小姐你培養感情。畢竟四年前與您結婚,確實有些突然和隨意,無形中給蘇小姐你增加了心理壓力,形同一道枷鎖鎖着您。現在解除了這層套在您肩上的枷鎖,您和慕市長之間便能輕快一些,不是爲了這層婚姻關係而捆綁在一起,而是真正的走在一起,彼此相愛。”
黛藺沒有應聲,濃睫輕顫,目光從這張白紙黑字上擡起,讓易秘書先行離去。她沒有把協議書收起來,而是走在窗邊,看着外面的高樓聳立,飛機的破雲而過。
下午,她留在公司加班,按照客戶的要求,不斷修改設計圖稿,做預算,並且需要做長時間的電話溝通,儘量滿足客人所有的要求。最後,保安上來巡樓,提醒她要鎖門了,她這纔拿着自己的包走在了大馬路上。
曾經在夜澈的輔導下,她考過公務員,準備進海關總署做個文員,彌補被檢察院辭退的遺憾,找個真正意義上的鐵飯碗。也曾想過進入夜澈所在的政府部門,做個資料管理員,從事最基本的文職工作,輕鬆穩定、福利待遇好。但後來,她覺得自己不喜歡機關單位的環境,磕磕碰碰之後,選擇進入事務所實習。
她爲什麼突然有所感嘆,是因兩年的國外生活讓她更加嚮往自由,讓她在此時想起夜澈在哪裡旅遊,開不開心,是不是開車行駛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廣袤沙漠地帶?他們一直喜歡這樣出去旅行,睡在大沙漠裡,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夜空。
“媽咪,今天滕叔叔不在家,你們去哪了?”寶寶們被接回家後,到處在尋找她和滕睿哲的身影,在電話裡控訴她,可以想象那胖乎乎的白嫩小臉正皺起小眉毛,兩具小身子正蹲在門口,“房子裡一個人也沒有,妮妮不肯回慕爺爺家。”
“寶寶將電話拿給龍厲叔叔。”她走在馬路邊上,伸手攔車,“媽咪現在在蘇家,讓龍厲叔叔將寶寶們送來這裡。”
“蘇小姐?”龍厲在電話裡發出狐疑的聲音,“滕總今晚回家吃飯,要不要等滕總一起回來?”
“今晚讓外公看看寶寶們,讓外公寬心。龍厲,麻煩將寶寶們送過來吧,寶寶們已經很久沒過來看望外公了。”
“是。”
半個小時後,雙胞胎就被送來蘇宅了,黛藺帶着孩子在樓上轉了一圈,與寶寶們一起坐在陽臺上,吹風賞夜景。寶寶們窩她懷裡看星星,聽她講外公的故事,她則看着不遠處的滕宅,想起自己十幾歲爬滕睿哲房間窗戶的醜樣子。
如果寶寶們知道媽咪很小的時候鑽爸爸的窗戶,賴在爸爸牀上不肯起來,不知道會不會笑她。他們的爸爸大她很多,當她還是個沒有發育的孩子,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寶寶們喜歡滕叔叔麼?如果有一天,滕叔叔不在身邊了,寶寶會不會傷心?”她將臉頰貼在寶寶們柔軟的小頭髮上,擡眸看着天上一閃一閃的星子,感覺是一雙雙注視他們母子的眼睛,在責備她,嘲笑她,“媽咪總是在做錯事,卻不知道怎麼去改過。”
“媽咪爲什麼做錯事?”寶寶們仰頭看她,“因爲媽咪今天沒有等滕叔叔回家吃飯嗎?”
“是的吧。”她笑着點點寶寶們的小鼻頭,把他們輕輕摟在懷裡,“媽咪今天吃飽了,所以不能等滕叔叔一起吃飯。現在寶寶們去覺覺,明天跟媽咪一起早起,嗯?”
“那滕叔叔呢?”孩子們還是念念不忘這個生父,渴望的看着媽咪:“滕叔叔能和我們一起睡嗎?”
黛藺愛憐摸摸他們的小臉蛋,將他們放地上牽着,“滕叔叔工作很忙,要很晚才能回家,寶寶先睡,乖乖躺牀上,這樣滕叔叔回來就會很高興,很喜歡寶寶們。”這才把一對孩子哄去睡覺,給他們收拾行李。
而下半夜,滕睿哲的車開過來了,朝蘇宅的大門滴了兩聲車喇叭,讓黛藺開門。但黛藺沒有開門,平躺在牀上,似乎是睡了。
滕睿哲襯衣領口扯開,俊美臉龐佈滿忙碌一天的疲累,銳眸盯着身側龍厲:“怎麼了?”
“蘇小姐今天帶雙胞胎過來給蘇市長上香,便在這邊睡下了。”龍厲眼觀四方,並不擔憂,“也許蘇小姐只是想家了,想過來住住。而且,最近創e流言四起,紛紛染黑您與蘇小姐的關係,使得蘇小姐想清靜清淨,讓風頭過去吧。滕總,蘇宅四周我查過了,沒有危險。”
滕睿哲點點頭,望了望漆黑的蘇家宅院,劍眉深蹙,朝着樓上房間窗口喊了一聲‘黛藺’,但依舊沒有迴應,讓他繼續被潑冷水。末了,他讓龍厲留守在這,轉身回步去了不遠處的滕家大宅。
當年只是小黛藺在鑽他的窗戶,賴在他的牀上不肯起來,調皮可愛又不失聰慧,現在他多麼希望,母子仨都是孩子,能在他回去滕宅的時候,俏皮的撲進他懷裡,與他永遠不分離。
然而一個寂靜的夜晚過去,母子仨都沒有與他見面,只是在早上七八點鐘的時間,黛藺懷抱妮妮,手牽謙謙去了公司。一切似乎很正常,她照常上班,照常將雙胞胎帶去公司,寸步不離守着孩子,但是下午一兩點鐘,肖祈打電話告訴他,蘇設計師申請了去美國出差,歷時一到兩個月,可以帶家屬過去,現在可能已經上了飛機。
“原來她所謂的出去見客戶,是帶着雙胞胎上了飛機!”滕睿哲此時正與滕二伯商談滕氏內部出現的種種問題,看到白色民航從頭頂轟隆隆而過,龐大機身逐漸遠去,成爲麻雀大小,讓他意氣風發的俊臉頓時冷若冰霜,銳眸微眯盯着窗外的飛機,聲線磁性暗沉:“她申請出差的理由是即將回調美國?”
“最近公司紛紛傳言她是已婚身份,卻與滕市長你有密切來往,並生了一對雙胞胎,可能是想出去散散心。資料上申請的理由,寫明是熟悉美國市場,更適合出差,並沒有提及回調美國總部的事……喂,滕市長你還在聽嗎?滕市長……”
——
黛藺坐在飛機上,從窗口看到,飛機正在騰雲駕霧,在雲層裡穿梭。她看了看,扭頭看着座位左右兩邊的雙胞胎,給他們蓋好毯子,在空姐甜美的服務聲中,靜靜閉上雙眼。
她給雙胞胎的幼兒園請了假,帶他們重返這個生活了兩年的國度,準備走走停停。她覺得這些美好的風景,不是沒有時間去看,而是沒有心情去賞,這樣一路走走停停,她也許會感受夜澈同樣的心情,真正的散心。
下飛機後,她帶雙胞胎回到了昔日住過的美國公寓,看到公寓的傢俱防塵布被拉開了,夜澈將這裡仔細收拾了一番,將窗簾顏色換了,地毯換了,很簡約乾淨,但遺憾的是,這裡多了很多女人的衣物,衛浴間裡擺滿了女人的化妝品,公寓裡飄着一股淡淡的脂粉味。
她放下行李,讓雙胞胎站在牆下量身高,給他們刻上最新的身高。
雙胞胎則四處尋找爹哋的身影,坐在爹哋爲他們親手製作的鞦韆上盪來盪去,看隔壁的美國小朋友在草地上打橄欖球。
黛藺站在客廳裡,按開電話的答錄機,發現語音裡全是她的留言,夜澈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這裡了。她放下電話,來到院子裡,與隔壁的美國夫婦打招呼,靠欄杆上看小朋友打橄欖球。
“lucy小姐,abel已經很久沒回來了,你們玩的開心嗎?”美國夫婦以爲他們一家四口外帶婆婆、小姨子在外旅遊,聳聳肩對她表示祝賀,“abel是個風趣幽默的人,跟他在一起會很開心。”
黛藺笑着點頭,望着這片暮靄低垂的高檔公寓,往綠草青青的門口走去。這裡的院子一般都不會圍上太高的圍牆,僅是用一圈白色精緻的籬笆把草地圈起來,顯得很是開闊自由,與鄰居朝夕相處。
此刻,雙胞胎就與鄰居的小朋友玩在一起了,用流利的美式英語交談,羨慕的看着隔壁的爹哋媽咪能在一起,能與寶寶在一起打橄欖球,並圍着這對美國夫婦轉,比較鄰居家與自己家的不同,爲什麼鄰居小朋友有爹哋,而他們既沒有爹哋,也沒有滕叔叔,只有媽咪?
於是他們玩耍片刻,又跑回來問她:“媽咪,爹哋呢?以前爹哋也與我們在草地上打橄欖球,爹哋去哪了?”
黛藺聞言竟是無法回答他們,看看他們白嫩小膝蓋上沾上的泥土與草漿,關上門口的報箱,牽着他們去洗澡,“爹哋和滕叔叔的工作都很忙,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看寶寶們,明天寶寶們與媽咪一起去葡萄園摘葡萄好不好?”
她給他們洗頭髮,揉出白色的泡沫,但兩寶寶緊緊閉着眼睛,一雙胖胖的、像藕芽似的,手背上有4個深深小坑的小嫩手緊緊抓住浴缸沿,小臉的表情顯得很不乖,痛苦又糾結:“你上次也是這樣告訴我們,滕叔叔工作很忙,寶寶不能見滕叔叔。這一次爹哋的工作也很忙,你在騙我們!ken的爹哋說,我們的爹哋不會回來了,娜娜阿姨準備把房子賣掉。”
黛藺給他們沖水,並不驚訝,把他們抱到牀上,“明天我們去西雅圖,媽咪帶寶寶們去摘葡萄。”
她正要給寶寶們關燈,忽然發現客廳裡有人進來了,嘭的一聲,大門被重重關上,來者的皮鞋在地板上撞出沉穩響亮的聲音,一點兒都不避諱他是不請自入!
她的第一反應,以爲是夜澈回來了,但夜澈絕不會發出這麼霸道的聲音,等着她下樓。所以她把房門關上,面容平靜,走到窗邊望着空蕩蕩的前院。
只見門口,龍厲帶着保鏢守在那裡,一盞路燈,一片綠草地,幾個黑西裝男子,光明正大昭示着滕睿哲的到來!此刻滕睿哲已進了門,銳眸淡淡掃一眼這幢美國公寓,魁偉健碩身軀坐進長形沙發,等着女人下樓。他沒有勃然大怒,但那張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的俊臉上佈滿了薄怒,一雙冰眸冰冷狂野,薄脣抿着倨傲邪冷,環顧四周,等着女人自動下來!
早在幾個小時前,他已站在門前的那排紅櫨樹下,看着他的雙胞胎與隔壁美國夫婦打橄欖球,羨慕的圍着別人的爹哋轉,沒有爹哋的寂寥目光扎痛他的心,可女人給他們的回答卻是那麼的令人失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