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見敏敏猶豫,滕睿哲又笑了一聲,“不方便麼?”
“呃,不是不方便……”敏敏眨眨眼睛,吞吞口水,“是我房裡太亂,怕把您嚇着。”其實是措手不及,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因爲她沒想到男人會對她的閨房感興趣!
“有那麼亂嗎?那我更好奇了。”滕睿哲又出聲道,眉頭揚了揚,“你看起來這麼幹淨整潔,房間肯定亂不到哪裡去!我想看看你房裡是不是擺滿了粉紅兔和粉紅豬……”
說話間,人已經走到了敏敏的房間門口,伸手打開。
旁邊那間是穎兒的,那這間就是敏敏的了。敏敏你剛纔不是說喜愛向日葵麼?那讓我看看你房裡是不是也有向日葵?並且,你越是遮掩,我就越想看一看,呵。
他啪嗒打開電燈開關,看着房裡。
只見房裡果真如敏敏說的那般,被子保持剛起牀時的亂糟糟模樣,衣服丟的到處都是,梳妝檯上的瓶瓶罐罐也是東倒西歪,像一個戰場……更誇張的是,她貼身的內衣褲還扔在牀上,褲褲上還印有可愛的卡通圖片……
“滕總。”敏敏在身後心虛出聲,給他做出解釋,“房裡是睡覺的地方,養花會招蟲子,所以我就把向日葵搬客廳裡了。您看看,牆角的大花瓶裡養着半人高的向日葵呢,是我專門從花店買來的,花盤開的好大……”
滕睿哲聞聲扭頭看了一眼,見客廳角落裡果然插着兩支大向日葵,沒什麼驚訝表情,回過頭繼續看着她的房間,笑道:“房間裡確實不能養向日葵,因爲臥房是一個人最私密的地方,需要安靜和通風,晚上向日葵則會釋放出二氧化碳,人體吸多了就會影響健康。不過可以養水仙,你覺得呢?”
水仙?
敏敏蹙着眉,不明白這男人味十足的滕總怎麼會在花花草草上說個不停!穎兒平時可沒對她說過水仙,因爲穎兒不喜歡水仙,沒在房子裡養一株水仙花,更別提養在臥房裡了!
“啊,是,水仙花確實不錯,我怎麼沒想到呢!謝謝滕總提醒!”她嘻嘻哈哈一笑,小臉都快笑到面癱了,動作飛快的把牀上的內衣內褲塞進櫃子裡,把被子鋪好,請滕總坐,“滕總,這裡實在是太亂了,您就坐牀上……”
小手在牀尾拂了拂,總算弄出一塊整潔的地方來,又屁顛屁顛的去撿扔在地上的大抱熊,背對男人,小臉皺成一團,尋思着下一步該怎麼走。
男人明顯對她處於試探階段,沒有完全相信她,她說什麼他就試探什麼,不愧是滕氏的滕總!不過滕總,你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也試探,那是不是說明你不夠愛她呢?
我說我喜歡向日葵,你就進我房間找線索,揭我老底,叫我情何以堪!
我很懶的,能坐着就不站着,能睡着就不躺着,房間能住人就不打掃,穎兒不給我收拾我就放着……只不過穎兒最近做孕媽媽很累,就沒來我房裡打掃了,然後她不來,你就來打突襲,分明是對我不信任!
“滕總……”她抱着大抱熊從地上爬起來,又恢復了她的天真無邪,純真可愛,“房間太亂了,我們出去吧,我都不好意思咧~”
滕睿哲站在牀邊,只需一眼,就把她的房間看了個大概——繁雜、凌亂、沒有一朵向日葵或水仙花,談不上溫馨,得出的基本結論是:此女乃小魔女,與溫柔、愛整潔根本沾不上邊,生活習慣不大好,懶惰散漫。
所以真看不出這種可愛俏皮的女孩子,生活習慣竟是這樣!
他掀脣,無所謂笑了笑:“也好,我們出去,孤男寡女確實不適合同處一室!”說完轉身往外走,一雙利眸若有所思盯着客廳裡的那些向日葵,再次打量這兩室一廳的擺設,似在尋找蛛絲馬跡。
這個時候,穎兒已經端着麪碗進房間了,並且上了鎖,坐在房裡吃麪。
她電腦上掛了qq,qq上只有一位好友,正在與她通話。
“你確定自己沒有見過一枚手機存儲卡?不是手機卡,是記憶卡,指甲般大小,記錄手機所有存儲過的信息!即使電話卡沒了,記錄也存在!”對話框在‘滴滴滴’的響,‘騎士’給她發來信息,“你再仔細想一想!據我最近調查的結果,確實有這麼一枚記憶卡存在!裡面可能記載了很重要的東西!”
她想了想,回覆過去:“騎士,我確實沒有見過,況且是那麼小的一枚記憶卡,掉到地上也看不見!”
對方的對話框是靜止的,表示ta在思考,片刻後打了一排字過來:“既然各條線索都顯示記憶卡與你有關係,那就表示,當年蘇市長確實把記憶卡藏在了你身上,只不過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是什麼線索顯示記憶卡在我身上?”她飛快的回覆過去。
而且從上往下俯看整個房間,可以發現她故意用身體擋住了qq對話框,在桌面上開了png頁面,到處是編輯畫圖頁面框,把那qq對話框給混淆了,看起來都一樣。
qq則是設置到最小,隱藏在電腦屏幕最下方,僅有一個好友,每次定時上線兩分鐘。
“四年多前,我沒有懷疑到這上面去。直到聽說有人在監獄裡暗殺一個小女孩,並且在她出獄後,還三番兩次下毒手,不肯放過她,我就懷疑東西可能在那小女孩身上。因爲當年蘇市長的手機裡,有電話卡,但記憶卡不翼而飛!我推測的大致情況是,蘇市長當時可能被上級以開會名義叫去辦公室,但對方給他說了些什麼,讓他意識到自己可能要背黑鍋了,便退無可退用手機悄悄錄下了對方的那番話。然後貪污案最終還是因女兒的縱火案被引發,對方反咬了他一口,他沒有來得及將記憶卡交出去,人就被控制住了。而且當年確實有很多不利的證據指向了他,就像一個大陷阱,一直在挖深,然後將他活活埋掉!而其女當年的縱火案,也可能是冤案!”
“如果女孩一直沒有翻案,那就說明記憶卡丟了,沒有證據。爲什麼還死死咬着她不放?”她回覆過去。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因爲畢竟被抓住把柄了,留有痕跡,然後突然有一天說要控告他,會炸得他人仰馬翻!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斬草除根,求一個心安!既讓其女的縱火案引發貪污案,又讓其女帶着記憶卡死在獄中,不讓這件事沒完沒了!而且四五年前的你應該知道,當年錦城市的那筆失蹤款項是筆鉅款,上面批下來的,卻在火車站修到一半的時候,陡然停工,給不出正當理由,於是各種大大小小的貪污案子這才一股腦兒被曝光了出來,與錦城市各個重大工程被迫停工一一對上了號,不翼而飛的款項數目構成了一個天文數字,必須要抓個人出來。蘇市長是孤兒出生,平時爲人又太正直,根基不算太穩,便成了替死鬼。所以我覺得,當年蘇市長肯定把記憶卡放在了女兒身上,千鈞一髮的時刻放進去的,卻沒料到因此給女兒帶來了更多的厄運!但事已至此,說這些也沒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記憶卡找出來,替蘇市長翻案,替自己翻案,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她看着屏幕,手指沒有動。半晌,只打了這四個字過去,一隻手則緩緩撫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肚皮,眉心蹙緊,把對話框關掉了。
“你好好想想最後一次見蘇市長是什麼時候,就可以想起記憶卡在哪,這對你的未來非常重要!你不要以爲他們會放過你,他們是踩着一堆堆白骨築起自己的江山,早已練就心狠手辣、爲富不仁!只要你還是蘇市長的女兒,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整容成了另一個樣子,他們也會掘地三尺把你翻出來!監獄裡的暗殺,出獄後的暗算,就是最好的證明!”‘騎士’給她發來最後一段話,打字非常快,“晚安吧,我們下次再見!”然後快速下線,不再給她發送消息!
她則把qq關掉,看着電腦屏幕靜靜坐着,一雙眸子似在發呆,雙眉卻越蹙越緊。
這樣遮遮掩掩的上qq,是因爲她房裡被裝了監控,她的一舉一動都要在對方的監視裡出現,比如睡覺、上電腦、做胎教(洗澡、上衛生間除外)……只要她在這個屋子,她都要出現在監控鏡頭裡,讓對方看見她。
她不知道這裡安裝了多少監控,但她逐漸摸索出了,用怎樣的一個角度可以遮住她的qq,保留她唯一的秘密;況且她在這屋子裡也沒什麼好遮掩的,日常作息,起牀上課上班,下班吃飯、看書,逐漸適應了這種被監控的生活。
而且每次上完qq,她都要把電腦系統還原一遍,是以清除所有的聊天記錄,不讓監控她的男人看見。上次敏敏在她電腦上玩農場偷菜,估計就搜索過她的電腦,看她有沒有藏什麼秘密。
但其實她從不在敏敏面前玩qq,qq是新申請的,誰都不知道她有qq。她也不在乎,無所謂敏敏查不查她的隱私,玩不玩她的電腦,因爲她根本沒有隱私!
做人就是這樣,隨便怎樣都好,只要不讓我痛苦,我可以逐漸過下去,然後找到人生的另一種可能。
“穎兒,在房裡嗎?我要送滕總下去了哦,一會就上來,你不要挺着肚子到處亂跑。”敏敏在門口敲門,咚咚敲了兩下,就去送滕總了,客廳大門很快傳來被輕輕帶上的聲音。
陷入思緒的穎兒這纔回過神,連忙把電腦重啓,重新安裝系統,把麪碗給端出去。
門外,滕總和敏敏已經出門了,留下茶几上兩杯喝到一半的咖啡和一室的安靜。她朝那邊走了兩步,看看牆壁上的向日葵,再看看敏敏故意水養在旁邊的一大捧玫瑰,走過去把敏敏的那一大捧玫瑰給抱到茶几上去了,不讓玫瑰把向日葵給遮了。
然後走到客廳的窗邊,迎着夏風朝樓下看去,看到敏敏已經把滕總送到了一樓,兩人剛從樓裡走出來,一前一後坐到了小車上,往路燈朦朧的校園裡開去。
他們可能要去校園裡轉轉,然後送滕總到學校門口,再去學校外的酒吧喝一杯,逐漸確定戀愛關係……
想到此,穎兒連忙把目光收回來,拉上窗簾,轉身走去廚房收拾。
但經過敏敏房間門口時,她停步了一下,打開門往裡面看了一眼。
一個男人初次來女人家裡就要求看房間,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男人在暗示女人,他們可以有進一步的關係,他想了解敏敏的內在,想爬上敏敏的牀,想吃了敏敏!
這不是正中敏敏下懷麼?敏敏費盡心機,打的就是這個算盤——成爲滕總的人!
想不到男人你是視覺動物,就這麼被敏敏給迷上了,二話不說拜倒在敏敏石榴裙下,氣都沒喘一下!
然後滕家開始抓姦、打狐狸精,波及到我這裡……
哎。
她把敏敏的房門給關上,走去廚房把那一鍋爲他們煮的麪條給倒了,刷鍋子,洗碗,整理廚房,把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
十幾分鍾後,敏敏還沒有回來,她把客廳的電視打開了,製造一點人氣,拿着睡衣去洗澡。
照鏡子的時候,她把鼻樑上的眼鏡摘了,撥開厚重的劉海,小心翼翼把粘在眼皮上的膠狀物給撕下來,還原她那一雙俏生生的美目!
要知道在妝容裡面,眼睛部分最重要,雙眼皮貼、眼線筆、假睫毛,都可以讓小眼睛變大眼睛,然後壓上重重的劉海,女人整張臉就變了。
但她不一樣,她是用膠把眼睛拉細長了,畫了失敗的眼線,臉部打了胖臉針,把局部墊起來了,塗了口紅改變脣形,將美臉弄成了醜臉!
胖臉針幾個月就會失去藥效,到時候生下孩子,人瘦下來了,不知道男人還會不會拉她去打這種針?
——
校園裡,滕睿哲開着車,帶着敏敏在一幢幢教學樓前轉悠,扭頭笑問她對這裡有沒有印象。
“有一點吧,不大記得了。”敏敏眨眨大眼睛,又開始無辜了,“我叔叔幫我轉學到這裡的,我之前一直躺在醫院,一醒來,叔叔就告訴我,我在學校摔了,摔到了後腦勺,現在轉來錦城市。但我明明記得是槍傷……”
“呵,你之前在哪裡就讀?”滕睿哲很有興趣再問道,黑眸中的笑意越發濃了,將車駛到1號教學樓門口停着,指指教學樓門口的公示牌,“學校作奸犯科的學生都會在這裡通報批評,不知道你對這裡有沒有印象?當年你可是因爲縱火和飆車被學校開除,名字在這裡懸掛了幾個月之久,用來給全校學生做警誡……”
“滕總,你爲什麼總是提我的傷心往事?”敏敏蹙眉反問她,小臉看起來有些難受,“雖然我沒有什麼印象,但聽你這樣一說,我心裡就難受。”
“那你難道不是想要我知道這些?”滕睿哲挑眉,鷹眸裡自始至終帶着笑,“你告訴我你喜歡向日葵,就是想告訴我,你是我要找的那個人。現在我找到你了,想帶你重遊故地,記起以前的一些事,不然你不會記得你跟我的那些事,無法解開我跟你的心結。敏敏,你現在失憶了,我不得不帶你找回昔日的感覺。這樣吧,你現在跟我去公寓,我讓你在那裡看到真正的向日葵……”
“不行!”敏敏馬上拒絕,反應有些過度,“我……我還沒有準備好去滕總您家裡,時間太早了,不太方便。所以我們現在可以在外面約會,在您辦公室或在酒店房間也行,就是不要去您家裡……我,我怕滕老爺,他好像很不喜歡我……”
“哦,原來是這樣。”滕睿哲又啓脣一笑,彷彿恍然大悟過來,“可我家裡只有小雪球,小雪球是一隻狗,與它的媽媽最親了。它會咬所有的陌生人,獨獨不會咬它的媽媽,天天盼它的媽媽回來……難道,敏敏你是怕小雪球?你應該知道我沒有與滕家的人住在一起,是獨身一人在外住,沒有家人,那天你在電梯裡也對鄒小涵說過——我們夫妻處於分居狀態。呵。”
敏敏被說得答不上來,解開安全帶,飛快開車門下車,“滕總,穎兒在家需要我照顧呢,我現在回去了,您路上開車小心一點。”嘭的關上車門,不敢多做逗留,急匆匆離去。
車內,滕睿哲的俊臉則瞬息冰冷了下來,望着後視鏡裡敏敏遠去的背影,目光擡起,直視前方。
舒敏敏這前言不搭後語的,是想告訴他什麼?失憶?黛藺失憶的樣子會是她這樣麼?被他稍微一試探,就捉襟見肘?
他相信黛藺還活着,因爲他沒有見過黛藺的屍體,不相信她就這樣香消玉殞了!但他不希望還活着的黛藺是在敵人手裡,那樣的話,黛藺會過的更痛苦,更萬劫不復。
只是黛藺,你真的活在那些向日葵裡麼?——
第二天一早,穎兒在去上班之前,先去見了一個人。
此人坐在公司大樓前的茶座裡喝茶,桌面上擺着一臺蘋果4,一邊喝早茶,一邊垂眸看電腦屏幕,看起來很悠閒。
穎兒從他面前經過,坐到他後面的那排位子上,點了一份普洱,一份餅乾,當做早餐慢慢吃。
兩人看起來不認識,各坐各的,各吃各的。
片刻,男人出聲說道:“其實你心裡清楚,我並沒有綁住你,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我只是在帶你走出地獄,迎接陽光,不然你不會有安心求學和上班的機會,對麼?在孩子出世前的這段時間,你就委屈一下、掩住你的美貌,我會讓你看清楚很多事實和現狀,然後帶着你的孩子心甘情願回到我身邊。”
穎兒聽着,睫毛眨動了一下,繼續靜靜聽着。
“敏敏的事你也不要管,安心做自己的就行了。”男人站起身,拿着他的電腦從她面前若無其事走過,往洗手間方向而去。然後,再也不見人影。
穎兒則繼續吃她的早餐,男人從她身邊走過去的時候,頭都沒有擡一下,表情很平淡。
因爲對於她來說,這種談話方式已經是生活的一部分,習以爲常了。男人每次召見她都是這樣,說一兩句話就走,但他要見她的時候,她必須要準時到!
所以,她把這種見面當做吃飯一樣的自然,眉頭都不皺一下。
吃完早餐去上班,幾步路就進公司大門了,打卡,收拾前臺處的文件,把做好的統計文件給torn送上去。
但是趕電梯的時候,滕總也在坐員工電梯,眼見她挺着大肚子往這邊跑,連忙擡手給她把電梯門撥開,爲她留電梯。
她欣慰的笑了笑,撐着腰細聲喘了喘,站在電梯的另一個角落。
挺着大肚子趕電梯最累了,寶寶你以後來到這個世上了,可要幫媽媽趕電梯,不枉媽媽現在帶着你周遊各地。
她心裡這樣想着,以爲這樣可以化解與滕總之間的沉悶,不料滕睿哲先開口說話了:“爲什麼我沒有聽你說過話?是不喜歡說話?還是不會說話?”
他一身合體高貴的西裝襯衣,襯衣領口翻開,露出一部分小麥色肌膚,顯得桀驁不羈,男人味十足。他將高而挺的鼻子微微朝這邊偏了過來,嘴脣的弧角相當完美,似乎帶着笑容,忽然又道:“我看過你的人事資料,發現你也在上大三,那孩子的父親呢?”
穎兒被問得有些措手不及,對他比了一個不會說話的手勢,沒有回答他的第二個問題。
這是私人問題,她有權利不回答。
“原來你不會講話。”滕睿哲微微詫異,收起他脣邊的那抹笑,又看了穎兒一眼,“什麼時候開始不能開口說話?你看起來不像天生聾啞。”
穎兒摸摸自己纖細的脖子,張了張嘴,告訴他,自己的喉嚨受傷了,所以不能開口說話。
滕睿哲看着,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一雙銳眸直勾勾盯着穎兒那纖細的脖子,發現她脖子上的皮膚比臉上的皮膚白嫩多了,自然的白,絲滑如玉,肌膚年齡看起來很年輕。
於是他這才特別注意到她臉上的妝,直接跳過那大眼鏡和齊劉海,盯到她的雙脣上,取出自己西裝口袋裡的方帕遞過來:“擦掉脣上的口紅!塗太多了!”
穎兒爲之一愣,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要求,不解看着他。
“擦掉吧!”他的俊臉非常嚴峻,雙眸裡射出一股犀利嚴厲之光,緊緊盯着穎兒:“你的臉看起來像戴了一層面具,我想你擦掉口紅會更漂亮!你的脣線把你飽滿的脣瓣化薄了,你原先的脣形很飽滿性感,不該被遮住!”
穎兒顫顫接過那方帕,皺眉望着他,但迫於他的霸道壓迫,還是把方帕覆在了脣上,意思意思的擦了擦。
擦完正要鬆開,電梯到樓層了,叮的一聲彈開,三十五樓的絲絲光亮照射進來,員工們的嘈雜聲像一陣熱浪撲打過來。
torn穿着高跟鞋往這邊急衝,對自家滕總急聲道:“大會已經開始了,董事會的秘書來這裡請了三四次,一次比一次急,說是滕總你若再不出席,董事會將會取消您的董事資格,讓您退出滕氏。”
滕睿哲原本是想看看穎兒的脣,見torn十萬火急的往這邊衝過來了,深知事態嚴重,眉頭擰起,當機立斷道:“立即帶兩個秘書先過去,我馬上就到!讓老頭子悠着點,別說風就是雨,一切等我過去再說!”
大步邁出電梯回去自己辦公室,立即投入公事之中,留給穎兒一個高大頎長的背影。
而這邊,穎兒把一疊文件交給了torn,卻被torn安排守在門口等敏敏。torn囑咐她,如果敏敏上來找滕總了,讓敏敏等在這裡,滕總開完會會來見敏敏,有大事。
然後帶着新小秘alva和另一位秘書急匆匆去了董事會。
穎兒坐在門口,看着滕睿哲的辦公室大門,多多少少有些明白,滕氏這次是爲滕睿哲與敏敏的事掀起了軒然大波。
滕父現在要挾兒子的唯一籌碼,就是不斷用權勢遏制兒子,打壓兒子,直到兒子一無所有,變成一個傀儡,慢慢歸順於他。這樣的父親,不是活在人的世界,而是活在統治者的世界,一生唯我獨尊。
可這樣的統治時代,還能維持多久呢?滕父對自己的兒子打壓越久,虎視眈眈的敵人就越多,江山也就會越來越危險!呵。
——
滕氏一個月內召開的第二次高級董事大會上,滕父再次當着全體董事的面訓斥滕睿哲不思進取,逆子難教,決定將交給滕睿哲的董事大權暫時押後,以他的表現做考覈,最後決定授不授予他大權!
滕睿哲早被這一番說辭弄得俊臉陰霾,暗忖老頭子果然沒愧對於‘食古不化、胡攪蠻纏’這兩個詞,不僅無理,並且偏執,遂輕眯雙眸沒出聲,等待老頭子會不會做出更加得理不饒人的事!
不料滕韋馳在這時以一個兄長的口吻接着出聲道:“睿哲,堂哥這次也覺得你爲了一個女人做得過了!你是已婚的身份,不說你考慮大伯的感受,也該注意一下你的公衆形象給滕氏帶來的負面影響!現在外界都在傳,滕氏二公子當着妻子的面,在公司以辦公室爲愛巢,與秘書大秀姦情,導致弟妹動胎氣進醫院。你說這樣的形象,誰還敢與滕氏合作?”
滕睿哲劍眉一揚,側過俊臉看向滕韋馳,邪佞狂傲一笑:“韋馳你好像很急的樣子?我與那秘書做過什麼,你又知道了?”
“這是公司人盡皆知的事,我只是以一個兄長的身份提醒你,不要再一錯再錯,惹大伯生氣!”滕韋馳正色道,眼睛望着滕睿哲,說出口的話卻在給滕父火上澆油,“睿哲,你明知道大伯不喜歡你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一而再的爲你好,你卻拿那個女人來氣大伯!你這又是何必呢?這滕氏最終會歸於你掌管,你說你這心都往外拐了,我們這些下屬以後又有什麼希望可言呢?你在與大伯鬥氣的時候,也該考慮一下大家的感受,畢竟大家同舟共濟這麼多年,走過來也不容易。滕氏的名聲一下子被你給毀了,這誰心裡都不舒坦,睿哲你說是嗎?”
一番話,把董事們的心情也顧慮到了,而滕睿哲,成了一個爲女人與父親鬥氣的紈絝子弟,讓董事們的心直接偏袒到一心爲滕氏效忠的滕韋馳身上,更加看好二伯一家。
奇怪的是,滕二伯這次也不幫睿哲說話了,沉默着,也覺得睿哲這次給滕氏形象抹了黑,拖了後腿。
滕睿哲倒是早已預料,笑了笑,看向滕父道:“您應該看出來了,如果您繼續剝奪我的大權,滕氏將會繼續由二伯一家執掌。而您,無非就是爲了那舒秘書的事,想在這裡壓壓我的氣焰!但您也說了,氣質可以模仿,容貌可以整形,一天之內認識的秘書,有一大半的可能是假冒的!所以我想再緩緩看,用更多的時間來探探她是不是那個八個月前失蹤的人,看她過的好不好,讓她找一個更好的男人嫁了,祝福她,而滕氏,既然我身爲滕家子孫,就有責任和義務將它發展的更好,父親您說是嗎?”
滕父霸氣的灰眉在輕微抖動,嗅到了兒子被滕韋馳打壓的那絲火藥味,也在心裡把輕重利弊權衡了一番,想了想出聲道:“既然你知道自己已婚和滕氏少爺的身份,那以後就注意一些,不要讓秘書在你辦公室換衣服造成誤會!這次是我誤會你了,不知道你是心裡有愧,不想對昔日女友做得太絕!畢竟你們是八個月後的再次見面,做不成戀人,可以做朋友。這樣吧,你把這舒敏敏秘書調走,給她一個地區副總的職位補償她,然後等小涵生完孩子,你們夫妻倆再一起共事,如何?”
但此話一出,滕韋馳和滕睿哲兄弟倆都不滿意!
滕睿哲出聲冷笑道:“生了孩子就在家陪孩子吧,怎麼說也是書記千金,嬌貴命。如果坐完月子就來上班,外人還以爲我們滕家待她不仁,不准她在家做少奶奶!”
“那這件事以後再說。”滕父擡擡手,暫且避開不談,提出另一個要求:“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闢謠,與舒敏敏一起面對媒體,解釋清楚你們只是朋友關係,並且保證以後絕對不會發生她逗留在你辦公室裡的消息!其他人散會吧,中午一起吃個飯。”
他吩咐秘書收拾好開會資料,穩穩起身,準備離開會議室。
兒子畢竟是兒子,只要他稍微肯歸順,滕氏企業就不會留給二伯一家!此刻他不想與兒子多做交談,因爲他知道,馴服這逆子需要時間,逆子要臥薪嚐膽,他這個父親就給他機會,讓他有機會報仇,發泄出八個月前槍斃他女人的那口惡氣!同時在這條報仇的道路上,一步步走上他爲他鋪好的路!
到時候逆子會發現,其實女人並沒有權勢重要!男人只要有了權勢,就可呼風喚雨,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俯首稱臣。
而娶妻娶賢,更是娶岳父家的家勢!一旦兩家鼎力,以後的家門纔不會衰敗,長期鼎盛!
這個道理,只要等到睿哲中年的時候,就會明白。
“大伯留步,韋馳有件事想找您。”見滕父起身要走,滕韋馳連忙起身攔到他面前,眼角瞟了一旁的滕睿哲一眼,又對大伯道:“很重要的事,我們去外面談。”
親自爲大伯打開會議室大門,與大伯一起走出去。
走到外面後,滕父把閒雜人等支開了,開門見山道:“韋馳,大伯知道你對滕氏非常忠心,也爲大伯辦了不少事。但睿哲現在肯回來了,你身爲堂哥,就多幫助他一些。你們都是滕家的子孫,不存在什麼嫡庶之分,都是一樣的。”
韋馳微微一笑,眸中劃過邪冷之光:“大伯說的哪裡話!韋馳與父親從來都是對滕氏盡忠職守,把自己當做滕家的一份子,沒做過非分之想!韋馳只是擔心,這舒敏敏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爲什麼會對八個月前的事知根知底?”
“韋馳。”滕父略微一頓,腦袋清醒的看着這個侄兒子:“八個月前,這件事是交由你全權處理的,由你親自監督蘇黛藺槍斃兼火化,然後報告給我!但今天跑出了一個舒敏敏,你卻在大伯面前問‘爲什麼’?!你覺得爲什麼?”
“大伯是懷疑我當初沒有奉命辦事嗎?”滕韋馳呵呵一笑,看了滕父一眼,移開目光看着前方,道:“韋馳爲大伯辦事,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估計是蘇黛藺命大,被人救過來了!不過這樣也好,我們不會再揹負一條人命,睿哲也不會再這麼低迷消沉下去。不過大伯,您覺得舒敏敏真是蘇黛藺嗎?還是有人給了我們一個暗示,告誡我們,殺人要償命?做人不能出爾反爾?!”
滕父聽着這聲‘出爾反爾’,心裡陡然揪緊,一雙虎目緊緊盯向韋馳的側臉,心頭警鈴大作!
侄兒子這聲‘出爾反爾’,是指他沒有依言將滕氏交給他掌管、沒有兌現他那句氣話吧!他就知道爲了爭家產,韋馳會有反他的一天!
——
滕睿哲坐在大會議室裡,目送堂哥將父親請了出去,躺在沙發椅上勾脣冷笑。
只要他插足進滕氏,父親與滕韋馳就會因家產的事反目成仇,三方互相遏制,讓這兩人都沒好下場!但到最後,誰都不會是贏家!最大贏家,反倒是鄒家!鄒小涵到時候估計會因爲他被父親逼到了她身邊,樂得直把野種往他身上湊。
不過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會讓她知道,她嫁給的人不是他滕睿哲,而是滕家的老頭子!
——
敏敏果然上樓來找滕總了,重振旗鼓的打扮了一番,高束馬尾,制服下面穿着百褶裙,露出兩條瑩白美腿,像一個粉嫩嫩的女高中生。
她今天給自己訂了個目標,那就是吻到滕總的脣,與之熱吻一番,絕不再僅限於吻臉頰!
誰知走到辦公室門口,卻發現穎兒坐在那裡,早就先她一步來到滕總的地盤了,正在借用torn的電腦打字!
她不知道穎兒留在這裡是什麼目的,但她知道,穎兒在生下孩子之前,絕對不能讓滕總的人認出來!所以她大叫了一聲‘穎兒’,跑過去直接把穎兒往桌子外面拉,“難怪在一樓找不到你的人,原來你在這裡!快點下去,不然前臺主管當你翹班,要扣你工資了!”
穎兒被吼得嚇了一大跳,寶寶也嚇了一跳,連忙捂住耳朵,拂開敏敏的手自己走!敏敏她吃炸藥了?嗓門這麼大,想嚇死她是不是!下去就下去嘛,急什麼!
她撐着後腰等電梯,滕總卻坐電梯下來了,身後站着三位秘書,一律不苟言笑,一起走出電梯。
滕睿哲沒怎麼看她,走過她身邊,徑直而去,torn與新小秘同樣如此,踩着高跟鞋走過,留下一陣香風。——
滕睿哲走到辦公室門口,看着打扮成學生妹的敏敏,黑眸中升起一絲欣賞之色,脣角微勾,示意她跟着進辦公室。
“torn,把門帶上,任何人都不要進來打攪我!”他附加上一句,精亮的銳眸卻在一直打量敏敏,脣角邊一直勾着笑,“敏敏,你今天看起來很美。”
俊臉上已不復昨天的陰沉,雲開霧也散,把敏敏看做失去記憶了的黛藺。
敏敏見他心情大好,一直用欣賞的目光注視她,心裡一喜,甜甜喊了聲‘滕總’,緩緩朝他走過來。
而門外,穎兒在進電梯,可算是功成身退。
torn讓她在這裡等敏敏,她等着了,然後又抱着一大堆torn交過來的文件下去做統計。她就不明白了,前臺有那麼多統計秘書,幹麼只找她做統計,難道是敏敏的裙帶關係?
噢,敏敏,我這次算是‘沾了你的光’,讓你把我給帶起來了!你既讓滕總成了你的入幕之賓,又讓torn成了我的又一個主管!
以後torn找我做統計,豈不是家常便飯麼?我一個小秘書,能拒絕上司的要求麼?
她看着電梯鏡子裡的自己,取出口紅補妝,再次把她的粉脣畫成玫紅色,看起來看像個俗氣的歐巴桑。
歐巴桑就歐巴桑吧,這樣的安靜生活挺好,可以找到安寧人生最快的路。
下到一樓後,她坐在座位上哪兒也不去了,全身心投入做統計,誰也不搭理,洗手間也不去,腦子一直轉的飛快。
一會後敏敏下樓來,竟停止了她的俏皮活潑,安安靜靜朝這邊走,眼神複雜看着她。
“穎兒,滕總不讓我做他的專線秘書了。”敏敏把嘴脣輕輕抿了抿,表示她在思考一番後,又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把她與滕總之間的事告知給穎兒聽:“但是他決定與我約會,問我願不願意。他好像是認真的,問我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嚴肅。而且他決定去外面約會,是不想在公司造成不好的影響,不給鄒小涵和滕老爺說事的機會。穎兒你知道的,他與鄒小涵的婚姻只是一個擺設,因爲某種原因,才被迫那麼倉促結婚的,緩兵之計……現在,他在慢慢解開這套架在他脖子上的沉重枷鎖,把一顆心放在自己心愛女人的這邊。”
穎兒仰頭看敏敏,話聽到這裡,輕輕皺眉,然後在電腦上打出一排字:我就知道以你的演技,不會演到破綻百出的地步!你是故意的,故意演的逼真,又故意露出馬腳,給人線索。但是敏敏你不要忘了,你與我一樣,都是被人監視和控制的,你若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暴露了一些線索,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她打完這段話,就快速刪除,不留下痕跡。
敏敏則在看完這段話後,在她旁邊的統計位子上坐下了,挨着她小聲道:“穎兒,其實日子這麼久了,你心裡比誰都清楚我在負責監視你、照顧你。你只是不說罷了,依舊把我當朋友,正常作息。穎兒……”
她緊緊挨着穎兒的胳膊,聲音越說越低,兩排卷而翹的睫毛輕輕垂了下去,表情顯得有些歉疚,“其實除了任務,我同樣把穎兒你當做了朋友。穎兒你的原名叫蘇黛藺,八個月前出事的時候,正在半工半讀讀大二。被槍決之後,立即被偷樑換柱運出了監獄,在錦城市一間早已爲你準備好的醫院,秘密接受治療、催眠和養胎。所以當你被救活過來,醒來的第一眼,腦子是一片空白,沒有一絲記憶。然後逐漸的,你的記憶就會像一隻只抽屜,催眠師有目地性的讓你關起哪些抽屜,打開哪些抽屜,讓你變成一個他們想要你的人。所以當你換上穎兒的新身份,轉學去錦城大學,你會在乍一眼覺得,這些教室我都來過。然後再看一眼,就會想起自己原本就在這裡上過學,逐漸打開他們爲你留下的記憶抽屜。這就是他們對你的深層記憶催眠,強制性的把你的某些記憶剔除了,剩下一個全新的你。現在,你的腦海裡可能有關於蘇市長的記憶,有在監獄雪地被槍決的記憶,但你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更不會開口說話……穎兒,只要你在這裡待到孩子出世,他們就會放你自由,不再控制你。”
她握緊穎兒的手,鼓勵的看着穎兒:“他重新把你送回這裡,無非就是想讓他的對手知道,你已經對感情的事無心無力,蘇黛藺恨那個背叛她的男人,忘記了一切,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之後,就是送你去國外深造,還你和寶寶的自由。而現在,你做的不錯,在滕總面前沒有一絲情緒反應……”
穎兒聽着,眉頭卻越皺越深,又在電腦上打字道:“他就不怕,給人催眠會像投資一樣有風險?敏敏,謝謝你今天對我坦白,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很安於現狀,你和滕總的事不要牽扯上我!”
“我是怕滕總真的把我當做蘇黛藺,動真感情,這樣就對不起你了……”
“別忘了你是冒牌的,愛得了你一時,愛不了你一輩子!你若愛他,就把真實的自己呈現給他,他會接受的!”穎兒飛快盲打,關掉頁面,不保存,關機,起身去吃午飯。最近這舒敏敏怎麼這麼矯情,用‘向日葵壁畫’、‘槍決噩夢’套男人的時候,撒謊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現在男人上鉤了,又跑來給她說‘對不起’!
她要她的哪門子‘對不起’,都強調不要牽扯上她了,還把她拉進這趟渾水!舒敏敏你故意讓我不得安生是吧?
——
下午,主席會有關於舒敏敏的限足令下來了。
滕氏爲了避免再鬧出老闆跟秘書之間的風言風語,禁止舒敏敏再去三十五樓,只准許在前臺迎賓,不準踏出這裡一步,把她限足在這一小塊範圍內。
於是此通知一出,舒敏敏一天之內走紅,公司所有的員工都知道了,董事會主席鑑於滕總的面子,沒有把舒敏敏調走,而是把她禁足在前臺處,哪兒都不準去,尤其是滕總所在的三十五樓。若是去了,膽敢再在滕總辦公室換衣服,就視爲破壞滕少與鄒小涵婚姻的第三者!
這無疑是公司的一則醜新聞,是滕父在‘遵守’與兒子的口頭條約之下,沒有調走舒敏敏,卻爲舒敏敏打上‘水性楊花’招牌的惡舉,讓她間接背上臭名聲!
他既已視舒敏敏爲眼中釘,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管。而此舉,足以向兒子闡明瞭他的態度——不管舒敏敏是不是真正的蘇黛藺,只要滕睿哲你在乎她,我就不會放過她!不過我還是把你看做我兒子,家產和名聲都是留給你,你越是一小步一小步向我妥協,我就會越快把滕氏大權交予你,讓你凌駕滕韋馳之上。現在大局當前,這個女人就暫且不除,我允許你們約會,重溫舊情,但必須去外面沒人的地方,不允許在公司!因爲,面子我是一定要顧及的,我且放任你們幽會,讓你們一次做足戲水鴛鴦,再絕不出紕漏的讓這小妖精徹底消失!
前半句的那層意思,滕睿哲你應該懂?你若不去競選新市長,我就讓你接手滕氏,反正你跑不掉的!
此刻,只見滕氏的一樓大廳人來人往,每個看過通告的員工,都會在前臺處看一眼舒敏敏,別有深意一笑,轉身走開,然後開始用很大的聲音竊竊私語——
“原來她就是那個跑去滕總辦公室換衣服的女人呀,長的不怎麼樣嘛,不知道成年沒有?”
“人家沒成年也懂得在滕總辦公室換衣服呀,這就是本事!”
“不知道滕家的少奶奶知道了會怎樣?明知是個狐狸精,滕總還執意把她留在公司,我都覺得擡不起頭。”
“是啊,不管怎麼說,滕總有老婆了,就算關係再不好,也是已婚事實!再來勾搭的女人就是盜墓,專偷圍城裡面的男人~應該抓去遊街示衆!”
“哈哈,盜墓?你說盜完墓會不會又來一招‘滕總,我懷孕了,好怕怕哦’……”
“靠,你噁心不噁心,趕緊的,去掉那個‘哦’,只要愛裝13的人才‘哦哦哦’~你瞧瞧那身裝扮,別人都規規矩矩穿制服,就她穿超短裙裝成學生妹,以爲這裡是學校啊,裝什麼裝~”
“……”
女人們身後,舒敏敏一雙漂亮的眉毛倒豎了起來,手中的簽字筆重重一扔,朝這邊走過來。
她故意走到那羣女人面前,翹了翹她的百褶裙,擺出一個曼妙的s曲線,年輕的小臉上綻開一個青春飛揚的微笑:“說實話,今年上大三是跳級上的,實際年齡應該是上高三。姐姐們,你們猜上高三多少歲?”
女人們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一個個飛快閉上嘴巴,眼睛冒火看着面前這具的確有夠年輕曼妙的女體!
小妖精,在炫耀年輕是不是?我們也曾年輕過,拽什麼!
“哎喲,我這腰啊。”敏敏見老剩女們閉嘴不罵了,小蠻腰扭一扭,換一個姿勢,用玉手嬌嬌柔柔撐着她的小腰,“有些姐姐總是說我這腰細,一掐就快斷似的,所以我在想是不是該多吃一點。姐姐們,你們是過來人,就教教我哪些東西能吃,哪些不能吃,避免我到了你們這個年紀,一不小心吃成了水桶腰,大餅臉……”
“你——!”姐姐們這次不是雙眼冒火,而是頭頂冒火!
“哎喲喂,這是什麼世道啊。”敏敏可不怕她們,小下巴仰着,扭着小腰往回走,“有些女人年過三十五歲,皮膚雖然長了魚尾紋、擡頭紋、脖紋,但也沒到更年期,女人味多少還是有一些的。每天頂着濃妝去相親,卻怎麼也嫁不出去。有些女人呢,還在上學就有大把的男人追,從小正太到成熟的叔叔,其中還不乏滕總這樣優秀的已婚的男人,這是爲什麼咧?”
她咯咯一笑,走回前臺處,依舊用很脆響的聲音說道:“那是因爲我年輕,滕總就愛我這樣的,最喜歡聽我講‘咧啊哦’,覺得好可愛哦。姐姐們,你們年紀大了,千萬別哦來哦去,在牀上也不能!不然男人們會以爲走進了侏羅紀公園,聽到恐龍伸着脖子在叫!”
此話一出,她旁邊的那幾位前臺女秘書也噗嗤一聲笑了,紛紛掩嘴取笑那幾個藉機詆譭敏敏的老女人們的不知量力,媚眼飛來,橫了她們一眼。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嫉妒。通告是主席會發出的,那是領導們的事,但還輪不到這幾個老蜘蛛精們在這裡落井下石、說三道四!她們就是支持敏敏去勾引滕總,最好把那假惺惺的鄒小涵氣到流產、自殺,不要再那麼不要臉的霸佔着滕總!
對,她們就是這麼討厭那嬌生慣養、狐假虎威的鄒小姐!只要一想起那天鄒小涵捧着大肚子故意在這裡大叫,她們就有一股衝上前再踹她兩腳衝動!
以爲挺着大肚子很了不起嗎,幹麼三天兩頭就捧着肚子在她們面前炫耀?大小姐的頭髮不能碰,因爲她們身上有細菌,會帶到大小姐的頭髮上去;說話不能大聲,因爲鄒小姐懷孕了,會嚇到肚子中的小少爺;要接聽電話是吧,等少奶奶挺着肚子走過去了再說!滕氏公司大門口,只要鄒小姐出現,頓時寸草不生……
所以說,這書記千金嫁到滕家去,只有用這種顯擺的方式來證明她與滕總舉行過婚禮,證明她是少奶奶,滕總還讓她懷孕了唷。但誰要她證明啊,早流產早離婚早滾蛋!
“敏敏,繼續罵,我們支持你。”她們朝旁邊的敏敏眨眨眼睛,俏臉笑成了一朵花,暗暗心喜又有出頭鳥爲她們打抱不平了。這麼久以來,她們這些大美女爲什麼不親自去勾引滕總呢?那是因爲她們深知滕老爺的厲害,怕惹上麻煩,吃不了兜着走!於是只有過過眼癮和嘴癮嘍!
敏敏擡起頭,朝她們微微一笑:“姐姐們,以後我不能去三十五樓了,也不能將電話轉接到滕總辦公室,麻煩你們以後代我去見滕總好不好?”
“好!沒問題!”她們正求之不得。
穎兒在一旁聽着,鼻子忽然發酸,連打了好幾個清脆的噴嚏,把筆給弄掉在地上了。
敏敏連忙給她拾筆,湊到她桌前,給她把外套披上:“可能是冷氣太大了,你多穿一點,預防感冒。穎兒,上午的那番話你就當我沒說過,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你也知道我說話一直是這樣直來直去的……”
穎兒沒有生她的氣,就是感冒了,在打噴嚏,用電腦給她回覆道:“你剛纔那番話說的沒有錯,年輕漂亮就是資本,別人羨慕不來的。在現在這個恃強凌弱的社會,只要男人愛我,我願意爲他綻放最美麗的青春,不在乎他的父親是不是在打壓我。不過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公司的流言蜚語肯定是會有的。”
“能怎麼辦?繼續待着唄。”敏敏雙手托腮,又乖乖趴在她面前了,骨碌碌的大眼睛圍着她轉,“滕老頭越是用羞辱的方式逼我羞憤離職,那我越不走!他不是發佈公告,說我勾引他兒子,破壞他兒子的婚姻嗎?那我就不在乎這臭名聲了,如他所願,把鄒小涵氣到流產!”
穎兒把眉頭上挑了一下,看着敏敏,心想自己多管閒事了。敏敏是有任務在身的,每做一件事都有目的,動機並不單純。
敏敏見她狐疑,左右看了看,湊耳過來小聲道:“別多心,我的任務就是讓滕家的人知道蘇黛藺還活着,給他們提個醒,然後勾引滕總,試試他的定力。而鄒小涵也算滕家的一份子,我總不能告訴了滕父滕母——蘇黛藺還活着,卻不告訴她吧?是她自己要嚇成那樣的,假裝動胎氣,嫁禍給我……”
穎兒擡頭,這才半信半疑看着敏敏,肯繼續聽她往下講。
敏敏對她眨眨眼睛,“我的任務就這麼簡單,信不信隨你。目前我的目標是吻到滕總的脣,讓他對我感興趣,但昨晚演技太爛,對他的一再試探招架不住,窘迫的逃掉了。今晚約會的時候,我再努力一把……滕總他剛纔給了我車鑰匙,讓我在他車裡等他,我……”
正壓低聲音與穎兒咬耳朵根子,平安出院的鄒小涵突然挺着大肚子出現在公司大門口,公司感應玻璃門輕輕彈開,迎接她的到來,門口的保安還喊了一聲‘少奶奶’,頓時,整個大廳鴉雀無聲,讓敏敏奇怪的擡起了頭。
只見鄒小涵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書記夫人陪同前來,直奔公司前臺處!
“你就是舒敏敏?”書記夫人摘下臉上的太陽眼鏡,瞟了敏敏一眼。
“我是,您有什麼吩咐?”敏敏站直身子,迎接這對母子。誰知剛站起來,咱們養尊處優的書記夫人突然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扇過來,“你還有臉在這裡回答‘是’!你爹媽沒教過你不能在外面偷漢子嗎?”
敏敏被這猛來的一巴掌打懵了,捂着小臉皺起眉。又見到同事們紛紛朝這邊圍了過來,呵呵笑笑,巴不得書記夫人再扇她耳光看好戲,便笑道:“鄒伯母,我這叫偷漢子嗎?當初我與滕總兩情相悅,是誰橫刀奪愛,非逼着滕總娶鄒小姐?外面的人都知道滕總是被逼婚……”
“沒有人說這是逼婚!”書記夫人咄咄逼人打斷她,柳眉倒豎,香噴噴的唾沫星子直往敏敏臉蛋上橫飛,似乎忍無可忍了:“給我出來,我們去外面說!你這種不要臉的小妖精,我鄒家犯不着給你臉!”
拿着精品手包,重新戴回她的太陽眼鏡,帶着自己委屈的女兒往門口走,等着敏敏出來,氣勢非常逼人!
而一旁,穎兒也被書記夫人的那一巴掌給驚到了,撐着腰從座位上緩緩站起,盯着鄒小涵那張佈滿陰笑的眼睛。鄒小涵眼睛裡的那抹陰笑總是一閃而逝,如果不仔細去看,往往會她那淚水漣漣的委屈模樣給騙了。
但穎兒,就是看到了那抹陰笑,心裡一寒,連忙握緊敏敏的手,跟她一起走到公司外面。現在的天下是不太平的,先是滕老爺出通告讓敏敏的事傳遍全公司,緊接着是書記夫人上門打臉,不知道鄒滕兩家還會幹出什麼事!
這就是這兩家對蘇黛藺的態度,只要聽說她還活着,就絕對不會放過!
“穎兒,書記夫人那手勁挺厲害的嘛,剛纔那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差點反應不過來。”敏敏一邊往外走,一邊在撫她被打疼的臉蛋,觸了觸,把穎兒牽着她的手給放開了,“你懷有寶寶,坐到車裡去,不要讓她們傷到寶寶,等以後你的球生下來了,再來幫我打架。”
她用遙控鑰匙把公司門前的那臺名車滴的一聲打開了,將穎兒往那邊推了推,讓她坐上去,這才走到鄒小涵母女面前,看着氣勢洶洶的書記夫人:“你剛纔說我是小妖精,那你女兒搶別人的男人算什麼?”
反問着,突然伸出手,快而疾的一巴掌朝那端架子的書記夫人摑過來,不準書記夫人躲閃,就是槓上了,準確無誤一巴掌扇上那張錯愕的臉,“你以爲你是書記夫人很了不起啊!你敢打我,我就敢打你!想端架子嚇唬我?那我們試試看!看到底丟的是你書記夫人的面子,還是我這個小妖精的面子!”
對準那張由錯愕轉爲驚恐的臉,往另一張臉扇去,啪的一聲:“我這名聲在這了,不怕多打你這老潑婦幾巴掌!你說我勾引你女婿,推倒你大肚子的女兒,那行,我現在就推給你看!”
一把放開那臉色慘白的書記夫人,讓這對囂張母子轉眼間變成驚弓之鳥,趕在保安衝過來之前,動作敏捷的將那往前跑的鄒小涵給揪了回來,嬌叱道:“你是不是懷的野種,所以整天說別人推倒你,讓你動胎氣流產,然後把責任全部推卸都別人身上!懷野種怕什麼啊,懷都懷了,生下來也是個孩子!”
鄒小涵萬萬沒想到這女人會拳腳功夫,嚇得颯颯發抖,俏臉慘青,尖叫着向自己的母親求救:“媽,快救我,救我……”
——
滕睿哲帶着torn站在公司大樓門口,身影頎長挺拔,銳眸朝鬧哄哄的這邊瞥了一眼,俊臉沒什麼表情,直接走向自己的車。
torn跟在他身後,笑道:“想不到新黛藺這麼潑辣,直接就跟書記夫人槓上了,以後我和新小秘想跟她做朋友。咦,滕總,你車裡好像坐了人,女人哦,那外面的敏敏是誰?你約的人不是敏敏嗎?車鑰匙也只給了她。”
她後面的話語轉爲吃驚。
因爲滕總的名車一般就泊在公司大樓門口,沒有滕總的邀約,女人們是沒機會坐上這部車的。現在這位是誰啊?接到邀約,拿到車鑰匙的人不是舒敏敏嗎?什麼時候換女人了?
滕睿哲聞言也朝車裡看了一眼,再看一眼外面正與書記夫人她們打架的舒敏敏,沒說什麼,偏首示意torn留在公司,打開車門上車。
他一坐上去,車身就往下面沉了沉,車門嘭的一聲關上,讓正爲敏敏捏了一把汗的穎兒猛然回頭,與那雙幽邃的眸子對個正着!
她之前也沒想到敏敏直接過去就是扇書記夫人巴掌,一把扣住書記夫人想閃開的肩膀,一巴掌就摑上臉巴子了!而且還是接連兩巴掌,打得氣勢逼人的書記夫人錯愕不已。
此刻,她也不喜歡鄒小涵母女找碴的態度,但是生氣歸生氣,人命歸人命,敏敏如果當着衆人的面把鄒小涵打流產了,豈不是要背上法律責任?!
好在敏敏沒有衝動,只是把鄒小涵拖了回來,嚇得她哭爹喊娘,並沒有真正動手。
她剛抒出一口氣,車身猛然一沉,有人坐上車來了,帶來一股清新的陽剛之氣。她這纔想起自己是坐在車上,準備一邊護着自己的肚子,一邊在旁邊幫助敏敏,不料一回頭,就撞入了一雙男人的眼睛裡!
她暗自震驚,第一反應是開車門下車!
但男人已經把車驅動了,車輪子在地面滑動,發出很大的聲音,然後留給她一個刀削斧鑿的側臉,脣線抿緊,將車快速駛離出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