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以彤擺弄着長鞭,好整以暇走到林瑞嘉馬車前,“郡主,你這丫鬟沒大沒小,不教訓可不成!”
說着,長鞭帶着破風聲直直朝馬車中甩去。她話中是要打桑葉的,可鞭子的方向,分明是林瑞嘉的臉。
林瑞嘉動也未動,長鞭在半空之中被人握住,蕭以彤一愣,看過去,只見黑鷹正站在馬車上,手中緊緊攥着她的鞭子。
黑鷹發力,那根長鞭從她手中脫出,黑鷹將長鞭恭敬地遞給林瑞嘉,林瑞嘉端詳片刻,聲音輕慢:“鞭子不錯,可惜,它的主人不行。桑若,聽聞你正缺件稱手的兵器?”
桑若低頭:“是,郡主。”
“賞你了。”林瑞嘉將鞭子交給桑若,面無表情地讓黑鷹駕馬車離開。
人羣中爆發出一陣掌聲,他們早就看蕭以彤不順眼了,這位傾城郡主算是爲他們出了口惡氣。
蕭以彤憤恨地望着她的馬車離去,瞪了眼那些老百姓,隨即一個巴掌扇到那少女臉上:“狗東西!”說完,便跨上駿馬,帶着打手們揚長而去。
那少女是蕭以彤的丫鬟,奉她的命令去街邊買包子,結果買回來之後,餡兒不是蕭以彤喜歡的,便遭到她一頓毒打。她撿起地上桑葉留下的帕子,擦了擦眼淚,匆匆跑着去追蕭以彤了。
林瑞嘉到了王孫殿四樓,在臨窗軟榻上坐下,聲音平靜:“跪下。”
桑葉垂着頭,默默在她跟前跪了下來:“今日是奴婢莽撞了,奴婢不該多管閒事……”
“你今日這事,可大可小。若是蕭以彤抓着不放,完全可以說你插手人家主僕之事,藐視她這位蕭家大小姐,拿了你的命都是有可能的。”林瑞嘉蹙着眉尖。
“奴婢只是覺得那個小姑娘很可憐……”桑葉輕聲說道。
“給別人拿住把柄,可憐的就是我們。”林瑞嘉示意桑果去拿膏藥,“起來吧,去隔壁房間休息。”
“是。”桑葉感激地磕了一個頭,和桑果一同離開。
她們二人走後,林瑞嘉拿起上次看了一半的書,還未翻開,想了想,又對桑若道:“去樓下懸賞,十萬兩白銀,買蕭以彤人頭。”
桑若愣了愣,沒問爲什麼,很快就去辦了。
雅室裡空無一人,林瑞嘉趴在軟榻上,正睜着眼睛望着一束白菊發呆,悅耳的聲音自窗邊響起:“十萬兩就想買蕭以彤的人頭,你做夢呢?”
林瑞嘉轉頭看向窗戶,一位纖瘦少年坐在窗臺上,少年左眼角下有一顆鮮紅的硃砂痣,眉眼清秀。
“赫連錦玉。”
她脫口而出。
“你還記得我,看來我還是很有魅力的。”赫連錦玉赤着腳,在空中晃悠着雙腳,聲音含笑,“你懸賞蕭以彤的人頭,所爲何事?是要爲你的丫鬟報仇嗎?”
林瑞嘉從軟榻上坐起來,保持着大小姐該有的端莊姿態:“只是戲弄她一下。”
赫連錦玉笑了幾聲,從窗戶跳下,爬到軟榻上,挨着她了:“你把風波樓——不,王孫殿建造的很好。”
林瑞嘉端詳他半晌,問道:“你這次來,可是又爲了與我做交易?”
“不不不,我哪有那麼多目的!我可是專程來看你的!”赫連錦玉笑靨如花,左眼角下的硃砂痣鮮豔奪目,“我就是想問問,是不是提供一條有關鹿無塵的消息,就能得到兩千兩白銀?”
“嗯。”林瑞嘉點頭。
赫連錦玉伸出手:“最近洛川那一帶,有人見過他。兩千兩白銀拿來!”
林瑞嘉白了他一眼:“消息覈實了,才能付錢。”
“切,說得好像我多渴望那兩千兩似的!”赫連錦玉沒好氣。
兩人沉默下來,氣氛逐漸尷尬起來。
過了好半晌,赫連錦玉忽然嘆了口氣:“若是你沒和東臨火越和解就好了。”
“爲何?”
“那樣,說不定你就會跟我走了。”赫連錦玉笑嘻嘻地轉向林瑞嘉,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抱了抱她,“林瑞嘉,我有黃金,很多很多黃金。還有珠寶,海里最大的珍珠,最大的珊瑚,我都有。你確定不跟我走?”
他說完,瞟了眼她隆起的肚子,“如果咱們沒有孩子,你生下來的這個,可以繼承我的一切。”
他不過十六七歲,卻將話說得一本正經。
林瑞嘉不由失笑,“赫連錦玉,你會遇上最適合的女孩,但一定不是我。”
赫連錦玉靠着她的軟榻,姿勢輕鬆,就像睡在自己家裡一樣:“她會是什麼樣的?跟你一樣聰明嗎?”
他問得很認真,林瑞嘉也逐漸認真起來,輕聲回答道:“不論聰不聰明,美不美麗,你會覺得,她就是你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侶。對你而言,她會是最珍貴的,比你所有的黃金和珠寶都要貴重。”
赫連錦玉仔細地想了想,一手撐着腦袋,盯着她的眼睛說道:“師父不讓我來見你,可我在荒山上,日以繼夜,就想來見你一面,跟你說上幾句話。如果你遇到生命危險,需要我付出所有的黃金和珠寶來救你,我也很願意。林瑞嘉,我覺得,我挺喜歡你的。”
林瑞嘉半晌不語,直到外面響起腳步聲,她催促道:“我的丫鬟回來了,你趕緊離開!”
赫連錦玉坐起身,突然在她臉頰親了一口,才轉身離去。
林瑞嘉捂住臉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卻只看見他發紅的耳垂,和迅速離開的背影。
桑若推門進來:“小姐,懸賞已經發出去了。”
林瑞嘉點了頭,暗自惱怒赫連錦玉亂來。
窗戶外,赫連錦玉以不可思議的輕功懸空緊貼在牆壁上,他的皮膚很白,所以可以清晰地看見他臉上不自然的紅暈。
過了好半天,他才覺得臉頰不是那麼燙了,這才離開王孫殿。
剛剛,是他第一次親吻姑娘。
接下來的七天,天照城中的人紛紛談論起蕭家大小姐的趣聞。說是她一出門兒,準得遇刺。七天裡,據傳被刺殺了足足八次。
坊間的人把這當做笑談,而蕭府之中,蕭以彤早就氣得不行,將一屋子的珍貴擺設盡數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