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藺抱着麪包走進公寓,擱下手提袋,開始洗手做晚餐。但是剛剛打開冰箱,隔壁的ken小朋友跑過來邀請她一起共進晚餐,讓她過去與媽咪們一起準備美食,爹哋們打完球要圍坐長桌前享用了,今晚有個小party。
於是片刻以後,他們一家四口與另外的三個美國家庭坐在一起享用美食,品嚐美酒。大家都很風趣幽默,用純熟的美式英語交談,笑聲朗朗,相處非常和諧。
黛藺見滕睿哲在與他們品酒交談,在美國友人面前露出他風趣幽默的一面,舉手投足之間散發一股迷人的魅力,她便走到一邊,拿出手機翻了翻屏幕。
她給夜澈打了個電話,想知道農場一別後,夜澈與慕伯母去了哪裡。
“黛藺,我現在還在西雅圖的農場,準備在這裡住幾天,這裡風景不錯。”慕夜澈淡淡的說着,動聽嗓音帶着輕快與灑脫,笑聲迷人,“如果滕睿哲再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慕小叔。慕小叔下次,絕不會再把你輕易送回他身邊,便宜了他,呵。”
“我還是感覺矛盾,無法與他若無其事的相處,無法把他當成以前的睿哲。”黛藺捏着手機漸漸走遠,來到綠油油的草地上,沿着他們打過橄欖球的路線走,低頭看着地上的綠草,“我和他之間,似乎少了一點什麼。”
“呵,只要你想想他的好,忘掉他的不好,你就能慢慢找回以前的感覺。”慕夜澈柔聲的笑,似乎也在草地上行走,望着天邊的涼月,“一切需要時間慢慢來磨合,你與他一別四年,在生活習性上確實會有所不同。但只要你還記着他,你就能找回以前的感覺。黛藺,以前你與他也是一別三年,出獄後,你依然還是愛你的睿哲哥哥?你就是這麼的一根筋,這輩子只愛他這麼一個男人,讓小叔很吃味。”
“小叔你也找一個。”黛藺沒有笑,而是扭過頭,看着燈火下,與美國友人朗聲笑談的滕睿哲,感覺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感情,與四年前是不同的。正如人生會分很多個階段,十幾歲是愛他俊美的外表和迷人的笑容,把他當做精神依託;二十歲想與他有個家,甜甜蜜蜜,轟轟烈烈,大起大落;現在,只想平平淡淡,細水長流,“夜澈,下定決心找一個合適你的女子吧,我想喊她一聲嬸嬸,想看到你與她幸福。”
夜澈輕聲一笑,“這種事急不來,我這個小叔先送侄女進婚姻殿堂,從新郎口中聽到對你永恆的承諾,並且在你們新婚期間監督他、考驗他。如果他不合格,我照樣會將黛藺你帶回來,讓他不再有機會傷害你!”
“我們不會那麼快結婚的。”黛藺看着萬綠叢中的一朵小黃花,想起了當年在監獄雪地裡看到的那朵搖曳小黃花,眉頭輕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同樣人之飲水,冷暖自知。我與他長時間結下的心結,短時間內只怕是解開不了。夜澈,這一次如果你要走,請將所去之地告知我,讓我知道你身處何處。”
夜澈沉默了兩秒鐘,再笑道:“過段時間我會回國,到時候黛藺你會天天看到我,我應該不會揹包旅行的,我的家在北京,清如的墓碑也在那兒,我每年會給她掃墓,到時候與你們夫妻一起去陪陪她。”
“嗯。”
黛藺走回席間後,三對美國夫婦正在笑問黛藺、夜澈、滕睿哲的關係,看得出小澤謙是滕睿哲的兒子,完完整整的一家四口,就是不知道夜澈與雙胞胎是什麼關係?滕睿哲倒不介懷,笑答道:abel(夜澈)是lucy(黛藺)的uncle,也就是雙胞胎的granduncle。當然,他沒說在輩分上,自己也成了慕夜澈的侄子,尊稱一聲舅舅。
美國夫婦們自然也弄懂了這層關係,難怪每次去送甜餅,都發現夜澈與黛藺是分房睡,從來不過夫妻生活,也沒有太過親密的舉止。原來滕先生與妻子產生了一些誤會,導致兩地分離,舅舅代爲照顧,家人相伴。其實在美國,朋友之間也是可以上牀的。
散席後,一家四口告別美國友人,回到自己家,放熱水洗澡。滕睿哲與兩個寶寶在客廳玩,讓他們給爸爸摘腕錶,解皮帶,然後摟着兩個小傢伙去洗澡,穿着內褲泡澡。
黛藺則在準備房間,給滕睿哲單獨備了一間房,讓他當客人住着,自己則去書房整理工作,思考眼下的事情。今天她去了一趟創e總部,公司告知她,最近幾天有國際刑警來調查她手上的案子,提到了她與一黑道團伙有關係的事,所以考慮到她這次監工不嚴造下的紕漏問題,公司決定將她降職降薪,以示警告。
也就是說,她被公司打入冷宮了,不會再有單子交給她做,薪水也被扣了一大半,公司這是要從她的工資裡補償重建滄口的那筆資金,讓她自己擔負大部分責任。
於是她算了算,發現自己近幾年的積蓄都用的差不多了,滄口那邊的兒童也還在住院,醫藥費還需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以她目前的收入是遠遠不夠的。
“在想什麼?”洗完澡的滕睿哲從門外走進來,光着兩條大長腿,窄臀上圍着浴巾,裸露着他健碩結實的胸膛,一步步朝她靠近。他一頭濃密的短髮半乾半溼,一雙霸氣的劍眉,也是在水的浸潤下顯得更加濃黑分明,鼻樑挺直。
他想從後面親暱的抱着黛藺,但黛藺站起了身,不想與他在這密閉的空間裡親熱,推了推他,“我去洗澡。”
滕睿哲一把抱住她,將她重新捲了回來,黑眸瞥了瞥書桌上的預算,薄脣輕掀,將她抱到書桌上坐着,“以後不要給滄口的孩子負擔昂貴的醫藥費了,在回調之前,我已向t市市政府申請了資金,他們會負擔滄口人民的所有損失。而且,這次錦城市大搜捕,也清剿了不少林雅靜的餘黨和武器,查清了案情真相,兩邊政府會給予補貼的。”
黛藺坐在桌上,被他兩隻粗壯的胳膊鎖在他的身體範圍裡,與他四目相對,“滕韋馳逃去哪了?”
“應該逃去了山上,或者藏在某個地洞裡。”滕睿哲摸摸她小巧的臉,深黑的眸子帶着灼熱的微笑,“明天陪我去一趟華爾街,去見見我昔日的公司團隊,不久之後,你將會看到我的公司重新上市,即將在華爾街獨佔鰲頭,佔據龍頭之位!呵。”
但最終,黛藺還是去洗澡了,不肯坐在桌上被他親吻,跳下了桌,拿着睡衣匆匆進了浴室。
滕睿哲走出來,銳眸盯着浴室的門,考慮要不要拆掉這扇脆弱的門板,直接與女人洗鴛鴦浴,再次將她吃幹抹淨?但顧慮到她心裡牴觸,身子虛弱,便拿起銀灰色睡衣穿在偉岸的身軀上,倒了杯酒,打量這幢房子。
這幢房子裡依舊殘留着慕夜澈的氣息,哪裡都有這個男人用過的物品,無處不在,但他不介意,拿起來看了看,放回去,繼續緩緩的走動,打量這幢黛藺母子生活了兩年的地方。
其實嫁給慕夜澈的女人將會很幸福,這個人很懂得照顧人,也很有品位,只不過,必須愛對人。真正的感情不是因爲責任和愧疚纔在一起,而是因爲感覺、緣分,才能心心相惜。他與黛藺的再遇,便是這個人從中撮合,灑脫退讓,纔有了轉機。所以他希望,慕夜澈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繼續做他的慕市長。
——
夜半,黛藺側躺在自己的牀上,正睡得香,突然感覺牀面又是重重一沉,有人再次進入她的房間與她同牀共枕。
她沒有睜開眼睛,一動不動側躺着,似在睡,但雙手環抱自己的動作卻是在牴觸身後的男人,不想讓他動不動就對她親吻摟抱撫摸。而身側的男人,在脫掉睡衣後,輕輕覆在了她身後,看着她假寐的臉。
他虎軀昂藏,身體每一處透出一股力量美,寬肩、長腿、腰腹頎長健壯,動作卻很輕,傾下薄脣輕吻她,翻回身繼續躺着睡,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黛藺這才悄然抒出一口氣,將臉埋在枕頭裡,度過這漫漫長夜。
第二天,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着的,也不知是怎麼醒來的,醒來的時候,兩個小寶寶拿着她的衣服站在她面前,準時叫她起牀。
“媽咪,這是爹哋爲你準備的裙裙,讓你穿上裙裙下樓吃早餐。”兩寶寶爬到她的牀上,蹲她面前,好奇看着她,“媽咪,爲什麼你賴牀?現在已經九點二十分了。”
黛藺用手捋捋自己直順的長髮,惺忪坐起身,望了望窗外大好的陽光,突然有個大膽的念頭劃過腦海,讓她睡意全消。
“嗯,媽咪知道了。”她摸摸寶寶們肉嫩嫩的小臉蛋,獻上一個早安吻,然後將他們抱下牀,笑道:“媽咪現在要換衣服了喲,寶寶們是不是應該下樓去看看爹哋的早餐有無做好?”已是一身白色內衣褲,光着雪白的玉腿玉足跳下牀,將滕睿哲爲她準備的白裙子在身上比了比,“真漂亮,真棒~”
兩寶寶見媽咪喜歡這件裙裙,小身子高興得飛快往外跑,脆生生直呼爹哋,“爹哋,媽咪喜歡你送的禮物,她說真漂亮。我們要吃小甜餅嘍~”
而門內,黛藺確實喜歡這件簡約大方的白裙子,但她在穿上這件合身的白裙子後,拿着自己的手包,用牀單捲了一條粗壯長繩,攀着二樓的窗戶跳下去了。
當她赤足跳到門前的草地上,滕睿哲正與寶寶們在分享親自烘烤蛋糕和小甜餅的樂趣,用他渾厚低沉的嗓音喊她下樓,一雙大長腿正往樓上走,“黛藺?”
於是黛藺手拎一雙涼鞋,拿着手包,對寶貝們悄悄說了聲對不起,赤着一雙玉足從綠油油的草地上跑過了。現在雙胞胎暫時留在他身邊,她現在需要出去一趟。
她跑到馬路上後,穿上了細跟涼鞋,裙襬飛揚跑在這片高級住宅區內。不過她比較熟悉這裡,知道哪裡有捷徑可走,哪裡是載客區,所以當滕睿哲發現房裡沒人,一張冷傲輕狂的俊臉臉黑如鍋底,手抓一條牀單扭成的大麻繩氣急敗壞追出來後,黛藺已經坐上了出租車揚長而去,暫時擺脫他的掌控!
黛藺消失了,但她用手機發來了一條短信,告訴他:照顧好兩個寶寶,我們現在先不要見面,我出去走走。
滕睿哲黑眸陰鷙盯着這條短信,肺腔跳動的怒火在逐漸暴漲,面色陰沉,薄如刀鋒的脣角微微抽搐,黑眸尖銳駭人,十分確定這個女人在故意逃離他!看來這個女人並不希望他與她同行,他越是靠近,她便越是逃離,並不習慣他的存在。
所以在最初的勃然大怒以後,他坐回沙發上,眉心輕鎖,看着身側兩個正在吃蛋糕、將奶油糊滿臉的寶寶。
如果不是有兩個孩子在,這個女人可能早已灑脫的環遊世界,心靜如水,根本不會再見他。那麼他的出現,真的貿然了麼?四年後他再次正式闖入她的生活,對她步步緊逼,渴求與她團聚,帶給她的,只是手足無措沒有其他了嗎?
——
黛藺在醫院的長廊上坐了幾個小時,第一次護士喊她的名字,她望着冷森森的手術室掉頭走了,讓護士安排下一個,手腳冰涼重新坐回長椅上。第二次護士再喊她的名字,她已經不再猶豫遲疑,臉色蒼白走進了手術室。
不久的時間,她出來了,身邊沒有一個家屬陪伴,下了醫院樓梯來到大街上。
外面,烈陽如火,人流如織,體格高大的西方人在爭分奪秒的過斑馬線,做金融、做投資、做獵頭工作,與他們的客戶邊走邊談,卻拎着公事包健步如飛。更有黑人女白領爲了趕時間,直接在出租車後座換職業套裝,讓司機飽受一頓眼福後,直接將t恤衫扔在司機的臉上,踩着高跟鞋、甩着玉米穗一樣的捲髮奔進公司大樓。晚上,則有所有路人隨大屏幕跳舞,擋在大馬路的中央,暢快的跳完了才讓路。
所以黛藺在曬了一會太陽後,上了某幢摩天大樓的樓頂,俯瞰整個繁華擁擠的大地。其實這一天的晚上,她應該是躺在這個靜謐的樓頂看星星,身邊躺着夜澈、她的朋友,以及一圈生日蠟燭圍成的心,度過一個美好的生日。
爲什麼選在這裡,是因創e的總部就在這裡,佇立在紐約繁華喧鬧的中心地帶,沒有一處安靜之地。只有晚上到了這個樓頂,就會發現這裡離地面是那麼遠,離天空是多麼近,睜開眼睛就能看見星星,還能安靜的聽到他們說話,聽他們唱happybirthday,是紐約中心市區唯一的一片淨土。
而兩年前,她在這裡找工作遇到了一位老先生,機緣巧合之下,得老先生介紹,進入創e面試,並且被成功錄取。但老先生與創e沒有絲毫關係,而是在紐約擁有一家規模宏大的上市公司,主營進出口,美國大財團之一,非常富有,而西雅圖的葡萄園便是老先生的產業,讓她放心的帶孩子慕名前來遊玩。
不過,她與老先生僅見過三次面,每次都是她過生日的那一天,老先生與夜澈一起陪她度過這特殊的一天,安靜聊天,看樓下跳街舞,不知道老先生住在哪兒。而今年,聽說農場的那幢歐式別墅是屬於老先生的,夜澈恰恰留在了那,可能是不會過來這裡了。
所以她站在陽光灼烈的樓頂上,曬了片刻,發現冰涼的身子總算暖和起來,讓她開始有力氣收拾這裡,打電話訂紅色蠟燭,酒水,以及嶄新的薄薄牀墊子。
這段日子,她一直在四年與兩年之間徘徊,正從一種生活過渡到另一種生活,從夜澈身邊到另一個男人身邊。畢竟那四年是屬於夜澈的,兩年是屬於睿哲的,他們都陪過她,可是屬於睿哲的那兩年過去太久太久,她需要時間去記起那段美好,想起當年的睿哲爲了她和孩子,也付出過很多。
她想讓所有的記憶停留在睿哲送她去新房的那一刻,睿哲將她從江北貧民區接出來,遠離張春喜、遠離早餐哥,爲她佈置了水仙花的天堂,等着他們的孩子出世,等着娶她……
“睿哲,可不可以來一趟xx大廈?”她坐在樓頂上,白色裙角在夏風中飛揚,知道男人在生氣,“你是否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長達四五年的隔閡分離早已過去,想必是不記得她的生日了的吧。她其實沒有與睿哲一起過過生日。
“媽咪,爹哋爲你做的生日蛋糕早被我們吃掉了,他現在烤了第二個蛋糕,放在車上。他說媽咪不是生氣,是在散心。”
“你現在在哪?”電話立即被男人接過去,傳來他低沉磁性的聲音,沒有怒,只有波瀾不驚的喜,卻欣喜若狂,“我現在在創e總部樓下,馬上過來,黛藺你等我!”
——
臨近傍晚,一輪明日漸漸沉落下去,灑下一層層火紅的餘暉,籠罩整個大地。當滕睿哲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大廈樓頂,一襲白裙的黛藺正在點蠟燭,身子背對着他,一頭黑亮長髮披肩,顯得那麼嬌小與柔弱。
兩個寶寶則站在他身邊,幫爸爸擡着新烤的蛋糕,準備給媽咪一個大大的surprise。所以當父子仨緩緩朝這邊走來,黛藺並無察覺,依舊蹲在地上點蠟燭,點燃了很大一圈。並且早已掛好彩色氣球,鋪好牀墊,等着滕睿哲過來。
於是滕睿哲看到,一隻只彩色氣球與綵帶在空中飄飛,白裙女子蹲在氣球下面許願,面向夕陽,側臉絕美。他不知道黛藺是何時開始不怕這些帶火的東西,只知道這一刻的她,看起來是那麼安靜,很幸福。
“happybirthday!”他帶着兩個寶寶朝她走近,很高興她能主動約他來這裡,願意與他一起過這個生日,嗓音低啞,“今天將我,和兩個寶寶,一起送給你可好?”
黛藺睜開了眼睛,驀然回頭,欣喜的看到兩個寶寶擡着蛋糕,小腦袋上戴着蛋糕帽,齊聲祝媽咪生日快樂!她的眼角立即飛揚了起來,脣角帶着笑。
“媽咪,今天一大早,滕叔叔,也就是我們的爹哋告訴我們,一定要在媽咪醒來之前,將生日蛋糕和派對準備好。但是媽咪你騙我們換裙裙,跳窗戶跑了。”寶寶們雖然祝福她,卻也在指責她的調皮,一張嫩嫩小臉蛋鼓鼓的,小眉毛揪着,“你爲什麼要逃跑,不要我們了嗎?”
黛藺看着他們手上的大蛋糕,發現蛋糕上除了寫有‘生日快樂’,還有iloveyou,龍飛鳳舞的幾筆,讓她心絃微動,看向寶寶身側的高大男人。
男人則用一雙深沉的眼睛看着她,將蛋糕抱回自己手裡,緩緩走向她,“這是我與雙胞胎一起做的蛋糕,第一個被他們吃掉了,這是第二個,但這上面的字,是我們父子仨一起手寫而成,我們都愛你,黛藺。散完心後就回家,好不好?”他渴望的望着她,一雙深邃的黑眸里布滿了希冀,溫良如玉,卻小心翼翼。
黛藺在暮色裡凝望着他,粉脣顫了顫,對他輕輕一笑。她把蛋糕接過來,緩緩吹滅上面的蠟燭,然後面向天際出現的第一顆星星,與兩個孩子一起閉眼許願,等待流星從天邊劃過。
男人薄薄的脣角笑了起來,走到他們身後,從後面輕輕摟着他們母子仨,在他們水嫩的面頰上落下親暱一吻,再貼面道一聲‘iloveyou’,喉音低沉暗啞,卻是他對母子仨滿滿的愛,環緊他們在寬闊胸膛裡。
隨即,樓下的擁擠街道突然熱鬧了起來,人羣再次在這夜幕低垂的時間跳起了集體街舞,自己打節奏b—box,但這次有所不同的是,人羣居然是齊刷刷仰着頭朝樓頂看來,彷彿知道有個女子在這裡過生日,高聲齊唱搖滾版的happybirthday,一邊唱一邊跳,對着黛藺的方向做手勢,歡快熱鬧。
黛藺頓時有些驚訝,連忙扭頭去看身後的男人,發現男人薄脣邊掛着一抹邪笑,冰山俊臉上笑容迷人,一雙幽暗黑眸勾魂攝魄,亮晶晶看着她,然後傾下俊臉啄上她的紅脣,笑而不答。
兩個小寶寶則在歡快的拍着小手,指着樓下地面稚聲囔囔,似兩隻小黃鸝在叫,小腦袋調皮扭過來,“love,爹哋,媽咪,他們在寫iloveyou。”
黛藺連忙朝下面看去,果然見到此時的華燈璀璨下,熱心的路人排列成了這三個英文字母,整整齊齊的,在領舞的帶領下,統一穿着白t恤變換手勢、隊伍,排列成‘iloveyou’‘marryme’‘forever’等字樣,每個人則打着b—box,代替黛藺回答‘ido,喊聲震天。
而他們的身後,來來往往的車倆也停了,皆因爲今天有個女子在這裡過生日,所以他們在這裡塞車了,被跳舞的人羣擋在了馬路中央,開不過去。但他們並不急惱,而是下車,加入隊伍中間,與大家一起促成這段美好姻緣。
也就是說,此刻的整個紐約街頭都在關注着這場生日與求婚,關注着壽星黛藺的回答,yes還是no,比用煙花求婚(當然,美國不允許燃放炮竹煙花)更有感染力,更讓人震撼。
黛藺看着下面越來越壯大的求婚隊伍,聽着他們整整齊齊的呼喊,以及兩個寶寶在旁邊的湊熱鬧、手舞足蹈——“媽咪,ido,ido!”,她別開眼,看着身後的男人,“現在結婚,還有些早……”
“黛藺,這一天我們錯過了五年。”滕睿哲抱緊她,輕吻她的眉、眼,與她面貼面,深情凝望她受過傷的雙眸,“睿哲以前錯了,黛藺現在回家好麼。嫁給睿哲,睿哲從此絕不負你。”
黛藺凝視着他,這一刻,感覺他們回到了五六年前的菊清雅苑,那時睿哲準備娶她,迎接雙胞胎的出世……
現在,他在紐約街頭向她求婚,在千千萬萬的人面前,等待她的‘yes,ido,可是她想告訴他,他們可以先訂婚,但是若想回到當初、若無其事的結婚,還需要時間,畢竟他們分開太久了,她的生命裡出現過夜澈,一直是夜澈在陪着她。
“沒事的黛藺,我們訂婚也可以。”他用大手輕捧她秀髮下的臉,落下最後一吻,然後緩緩放開她,執起她的手放在薄脣邊,“我等着你回來,等着你慢慢適應我的存在,什麼時候都可以。”
黛藺這才輕輕點了頭,在萬千呼喊聲中,允諾與他訂婚,然後垂眸,重新靠進他寬廣的胸膛裡,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而樓下,傳來一陣震天的鼓掌聲和口哨聲,紐約的市民在慶祝這對新人永結同好,美滿幸福,爭取能不負衆望最後走進婚姻的殿堂,讓人生更美好。
最後,這些民衆和美國媒體都沒有上來打攪他們,也沒有讓這對鴛鴦下樓來與他們一起跳舞狂歡,促成這段美好姻緣後,紛紛逐一散去,讓匆匆趕來的交警既有感觸,又哭笑不得。
被塞住的車陣也在逐漸疏通,恢復正常,幾分鐘後,地面恢復車水馬龍,一切正常。
——
黛藺躺在暖暖的天台上,望着頭頂近在咫尺的星星,雙手交疊擱在腹部,給男人講述了這兩年來,與夜澈、老先生在這裡度過的生日。滕睿哲則安靜聽着,沒有打斷她,薄脣淺抿,銳眸望着天空罕見的流星雨。
今晚果然有流星雨,一顆顆閃亮璀璨的流星從天際劃過,似一隻只拖着尾巴飛行的小精靈,調皮墜入凡間。又似一顆顆耀眼的鑽石,將月明星稀的夜空裝點得浪漫溫情,一閃即逝。
此時他修長的身子靜靜躺在牀墊上,腦海隨着黛藺的講述,浮現出慕夜澈躺在這裡的一幕,讓他波瀾不驚的深暗眼眸微微有了起伏,輕微眯動。但他並不吃醋,而是握緊黛藺的手,讓她躺到他懷裡。
女人的身子怎麼這麼冰涼呢,是不是病了?
其實對於黛藺口述的這位老先生,他只要查一查,馬上就能將老先生的資料查出來!只不過,擁有古俊那幅油畫的老先生是友非敵,對黛藺、對慕夜澈都沒有敵意,那就先暫且放一放,日後再說。現在他必須給女人看看,爲什麼躺在這麼滾燙的天台上,她的身子還這麼冰涼?
“黛藺。”他的手放在她的腰身上摟着她,另一隻大手則捧起她的臉,捏着她白蓮花瓣似的小巧下巴,讓她看着他,“是不是感冒了?爲什麼這麼涼?”
黛藺的臉上卻並沒有驚慌之色,只是顯得有些虛弱、弱質纖纖,輕笑道:“今天在太陽底下走了走,可能有點中暑。睿哲,今天耽誤你的正事了,你是不是沒有去成華爾街?”
男人知道她在轉移話題,但依舊答了她,一雙黑眸逐漸變得銳利:“龍厲可以辦好所有的事,不必我親自過去。倒是你,是不是那晚在葡萄園受了涼,今天散心吹了風,導致身子大虛?現在我們回去,然後叫醫生過來!”
他已是站起修長健碩的身子,一把拉起她,準備結束這裡的小聚會。但黛藺拂了拂撲打在眼前的長髮,低着頭不肯走,“我沒事。”
男人黑眸微動,劍眉緊擰,緊緊盯着她低垂的小臉,相信她沒事纔怪!
他傾下身,一把將驚慌躲閃的她打橫抱起,濃黑劍眉斜飛,面色陰沉,讓兩個在旁邊吃蛋糕玩遊戲的小寶寶跟在身邊,直奔電梯間!
下樓以後,龍厲已讓司機將車停靠在大廈門口,等待主子下來,但他帶着剛剛求婚成功的妻兒坐上車後,卻是冷聲吩咐去醫院,立即安排醫生!
他以爲黛藺是吹風受涼,但醫生檢查過後,卻是建議轉去婦科,“蘇小姐是腹部不適,下腹墜疼。”女醫生望一望被護士扶出來的黛藺,準備打電話轉去婦科,一雙碧眼卻是同情的看着面前的俊冷偉岸男子,笑道:“看來蘇小姐不想與你這麼快擁有孩子,不得不用這種方式避孕,卻給醫生謊報了昨天有性生活,導致感染。以後如果滕先生你的房事能注意避孕,這位小姐肯定不會害怕懷孕。”——
滕睿哲聽得一知半解,但女醫生的一番話讓他俊臉黑沉,不可置信看着小臉蒼白的黛藺,“醫生說的避孕是怎麼一回事?”
黛藺一雙葉眉輕鎖,精緻小臉蒼白,擡眸看着他,輕啓紅脣道:“睿哲,我總感覺我們之間還缺少一點什麼,時間或者感覺,讓我害怕在這個時候懷上你的孩子。以前我們便是在這種不成熟的條件下懷上了孩子,以至於讓雙胞胎跟着我受苦,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這樣做的感受,我不是絕育或流產,而是……上了節育環,讓自己暫時不再懷孕。”
“那爲什麼不事先與我商量?”男人劍眉緊皺,依舊氣的不輕,對黛藺是失望的,一雙深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面前的蒼白小女人,生氣,卻捨不得罵她一句,“很久以前,女人你也是偷偷跑去上節育環!難道在女人你的眼裡,我是沒有資格與你一起商量孩子問題,不值得讓你放在心上的那個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黛藺知道男人在生氣,可她也有她的苦衷,“當初我說不想要孩子,你卻偷偷換掉我的藥,讓我悄然懷上了孩子卻不自知。睿哲,你的這些做法真的讓我感到害怕……”
男人劍眉橫飛,心疼看着面前的女人,抿緊薄脣沒再說話。因爲六年前,他爲了將女人留在身邊,確實換掉她的避孕藥讓她懷上了寶寶,可是第一個孩子早早夭折在她腹中,成爲了陰謀之下的第二個犧牲品。
如今他一直想讓她回到身邊,讓她知他、信他,與他一起組成一個幸福的家,給雙胞胎添加弟弟妹妹。但沒想到,女人一直在抗拒排斥,對前塵往事有不可磨滅的陰影!
所以他無法再對女人的這種行徑感到生氣,而是擔憂她上節育環被感染,會影響到她的身體健康!
“上節育環爲什麼會被感染?”他扭頭盯着女醫生,冰眸裡有責備的怒火在跳動,“在給病人手術之前,你們都不用給病人做身體檢查,對病人的健康問題負責?!”
“滕先生,在手術之前,醫生問過這一週內是否有性生活,蘇小姐回答沒有,所以院方纔決定給蘇小姐做這個手術。術後問蘇小姐身體是否有不適,蘇小姐也是回答沒有。一般情況下,近一週內有性生活,並且身體不適者,醫院是不批准做手術的,但蘇小姐她……”
“先讓黛藺住院治療,本少稍後再起訴你們!”滕睿哲眼角冰冷上挑,深如幽潭的雙眸斜視睥睨,沒有耐心再聽醫院的這種言辭!黛藺不知事態嚴重,頂着一副虛弱的身子跑來上節育環,醫院也跟着胡鬧?!他五官冷峻薄怒,修長身影從女醫生身前冷冷走過,看着小臉蒼白的黛藺,命令院方立即開始準備治療!
幾個小時後,黛藺躺在病牀上打點滴,巴掌大的小臉精緻絕美,下巴尖削,但蒼白如紙,沒有血色。一雙美麗的水眸輕閉,睫毛濃密捲翹,也輕垂成兩個玲瓏的扇面,安安靜靜,似乎沒有呼吸。
此時已經夜深了,時間接近黎明,秒針分針在滴滴答答的走着,夜晚在一點一滴的過去。但在這個靜寂無聲的空間裡,黛藺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人睡在這裡。
這裡是一個豪華總統套房級別的高級病房,帶有單獨的衛浴間、衣帽間、廚房間、工作間、休息間,應有具有,她的兩個小寶貝此時就睡在旁邊的大牀上,一雙粉嫩小拳頭高舉放在小臉邊,睡得正香。
他們的爸爸則在書房接聽電話,高大身影在書桌前緩緩踱步,聲音低沉,儘量不吵到母子仨睡覺。
“只要高氏繼續拋股,我們便接,我不介意幫他們收拾這個爛攤子。這一家人作惡多端多年,遲遲不知收斂,這個報應來的正是時候,水到渠成的結果!”
“滕總,華爾街的美企已經同意與我們合作,我們的公司不久之後將會重回您手上,精英團隊也即將全部歸位,繼續爲您效力。不過有個壞消息,林雅靜在獄中放風的時候與人打架,頭破血流,在被送往醫院救治的過程中打傷女警逃跑。當時女警正爲她解開手銬,準備將她送進急診室,沒料到她將磨得鋒利的牙刷柄藏在身上,藉機襲擊女警。我猜測她是保釋無望,決定出獄尋找在外的滕韋馳,做回她的大姐大。這一次滕韋馳敢大膽現身,出現在創e大樓,便是帶來了一支武裝隊伍,打算絕地反擊!”
“武裝隊伍?”滕睿哲在皮椅上坐下,對此並不驚訝,“林雅靜手上確實有一支力量強大的武裝隊伍,一直爲她的毒品販人生意保駕護航,數量頗大,這一次她入獄有些太過容易,似乎是爲了養精蓄銳,轉移目標。”
“滕總的意思是,她自知與太多人勾結,會被這些高官、黑道追殺滅口,便自願入獄,讓國安部和刑警大隊保護她,用一年又一年的時間從她口中套出貪官的名字,不敢槍決她。而滕韋馳雖是潛逃在外,但只要換了個身份,換了張臉孔,便能在金三角、老撾混的風生水起,繼續與一些亡命毒梟、恐怖分子、海盜打交道。現在外面沒人知道她與滕韋馳的戀人關係,所以目標面減小,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去養精蓄銳。滕總,這一次滕韋馳從創e大樓逃出去之後,接下來會怎麼做?”
“應該正帶人包圍本少所在的這家醫院!”滕睿哲銳眸微眯,從窗簾的一角往外望過去,結實修長的手指按下書桌上的某個紅色鍵,在與龍厲結束通話間,讓房間裡的每一扇窗戶突然滑下一道防彈玻璃,擋住外面的消音子彈!
這裡是美國,防恐措施非常緊密嚴厲,只要出現槍聲,大街上的巡警便會飛快過來,幾分鐘內讓恐怖分子插翅難逃!所以在對方不敢囂張暗殺前,他尚有足夠的時間撤離,讓國際刑警前來抓捕人犯!
於是他帶了兩個保鏢,乘坐病房內的室內電梯,將依舊沉睡的黛藺和雙胞胎抱入自己的豪華加長車裡,讓他們繼續睡,自己則淡淡掃視這裡的摩天大樓。
滕韋馳目前尚被困在錦城市,各個關口嚴防死守,讓他無法飛出一步,林雅靜則打傷女警逃獄,全國都在搜捕,是如何飛來美國?除非有個人跟她長的一模一樣,讓她借用這個人的身份出國,然後讓這個長相相似的人做警方的追捕目標!那麼這個人是誰?
“睿哲?”雖然加長車開的很平,四周很安靜,但沉睡中的黛藺還是悠悠轉醒了。她仰起頭望了望沉思中的冷峻男人,以爲男人還在生氣,撐起疲乏的身子,澀笑道:“節育環已經取出來了,也打了消炎藥水,感覺自己又從鬼門關走了一圈,也做了一回傻事,呵呵。”
男人垂下眸,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樣,緩緩伸出手,撫了撫她稍微恢復氣色的小臉,啞聲讓她繼續睡,“現在才五點,再睡一覺,你需要好好休息。”
讓她繼續躺着,給她蓋好毯子,一雙深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藏滿了寵溺與關懷,不想讓她虛弱疲乏的她知道,此刻正有一支武裝隊伍在追殺他們,讓他們平靜的生活再生波瀾。
不過,在國際刑警追到越獄的林雅靜之前,林雅靜只有幾天、甚至幾個小時的時間來向她的最大敵人使出殺手鐗,進行終極報復!現在林雅靜的名字進入了國際刑事案件的黑名單,越獄更是死罪一條,若是被抓獲,可以將她就地槍決!
所以他在思及林雅靜的同時,也想到了寄身滄口的葉素素!
葉素素這個角色,在滄口的那幾年一直是溫柔善良,端莊嫺婉的形象,偶爾發一些脾氣,藏一些私心,使一些小手段,思想有一些偏激,但最終是棋走險步,遊走在犯罪與道德之間,有證據讓她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被拘役15天,卻沒實事證據正式立案,讓她坐牢教改。
於是這兩日t市警局將其放出來之後,她想必是去探望過坐牢的林雅靜,心無所依之下,被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林雅靜說服,配合姐姐林雅靜逃獄。
那天林雅靜逃出救護車,葉素素應該開車在附近接應,然後姐妹倆互換衣服,化妝,讓穿着囚衣的葉素素分散集中在四周的警力,幫着林雅靜出逃。
葉素素是不是認爲有個付名啓一直在幫她,追求她,保釋她,她便可以肆無忌憚的進出警局,代替林雅靜進去鐵窗後,再讓警方自己發現抓錯人,送她出去?
付名啓再怎麼中意她,也只是與她在初期階段,想繼續瞭解她,若是她一次又一次的自私自利,讓不甘和仇恨吞噬自己的心,鋌而走險,以付名啓的優秀人品和爲人,想必也是與她無法交心,將傾慕變成厭惡!爲什麼這個女人始終不肯尋找下一段幸福,不珍惜他爲她尋覓的付名啓,一定要在這一條路上把自己逼死?
不管怎麼說,他曾經也是那麼真心的保護過她,她不應該逼到這一步,讓他親手去把她殺死!那樣會弄髒了他的手!
黛藺側躺着,感覺男人深黯的眼睛裡,噙着一抹陰戾,似乎,有人在踩他的雷區。而她,多麼希望這次他能告知她他的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