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跟你拼了

韶華流轉,別是一番動人風情。

雪,靜靜的,片片飛落,夾雜着一絲細線般光滑柔溺的呢喃般的魘語,穿梭在無聲的風中,在淡淡卻很薄涼的光線下拉扯出一絲絲晶亮的絲線,像極了牽扯……

空中飄動着一絲不安的氣息,一個下着雪的除夕,很多年後的人們都只是這麼形容這個暮靄陰沉下的日子。

“爺爺,爺爺什麼時候纔可以放煙火?”一道嬌喃的呼喚,一張粉麗嬌嫩的臉龐,一身大紅色喜慶的短襖,晶亮的眸子裡帶着一種雀躍。這是個討人歡喜的孩子,站在不遠的梅花樹下,她這麼想着,因爲即使隔去這麼遠,她還是清楚地望見那孩子眼中湛亮的希翼。

擡起頭,大團大團的梅花壓在勁瘦的枝幹上,叫她有點擔心,是不是這肆虐鋪張開得洶涌燦爛的花朵終於有一天會壓折了樹枝……

“乖,等等,只要能——平安的過了除夕,我們就可以放了,到時候爺爺陪你放煙花!”那是一道蒼老但是帶着濃濃慈愛的聲音,厚實的滄桑叫人心中升起一道信服。

“就是還要再等會兒是嗎?”清脆的童音叫人覺得心情愉悅,梅花樹下的女子伸出一雙修長猶如白玉般細膩柔潔的素手,那蒼涼白淨的氣息叫人懷疑這是否真是一雙含有溫度的手。女子輕輕纜了纜鬢角那縷紛亂開去的落髮,如青玉般好看的指甲上明明不曾點蔻,可那微微散出的青玉光亮卻叫人心底劃開去一段傷痕,涼涼地,不痛。

如雪般冰潤的目光掃了眼枝頭那樹最妖嬈的梅。

嗑嚓,那枝豔麗嫣然的梅就落在了白玉淺紋的掌心,紅白的相稱是那樣的眩目,女子只是目光幽冷地落在掌心,這樹梅算是殘敗了……

時間該到了,不然雪落了會封住這個小鎮,自己趕不及離開這兒就糟糕了……

女子一步步點開步子,蓮花般扶搖婀娜的身姿段段添香,左手把玩着那樹梅花,右手卻

一直背在身後,步步蓮花卻分明又步步驚心,那優雅淡然的神情加上那輕點落雪的步子,空氣彷彿凝滯,那片片飄揚的雪花更是紛亂繽紛。

一頭墨黑的髮絲,隨着那搖曳着的身姿左右擺動,反扣住的右手卻一直沒有動作,風更大了,這個靠近山的小鎮——赫赫張揚開去的衣襬猶如一張浴火羽化的鳳凰,那耀眼刺目的火紅在這片冰飛凜冽裡是那樣的閃耀明麗,那張揚開去的髮絲更是細細綿綿網住過往的雪亮,黑白的交點彷彿是種妖冶的誘惑,叫人無限沉淪。

曾經,女子記得,有這樣一個男子,挽起她的發,“漾雪,只有你,這個世間只能是你,能把大紅穿成如此的明麗妖媚,卻半點不含塵世,仿若方外……”他的嘴角剛硬卻分明溫暖,半面清華若明月的臉上有着無限的繾綣與溫柔。

臉頰彷彿還留有他那寬厚掌心中的溫暖與厚實,“漾雪,什麼時候,你嘴角那朵最美的桃花才能爲我盛開?”……

“爺爺,你看,那個穿紅衣的姐姐好漂亮——”遠黛般墨綠的眉,細柳如勾,那玄泛出雪地白亮的琉璃媚眼透着恬然優雅,玉壺般細緻直挺的鼻,珊瑚瓣似的水漾粉脣吐氣如蘭,還有那身張揚不羈的紅色羅裳,交織着風雪,在小女孩的眼中是那樣的震撼人心,那位美麗的姐姐是這素來安靜的小鎮裡從未出現過的明麗風情,幾乎就一眼她就喜歡上了這個紅裳姐姐!

“是嗎?”這是個安靜如水的鎮子,怎會平白出現穿紅裳的女子?莫非……猛地回身,老者神情霎時一片死白,她終究……還是不肯放過他嗎?

“來,囡囡,進去找爹孃玩,爺爺還有事,乖。”

“不要,我想……跟那個姐姐玩——”儘管陌生,但是女娃就是不自在地想要靠近漾雪,空氣中那首不知名的呢喃輕歌一陣陣來得更加綿密……

“囡囡你不聽爺爺的話了?”老者蒼老的臉上滿是凝重,從來未曾對孫

女展現過的嚴厲叫小女孩怯懦了步伐。

“我……”女娃還在猶豫,陷入掙扎!

“囡囡不聽爺爺的話了??!!”從來不曾兇過這可愛的孫女,這是老人第一次兇着口氣跟小孫女說話。

“囡囡?”一聲輕輕,細細的呼喚,是那個紅衣的女子。

“不準過去!”老者的聲音裡除了嚴厲更是多了一抹無法言喻的驚恐,但是漾雪的聲音彷彿帶着某種誘惑,夾雜在片片飛雪中,女娃沒有辦法抗拒。迷離幻像般的神情,女娃停在了漾雪的面前。蹲下身子,漾雪伸出那拿着紅梅的手,把那隻開得異常妖媚的紅梅放到了女娃的掌心,細嫩溫暖的小手叫漾雪感到這嚴冬裡的一絲溫柔,“囡囡是嗎?乖,進去拿扎煙花出來好嗎?姐姐跟你一起放煙花。”

“好!!”轉過身,女孩快樂地跑開,那肥嘟嘟的身子一陷一陷地在雪地裡起伏,琴奏細細地眯起眼,轉頭看着那名蒼老卻無比驚慌的老者。

“放過他們。”枯澀的嗓音中夾雜着無奈,老者望着小女孩跑開的方向開了口,混濁的眼神裡有着一絲昏黃的溫暖。

有雪飛過,卻是一柄森寒指地,一顆晶亮卻是幾分粘稠的血順着劍鋒利刃的弧度下滑,沒如清白的雪裡,點點氳染開去,像極了那朵妖冶的梅花。女子垂劍背立,火紅的衣裳愈發顯得美豔迷離,風帶起如緞帶般絲滑的髮絲,拂過老者眼角那大朵大朵盛開的菊花,呵,一顆浞黃的淚終於溢出眼眶。

魂殤劍,離魄刀,魂斷紅塵覆,離魄俗世滅,能死在魂殤劍下也算是件幸事吧,當年確實是他的錯!

“爹,爹!!”劍從喉處銳利劃過,細薄整齊卻要人性命,這個妖女!“我跟你拼了!”

老者倒下的身子只能以一種無限悲涼的姿勢仆倒在雪上,看着兒子兒媳原本清越翻騰的身子靜止在風雪中,錯了,錯了,當年全是他的錯而不關他們的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