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最後一句話,讓慕夜澈頓時笑了,握緊她柔嫩無骨的小手,放在脣邊吻了吻,“你在擔心我的安危,怕我受到傷害,看來已經把我當做一家人了。”
這種心心相繫的感覺真好,被人擔憂着,被人關懷着,兩人互相牽掛着對方,心裡被填得滿滿的,再也感覺不到寒冷。
黛藺見他吻她的手背,赧顏的將玉手抽了回來,不想讓旁邊路過的人注視他們,繼續道:“葉素素被帶去審訊問話之後,接下來會怎麼樣?如果有足夠的證據,應該是可以將她拘留的。”
“你一直在擔心她會傷害兩個寶寶。”慕夜澈優雅喝一口茶,恢復他玩世不恭的笑容,火辣辣注視着她,“但立案拘留的事,是組織上說了算,說不定葉素素上面有人,正在幫她疏通關係,洗脫罪名,長時間的與大家這樣僵持着。所以我們不如談談情、說說愛,過幸福快樂的生活,無視於這些煩惱。”
黛藺聽得雙眉一蹙,不太能理解他的這種心態:“但投毒的事你也看到了,他們在暗,我們在明,隨時都可能再次被下毒!”
“那你除了等,還能做什麼?”慕夜澈反問她,俊臉變得有些嚴肅,“你能拿她怎麼樣?能與她單打獨鬥,給她也下一次毒?她是拿命在玩,無牽無掛,早年給鄒宗生做情婦,積累了黑白兩道所有的勢力,無所忌憚,而你,心繫兩個孩子,生命裡有牽掛,你除了防守、防備,目前還能做什麼?難道要讓自己整天惶惶不安,終無寧日,不等她再出手,你便在這種僵持中崩潰了?!”
黛藺沉默着,把目光移開了,看着秋陽高照的窗外,最後道:“今天帶謙謙和妮妮去上班,我一直擔心這夥人又追到我上班的地方,傷害一切與我有關的人。你覺得我這種擔心是不是多餘的?如果游泳池裡被投了毒,那被禍及的將會是這羣半歲大的寶寶,我無法向他們的父母交代。”
“這個你不要擔心,嬰兒樂園爲了保障孩子的人身安全,安全措施方面做的很完善,絕不會有人敢在水裡投毒。”慕夜澈再次伸出手來,包裹住她微涼的小手,明澈黑眸裡藏滿憐惜,不准她再鑽進自己的死衚衕裡,“看着你這樣,我感覺陽光離你越來越遠。黛藺你可以試着什麼都不要想,只想着完成你的課業,照顧你的寶寶,每天正常的作息,看着你的寶寶一天天的長大;想着你的生命裡是沒有這個姓葉的女人存在的,她什麼都不是。”
“她本來就什麼都不是。”黛藺突然淡淡一笑,回過頭來,“如果她不對我下毒手,再三找麻煩,我差一點忘了她還是個人。夜澈,我現在的時間都是用來考證、學習和撫養孩子的,我沒有心力去想葉小姐又該在哪兒陷害我,又在對誰哭訴了,我只想保護我的孩子,不讓他們吃到毒奶粉,死在媽媽的懷裡。”
“謙謙和妮妮是滕睿哲的親生骨肉,他絕對不會讓葉素素有這個機會的。”慕夜澈擡手輕撫她的臉,讓她冷靜,“不要自亂陣腳,謙謙和妮妮需要一個沉着冷靜的媽咪。”
黛藺將他的手抓住,放在自己的胸口,眼眸裡升起了一股霧氣,如煙繚繞,惆悵笑道:“我相信你說的話,而且我也相信,自己過的快樂,是對敵人最好的反擊。夜澈,你感受到了嗎?我的心跳並沒有加快,我是冷靜的。”
慕夜澈笑了,憐愛看着她,用另一手撫撫她的發,“那我們現在吃飯,享受這愜意的陽光午餐。”
只見易秘書已經幫他們把豐盛的午餐準備好了,知趣的退到另一張桌上,一邊吃午飯,一邊聽候領導吩咐。而餐廳門口處,正市長的第一秘書嚴秘出現了,快步走進來,一雙不大,卻精明幹練的眼睛瞥了臨窗的慕夜澈這一桌一眼,臉色一黯,問服務員怎麼讓人把滕市長的位子給佔了。
“是易秘書帶過來的,說是慕市長訂了這一桌。嚴秘,旁邊還有桌子呢,我去給您收拾收拾。”服務員陪着笑臉,飛快的轉身打算去收拾,但讓一道低沉的聲音給拉住了,“不必了。”
滕睿哲高大的身影走進門來,俊臉上帶着剛剛開完會的疲累,但絲毫不影響他的氣宇軒昂和俊美無儔,瞥了這邊一眼,讓秘書和服務員退去做自己的事,朝這邊走來。
他看到慕夜澈的手貼在蘇黛藺的胸口,兩人坐在陽光底下,就像一對耳鬢廝磨的愛侶,一個眼神,就能心意互通,誰也插足不了。
於是他咬緊剛毅的側臉,臉色暗沉,出現在兩人面前。
“市政府不一定安全,爲什麼帶她來這裡?”他掃了慕夜澈一眼,不是路過,不是交流公務,而是兩眼定定地望着慕夜澈,幽暗眼底卷滿了風暴,“市政府四周埋伏了多少人,慕夜澈你不是不知道!若是帶她來看結果,也要等一切結束了之後!”
慕夜澈用餐巾布壓壓嘴角,站起身,平視着他,優雅笑道:“唔,我們在約會,滕市長要一起嗎?”無視於眼前這張怒氣橫生的俊臉,一雙劍眉神采飛揚,又笑道:“滕市長,除了市政府四周,我們的哪個地方沒有被敵人跟蹤?蘇宅有沒有?滕宅有沒有?黛藺出來上班、上課,走在大馬路上,也會被人寸步不離的跟着!所以,我們該怎樣過就怎樣過,照常生活、學習、戀愛,呵。”
他走過來親暱摟着黛藺,不是讓座,而是與她坐在一起,讓她繼續享用午餐,不要受干擾,“近段時間我們就在市政府吃飯,試試有沒有人敢在市政府投毒?另外這裡吃飯免費,環境很不錯,適合我們在這裡享受愜意的陽光午餐,然後來一杯咖啡。”
黛藺一直在吃自己的飯,潔白的玉手拿着銀勺,安靜的吃,一邊還看着她的複習資料,根本就沒把兩個男人的對話放在心上。她只聽見了慕小叔最後這句話,回了他淺淺一笑,表示贊同。
剛纔滕睿哲走過來的時候,她就知道又要不安寧了,索性利用這時間看書,戴上耳機聽聽力。慕小叔摟她的肩,她就把耳機摘下了一隻,聽慕小叔說要在這裡吃午餐,喝咖啡,問她同不同意。
她當然同意,是她主動要求每天與慕小叔共進午餐的,因爲這樣比較安全,還能與慕小叔交流,紓解心中煩悶。
此刻她又把耳機戴上了,低身去看童車裡的寶寶們有沒有睡醒,將童車轉了個方向,不讓陽光射到寶寶們的小臉蛋。說實話,這個位子真的好,陽光充足,環境幽靜,很適合午休。等會吃完飯,她要在這裡小憩一下。
滕睿哲見她用戴耳機的方式拒絕自己,眼裡根本沒有他的存在,他劍眉一揚,深如幽潭的雙眸狠狠一眯,徹底被打擊到了,瞬間冷漠如冰。他剛剛開完會,正準備與上級領導一起吃飯,談談政治上的問題,陡然聽說慕夜澈將她接來這裡,才匆匆趕了過來。
他是擔心她的安危,希望她在這個特殊時期,能安全呆在家裡,哪兒都不要去,就在家複習功課,準備迎考,不要在大馬路上被人跟蹤,遲鈍的無法察覺,更不想看到她是過來約會!
慕夜澈除了想過雲天開闊,該怎樣過就怎樣過,可有想過,被敵人見縫插針的那一瞬間,拿什麼來換回他們母子的生命!當愛情和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到底哪個該排在第一位?!沒了生命,還如何去談愛與恨!
“嚴秘,開車將蘇小姐送回家,以後市政府不能讓非工作人員進來!”他冷眸下了最後通牒,看到兩個孩子的身上一直沒有佩戴那兩塊方玉,估計是被蘇黛藺給扔了,不知所蹤。對此,他眉頭攢得更緊,終是伸手摘下了黛藺耳朵上的耳機,冷聲道:“坐在這裡複習,會比家裡好麼?你用一顆心,去做無數事,到頭來,只是三心二意,每一件事都沒有做好!”
“但這樣充實,能找到自我!”慕夜澈攔開他的手,俊臉也冷起來了,“你總是用自己的方式讓她成爲金絲雀,但你有沒有想過,密閉的環境裡會造就她一顆敏感抑鬱的心!”
“但讓她鍛鍊的前提是,她的生命不會遭受威脅!”滕睿哲橫眉怒目而視,大手將座位上的黛藺拉了起來,“利用吃飯的這幾分鐘時間,就能讓她學到知識了?這不叫充實,這叫做樣子!她的四周佈滿危險,她的主要任務也是學習,那麼你應該輔助她儘量呆在學校和家裡,少去一些地方,就少一些危險!一年之後畢業,她與同齡同學一起踏入社會,一起找工作,纔是讓她真正的重新開始!而且——”
他的聲線轉爲森冷,直勾勾盯着黛藺,“她自己明明感受到了危險,一直惶恐不安,預感會牽連到其他人,卻一直不懂得保護自己,讓自己曝露。育嬰樂園的女老闆爲什麼會這麼快接受你,明知你在外面被人盯着,還把麻煩往公司裡攬?因爲女老闆是慕夜澈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錄用你這個只上半天班的實習生,聽他的指示事先把一切保護措施做好,保證沒有危險!但一個人不懂得防備,安全可以時時刻刻保證?只要你帶着孩子拋頭露面,他們就有機會下手!”
黛藺被拽了起來,一把甩開他的手,“爲了這份‘危險’,我是不是要每天躲在家裡不敢出門?我在你身邊的這一年多,哪一天沒有危險,哪一次不是被藏着掖着,還是被抓了去?!滕睿哲,你告訴我這份危險還要持續多久?一輩子嗎!現在的情況是,即便你滕睿哲死了,她也不會放過我!”
滕睿哲鬆開了她的手,任她抽離開去,原本銳利的眼眸也忽然一黯,被她戳中心頭鬱結,但隨即,他薄薄的脣角再次開啓,眯眸沉聲道:“我知道你厭煩了這種生活,渴望自由,融入社會,但現在,如果你不想在寶寶和自己的身體裡被注射跟蹤器,讓保鏢能時時刻刻守着你,那就不要四處走動!你靜養一年,安心學習,換來的是以後更多的自由和人生價值!但現在的急於工作,卻可以讓你喪命!明白麼?”
“現在帶我去見葉素素。”黛藺抓着慕夜澈的手,讓他不要說話,冷冷看着面前的男人,“滕先生,我今後的人生,不會被你操控,因爲你沒這個資格!現在帶我去見葉素素,讓我看看,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的有本事讓我喪命!”
滕睿哲聞言一怔,棱角鋒利的俊臉上英氣逼人,有着一絲絲被劃清界限的晦暗,卻是道:“既然你有這個要求,那我滿足你,下午我安排你去見她!”
——
下午,黛藺把上機課給擱淺了,兩個寶寶交給慕夜澈代爲看管,隨滕睿哲在市政大樓裡走動。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市政府,但這是她第一次與滕睿哲並肩走在這裡,看到了葉素素工作不到一週的辦公桌。葉素素雖然與滕睿哲同處一個部門,但其實他們的辦公室隔得很遠,桌子上的職位介紹是文員,一個模糊不清的職位,旁邊的人誰也說不清葉小姐到底是管理什麼工作的,只知道她很漂亮,走後門進來的,上班兩三天就不見了人影。
此刻人事局把她的資料調過來了,準備上交組織部。滕睿哲接過這沓資料,以市長的身份,帶着她前往審訊室。
說是審訊,其實也就是領導們客氣的問話,找當事人瞭解情況。
只見葉素素坐在椅子上,面前坐着四位下訪錦城市的黨委領導,領導後面則守着武警,客氣禮貌中摻雜着嚴肅,絕不允許當事人嬉笑肇事,浪費他們寶貴的時間。
滕睿哲帶着黛藺安靜走進來了,與領導們點了個頭,在後面坐下了。於是原本還在輕聲細語給領導們講述悲慘遭遇的葉素素便開始掉眼淚了,泣訴道:“我的情況就是這樣的,還請領導們從寬處理。”
領導們原本就打算找滕市長來談話,見他過來了,便也沒有把兩人分開問話,說道:“剛纔小葉同志給我們講述了她的遭遇,說到當年確實與滕市長你交往過。但之後,她被鄒宗生給控制了,被逼着做了一些事,她不想影響到你,且與你也沒有關係,便一直沒有出現在人前。最後老鄒同志想殺她滅口,她才找上你,讓你助她在大會上指認鄒宗生的罪行,與你保持着一種互助的關係,是不是這樣?”
滕睿哲靜靜聽着,草草地過了哭泣中的葉素素一眼,冷道:“有些事,不能聽一面之詞。既然她指認鄒宗生強迫她,那就應該找來鄒宗生對質,是強迫還是自願一清二楚!另外,葉教授幾年前意外身亡的事,組織應該先派人調查清楚,再從中找到線索!也許你們可以從她身上找到葉家一家三口的真正死因,和蘇市長生前交代在手機卡里的一些貪官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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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素素收住眼淚,放在身側的雙手把椅子暗暗抓緊,扭着頭,死死盯着身後的滕睿哲。
滕睿哲則安靜看着她,俊臉上沉靜如水,一雙幽冷的瞳仁裡並沒有什麼情緒,卻是冷冷喊了她一聲素素,笑道:“素素,我只知道當年是你受不了養母的責罵騷擾,才把這個婦人失手推下了樓梯,導致她半身不遂,再也不能開口講話。之後,你一直與我在一起,是不可能會拳腳功夫的。那麼爲什麼葉教授會被人謀殺?你會打蘇黛藺?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在冒充葉素素,殺了她,並拿走了她手裡的手機卡!早在幾年前,葉素素準備把這張卡拿給我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是你親手殺的,然後你做了全新的葉素素,開始你的全盤計劃!”
而他的旁邊,黛藺的思緒卻停留在那句‘葉家一家三口的真正死因’上,無法想象這是什麼事。葉素素死了?
——
葉素素死了,這個猜測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處於震驚狀態,無法消化。審訊的領導們覺得這涉及到另一個案子,在最初的驚訝過後,決定立即讓公安局、檢察院跟進此事,將嫌疑犯拘留。
於是這天下午,葉素素在十幾只警槍的監視下,被帶出審訊室,押上警車,不敢在市政府內輕舉妄動。
她被押着經過了滕睿哲和蘇黛藺的面前,盯着滕睿哲譏諷一笑,冷笑道:“睿哲,我知道你這段時間是在監視我,寸步不離的守着,做什麼事都將我帶在身邊。但是我願意,我願意被你這樣守着,喜歡你承諾我,不管以後我做了什麼,我都是你的素素,一輩子在你身邊。所以與你在一起的這幾天,我感覺很幸福。”
她啓脣輕笑,將目光轉移到黛藺臉上,“而你,這輩子都不會得到他的愛!等着死孩子,沒男人,做寡婦吧!哈哈!”
黛藺見她仰頭猖獗大笑,絲毫不忌憚滕睿哲的面色鐵青和身邊的十幾支警槍,似乎早有脫身的準備,便抿脣沒出聲,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剛纔他們說,市政府四周埋伏了不少敵人,葉素素是早有準備被帶過來的,她沒把審訊當一回事,篤定可以內應外合,把他們所有人圍死在這裡,那麼接下來,只要武警押着葉素素走出市政府一步,外面的槍口就會對準這裡,讓市政府這裡血流成河!
所以她沒必要參與口舌之爭,離開便是了。
現在該弄清楚的都弄清楚了,滕睿哲沒有騙她,葉素素是真的在步步緊逼,正在他的掌控之下,逐漸露出她的真面目,亮出她尖利的獠牙!現在她的同黨遍及整個錦城市,猶如一股隱匿多時的黑潮,潛伏在暗處蠢蠢欲動,準備將她所有的敵人吞噬殆盡!
此時此刻,滕母的命算什麼?她和孩子的命算什麼?葉素素只要勾勾小指頭,她們便命喪黃泉,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她早想過,之前顧依依不爽快一點殺掉她,從監獄裡折磨她到指使人去學校毆打她,再到她第一個孩子的流掉,都是因爲,葉素素想慢慢看着她死,一步步的凌遲她!
這個女人早在蘭會所就警告過她,一場大火導致滕葉兩人感情破裂,分分合合數次,還是無法在一起,全是因爲有個蘇黛藺你破壞了他們最初的感情,無恥插足,死纏爛打,讓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那麼好好做人吧,我會教你怎麼正常做人!
你若想與男人在一起,那我讓鄒小涵插足進來,讓你們朋友反目,爲同一個男人大打出手!你若想要孩子,那我讓你絕育,再也生不了一男半女!你若想嫁進滕宅,那我先讓你變成啞巴,眼睜睜看着別的女人佔有了你的男人,再搶走你的孩子,成爲完整一家人……我的身後有鄒宗生、滕韋馳、顧依依,以及其他一些大人物相助,我想怎麼玩你就怎麼玩你。而你呢?你就是一個小可憐,沒了滕睿哲,你什麼都不是!
“睿哲,幫幫我吧,我不想去拘留所。”葉素素輕輕喘息着,總算瘋笑完畢,心裡暢快了,仰着一張紅嫣嫣的俏臉看着滕睿哲,春波盪漾,“睿哲,我就是素素,你看不出來嗎?四年多前,蘇黛藺拖着我按在地上打,將滾燙的蠟油滴在我身上……”
“四年多前,你先是讓鄒小涵激怒蘇黛藺,刮花她的跑車,留下一些污言穢語,將矛頭指向你。”滕睿哲漫不經心地掃她兩眼,示意武警不要將她往市政府門口帶,道:“然後你在花店潑好汽油等着她,一旦她動怒,便藉機將汽油引燃,引發一場大火。但當時大火中燒傷的人並不是你,而是你的替身,燒傷面積超過一大半,面目全非。”
葉素素聞言一笑,驚疑地笑望着他,“既然你這麼猜測,那爲什麼不直接將我送進法院,讓我伏法,而是維護着我?古傲古檢察官當時一心想抓我,你若與他聯手,簡直輕而易舉!”又是尖聲一笑,顯得有些自信滿滿,趾高氣揚。
“如果抓了你,滕市長如何去尋找真正的葉素素?”一旁的黛藺代替男人回答,同樣也笑看面前的葉小姐,“火災造成的大面積燒傷,就算醫學界的植皮技術再好,也不可能恢復成葉小姐你現在這樣。而大禮堂文藝匯演的那一次,他的確去救過你了,無法對落難的舊愛坐視不管。但是葉素素就算再想他,也不可能這麼風騷輕佻,對他投懷送抱!他諷刺你風騷,以前沒滿足過你,那就表示他在懷疑你,作踐你,因爲他以前從未對葉素素說過這種話!而葉小姐你,順着竹竿往上爬,先是人前秀‘恩愛’,不放過任何一個在我面前表現的機會,刺激我!再是寸步不離的跟蹤,不肯離開他一分一秒鐘,整日以淚洗面!葉小姐,以你的智商,是絕對不會玩這種戲碼的,如果不是你自己有所察覺,又怎會急於求成,自爆其短?”
這邊,滕睿哲一聲不吭驚奇地望着她,眉梢微微動了一下。因爲他萬萬想不到,她會在這種情境下說出這番話!
而葉素素也吃驚了,頓了一兩秒鐘,偷偷瞅了滕睿哲一眼,再次笑道:“想起你這段時間憂傷的模樣,我這心裡就舒坦。因爲不管怎麼說,睿哲都是在我身邊的,你知道我們關起門來做過什麼?他是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面對昔日的素素脫光站在他面前,說他沒有衝動那是假話!呵呵,他就愛素素的那一雙美腿,每次洗完澡,都誇獎這是一雙讓男人銷魂蝕骨的妙物!”
黛藺聽着,輕輕笑了笑,一雙清麗的眸子不看葉小姐,而是看着滕睿哲,道:“葉素素家的老房子一直留着沒有拆,前不久滕市長還去過一次,去調查真葉素素的事,一個人去的。結果讓torn以爲你們二人在約會,報了警,通知警方過來,鬧得不可開交。其實那個時候,房裡就滕市長一個人,龍厲請示過來的,調查真葉素素的去向。葉小姐你是在他走了之後,才快速潛進房裡,做出洗澡的假象!所以,你們這麼做說明什麼?”
她把目光看向葉小姐,脣邊的笑痕更深,“這說明,滕市長早就在懷疑葉素素不是原先的那一個,一邊在安撫你,一邊在調查你。而葉小姐你將房門關起來以後,是被滕市長冷落的,他既不對你說愛,也不對你說不愛,保持着一種相敬如冰、互相調查跟蹤的關係,你只要在他面前脫光,他就會斥責你穿起來,再也不來見你;只要你敢輕舉妄動,他就讓保鏢守住你,只允許你出現在他身邊。不過你有沒有這個機會脫光衣服,那就不得而知了。”
眼見葉素素的俏臉由青轉綠,黛藺的心裡也開始逐漸的舒暢,發自內心的歡笑,“說了這麼多,一切都明瞭了。我希望假葉小姐你能迷途知返,與葉素素前嫌盡釋,放她與滕市長團聚。這樣一來,也許滕市長還能看在葉素素的面子上放你一馬……”
“放?”葉小姐紅脣一咬,呵呵大笑起來,潔白的牙齒泛着森冷的寒光,看向滕睿哲,“葉素素在幾年前就割腕自殺了,我要怎麼放?幾年前她與滕睿哲談婚論嫁,卻被你蘇黛藺和滕家從中作梗,一段好姻緣就這樣被腰斬,勞燕分飛!滕少爺,你可知道,幾年前你們滕家約她單獨見面,約談結婚事宜,卻被騙入圈套,慘遭葉父強暴囚禁?她是被你們滕家害死的,被強暴之後羞辱自盡,含冤而死。而你滕少爺卻過得逍遙自在,還有閒情逸致追逐你的蘇黛藺,與這當日的第三者雙宿雙飛!如果沒有她追着你跑,死纏着不放,你和素素會這麼坎坷麼?!素素纔是你的女人,溫柔嬌弱,沒有脾氣,才被她蘇黛藺硬生生拆散!”
滕睿哲面色陰沉,皺眉冷道:“所以在素素自殺後,你代替她出現在我面前,先是拿走她手裡的手機卡,再製造一場大火,讓他們蘇家父女下地獄。可是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愛上黛藺。”
“如果沒有被吸引,爲什麼將她擄上山,差一點讓她成爲你的女人?”葉小姐白皙的臉龐在扭曲,眼裡閃着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生氣能成爲你侵犯一個女人的理由?如果沒有三年前的這一幕,又哪來服刑三年後你對她的窮追猛打?她強迫你接受她,你便讓她一點點滲透到你的生命裡,讓你時刻惦記她!那個時候,素素頭七還沒過,你便將這個女人擄上山,一邊罵一邊愛,根本沒想過素素知道這一幕後的感受!那時我就覺得我的這個決定是對的,既然素素沒法報復這個女人,那我來代替她!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讓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生不如死!”
黛藺看着她扭曲的臉,心裡一震,後退了一小步,終是道:“既然當年葉素素自殺,爲什麼你不告訴滕睿哲?你私自將她的屍體掩埋,隱瞞所有真相,難道真的是爲了報復我麼?當年滕伯父約葉小姐單獨見面的事,滕睿哲也不知道,我們一直以爲在花店的葉小姐就是她,她即將嫁進滕家。”
“我告訴他了又怎樣,是他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女人,一直讓素素受苦!”葉小姐微微挑起脣角,語氣狂妄,眼底閃爍着一抹森然的仇恨,“素素被困的幾天,他一直在忙,忙他的公司,後來發現素素一直不接他的電話,才記起去找她。然後發現我坐在花店裡,便認爲是素素,簡單交代幾句,讓她記得吃晚飯,便轉身離去。所以第二天,我必須讓他知道,在蘇黛藺的糾纏和工作忙碌的雙重壓力下,素素的存在纔是最重要的。素素如果在大火中死了,你還會這麼不當一回事麼?!甩不掉蘇黛藺,你就讓她家破人亡,給她自己找一點事做,還素素一份清靜!”
這一次,黛藺沒有再出聲,安靜看一眼面前這個瘋女人,轉身往回走。
她覺得,事已至此,似乎沒什麼好說的了。如果說當初是她對不起葉素素,那現在也都一一還回來了。葉素素受辱自盡在前,她亡父坐牢在後,並沒有因爲這場愛戀,得到過幸福。
她與這幾個人的人生,就像葉素素的突然隕去,全部葬在了這個假葉小姐手中。從葉素素自殺,消息被隱瞞的那一刻,他們過的就是一種被人操縱的生活。滕睿哲不知道葉素素死了,以爲一場大火,燒去了兩人的最初感覺,所以不斷爭吵分合,試圖挽救這段珍貴的感情。
然而當他終於筋疲力竭,選擇放手,轉而憐惜她,假葉小姐才告訴他,兩人不斷分分合合,不是因爲感覺變了,而是人變了。他深愛的葉素素都換了人,又哪來的最初感覺呢?
而最悲哀的人就是她蘇黛藺了,兜兜轉轉一場空,依舊是第三者的名聲,永遠無法在已死去的葉素素心裡洗白。
“蘇黛藺,你心虛麼?是不是覺得這些報應理所當然,受之無愧?當初依依告訴我你來了蘭會所,我就想將你收入會所,讓你接客!”葉小姐依舊在身後叫囂,一點不忌憚這裡是市政府,身後還守着十幾個帶槍武警,“蘭會所是鄒宗生討我歡心擲下的大禮,我就等着這些大官小吏、富公子哥過來我這裡喝酒,在牀上吹吹枕邊風抖露他們的那些事,被我的紅顏們抓住把柄。而你的滕睿哲,也是我們的常客,欽點依依,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所以你知道,爲什麼我的依依也這麼愛睿哲?呵呵,上一次能讓你保住子宮,是我玩的不夠大,放了你一馬,所以纔有現在這兩個小禍害的出世!其中一個,還是鄒小涵幫你生的,你自己都不想掐死麼?!”
她張狂笑着,忽然發現身體一陣發軟,有點措手不及,旁邊的滕睿哲冷冷盯着她,“接下來可能會讓你失望了。我們會押送無數個‘葉素素’出去,分八個方向去拘留所,而真正的你,會昏睡一段時間,陪我去北京開大會,然後檢舉其他人的名字。”——
黛藺走在前面,聽到了市政府外面的開槍聲,也聽到了市政門口爆炸的聲音,於是飛快的跑起來,想去看她的兩個孩子。
但在半路上,她被特警部隊給攔截了,要求所有人員按照指示疏散,只准往一個方向走,不準四處逃散。於是在恐怖分子的槍林彈雨中,她躲到了安全區,在危險警報沒有解除之前,絕不允許動。
她一動不動蹲在地上,急得香汗淋漓,不知道這種狂轟亂炸什麼時候能結束。幾個小時前,她把孩子留在慕夜澈那兒了,真不希望這是她與寶寶們的永別。
然而片刻後,負責看管假葉素素的滕睿哲突然往這邊尋過來了,氣息微喘一腳踹開門,劍眉深蹙掃了這邊一眼。然後幾步走過來,用大手一把拉起人羣中的她,帶着她就重返市政大樓!
他擁着她的肩往前面狂奔着,該躲就躲,能跑就跑,一直用臂膀護着她的頭部,直奔慕夜澈所在的工作大樓。
“葉小姐爲什麼那麼篤定你不會拿她怎麼樣,心甘情願來市政府?”兩人躲在花壇後,她不解問道。
“因爲四位官員裡,有她認識的人。”滕睿哲帶她躲到門前的幾輛小車後,指了指這幾輛車,“你猜是哪一輛的主人?剛纔是誰,看她的眼神不一樣?”
黛藺輕輕掙脫開他的手,“最左邊的那一位,當你說到葉素素被她殺死,並且取代之後,他馬上便表示,這是另一起案子,與鄒宗生情婦案無關。”
“所以從另一方面說,他在得知林雅靜殺人後,會極力與她撇清關係,不打算再幫她!”滕睿哲再次抓起她的手,帶着她往市政大樓裡跑,避到辦公室後面,將她的臉護在自己懷裡,“蘇市長當年的特大貪污案,上下牽扯到很多人,不僅是鄒宗生一人。當年林雅靜留學歸來,幕後管理蘭會所,做了鄒宗生的情人。同樣,她也會見到鄒宗生的一些朋友,與他們有一些關係。”
“你的意思是說,那張手機卡已經被林雅靜交給他們,拿去銷燬了?”黛藺再次把手從他的大掌裡抽出來,後退一兩步,“但是我不明白,當年葉素素爲什麼要拿走手機卡?一張對她無用的手機卡,她拾去做什麼?”
“也許想還給你,但自己遭遇了不測。”滕睿哲沉聲答她,將她拉攏過來,不要靠近流彈,“她當年應該不是自殺,而是被謀殺。因爲她不聽林雅靜的話,不肯聽從安排,所以被殺害。”
黛藺聽着外面的轟隆聲,用背部貼着牆,笑道:“所以你一直在葉家、孤兒院查找她的線索,看她有沒有被關在地底下,可惜每次都失望而歸,越來越自責。這一次確定孤兒院裡沒有關押人,這才讓torn幫你引蛇出洞,與古傲一起摧毀這個秘密窩點?”
她輕輕笑了笑,發現把很多事連起來想一想,就能找到突破口,像在玩猜謎,“難怪你每次來古家接我,都顯得那麼匆忙。因爲我安安全全活在人世,有古傲保護,不會有生命危險,而葉素素卻下落不明,讓你愧疚難當。每當你看着假葉和我的臉,心裡就會爲這個早已死去的女子感到疼痛,所有的記憶都浮現腦海,想起自己的過失,自責不已,然後知道自己會爲這件事陷進去,永遠放不開她。”
“她是真的死了。”滕睿哲微微側着臉,在子彈聲聲中垂眸安靜看着她,“林雅靜一人分飾兩角,黑白一體,試探了我對素素的心,也試探了我對你的心,然而最後的答案,她不太滿意。”
“你只要愛上她,她就滿意。”黛藺莞爾一笑,眼眸盈亮,看着眼前這個面色沉重的男人,輕輕啓脣,“所謂的試探,報仇,都是假的。她的目的,無非就是利用葉素素這個名字,讓你愛上她這個替身,真心相待。在她看來,妹妹不能愛的,就讓她來愛,總之不能讓你與我這個第三者在一起,誰也別想得到你,呵。”
她邁開雙腿,準備低着身子往前走,匆匆離開這裡。
但滕睿哲目光如炬,目不轉睛看着她纖柔的背影,磁性聲線裡含滿嚴肅,在她身後道,“這次陪我去一趟北京怎麼樣?幾天後的大會,需要你的證詞。”並沒有伸手拉她。
“我非常願意在大會上陳述證詞,但能走出這裡再說。”黛藺已在槍林彈雨中快步往前跑了,跑上了樓梯,去接她的兩個孩子。而這個時候,慕夜澈也過來接她了,看到她正往樓上跑,一把拉她入懷,抱着她躲到角落裡,讓子彈從臉頰邊飛過。
“孩子呢?”黛藺在他懷裡仰起頭。
“很安全。”慕夜澈見她沒事,牽着她往樓上跑,躲進了最裡邊的辦公室,將童車裡的兩個小寶寶推給她看,無奈笑道:“外面槍林彈雨,這兩小傢伙卻在笑,不知道是不是聽到槍聲特別開心,想要慶祝與葉素素的正式開戰。”
黛藺瞧瞧寶寶,果然發現兩人的小臉蛋紅撲撲的,睜着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正在咧嘴笑。而旁邊的避難人員則亂哄哄擠成一團,吵吵囔囔,你推我擠,絲毫不影響兩小傢伙的興致,他們越是吵,兩寶寶就越是笑。
黛藺與慕夜澈看着,差一點急掉下巴,不明白她家的寶寶爲什麼這麼開心。嬰兒咧嘴笑,有時可能是一種神經反應吧,並不代表他們有情緒,可是現在戰火紛飛,媽咪急得團團轉,倆人卻看着媽咪笑,讓人哭笑不得。
“你們知道這個是假葉素素,所以開心?”黛藺給寶寶們蓋好薄毯,逗逗他們的小嘴,他們居然又咧嘴笑起來,好奇盯着媽咪的嘴,興致高昂。
“他們可能是喜歡熱鬧。”慕夜澈看看四周,覺得這轟炸也該差不多,安全局的防暴特警隊也該趕來救援,驅逐這羣恐怖分子了,笑道:“可能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聚到一起,把他們樂壞了。而他們的爸爸,則在樓下不遠處,他們感應得到。”
正說着,右手推着寶寶車往外面走了,左手則牽着黛藺,“我們往安全通道走,外面的特警會接我們出去。”
把黛藺的手牽得緊緊的,一邊悠閒走,一邊沉着冷靜的觀察四周,帶着黛藺從另一個方向走了出去。外面果然槍聲停歇,救援警車一輛接一輛排在樓前,等待他們上車。
但是當他們坐上車,卻發現車裡坐了不少人,有四位下訪錦城市的黨委部官員,慕書記,蕭梓,另外三位副市長,幾位政委,以及他們的秘書。
蕭梓見她上車,眸中一驚,沒想到她會在這裡,連忙站起身,想來幫她。但慕夜澈扶着她的肩在慕書記身邊坐下了,謝絕了蕭梓的好意。
慕書記受到槍聲的驚擾,原本是板着臉的,但眼角瞥到兩個可愛的寶寶一直看着他笑,他緩緩把目光移了過來,看着這兩個小不點。
兩個孩子長的挺漂亮的,一雙大大的眼睛像媽咪,像外婆,水汪汪望着他,皮膚白白嫩嫩的,還會抿嘴。他忍不住把目光放柔,低垂的眼眸裡露出了一絲笑意。
而黛藺的注意力則放在某一個大腹便便、肥頭大耳、紅光滿面的黨委官員身上,想起了滕睿哲剛剛所說的話。
這一個人就是過來幫假葉素素的,恰好也坐在這輛車上,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岔子?
“夜澈,注意這個人。”她拉拉慕小叔,在他耳邊小聲低語,“不如我們換輛車吧,我不方便與這麼多大領導同乘一輛車。”
慕夜澈拂拂她的手,“信訪辦調查這個案子很久了,這次他們過來是想調查清楚,然後上報給黨中央。你放心,其中的某個人不敢在錦城市輕舉妄動,只會殺葉素素滅口。”
低聲笑說着,注意力放到兩寶寶身上,轉而笑道:“我發現兩寶寶特別喜歡老人,見到爺爺就咧嘴笑,開心極了。慕爺爺,現在讓兩寶寶去慕家做客吧,寶寶們剛纔都不知道喊了多少聲爺爺,是不是很乖?”
慕書記笑臉一僵,故作嚴肅的擡起頭,不再看寶寶們,又恢復他的棺材臉了,“睿哲好像沒有坐上車,他人呢?”
“滕市長還留在市政府,可能決定與敵人同歸於盡。”慕夜澈笑着開玩笑,脣輕勾,語氣邪魅,含着戲謔,俊眸掃一眼全場,重心卻是身旁的黛藺:“對於滕市長來說,這一生可能無所求了,所以他將所有重心放在這個案子上,願意與敵人周旋,對峙,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而這搖搖欲墜的市長之位,在他眼裡,早已形同虛設,因爲它已沒有存在的意義,只是一條走錯了方向的路。”
“夜澈你閉嘴!”慕書記厲聲呵斥兒子,被兒子這番獨立大膽的言辭給激怒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滕市長工作嚴謹,態度認真,豈容你在這裡說三道四!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一生無所求’這種鬼話,在我看來,滕市長比你有能力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