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妤就這樣被伺候起了牀,然後帶着病體,前往白潔所在的學校開會。
所謂開會,就是在全體師生,以及所有媒體的鏡頭面前露臉,去幫白潔打打氣,看一看那人面獸心的林浩瀚會如何在何林森的親口指認之下,對公衆做出合理的解釋!
此刻,古妤下車了,正在打量這所白潔曾經就讀三年的學校。
綠林蔥蔥,教學樓林立,來來往往全是年輕的學生,讀書範圍很濃郁。
看到眼前這一幕,古妤立即想起了黛藺的學校,曾經黛藺也被學校開除,然後入獄,備受世人的譏諷與白眼,而白潔現在也是被陷害開除學籍,落下一個難聽的罵名,難道這就是雙生姐妹的共同命運麼?都必須要走過人生的這一步!
想到此處,古妤不免有些唏噓,隨前面的慕夜澈逐漸走向了大會處,坐在了第一排。
而這個時候,學校的學生們也將這裡擠滿了,人聲嘈雜,沸反盈天,到處充斥着議論聲。
而且,這裡不僅擠滿了在校的就讀學生,竟然也邀請來了上一屆畢業的研究生學長學姐,讓白潔的那些同屆同學也見證這神奇的一刻!
而事實上校長也不願意召開這次會議,畢竟這是校方的過錯,沒有調查清楚事情真相,便將白潔公開除名。這是他們校方的污點,會讓他們這所名校的聲譽受到影響,莘莘學子不會再慕名而來!
但是如果不公開道歉,他們將會接受更慘重的後果!比如,會撤換掉他這個校長,事情將會鬧得更大,全國皆知。
於是,在與何林森何教授有過一次鄭重的交談之後,校長決定召開這場大會,還原當初的事情真相。
不過有一點很可惜,那就是女主角沒有到場,白潔的座位上是空的!
這個時候,各位校領導都到齊了,學生也到齊了,媒體記者的閃光燈拍得咔嚓咔嚓作響,正在現場直播,就是白潔沒有出現!
“你不是說白潔會來麼?”臺下的古妤立即扭頭看向身旁的慕夜澈,發現事情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順利,“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慕夜澈則也回過頭看着她,“白潔被韓虔強行帶走之後,卻被發現,她和韓虔在山上幽會。所以,肖峰現在很生氣,白潔則也想徹底結束與他之間的關係!她可能來不了了,她不想見任何人。”
“可是你剛纔告訴我,她一定會來!”
“如果我不這樣告訴你,你會願意隨我來這裡麼?”慕夜澈反問她,薄脣邊浮起一抹冷笑,“現在她過來這裡對她並不是一件什麼好事,因爲林浩瀚會拿她在錦城市的那些事大做文章,會拿她現在的身份爲他自己洗脫罪名!一個公認的交際花,隨很多男人出過場,誰會相信她是被冤枉開除學籍?”
“你是說,林浩瀚已經開始着手調查錦城市那邊的事情?”古妤冷靜下來,擔憂的看着面前的慕夜澈,“如果這件事再牽扯到黛藺,這件事就鬧大了,黛藺會再次因此受到傷害!”
“不會鬧大。”慕夜澈反倒淡淡一笑,輕眯眼眸,“因爲滕睿哲會處理這些事。”
錦城市是滕睿哲的地盤,是滕家半隻手遮天的地方,林浩瀚想過去興風作浪,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現在林浩瀚派人過去調查了一些什麼,這些人也不可能順利的回來。因爲林浩瀚是早已經被盯上的人,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只要他敢有所動作,那麼這一切動作都將成爲他被紀檢的證據,會讓他順利摘下頭頂上的這頂烏紗帽,結束他的好命!
“那就好。”古妤這才放心下來,回過頭不再看他,靜靜坐在座位上,看着那坐在臺上一直用手帕抹汗的何林森。
只見那何林森熱得滿頭大汗,眼鏡後面的一雙眼睛一直盯着臺下的某個地方,然後做了一個搖頭的動作,表示他不想再讓自己被折磨,現在一定要坐在臺上聽從校長的安排,早死早超生!
於是古妤順着他的目光扭頭往後面看去,果然發現擁擠的人羣裡站了一個長髮盤起,一身小碎花長裙裝扮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看起來很乾練,細長的眼睛裡正閃爍着精明的光芒,面相圓滑狡詐,應該是位秘書,見過了不少世面。此刻她正在示意何林森下來,她的主子正在車裡見何林森!
但何林森把她給拒絕了,一定要坐在臺上,拿校長當他的救命符。
於是中年女子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後面走了。
待她離去,古妤也從座位上站起身,準備跟過去。
“不必過去。”目視前方的慕夜澈突然出聲道,望着前方笑了笑,“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林浩瀚不會親自過來。但林浩瀚的這位女秘書與何林森有些交情,所以派她來擺平這件事。但同時你也應該知道,何林森現在之所以能安全的坐在這裡,卻沒有被謀殺滅口,或者被林浩瀚收買,那是因爲我給了他一些好處。林浩瀚的人不可能接近他,何林森現在是本少的囊中之物,哪裡也去不了!”
“也許,林浩瀚親自過來了?”古妤雖然坐回了座位上,但在事實真相沒有被揭發之前,她都不能保證慕夜澈有十足的把握去解決林浩瀚這顆毒瘤。也許,林浩瀚現在確實就坐在後面盯着他們!
慕夜澈則擡腕看看時間,再勾脣輕笑道:“白潔該過來了。”雖然他想過白潔會爲了她自己的聲譽不會過來,但他相信肖峰會解決這件事!否則,肖峰不會在林安姌亦辰的隔壁買下這幢別墅!
——
白潔在送走韓虔之後,確實主動回到了肖峰的車上。
但這個時候,肖峰既不生氣,也不發作,只是側首冷冷盯着窗外的朝陽,示意司機開車下山,並且直奔機場。
於是白潔坐上了飛回h市的飛機,肖峰卻沒有跟隨,而是讓阮翔陪白潔飛往h市,自己則帶着人冷漠的離開機場大廳,去辦他自己的事情。
於是幾個小時後的這個時候,白潔下了飛機,站在了h市的土地上。肖峰則去了看守所,去看望那被控制住的景靜。
景靜被警方帶走之後,景天陵帶過去的律師未能將她順利的保釋出來,她依然被關在看守所裡,等待着受審。
所以景靜在看守所裡大呼小叫,瘋狂的砸東西,想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父親無法將她保釋?!
“馬上讓景家的人過來!”她再次用力的拍打鐵窗,恐嚇外面的看守女警,“僅憑一些模糊的監控,你們便將我收押,你們馬上會吃不了兜着走!”
鐵窗外的女警對這句警告早已聽得麻木,也懶得再走過來理會她,直接走出去了。
因爲有人過來探望這個嫌疑犯,她們必須退出去。
於是在門板一開一合的瞬間,肖峰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景靜面前了!
肖峰帶着律師走了進來,靜靜看着那嘶吼的景靜,刀削斧鑿的俊臉上同樣出現了一絲疲憊,“將離婚文件拿給景小姐。”
他示意身後的律師照做,自己則緩步走向景靜,睿眸平靜的盯着這個女人,“你現在還年輕,身體也恢復了健康,在文件上籤過字後,去找這個真正愛你的男人。”
“不可能!”景靜雙手抓緊鐵柵欄,暴躁的拍打,大聲的嘶吼,“我不會輕易的放過你!肖峰,你欠我的感情,這輩子都還不清!我不可能會在離婚書上簽字,除非我死了!”
“讓她簽字。”肖峰則側首示意律師將文件和簽字筆遞進關押室裡,然後準備走出去,最後看着那景靜,“其實今天你不簽字,法院也會自動判我們離婚,你的謀殺罪已經成立了。景靜,結束面前的這一切後,你會發現你的前面一片光明。你不必爲了一場你用計騙來的商業婚姻關係,讓自己繼續錯下去。我肖家與你景家,都很痛苦。”
肖峰走出去之後,景靜將手中的文件和簽字筆狠狠的摔了,然後再次拍打鐵門,朝外面聲嘶力竭的哭吼,“肖峰,是你將我送進了監獄!你好狠的心!所以不要得意得太早,我景靜一定有辦法拆散你和這個賤女人,讓你們不得善終!”
“好了,不要吵了。”兩個女警重新走進來了,一左一右守在牢門前,示意景靜安靜。
因爲現在又有一個人過來探望她,而這個人則是鼎鼎大名的世界船王齊鐵鷹,景靜的外公,終於肯親自過來保釋他的外孫女!
以齊鐵鷹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他大可派人過來保釋外孫女,不必自己親自出馬。
但這次他親自過來,就是爲了見一見外孫女,以及在警局門口遇見了肖峰。
不過老人並沒有與肖峰說話,肖峰也沒有與他交談,只是在他的車前停步,禮貌的向他微微躬身,然後帶着律師離去,直接前往機場,準備飛往h市。
於是齊鐵鷹顫巍巍的從車上下來了,然後帶着人進入警局,看着面前滿臉淚痕的外孫女。
“外公!”景靜遇到救星,大哭着朝齊鐵鷹這邊撲了過來,撲進外公的懷裡,“您終於肯過來保釋我了!外公您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做那些事!是肖峰他爲了逼我離婚,陷害我!”
齊鐵鷹起初沒有推開她,任由她哭泣,然後輕嘆一口氣,將懷中的外孫女微微推開,顫聲道:“靜靜,你做的那些事,外公都知道了,肖峰他並沒有對不起你。”
“外公!”景靜瞪大了眼睛,然後不可置信的搖搖頭,忽然間再次暴躁起來,“外公,您怎麼可以幫着外人說話!肖峰他現在爲了一個女人與我離婚,將我送進監獄!如果大家都知道我景靜進了監獄,那我景家以後再也擡不起頭來做人!是他們肖家對不起我啊,外公您爲什麼要幫着外人說話!”
齊鐵鷹看着外孫女暴怒的淚臉,他白眉一皺,忽然冷道:“靜靜,九年前是不是你和你父親天陵聯手陷害肖氏?”
痛哭中的景靜微微一愣,然後再次放聲痛哭,忽然抱着自己蹲到了地上,低垂着頭,“外公,連您也不信任我?”
“如果外公不信任你不疼愛你,九年前外公就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你們父女利用,做了不義之人!”齊鐵鷹氣急敗壞的跺了跺手中的龍頭柺杖,失望的盯着那地上的景靜,“靜兒,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當初你爲什麼要瞞着自己的遺傳病嫁給肖峰,又爲什麼要用這種陷害的手段逼迫肖峰與你聯姻?你可知道這對一個男人是最大的恥辱!他可以同情你憐惜你,與你婚後培養感情,但是面對你的欺騙和狠毒,他如何把你當成結髮妻子!而最讓外公失望的是,你景靜竟然還殺了人!我最乖巧善良的外孫女怎麼可能去殺人?!”
“外公!”景靜見齊鐵鷹勃然不怒,不敢再蹲在地上扮弱者,不得不再次站起身,面對眼前的外公,淚眼朦朧道:“外公,我現在也很後悔,可是一切已經發生了。如果我現在不被保釋,那麼我面臨的將會是殺人罪。雖然我沒有真正的殺人,她活過來了,可是在公公的壽宴上被肖峰這麼六親不認之後,我們景齊兩家的名聲就出去了,外面會傳言,肖峰通知警方強闖壽宴,親自將我送進了監獄,而外公你教女無方,讓外孫女去坐牢,也不會再受到世人景仰和尊敬……”
白髮蒼蒼的齊鐵鷹則暗暗咬緊了牙,嚴肅的老臉一片陰冷,靜靜看着面前這還在爲她自己脫罪的景靜,握緊龍頭柺杖的老手在微微顫抖。
——
肖峰飛往了h市,他比白潔晚來了半個小時。
於是當他到達白潔所在的校園,高大身影靜靜走在這片林蔭小道上,睿眸看着附近的荷花池,他聽到了廣播裡傳來的何林森的聲音。
“對於一年前的開除事件,我必須在這裡做一個澄清。”何林森的聲音在微微顫抖,這說明他很害怕,也感到無地自容,“那天下着大雨,我讓白同學過來修改論文。但是辦公室裡的蚊子比較多,循着燈光全飛過來了,所以我幫白同學拍蚊子……”
臺下卻一片鬨然大笑,在座的學生們爲這個牽強的藉口感到好笑,媒體也認爲這個理由說不過去,都用異樣眼光看着那何林森,等着他說實話。
於是何林森清了清嗓子,扶了扶話筒,又道:“可能大家都覺得這個理由牽強,可是當時確實……”
“何教授,不要說這些了,請問當時是不是您看到白同學穿着裙子,而且又是雨夜,所以你起了色心?”下面的記者直接舉手發問,讓他別再浪費時間,“而且這件事好像關係到另一個人。聽說這位白同學有位很要好的朋友姓林,出事的那天晚上,這位林姓同學私下約會白同學的男朋友,要求見面,當然,現在不能成爲男朋友,而是老公,然後便發生了開除學籍事件,請問這兩件事有沒有直接的關係?是不是這位林姓同學要挾您去這麼做?這位林小姐不僅搶了別人的男朋友,反而栽贓陷害?”
頓時,臺下一片譁然,大家紛紛想到了最近新婚的亦辰與林安姌。這兩位可是h市最聲名顯赫的千金公子哥,婚禮特別的隆重,整座城市都知道。他們曾經就讀於這所學校,與這白潔是同班同學,並且這位林安姌就是白潔的好朋友!
“事情不是這樣的……”何林森又用手帕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珠。
但不等這位何林森矢口否認,另一個記者又站起來道:“其實在幾天前,我們各個報社都收到了安南漁村拆遷過程中,執法人員毒打村民的視頻。所以今天我們過來同時想確認另一段視頻,視頻是你們學校一年前的走廊監控,拍攝到林安姌與亦辰少爺拉拉扯扯,亦辰少爺揹着白同學偷吃,然後娶了現在的林安姌,請問這個消息是真的嗎?林小姐公然搶好友的男朋友,並親自參與了安南漁村的拆遷案?請問一個剛剛畢業的學生有什麼權力去監督拆遷案,並自作主張強拆公民的房子,壓死了人?”
事實上,幕後主使者還給他們爆料了更多的消息。只要林浩瀚敢動用權力打壓他們這些報社,那麼此舉正中他們的下懷,他們有更加勁爆的消息可以爆料了!
現在誰都知道,林浩瀚危機四伏,終於遭到報應了!
“這……”何林森不斷的摘下他的眼鏡抹汗,答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很明顯,這是一場被人爲控制的大會,對方熟知林檢察長的一切罪行,他何林森根本就無法與對方抗衡!
而這邊,肖峰並沒有前往主席臺,而是在荷花池旁靜靜佇立,望着那一圈圈被風吹開的湖水。
這裡曾經是白潔呆了三年的地方,心懷美好,打算畢業之後找份工作,讓養母過上好日子。
可是如今,即使冤案被澄清了,養母的死被曝光了,她也不會再回來,不會再踏進這裡一步!
因爲她美好的夢已經破碎了,她即使來到這裡也是感到屈辱!所以她沒有前往這裡,只是一個人靜靜坐在安南別墅,聽着電視上的現場直播,看着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