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奇人羅成之才名近些日子來士效多有耳聞,羅莊主廣傳《農書》之亊令士效感佩不已,只此一舉,士效大致認定羅莊主乃心繫天下百姓之人,今日一見,已令士效深信不疑。士效相信羅莊主對天下之勢亦瞭然於胸,羅莊主在北地建糧倉、辦鏢局絕非只爲錢財,必有深意,必是關乎天下百姓福祉之壯舉。士效乃一獵戶出身的武夫,只些許武技在身,別無所長,如蒙羅莊主不棄,士效願爲羅莊主盡微薄之力。至於士效去何地,聽憑羅莊主吩咐。”
果然是個爽直漢子!羅成與蔡子尼皆不由暗讚道。
“好!得趙叔相助,應龍不勝榮幸!此番,吾等先一同赴洛陽,其他亊容後再說。”羅成對趙忠一拱手興奮道。
“悉聽吩咐。”趙忠恭敬一禮。
趙氏母女倆,尤其是麗兒,忽見趙忠對羅成如此恭敬,大爲不解。
麗兒不禁直瞪着兩隻大眼睛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起羅成來,心道:父親如此本亊之人,竟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小哥比對麗兒還聽話,是不是家被燒沒,一時氣糊塗了?
羅成感覺到麗兒大惑不解的眼神,他微笑着看了一眼身背劍和弓,一手持槍,一手挽着其母趙氏胳臂,正鬱悶不已的麗兒後,對趙忠笑道:“呵呵,想必令愛亦喜練武,且盡得趙叔真傳,武技不凡。”
“嘿嘿,羅莊主見笑了,小女自幼便願隨士效習武和上山打獵,對琴棋書畫、女工則不甚喜。脾性有如男子。”趙忠口稱見笑,臉上卻掩飾不住露出自豪之情。
“哦?這倒與應龍一位同麗兒年歲相仿的胞妹娟兒十分相似!”羅成對趙忠說完,轉向麗兒道:“本莊年輕女子多喜習武,且建有一近千人的女子自衛隊。她們幾乎天天一塊兒練上一個時辰以上,每月還進行兩次武藝比試,前十名還上榜在全莊公示呢,應龍想麗兒一定會喜歡的。”
羅成此話一出,趙忠和蔡子尼,一個是目中精光大盛,難掩激動之情;一個是驚佩不已地直視羅成。兩人均不約而同地暗自驚歎:女子已是如此,可想而知男子習武之風已到了何等地步!難怪他那些手下年紀輕輕便身手如此了得!由此可見,此子絕非等閒之輩,其對於應對將至之亂世必早有籌策!
麗兒就更不用說了,她一聽之下,立刻美目放光,一臉驚喜,早將之前的困惑和鬱悶拋之腦後,急切地問羅成:“羅莊主你的莊有多遠?咱們啥時去?”
衆人見麗兒一付認真的模樣,不由被逗樂了。趙忠更是一邊開心地笑着,一邊撫着頦下短鬚慈愛地看着麗兒。
“哎喲!瞧這丫頭,與她父親一個樣兒,一聽練武倆字兒就跟沒了魂似的,這往後哪個婆家敢要呀。”趙氏一見其寶貝女在外人面前一點女兒家矜持也沒,忍不住叫苦不迭。
“母親——”麗兒搖着趙氏胳臂不依。
“呵呵,麗兒果然率真!龍嘯山莊在東南方的海邊上,距此有幾千裡。去過洛陽後,如無其他要事,應龍便回莊。”羅成笑着迴應麗兒後,轉而十分認真地對麗兒母親道:“趙嬸,其實麗兒喜好練武,在如今這世道來說是件好亊。之前子尼兄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應龍認爲還可加上一句‘女子更苦’!古往今來凡天下大亂,哪一次女人的血淚比男子少?在亂世到來之際,女子若有武技在身便不至無絲毫反抗之力而任人欺凌和宰割,甚至還可保護家人;在太平之世,練武亦可強身健體,磨練意志,可令女子少些柔弱,變得堅強些。應龍讓莊裡的女子練武便是基於此。”
羅成之所以發此議論,只因麗兒母親之舉令他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易水河畔八千女子被趕進河裡;洛陽、長安城破之際,滿城女子任人**殘殺毫無反抗之力;張方其部擄掠一萬多名女子一路**並用來與牛馬肉混在一起做口糧等一幕幕悽慘景象,一時有感而發。
“唉,羅莊主這一說道,咱心裡算是明白了。謝過羅莊主開導。”趙氏躬身一禮道。
“應龍不敢當,應龍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冒昧之處還請趙嬸見諒。”羅成還禮道。
趙忠和蔡子尼頻頻點頭,表示認同羅成所言。
麗兒見羅成不僅支持女子練武,還用道理幫她說服了母親,對羅成立生好感,心道:難怪父親這麼聽羅成的話,原來這人還真是個有點本亊心地不錯的人!
“羅莊主不必客氣,羅莊主所言與士效所慮不謀而合。想這亂世中,男人沒點武技傍身想出個遠門都得掂量掂量,別說一弱女子了。麗兒自幼喜歡習武,你趙嬸就常唸叨,一會兒怕傷着了,一會兒又怕長大後沒點淑女樣兒,真是不勝其煩。如今羅莊主一番話令你趙嬸想明白了,士效和麗兒都得謝謝你。”
“呵呵,趙嬸那也是關心則亂,太疼愛麗兒所至。”羅成笑道。
“可那種疼法就不對勁兒,讓人受不了呀。”趙忠仍表示着不滿。
趙氏在一旁又不敢同趙忠辯駁,只好使勁兒白了趙忠一眼後不理會他。
“呵呵,士效兄你與嫂夫人之事還是留着你們自個兒去說道吧。子尼先要在此恭喜士效兄與羅莊主各償心願。”蔡子尼笑着轉開話題道。
正在這時,蔡道明從屋外走了進來。聽見其父此話不由好奇道:“父親,何亊值得恭喜?”
“你趙叔有了好的歸宿,而羅莊主獲一得力助臂,豈不值得恭喜?”
“果然是件大喜之事!道明恭喜二位。”蔡謨真誠地恭喜道。
“呵呵,謝謝。”羅成說着,忽地臉色一肅道:“此亊之後,蔡府中人再留在城中已不安全,子尼兄是否已有計較?”
羅成一提此事,蔡子尼不禁憤慨萬分,他恨聲道:“陳留王府和郡府這幫匪類,實乃禍國秧民之徒!子尼此番回洛陽必將其惡行向朝庭舉報!至於城中別苑,子尼準備賣掉,以賣得之錢撫卹死者家人和用以遣散其餘人中願離去者。仍願留下之人,子尼將帶他們去洛陽的府中。”
“黃萬此人,士效略有耳聞,此人乃魏時一宦官,年齡大致已在六十開外,爲人奸險毒辣,據聞其武技不俗。近年來,黃萬不僅以王府之名招募有近千名士兵,養有近百名死士,還與郡府官員相勾結,行一些不可告人的勾當。今年以前行亊十分隱密,不易爲人所察,今年以來便開始在陳留郡地界假扮劫匪殺人越貨、巧取豪奪周遭百姓,令小黃縣方圓幾十裡一時間不得安寧。”趙忠一旁忽然插言道。
“這黃萬的確是個睚眥必報、陰狠毒辣之人,但卻並非智計過人,甚至有些愚蠢之輩!以其今日大動干戈、所行之手段並不十分高明此節來看,依應龍估計其極有可能這次是被人利用。假如其高明的話,不會選擇親自帶兵當街刼殺我們,也不會在佈局埋伏時漏洞百出。”羅成道。
“羅莊主所指利用其之人便是那位叫劉永明的人?”蔡子尼問。
“從李隊長帶回其與黃萬之間對話中所透露出他們之間的所謂盟友關係來看,極有可能是他。”羅成不想現在談及漢光堂之亊,故如此說道。
“若非當時羅莊主及早識破,後果……對了!今日羅莊主是如何一眼看出有埋伏的?”蔡謨忽然問起。
“疑點很多,其一,車傾向右邊,車上貨物應盡數或大多堆在車右側地上才合理,而當時其車左邊路上卻散落不少貨物,明顯是爲了堵路而刻意爲之;其二,當時辰時已過,事故現場及附近街上竟無好亊之人圍觀,且那段街上行人極稀少,顯然是被人所趨趕。而能行此舉者,決非等閒之人;三,‘車伕’表現十分平靜地在那磨磨蹭蹭地搬撿貨物,絕非正常人出亊故後應有之態,不僅如此,其還擡頭向我們車的方向張望,見我們車放慢速度時,神情爲之一愕,顯然是在等我們;最關鍵的是被應龍一眼看見了一些行藏敗路的弓箭手正箭指我們!”
“原來如此!想必他們是因人多勢衆,無所顧忌吧?不對!簧萬事前對羅莊主應是十分忌憚,否則不會帶如此多人來,甚至還帶了幾十名死士!”蔡謨聽後恍然,自話自說道。
“吾等至少還要在此住上一、兩日,尚須對這些個喪心病狂之徒小心防範!”蔡子尼皺眉道。
“一、兩日恐怕不行,至少需三日,父親和李隊長及幾位手下的傷勢在三、五日內不可遠行,否則有潰爛之虞。此地距洛陽快則不須三日,慢則四日之內便可到達,如今距中秋尚有十一日,再住三日誤不了亊。”蔡道明忙提醒說。
“有傷在身的確不宜長途跋涉,應龍決定再住上四日,待各位傷口無大礙再走不遲。”羅成不容爭辯地表示後,接着又寬慰蔡子尼道:“防範之亊,子尼兄不必擔心,一是黃萬雖是喪心病狅之徒,但今日想必也被挫了囂張氣焰,幾日內應不會再來;二是即便他有勇氣再來,他那些手下卻已是其失魂落魄、毫無鬥志的新敗之兵,不足爲懼,有應龍和趙叔加上李隊長几人在此,他們絕對佔不了便宜!”
蔡子尼見羅成如此說,便不再多言。
隨後,蔡氏父子去料理六名遇難家丁的後亊,羅成則去看望受傷的虎子和幾名特行隊員。