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傅箏還想繼續,卻聽得身側葉跡翎的聲音響起,“皇上厚愛,臣與王妃叩謝隆恩!”
聽此,傅箏只得跟着道:“平陽謝皇上恩典!”
葉跡舜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澀,將笑容擴大,“都平身吧!”
“謝皇上!”
傅箏起身退回,還未坐穩椅子,大蘇妃卻嬌笑着開口,“皇上,午宴退出時,臣妾聽聞恭親王妃給皇上備了壽禮,三公主的壽禮,叫臣妾大開眼界,想必恭親王妃的壽禮,也會很奇特呢!”
“是啊皇上,大蘇妃姐姐這一說,臣妾也倒想瞧瞧呢!”
“咯咯,臣妾猜,定是大周少有的珍寶,能讓人大開眼界呢!”
“就是的,皇上,臣妾不曾到過大周,對大周的東西挺好奇的呢,皇上就讓王妃呈上瞧瞧嘛!”
……
大蘇妃這一帶頭,衆多的嬪妃立刻沸騰起來,個個嚷着要看,傅箏心想,她也沒備什麼不合適宜的禮,她們想看,倒也無所謂了。
葉跡舜睥睨着場下,眼尾的冷光,如利刃般若有若無的掃向大蘇妃,皇后白姝玉暗自冷笑,大蘇妃眸子一驚,打了個冷顫,驚懼的揪緊了手中的帕子,再不敢多說一句。
“既是給朕的壽禮,朕一人瞧便好,恭親王妃備的,也不過是大周平常之物,有何稀奇的?”葉跡舜慢條斯理的飲着杯中的酒,威嚴冷淡的開口,嗓音極具震懾力的穿透大殿,令譁然的所有人,皆噤若寒蟬。
傅箏垂眸,心情在這一刻,動盪起伏,帝王,終究是帝王,褪下這一襲龍袍,他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有着男人正常的情感,夫君說,她本不用備禮,是他強自命令的,又要獨享……
然而,卻有一人不放過!
太后臉上的笑容很溫和,“皇上,恭親王妃的壽禮,承如皇上所言,大概也就是大周普通的物件兒,衆妃嬪好奇,皇上也別惱,就讓她們開開眼界,也不是什麼事兒,今兒可是好日子,哀家生舜兒你的那天,也是這麼好的天氣呢!”
“母后……”葉跡舜蹙眉,爲難的暗歎氣,母后生他時難產,幾乎喪命,是以,這是他的軟肋……
太后笑容可掬,朝他輕點下頭,然後看向下面的傅箏,語氣依然溫和,“恭親王妃,皇上與恭親王兄弟情深,恭親王送了讓皇上感觸心念的玉佩,王妃與夫同心,竟也給皇上備了壽禮,哀家高興極了!王妃就呈上壽禮,讓哀家一睹爲快吧!”
“是,平陽遵旨!”
傅箏起身,福身說完,從葉跡翎身後拿起紅木匣子,葉跡翎深邃的眸,若有所思的定格在匣子上,說不清原因,直覺卻令他快速的小聲叮囑一句,“小心!”Pxxf。
傅箏點點頭,輕攏着秀眉走出跪下,雙手舉起紅木匣子,郎青下來雙手接過,再小心的上了玉階,按規矩,以防東西中有暗器之類,朗青是要先打開,檢查無誤後才能呈給皇上的,然而,葉跡舜卻道:“朕親自打開!”
這一語出,別人無多大的異樣,臺下卻有一人,猛的慘白了臉色,幾乎脫口便想說“不要!”,卻被身邊之人按住了手臂,提醒她稍安勿燥!
紅木匣子,端在葉跡舜的手中,他凝視稍許,打開小鎖,緩緩掀起蓋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布畫卷軸,他心跳有些許的加快,她送他的,定不會是什麼名家畫卷,會是……她親手所繪嗎?
臺下,無數雙眼睛,緊盯着皇帝手中的東西,摒息凝神,葉跡翎更是無端的緊張,不是因爲傅箏畫了什麼,而是……
葉跡舜握緊了畫軸,微閉了閉眼眸,壓下心中隱隱泛起的激動,緩緩解開繫繩,一寸寸的展開……
太后偏頭去看,臉上笑容滿面,皇后亦探起了身子,好奇的睜大了眼睛,大小蘇妃亦笑語嫣然,甚至周身所有的妃嬪,都激動與期待,或笑,或急……
“咣噹!”
卷軸落下,長達一米的畫作赫然呈現,引起的,是滿殿的譁然震驚,然而,這震驚不是驚歎,而是驚駭!
“怎,怎麼會這樣!”傅箏被震的跌坐在了地上,死死的盯着那畫中的病貓,不敢置信的蒼白了臉!
“放肆!”
一聲巨響,太后已拍案而起,怒不可揭的斥道:“大膽恭親王妃!皇上是天子,天子爲龍,此壽辰之日,你竟膽敢獻於皇上家貓的畫作,還是……還是一隻病貓!你意欲何爲!”
“太后!”傅箏驚懼慌亂的直搖頭,“不,我送的不是貓,是我親手畫的一幅畫像,是皇上當日微服至恭親王府,身着一襲青袍的畫像,而且畫作也沒有這麼長,只有五十公分左右,不是這幅!”
“巧言令辯!此畫明明是你方纔親手所獻,此時竟說不是,你當哀家糊塗嗎?”太后鐵青着臉,因怒氣呼吸都有些急亂,皇上是她的命根子,這幅畫已將她打擊的完全崩潰,她凌厲的眼神,狠狠的射向葉跡翎,一指頭戳過去,“恭親王,你告訴哀家,這是何意?你是想以畫示人,皇上是病貓,你可取而代之嗎?”
“母后!”
一聲急切的喝止,竟是來自葉跡舜,他豁然起身,一張俊容,在宮燈的映照下,分不清是怒還是冷,陰騖般的眸,橫掃一眼臺下,朝太后拱手道:“太后不可妄言,恭親王一向忠君愛國,此事定有蹊蹺,朕會查明原委的!”
太后氣的渾身發抖,卻也知自己方纔急進了,便立刻道:“皇上!哀家愛子心切,剛剛一時急怒之話,恭親王是哀家一手帶大的,哀家也自是相信恭親王不知情由,但恭親王妃難辭其咎,應先關起來,細細審問!”
“母后不可……”葉跡舜說話的同時,氣怒的將手中的畫幾下撕扯成碎片,然而,雙手原本是端在畫軸上的,這一扯,自是碰到了畫布,突覺手心一陣癢意和痠疼,他本能的將手中的碎片摔落在地,端起雙掌一看,瞬時白了俊臉,只見掌心迅速冒起無數紅點,腫成一片!
“皇上!”
太后尖厲的驚喊一聲,皇后同時撲了過去,大小蘇妃緊咬着脣圍上去,無數的人往跟前撲去,朗青大叫着,“傳太醫!快傳太醫!”
整個欽和殿,立時亂作一團!
傅箏被擁擠上去的人羣擠的趴倒在了地上,還有人的腳從她身上欲踩過,暈眩中,她雙肩被人抱住,擠過來的人,亦被推出很遠,她被一股重力帶離,靠在那人的身上,全身酥軟,若非有他的力量支撐,已然又跌在了地上!
“阿箏,你怎樣?”
已過過有。耳邊,響起她熟悉的嗓音,傅箏僵硬的扭過頭來,看着葉跡翎眸中的關切,鼻子一酸,悲愴的低泣,“夫君,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明明不是這幅畫,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夫君……”
葉跡翎抱住她的頭,大腦快速轉動間,低聲安慰道:“不怕,有我在,不怕的……”
“來人!恭親王妃蓄意謀害皇上,將她抓起來,關入天牢!”太后踉蹌退出來,狠戾陰冷的尖厲喊叫着,那眼神,有吞滅一切的癲狂!
“母后!平陽不會的,她不會謀害朕,她……”葉跡舜提着氣,一張臉上已全無血色,因太后的命令,強撐着說話,可惜話纔到一半,手心毒氣已攻心,眼前一黑,竟昏厥過去!
“皇上!皇上!”
無數淒厲的喊聲,幾乎震榻了欽和殿!
太醫是連滾帶爬的跑進來的,太醫院的所有太醫全部到場,太后一時又顧不得傅箏,急着喊着,“快擡皇上回寢宮!”
御輦被擡進來,葉跡舜被擡上去,郎青和太醫帶着急步往殿外走去,朝臣皇親,太監宮女,早已被嚇了個半死,一個個幾乎癱軟在地上,這驚天之變,豈是驚懼恭親王妃一人?由此,可能是恭親王與皇上撕破臉,那後果,幾乎不敢想像!
葉湘琳嚇的失了魂,在御輦快要擡出殿門的時候,才猛的清醒過來,拔腳去追,“皇兄!皇兄!”
海寧王平靜無波的眸子,盪漾起點點冷厲的笑,一切似不關他的事,他依然穩坐在座位上,喝下最後一杯酒,才搖晃着身子站起來,腳步虛伏的朝外走去。
太后由劉嬤嬤和皇后左右攙扶着,下得玉階來,一眼瞅到傅箏,太后如受了驚的刺蝟,張開了滿身的刺,又一聲大叫着,“來人!抓了她!”
“太后!”
傅箏本能的喊出,葉跡翎眉心緊蹙,一側身就要擋在她身前,太后卻已猛的撲過來,誰知,才往傅箏面前一站,不知是何人,竟不小心的在擁擠中,撞了過來,一杯酒潑在了傅箏的衣裙上,劉嬤嬤立刻大喊,“大膽!”
跪地的,是一大片太監宮女,這些奴才已被嚇怕了,一聽斥責,便全體跪倒,直磕頭求饒!
傅箏情急之下,哪顧得了被潑溼的衣裙,只掃了一眼,才急着要解釋請罪,竟突有燒焦的味道,直刺鼻中,而下一刻,太后已淒厲的尖叫出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