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溫馨的小屋,多了葉跡翎,便如同掉進了冰窖。
“給駙馬爺請安!”倆丫環惴惴不安的跪下,頭埋的很低。
“瞧你家公主這架勢,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吧!”葉跡翎走近,負手立在牀邊,居高臨下的盯着傅箏蒼白的臉,脣角漫延着譏笑,“你說對了,本王就是在施恩,除了接受,你沒有別的選擇,除非你是想死!”
“有本事你殺了我!”傅箏豁然擡頭,眼眸裡幾欲迸出血來,又如無數道利刃,射向面前男人的心口。
“公主!”
倆丫環嚇的全身發抖,喚一聲傅箏,忙泣聲磕頭,哀求道:“駙馬爺,公主是無心之語,求駙馬爺開恩!”
葉跡翎一雙深眸,閃爍着晦暗不明的情緒,默然了稍許,纔不緊不慢的道:“傅箏,你給本王戴了那麼大的綠帽子,還想一死了之求個痛快麼?休想!本王要留着你的命,慢慢折磨你!”語落,眸光一凜,瞥向丫環,“她藥喝了嗎?晚膳用了麼?”
“沒,都沒有,公主剛剛醒過來。”海靜忙答道。
葉跡翎嗓音裡,無一絲溫度,“端晚膳,藥煎好送進來。”
“是!”
倆丫環連滾帶爬的出去,屋外守着的希萍等丫環下人,更是瑟縮着身子,膽顫心驚。
自牀沿坐下,葉跡翎從牀頭小櫃上端起那碗甲魚湯,舀起一勺,看着傅箏如發怒中的獅子,惡狠狠的瞪他,不由的冷笑,“你只猜對了一半,那就是這湯裡,本王叫人下了慢性毒藥,就是想慢慢毒死你的,怎麼,敢不敢喝?”
“哼!”傅箏蹭的偏過臉,臉色緊繃。
“傅箏,本王很想念你嘴脣的柔軟,想必,這脣貼着脣喝湯的感覺一定很美妙,怎樣,要不要試試?”葉跡翎脣邊的笑意擴大,一抹邪氣自眸中上涌,故意側過臉到她面前,舔着脣極不正經的說道。
“你——”傅箏氣暈,胸脯喘的更厲害,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瞪着他,忽的,一股報復的邪念涌上腦海,她連矜持也不要了,猛的撲上去,吻住了他的脣,驚的他眸子一閃,剛想問她要幹嘛,她卻已用行動回答了他,那不是吻,是死死的咬住他的嘴脣,他愕然,疼痛的蹙眉,想推開她,無奈手中還端着湯碗,待他把湯碗擱下,更痛的感覺襲來,而她在下一刻,已聰明的立刻放開他,並朝牀角縮去。
“傅箏,你——”葉跡翎氣爆,擡手一抹,果然嘴脣被咬破出血了,俊臉立時鐵青,瞪着那一臉無辜的女人,恨不得再一耳光煽去,這樣想着,大手也隨之揚起,她眸子清澈的看着他,不躲不避,仍是桀驁,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半響,卻終是沒甩出去,最後暴怒的一甩手負後,咬牙道:“魚湯可以是喝的,也可以是灌的,你自己選,本王沒那麼多耐心!”
宮闈生活十八年,傅箏自是懂得拾階而下,見好就收,於是,在聽到他的話後,極力隱藏起報復的快感,平靜的端起湯碗,又平靜的一口口喝下。
海靜和諾妍很快便送來了藥和晚膳,一放下,連看都不敢看一眼葉跡翎,便忙又退了出去,在葉跡翎那尊冷麪神的監視下,傅箏一樣樣的完成任務,管它到底有沒有毒,反正死活她都無所謂了。
“我吃飽了,王爺你可以走人了!”傅箏拭淨嘴角的飯漬,在牀頭倚靠好,說這話時,目光並不看那男人,語氣亦平淡的無一絲波瀾。
葉跡翎斜睨着她,冷笑,“傅箏,你確定敢這樣讓本王走出去嗎?”
“嗯?”傅箏疑惑的扭頭看他,便見他指了指嘴脣,她聳聳肩,不以爲意的道:“不就破了點皮嗎?王爺真是經不起風吹雨打!”
其實,她知道,她越挑釁他,他便會越恨她,越待她粗暴,然而,每每受他欺辱,她便實在忍不住的想還嘴,哪怕他會打她,她也不想讓自己如此卑微下賤的任人宰割,只是,沒想到,他方纔竟沒有落掌。
“是啊,不就破了點皮,那好吧,本王出去,逢人便說,乃是平陽公主急着想侍寢,而吻技不佳,將本王嘴脣吻破了!”葉跡翎一本正經的口吻,臉色亦平靜,只是眸中,卻噙着陰陰的笑。
傅箏被他的眼神弄的心裡發怵,一急,忙道:“我纔沒有親你,你胡說八道!我是咬的,故意咬的,誰要給你侍寢?你找你的兩位側妃去吧!”
“哦?故意咬的?那麼,罪加一等,你一月不許出府半步!”葉跡翎驚詫的揚眉,繼而丹脣翹起,一笑傾城,在捕捉到面前人兒那微微癡呆的眼神後,那笑容更深,長指輕挑的勾擡起她的下巴,將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嗓音低沉魅惑,“平陽公主,今晚你且好好歇着養病,瞧你這厲害的模樣,本王看你的病也沒什麼大礙,別誤了明天的事兒!”
傅箏一楞,“什麼?葉跡翎你——”
“記着,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本王說過了,要綁着你一輩子,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耗!”葉跡翎邪笑着,緩緩說完,起身,優雅的步出,大步離開。
傅箏坐在牀頭,氣的久久的說不出話來,明天……明天便是他公開宣佈要宿在馨香園,要與她圓房的日子!
眼睛一閉,想起他白日那迫不及待的想吞了她的急切,她不禁身子輕顫,抱住了雙腿,明晚,他會有多麼的粗暴,會怎樣弄的她死去活來,會怎樣令她再經歷一場那不堪回首的畫面?
“諾妍!”
一聲輕喚,倆丫環進來,傅箏蠕動着脣,澀聲道:“把我的木雕拿來!”
“是,公主!”
諾妍去拿,海靜扶住她,眉頭緊皺着,想了又想,才輕聲道:“公主,奴婢對應着木雕上遙公子的相貌,再使勁的回憶,怎麼覺得駙馬爺的相貌,竟與遙公子有些像呢?”
傅箏撇撇嘴,“像又如何?這世上相貌相似的人多了,像葉跡翎那種人,怎麼可能是遙哥哥?何況,遙哥哥身在大周,怎麼可能是大鄴人氏?更不可能是大鄴的皇親貴族!”
“公主,可是遙公子失蹤了十年,這十年裡,您還能確定他在大周嗎?還有啊,這個駙馬爺奴婢聽廚房的下人說,原本好像不姓葉的,是大鄴先帝收養成義子,賜國姓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海靜眉頭皺的更緊,將她無意間打聽到的消息盡數說給傅箏。Pxxf。
聞言,傅箏一楞,“還有這事?葉跡翎不是皇上的親兄弟麼?不對,我看着他們就是親兄弟,那容貌足有六七分相似,明眼人一看就是兄弟呢!”
“哎,那誰知道呢,反正,好像關於駙馬爺的說法挺多的,咱們初來大鄴,得慢慢打聽了。”海靜嘆氣,其實心裡,她還真盼着恭親王就是遙公子,這樣依着十年前的情份,肯定能原諒公主的失貞,那麼,他們就正好是夫妻了,公主期盼了多年的心願了結,剩下的日子就幸福了。樣這這那。
“公主,木雕拿來了!”諾妍從外間櫃子裡翻找出,便急步進來,將木雕放在傅箏手中,傅箏怔怔的看着,眼中的淚,突的就滾落下來,喃喃的道:“他再找不到我了,我離開了大周,還嫁了人,這輩子,他都找不到我了……”
海靜咬脣,“公主,會找到的,遙公子肯定能找到您的!但……公主,奴婢還是想勸您,忘了遙公子吧,除了一心一意跟駙馬爺,您已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
……
悲涼的夜,沉重的令人無法喘息。
月彎高弦,睹物思人,另一端的無名亭裡,葉跡翎掌心握着另一方木雕,心思冗長,擱淺在記憶中的那張臉,在幻想中,越來越清晰,最終重疊在傅箏的臉上,他想,他如此的待她特別,喜歡盯着她的臉看,就是因爲她的容貌,像極了他記憶中的薔兒,雖然十年的時間,令當年只有八歲稚嫩的她早已變得成熟,可是一個人眉宇間的神韻是難改變的,讓他偶爾產生錯覺的,便是傅箏的神韻,所以,他纔對她產生了不忍吧……
南陽與平陽,同年所生,南陽長几個月,乃大周皇后所出,他們都以爲,他要娶南陽,是覬覦南陽母家的勢力,他娶了大周正宮皇后的女兒,他們要扳倒他,便更是難上加難,倏不知,他從未曾想靠別人來達到他的目的,他只是想,將他心愛的女子娶到身邊,兌現十年前的承諾,其實,他本來也不知薔兒竟會是大周公主的,直到那一天,他才知,她本名南陽公主傅婕……
從無名亭上下來,葉跡翎心情沉重的往拙園走去,靜謐的夜色中,一陣悠揚的琴聲突起,擾亂了他的心神,步子滯下,池秋近前,低聲道:“王爺,是枕霞院傳來的,該是胡側妃主子在彈琴。”
葉跡翎原地停站了一會兒,轉了方向,朝枕霞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