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盟主,恭喜了!”
入眼,全是大紅色。
今天是新晉的武林盟主——也是現任的高家主人高陌晗的大喜之日。
新娘子,是那個曾經神神秘秘的榮華山莊的唯一小姐,容逸夏。
誰都沒想到,高家新任的主子會娶這樣一個沒權沒勢的榮華山莊遺孤。
人們不得不讚嘆,高家主人真是氣度非凡。
只是,除了那些私心愛慕高陌晗的小姐們,誰又會在意高陌晗的新婚妻子是誰?
所有人看中的,不過是今天的婚禮能給他們帶來一個與武林盟主攀關係的好機會罷了。
今夜,高陌晗難得換下了一身白衣,那一身俗豔的紅色,照的每個人臉色都有喜色。
只是他臉色的表情依舊平靜,還是掛着慣常的溫文笑容,有禮而疏遠。
閻傾和蘇子格一身素色衣衫出現在高家熙熙攘攘的大廳中,便和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師兄,恭喜你了!”閻傾微笑着,祝賀正忙的暈頭轉向的新郎官。
“傾傾?天!你們來了!”高陌晗驚喜的說道,剛剛平靜的臉色一瞬間染上了喜色,“蘇兄,好久不見!”
“的確是好久不見了。”蘇子格笑道,拱手爲禮,“沒想到再見面,高兄已經娶得美嬌娘了!高兄不愧是高兄,手腳真是快啊!”
“家父催的很緊啊!”高陌晗嘆道,“罷了,早晚不都是要娶的?”
“這是我們家的禮單,請師兄笑納吧。”閻傾笑着遞上紅帖,“你知道我爹孃的脾氣,是絕不可能出席這種場合了,師兄你就多多見諒吧!”
“這份禮單呢,是蘇某的。”蘇子格亦遞上一張禮單,笑嘻嘻的模樣,似乎有什麼隱含的意思。
“我明白師父師孃的苦衷。”高陌晗點頭,“可是,你們還要送兩份禮單?”
“我們還未成親,自然是兩份禮單了。”閻傾道,“且若是成了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閻家的那份,也是不能少的。對盟主大人的婚事,禮數,總是還不能缺的。”
“傾傾你在調侃我。”高陌晗聽到閻傾喊自己“盟主大人”的時候,心中頗有些不快。
高家,終究還是統一了武林。
“高兄,你不看看我那份禮單上的東西?”蘇子格意有所指。
“……?!”高陌晗臉色一變,“這……這怎麼可能!!”
“梅青臨死前交給我的。”蘇子格用傳音入密說道,臉上依舊是那副痞痞的模樣,“這份禮單上,可是有我和梅兄的賀禮呢!梅兄可是特別交代我要將這顆蛇蛻丹作爲你和容小姐的新婚賀禮交給你呢!”
“他竟然……還留下一顆?!”高陌晗有些詫異,不明白梅青的用意。
“什麼還留下一顆?”剛剛在走神的閻傾回身,恰好聽到這句話。
“沒什麼,傾兒,你看你師兄還有那麼多客人要招呼,咱們還是不要打擾他了吧!”蘇子格笑笑,轉移話題,“你不是一直想要看看容小姐麼?再不去可就見不到咯!”
“對哦!夏兒!”閻傾突然想起還有這一茬,趕忙行禮告退了,“那師兄我就先替你看看新娘子嘍!不要太羨慕我!”
“去吧。”高陌晗寵溺的笑笑。
蘇子格挑眉,不過,對於一個今天已經要成親的男子來說,蘇子格的確也不需要在擔心什麼了。
只是梅青的用意,的確引人深思。
人都死了,卻還要留下個難題給活着的人,真是……
有趣。
——————————我是番外篇可能經常會出場的分隔線——————————
容逸夏在高家暫居的一處院落。
這裡還真是忙的人仰馬翻啊!
“死丫頭!你這整的是什麼?”一個嬤嬤的怒吼聲從新娘的房間傳來,“這個樣子怎麼能行?!”
“可是,嬤嬤,容小姐的頭髮是在太多了,婢子真的盤不上啊!”一個小婢的聲音帶着哭腔傳來。
“你這丫頭,真是沒用!”
閻傾推門,門口的嬤嬤就要趕人:“今天新娘子見不得的!出去出去!”
“我也不能進去麼,嬤嬤?”閻傾笑笑,清麗無雙的模樣,讓嬤嬤一愣。
她老婆子真不明白,少主——不,現在應該改口叫主子了,因爲老主人已經隱居後山,將高家的一切事物交給主人,不問世事了,主子他爲何放着閻小姐好好的武林第一美人不娶,卻偏偏要娶這個醜丫頭?
當然,這個小丫頭也不算是很醜啦,性子也挺討人心疼的,只是哪個女人能比得過她家小姐?
“嬤嬤?”閻傾笑着伸手,在嬤嬤眼前晃了晃。
“呃?小姐!”嬤嬤回神,笑着閃身,“小姐你回來啦!請進請進!”
“多謝嬤嬤通融。”閻傾有禮的福福身,大家閨秀的模樣再次折服了嬤嬤——嬤嬤那個心痛啊,這本來是她家少夫人的!
“小姐說哪裡話!”嬤嬤腦筋一轉,突然發覺救星來了,趕忙央求道,“小姐,老身還恰有一事望小姐幫忙……”
“嬤嬤不必多言,閻傾明白。”閻傾笑着點點頭,走到了容逸夏身後,接過小婢手中的活計,道,“你下去吧。”
“是,小姐。”小婢退到一邊,一臉崇拜的看着正在幫容逸夏搭理頭髮的閻傾。
她家小姐是出了名的會打理,她們都很崇拜小姐哦!
可惜,小姐沒能成爲她家少奶奶……
“夏兒,你睡着了?”閻傾輕輕拍拍容逸夏的小臉,將昏昏欲睡的人兒叫醒。
“呃?傾傾姐姐!你回來啦!”容逸夏一看到銅鏡中的閻傾,就一下子興奮起來,猛的回身,抱住了閻傾,小腦袋還蹭啊蹭的,仿若一隻小貓咪,好不可愛。
“夏兒,你啊!”閻傾不得不放開盤了一半的頭髮,回抱了一下容逸夏,才扳正她的身子,逗道,“你啊!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小孩子心性?幸虧你還沒上妝,否則,我這一身碧衫啊……”
“傾傾姐姐……”容逸夏微微嘟起小嘴,微微惆悵的說,“傾傾姐姐,夏兒真的要嫁給高哥哥了嗎?夏兒有點兒害怕……這好像就是做夢一樣……”
“傻丫頭。”閻傾繼續剛剛的工作,手腳麻利的將容逸夏的頭髮盤好,道,“乖乖做個聽話的新娘子,不好嗎?”
“可是……”容逸夏糾結着手指,不知該說什麼。
閻傾將容逸夏的身子扳向一邊,自己與她面對面,拿起黛石,爲容逸夏畫眉。
容逸夏擡起明亮的水眸,看見閻傾風采依舊,只是眉眼間多了自己看不懂的風霜。
傾傾姐姐,果然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可是自己,卻依舊還留在原地。
容逸夏即將要嫁給她心愛的高哥哥了,只是,她卻害怕起來。因爲,她從榮華山莊出來,見到很多人,遇到很多事,便……開始貪心的想要祈求更多。
她會這樣並不是因爲高哥哥待她不好,相反,高哥哥對她真的很好很好,很是疼寵,但是,她隱隱覺得,高哥哥真正喜歡的人,不是自己啊……
但她真的很貪心,她都已經要嫁給高哥哥了,不是嗎?
能嫁給自己心愛的男子,這世上,還有幾個女人能有她這樣幸福?
“傻丫頭,在高家,還是無慾無求得長久。”閻傾勸道,將胭脂淡淡的抹在容逸夏的雙頰,爲容逸夏添上一抹媚色。
“傾傾姐姐……”容逸夏顰着眉毛,卻不知該說什麼。
“小姐,你真的好厲害哦!!”一旁的小婢打斷了容逸夏的話,一臉崇拜的看着閻傾。
原來,烏鴉也能變天鵝啊!小姐真是巧手呢!
容逸夏本來就資質中上,只是平日衆人總是將她與閻傾作比,當然是不顯什麼,可如今容逸夏經閻傾巧手打扮,竟然也躋身美人之列了!!
“啊!”容逸夏回頭,看見銅鏡中的自己,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小姐的巧手,連老身都十分佩服呢!!”嬤嬤走過來,一臉驕傲的說道。
“哪裡,若不是現在嬤嬤的眼睛不大好了,閻傾怎敢班門弄斧?”閻傾謙虛道。
此時,門外響起鞭炮聲聲,一個喜婆衝進來,着急忙慌的喊道:“快快快!吉時到了,快請新娘子上轎!”
容逸夏雖然現在就住在高家,但是禮數總是不能缺的,在城外轉上一圈,再進高家,也就顯得熱熱鬧鬧了。
“夏兒乖,待會上轎,師兄會騎馬在轎前,你不用害怕,知道嗎?”閻傾囑咐道,一邊將沉重的鳳冠壓在容逸夏頭上。
這,就是高家新婦的責任吧。
“是,傾傾姐姐,夏兒會乖乖的……”嬤嬤將喜帕蒙在了容逸夏頭上,遮住了清麗的容顏。
“去吧。”閻傾淡笑着吩咐道,“我就去前廳了。”
“那小姐我們就先行告退了!”
衆人行禮,便退出了房門。
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一屋子的人都已經離開了。
便只剩下閻傾一人了。
閻傾有些落寞的坐在了容逸夏剛剛坐過的位置,望着銅鏡中一臉風霜的自己——的確,她和蘇子格日夜兼程,才從大漠趕來,自然是風塵僕僕,不過,這誰也不能怪,誰讓他們正好遊歷到大漠了呢?
只是,剛剛爲容逸夏綰髮畫眉,卻是想起了故人。
“罷了。”
閻傾淡淡一聲嘆息,決定自己還是先回前廳去好了。
只是,這一路上也頗有波折。
閻傾轉過一個院落,恰在小徑另一頭看見一對正在爭執的男女。
女的一身紅衣,潑辣的拽住男子的耳朵,吼道:“姓張的!你說!你今天來參加高盟主的婚禮,是不是想要再見見舊情人!!你們想要舊情復燃是不是?!那個賤人!!”
“什麼賤人?!你嘴巴放乾淨些好不好!”張躍斌也是暗紅色的衣衫,反手一個擒拿,擺脫了女子的禁錮。
“你還護着那個賤人!”女子叉腰,一手指着張躍斌的鼻子,罵道,“你還想着她,是不是?!是不是?!今天不要讓我遇到那個賤人,否則……!!”
“否則怎樣?有高兄這麼個師兄,你敢動她?”張躍斌冷冷的嘲諷道。
“你……!!別以爲我不敢!!姑奶奶我今天就是不要命了!怎麼樣?反正你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女子故作強勢的吼道,但是紅紅的眼眶還是透露出她對丈夫的愛慕。
“紅紅,你別鬧了!”張躍斌無奈的說道,“你知道,我剛剛接管文武堂,與高家搞好關係那是勢在必行,高家主子成親,我能不來嘛?”
“我不管,你一直將那個賤人掛在嘴邊,你就是沒有對她忘情!我不管!我不管!!”紅紅耍賴的坐在一旁的青石上,“我們就坐在這裡,不去前廳見她!!”
“紅紅,你別鬧了……”張躍斌擡眼,卻看到了不遠處婷婷嫋嫋的立在那裡的閻傾,一時間竟愣在那裡。
“呃?”紅紅猛的回身,看見那個小徑一旁的絕色女子,竟然也是一愣。
她的確曾經去過那年的紅妝宴,只是她是追着她現在的相公去的,並沒有見過傳說中驚天地、泣鬼神的絕色美人——閻傾,如今一見,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如果對手是這個女子的話,自己還有幾分勝算?
只是,這個女子身上的氣質,卻是讓人連恨,也恨不起來啊……
“老大……?”張躍斌緩緩出口,卻是一愣,然後尷尬的改口,“閻小姐。”
“……張堂主。”閻傾對於張躍斌故作疏離的稱呼感到有些感慨,然後看了一眼那一身紅衣的女子,那是……婦人髻!原來,如此麼?“張堂主何時成的親,卻也不通知閻傾一聲,真是不夠朋友啊!”
“這……”張躍斌瞥了一眼一旁的依舊正在呆愣中妻子,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聽說那時閻小姐不在城中,張某未曾尋到閻小姐。”
“是麼?”閻傾淡淡一笑,然後一福身,說着遲到的祝福,“那恭喜了。”
其實閻傾心中明白,怕是這個紅衣女子不願邀請自己吧?
“你是誰?”紅紅心中雖然已有計量,但是還是騰地站起來,怒聲問道。
“這位姑娘口口聲聲罵我‘賤人’,卻不知道我是誰麼?”閻傾笑道。
“你、你真是……!!”紅紅一時間百感交集,雖然她一向唾棄什麼紅妝宴,也鄙視那個傳說中的第一美人——不過是貌美無腦的女子,所以也從未將閻傾視爲真正的威脅,但是如今一見,卻頗覺得自己跟閻傾相差甚遠,一時間竟然只想打掉閻傾臉上的溫和!!
“紅紅!你別!!”
張躍斌一見自己妻子竟然伸手就跟閻傾打了起來,一時間也生氣了,忘了閻傾的武功甚至還高他一籌,不由自主的直接抽出長劍,遞了上去。
“滾開!!”紅紅不要命似的對閻傾打殺,“我要殺了這個賤人!!”
“張堂主,不礙事的,我不會傷了你家夫人。”閻傾懶懶的說道,一個旋身,在園中舞起了一朵碧色的花朵,優哉遊哉的躲過了紅紅的追殺。
“你、你!少看不起人了!!”紅紅經過閻傾這麼一激,下手更是沒有分寸了。
而張躍斌聞言一愣,這才苦笑着收起了長劍,想起了當年往事——他當年本就不是閻傾的對手,如今看來,閻傾的身手更加精進,確是現在的自己怎麼也趕不上的了。
紅紅雖然性子極烈,但是也不是自己的對手,如何能傷到閻傾?
比之紅紅張牙舞爪的動作,閻傾划着優雅的舞步,衣袂翩飛之間,自有一種從容的氣度。
“我就不信邪了!!”紅紅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因爲她從來沒想到,這樣嬌滴滴的美人,卻比自己的武功還要高出許多?
自己引以爲傲的身手,在閻傾身上簡直不值一提!!
閻傾甚至始終是沒有出手的!!
“阮小姐,閻傾勸你還是早早收手爲妙,”閻傾勸道,似乎也是沾染了蘇子格的習氣,越來越喜歡逗弄他人,“你相公都打不過我,你又如何能打得過我?”
“胡說!!”紅紅怒道,沒有發現自己的身份已經被閻傾道破,“我比我相公厲害的多!要不怎麼每次都是我追着他打!!”
“哦?”閻傾笑睨一眼一旁的張躍斌,發現他臉上有可疑的紅暈,“莫說現在,就說當年我與張公子交手的時候,你便不是他的對手,莫不是張公子這兩年的進境反而退步了?”
“呃?”紅紅一愣,吼道,“你騙人!!”
“傻丫頭,你家相公如此愛護你,每每故意敗在你手下,你卻這般不領情,真是個不解風情的笨丫頭。”閻傾淡淡調侃着,輕輕一躍,就掠退數丈,回到張躍斌身邊,福身一禮,道,“張堂主,雖然你這個人不夠義氣,成親的時候沒有通知我,但是閻傾成親的時候一定會通知你,煩請張堂主一定帶着夫人到場,當然賀禮什麼的,無所謂。反正這東西也不好強求,只看交情深淺,你我的交情如何,張堂主就看着辦吧。”
“你好不要臉!竟然找着人家要賀禮!你就不怕我踢你場子?!”紅紅奔過來,叫道。
“怕?”閻傾好笑的笑道,“怕!我當然怕!就怕你不來踢場子。蘇子格要知道有人來踢場子,可是興奮的不得了!”
的確,以她跟師兄的交情,再加上蘇子格有目共睹的身手,現在敢招惹他們兩人的人真是少之又少,惹得蘇子格耐不住寂寞,直嚷嚷着想公佈自己的身份呢!
“蘇公子……”張躍斌嘆道,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其實,我當年一直以爲,你會嫁給高兄的……”
“我與師兄從小一起長大,真是瞭解到不能再瞭解了。”閻傾笑了笑,笑容中有了原來沒有的滄桑,“或許就是太瞭解了,纔不會在一起。夫妻之間總是要有距離的。每個人都有秘密,就像阮小姐總以爲你也有秘密,所以,你們纔會在一起吧。”
“阮小姐?”紅紅怪叫道,“你怎麼知道……?”
“阮紅阮小姐,天下誰人不知?哈哈!”閻傾調侃了幾句。
的確,天下誰人不知,阮家小姐性情潑辣異常。只是她卻不知,原來張躍斌卻是阮紅的真命天子。
“你……也知道我?”阮紅一愣,美豔的小臉上頭一次映出疑惑。
阮紅很少這麼安靜。
張躍斌看着阮紅的小臉,卻是苦笑:老大不愧是老大,竟然如此輕易的就震住了紅紅。
“阮小姐,人要懂得惜福,你可明白?莫要辜負我家小弟的一片真情纔是。”閻傾不怕死的拍拍阮紅的小臉,“還有,只要備齊賀禮,歡迎你們在我成親的時候前去踢場。”
“啊?”阮紅見閻傾眼中閃過一絲頑皮的眼光,不明白這世上還真有人歡迎別人去大鬧自己的婚禮?!
“參加過婚禮就放過你家可憐的相公吧!別老在人前揪着人家耳朵,會讓你家相公很沒面子的,不是?”閻傾繼續說道。
“呃?”阮紅繼續癡呆中。
“好了,我也該走了。”閻傾再次福身,“再會了,兩位。”
“……”張躍斌看着遠去的閻傾,終於還是喊道,“老大!!”
“……”閻傾身子一頓,隨即開始繼續向前走,“好啦,以後別再叫我老大啦!你堂堂文武堂堂主,叫一個比你小的女子老大,成什麼樣子,都把人家叫老了!”
閻傾頭也未回的喊了這麼一句,心想着雖然自己實際年齡絕對比張躍斌大,但是……
人家畢竟都是有妻室的人了。
“老大……”張躍斌目送閻傾消失在小徑另一頭,最終還是喃喃唸了一句。
沒有閻傾,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張躍斌了。
——————————我是這個番外怎麼這麼長鈴鐺好累的分隔線——————————
“回來了?”蘇子格溫柔的爲閻傾整了整微微凌亂的發,“怎麼跟人家動起手來?以後這種事情你不用親自動手,有我就夠了。”
“是哦!”閻傾白了蘇子格一眼,“哼!你是太久沒打架了,身子骨癢癢了是不?”
這個死蘇格子,從她爹孃一直打到邊疆高手,最後竟然還想培育自己成爲他的對手,這就是她最近武功突飛猛進的原因了。
“哪裡哪裡,我是心疼你嘛!”蘇子格絲毫沒有被說中心思的心虛表情,反而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拿起閻傾的手,正大光明的吃着豆腐,“你看,手都紅了。”
“我今天可真的沒有‘動手’誒!”閻傾甩開蘇子格,正要說什麼,卻聽到一陣鑼鼓喧天,鞭炮的聲響淹沒了自己的聲音。
“他們回來了。”蘇子格用傳音入密說道。
閻傾點頭。
“新娘子來啦!!新娘子來啦!!”一羣小孩子嚷嚷着,好奇的湊上前去。
高陌晗牽着紅綢,另一端,正是鳳冠霞帔的容逸夏。
在一片賀喜聲中,兩人開始了從亙古流傳至今的神聖儀式。
高伯伯今天真的很開心。
閻傾和蘇子格被擠到了外圍,只能隱約看到廳堂裡面正在跪拜的一對新人。
不知過了多久,流水席過了一波又一波,但高家的場面依舊那般熱鬧。
高陌晗今日也不多顧忌,竟是任人敬酒,一碗接一碗的給自己灌酒,就彷彿是想灌醉自己似的。
師兄今日,真是很奇怪……
平日師兄最討厭事情脫離他掌控,酒這種能讓人失去理智的東西,師兄從來都是點到爲止的。
難道說,容逸夏已經重要到這種地步了麼?
還是說……
閻傾卻不敢再想下去了。
“好吵……”閻傾生性好靜,對這樣衆人競相拼酒的喧鬧場面,卻覺得格格不入,頻頻皺眉,只想離開。
“不如我們去街上靜一靜好麼?”蘇子格知道閻傾向來好靜,雖然喜歡鬧她,卻也總有分寸,如今見閻傾確實倦了,於是小聲提議道。
“也好,大不了待會兒我們再回來就是了。”閻傾點頭。
她確實需要靜一靜了。
只是,閻傾沒想到,這夜色中洛陽大街,竟然是這樣的安靜!!
“竟然……一個人也沒有……”閻傾詫異的說道。
喧鬧已經被鎖在了高家牆垣之內,街道上,夜色漸起,竟然已是無人之時了。
“怎麼,師兄成親,做師妹的反而後悔了?”蘇子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高陌晗放不下傾兒,難道傾兒也放不下高陌晗麼?
“我覺得……很累了……”
閻傾望着靜謐的月色,心中漸漸安靜,卻覺得一股悲傷油然而生,不能抑制。
她投身於蘇子格的懷抱,只是不想再想起當年的事情。
“傻丫頭……”蘇子格略帶沙啞的聲音從閻傾頭頂響起,帶着深沉的撫慰。
“蘇子格,你有沒有覺得,其實,那件事情,你我從頭到尾,都只是配角罷了。”閻傾望着一輪明月,卻顯得有些傷懷。
“難道你想成爲主角?這倒也不難。”蘇子格調侃道。
“我跟你說正經的呢!!”閻傾擡頭,瞪了蘇子格一眼。
“……是啊……”蘇子格正色,“說起來,似乎容逸夏都是個比你我重要的角色。只是,又有哪個家族能長佔着武林這本書的主角之位?蘇家和閻家二十年前就是武林的主角,如今他們的後人依舊在武林上佔有一席之地,這還不夠麼?”
“是啊……沒有哪個家族能夠長盛不衰,蘇家和閻家已經足夠幸運了。”說到這裡,閻傾有些哽咽,“可是,可是他們,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蘇子格一時間想不到什麼回答,卻突然間笑了,“誰說的,起碼奪香不就還好好的活着麼?”
“奪香公子莫無情……”閻傾喃喃念道,眼中騰起一絲期盼,“確實啊……他應該還好好的活着……只可惜,誰也不知道他現在身在哪裡啊!”
“不如我們下一步就去把他揪出來?”蘇子格半開玩笑的建議。
“……”
閻傾正要回答,卻是聽到了遠處傳來手杖敲擊青石板街的“篤篤”聲!!
那聲音,便仿若是、仿若是……!!
“青原?!”閻傾叫道,從蘇子格懷中微微起身,“不,是梅青?!難道真的是他?!”
“不可能……”蘇子格皺眉,卻也是在第一時間就想起了梅青,“他明明已經……”
月色下的洛陽城大街空無一人,一個腳步聲漸漸走近,伴着手杖敲擊青石板的“篤篤”聲,一個略帶沙啞卻極其好聽的聲音狂放的吟唱道: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是楊慎的《臨江仙》!!”閻傾輕呼道。
“……”蘇子格皺眉,十分懷疑來人的身份。
誰知,就在這個人現身在兩人跟前的時候,兩人都驚呆了!
那人,竟是一個手執竹杖、蓬頭垢面的乞丐!!
那乞丐打扮及其邋遢,長髮蜷曲,披散在臉上,看不清容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乞丐目不斜視的從閻傾蘇子格身邊走過,大笑狂歌,卻讓人覺得頗有狂放之感!
一陣夜風吹過,乞丐仰頭大笑,狂歌長嘯,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街道的另一頭。
街道上安靜的,只剩下夏蟲的鳴叫。而那個乞丐,也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就那樣消失在靜謐的夜色中。
“竟然是……他?!”蘇子格喃喃的念道,再看向依舊呆愣的閻傾,明白她也認出了那人的真正身份。
或者是說,曾經的身份。
的確,閻傾也看見了,看見在他仰天長嘯的那一刻,夜風吹起了他雜亂的長髮,那副絕世容顏,即便是蓬頭垢面,也依舊難掩國色。
她早就說過,她這個第一美人應當讓給他來做。
誰也沒想到,消失已久的奪香公子莫無情,竟然在武林盟主大婚的時候出現在高家門外?!而且,還是這般的模樣?!
“……”閻傾趴在蘇子格身前,閉上眼睛,靜靜地聆聽蘇子格的心跳。
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讓她感覺很沉靜。
“……傾兒。”蘇子格輕聲喚道。
“嗯?”
“不如,我們成親吧。”
“……好。”
這,大概纔是故事真正的結局。
【番外篇之千禧良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